“那局長，現在怎麽辦？這事難道就這麽算了？”小鐘此時看到局長，就象看到了一座堅實的靠山，酒雖然醒了，但腿也不抖了。至少在他心裏，歐陽局長還是很有份量的，應該能罩得住他。

“你小子被罰站罰傻了？還是喝酒喝傻了？不算了你難道還能找檢查委員會算賬？”歐陽建南本來就有點心虛，此時聽見小鐘這幅不依不饒的模樣，不由得突然一陣火大。

身為司機，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服務好領導，此外，當好領導的耳目，不給領導惹麻煩，這才是一個完全合格的領導司機。光會開車有毛用？會開車的人多了去現在可好，如果不是這小子和洪雷打架，哪裏惹來的這麽多事？

被歐陽建南一頓訓，小鐘的頭徹底耷拉了下來。他最重要的倚仗就是歐陽局長，現在如果連局長也對他不滿了，那麽他的地位岌岌可危了。別小看領導隨身司機這一職務，小鐘平時可是連局裏那些弱勢的副局長都不放在眼裏的，看到他們，頂多擠個笑算是打了招呼，哪有在歐陽建南面前的甜蜜勁。

難道局長要丟卒保帥？這麽一想，小鐘的腿又開始抖起來。要知道，他的職業“威望”，他的職業前程，他的一切一切好處可都是建立在歐陽局長的身上啊小鐘忽然發現，自已局長司機這一職位太重要了，可千萬不能讓歐陽局長拋棄自已。

小鐘這想和歐陽局長說幾句軟話，突然，局長辦公室的門開了。歐陽建南聽到聲音，不悅地擡眼望去，只見進來的是辦公室主任邱忠，於是張了張口，沒說什麽。

“歐陽局長，我打聽清楚了是怎麽回事。”邱忠此時趕來送上這份情報，的確是太及時雨了，並且也恰到好處地體現了身為辦公室主任的他，對歐陽局長的一片耿耿忠心啊。

“怎麽回事？快說。”歐陽建南迫不及待地問，甚至都忘了象以前那樣，叫邱忠坐下來泡著茶慢慢拉呱。

“事情是這樣的，這個洪雷呀，他有個小舅子，是咱們市檢查委員會張副書記的文友。”邱忠慢慢說著，倒是把事情說清楚了。

原來，洪雷的小舅子喜歡寫點小豆腐塊的文章，而檢查委員會的張副書記當時在文聯做主席，因此，和洪雷的小舅子非常熟，因為彼此寫文的關系，兩人惺惺相惜，關系很鐵啊。

“何以見得很鐵？”歐陽建南問道。

“張副書記父親不是上個月過世嗎？當時給張副書記做賬房的，就是洪雷的小舅子。”邱忠言之鑿鑿地說。

這麽一說，歐陽建南倒是有點印象了。上個月張副書記的父親過世，因為他的地位特殊，哪個科局長都想和他搞好關系的，因此，他家辦喪事可謂門庭若市啊歐陽建南當然也親臨了現場，他還依稀記得那個賬房先生的模樣。本以為是張副書記的本家呢，沒想到是洪雷的小舅子。

在大華，一般家裏辦喪事做賬房的都是本家的長輩，或者特別親密的朋友。洪雷的小舅子能給張副書記做賬房，看來，就如邱忠所說的，不是一般地鐵啊這麽一想，好象有股涼氣從後脊梁骨上“咻”地升了上去，讓歐陽建南為之一顫。

檢查委員會把小鐘叫走一夜，並沒有通知本單位，早上又莫名其妙地把小鐘放了出來，這，第一是不把他廣電放在眼裏；第二是明擺著看他歐陽建南的處理態度呢看到歐陽建南沈著臉，越發嚴肅，小鐘和邱忠根本連話也不敢說，二人趕緊偷偷溜走了。

“邱主任，我要去下市政府，能給我派輛車嗎？”彭佳打電話給邱忠，局長答應的事，辦起來還真快。邱忠已經叫了一隊工程隊，在裝修那間吸煙室了。

吸煙室只是一個外號，原來是一些煙癮大的同事，在辦公室裏吸煙，被女同事嫌棄，於是大家就相中了這間棄置的房間，久而久之都叫它吸煙室。

由於長年被煙槍熏著，這房間的墻面已經被煙油熏得發黃，但其它象地面、窗戶、角線等基本裝修原本就都有的，因此，工程隊只是進來刷刷墻壁，扯幾條網線，三兩天就能把這裏搞定。

彭佳和張無涵、吳仁定去看過之後，覺得墻面上太空了，應該整點東西來裝飾一下。兩個副主任是第一次有自已的獨立辦公室，陡然覺得自已在局裏的地位都提高了，都很興奮，於是七嘴八舌地出主意。吳仁定道：“局裏不是在裝修走道的墻面嘛，不如讓他們把那些畫也弄來掛掛？”

彭佳一想到那些不知道是什麽派的“藝術作品”，不由地大搖其頭。她想了想，道：“要是掛幅書法作品挺好的”

“咦，彭主任，你這個想法很好啊象咱們新聞單位，掛點書法作品什麽的，也能增加文化氣息。”吳仁定道。

“的確，這麽一說還真覺得如果掛別的什麽都多餘了。”張無涵也深表讚同，他不是沒素質的人，也知道走道上的那些塗鴉之作不知道是哪個職業學院的學生畫作，如果真地掛在主任辦公室，那才真地是怡笑大方了。

“不過，書法作品可不便宜啊，如果拿得出手的作品，一般都要上千元呢。”張無涵道，“這筆費用局裏肯定不能報銷的。”

“不用去買，我去找個書法家幫咱們寫一幅。”彭佳利落地道。

“好，這事就交給彭主任啦”張無涵和吳仁定一聽，也是大喜。象這樣的費用，歐陽建南才不會考慮報銷呢，拿給他報支的話，肯定會被他念叨一通。但自已要長期在裏面辦公的辦公室，不把它裝點得有點氣質，好象也對不起自已。不過，這筆費用要是得自已掏腰包的話，吳仁定和張無涵肯定是舍不得的。畢竟，他們一個月實領的薪水也不過上千元，這在當時的大華，已經是非常好的待遇了。

所以彭佳一轉眼就掏出手機給邱忠打了個要車的電話。

“去市政府？市政府有書法家嗎？”吳仁定和張無涵面面相覷，不過人家彭主任不說，他們也不好問。只好把這個疑問埋在心底。

“噢，好，我叫洪雷載你過去。”邱忠一聽是新上任的彭主任要用車，當下就慨然應允。

要知道，一般科室負責人找邱忠派車，那是很難的事情。邱忠手下的司機，在他嘴裏總是很忙，都是在路上、路上、還是路上……大家都在背後罵邱忠，說他是“寸權尺用”連派公車這點小事都要卡大家，彰顯自已的權力。

見彭佳派車如此順利，張無涵和吳仁定不由又高看了她一眼。他們可從沒享受過邱忠這麽痛快利落的派車待遇。

彭佳直接到一樓大廳那等車，她下來沒一會，洪雷就把車從地下車庫開到了大門口。

上得車來，彭佳坐在副駕上，她下意識地系好了安全帶，聽見洪雷在耳邊邊吹著口哨，看樣子昨天打的那一架並沒有影響他的心情，相反，似乎心情還很愉悅的樣子。

彭佳淡淡一笑，對洪雷道：“又坐洪師傅的車了，麻煩你到市政府。”

“市政府呀，好嘞”洪雷爽快地說，“對了，彭主任，你的事急不急？”

“不急，怎麽了？”

“我店裏缺貨，有點急，所以想拐個彎去拿貨，順路拿到市政府那去，可以嗎？”洪雷好聲好氣地和彭佳商量，全沒有了當場幹一架的那副兇神惡煞的模樣。

“沒關系，去吧”彭佳的確不急，再說人家也開口了，拐個路也不過多幾分鐘的事，這樣拒絕他也不好，畢竟是局裏的司機，還是經常會坐到他的車的。

“好，謝謝彭主任了。”洪雷高興地說，車子飛快地駛出了廣電，很快來到一家文具店，他提了三大箱的打印紙，放上車子的後廂，然後就直接往市政府開去。

到了市政府門口，洪雷在一家打印店前停下車，把那三大箱的打印紙拎進店裏，上得車來，他對彭佳道：“這是我老婆開的打印店了，她沒工作，就自已開了家小店，小本生意，養家糊口。”

嘴上這麽說，臉上流露出的得意的神情卻不是小本生意這麽簡單。

彭佳知道這家店開在市政府門口，可謂得天獨厚，政府裏面天天都要開那麽多會，天天都要打印和覆印那麽多會議材料，洪雷準是承攬了裏面的業務，生意估計火爆得不得了，才這麽急吼吼地要去買覆印紙。

“洪師傅真不簡單啊，眼光獨到，商機抓得很準啊”彭佳誇道。

洪雷果然喜形於色，象他這種人，自從不給局長開車之後，自覺地位變低了，最忌諱人家說他沒本事，彭佳誇他誇得很到位，他自然十分受用，臉上也是笑嘻嘻的，對這個彭主任的印象又好了幾分。

“彭主任，你有事盡管去辦，我把車停在這，人就在我老婆店裏，你辦好了，打個電話，我馬上過來。”洪雷很盡職地把彭佳送到市政府大院內。

“好，沒問題，你盡快去忙吧。我也不會那麽快”彭佳說完，下了車，就往市政府大院宣傳部所在的位置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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