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邦怎麽也想不到，嬴政會這樣重視他，竟然把最受寵的三子派出來監軍。他們原本進行遠程行軍繞到這邊就是因為韓信說這裏的守備比較弱，而且楚軍也往這邊來，可以當他們的盾牌。

負責駐紮在這裏的將軍是個廢物，色厲內荏。天月一來就把他削了。那麽多兵強馬壯的秦兵，居然還打不過漢軍，要他何用？之後他整頓軍隊，展開對漢軍的進攻。

高大的軍帳中，斥候跪在地上報告：“公子，東北方向發現楚軍的痕跡！”前陣子漢軍開始龜縮，大概是希望秦軍與楚軍交戰，兩敗俱傷之後能夠漁翁得利。天月自然不會和楚軍真的交戰，但他需要做做樣子。經過幾次沒有什麽實際意義的交戰之後，天月發現了墨家的人。

張良一直和墨家在一起，所以他也肯定在這裏。天月認為他有必要和張良面對面的談一談，有很多事情在簡短加密的信件裏講不清楚。而且他身在軍營，不便於傳遞消息，事實上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聯系了。

因為以前跟著楚軍行動過，所以他知道諸子百家的人在行動時不完全和軍隊一致，他們更具機動性。天月親自率領小隊攻擊了墨家的據點，然後將人割成幾部分。天月本來是想要與張良單處的，但陰差陽錯之下變成顏路斷後。

天月沒想過有朝一日會和顏路交手，因為儒家二師公看起來不像個打架的人。不過很顯然，顏路並不介意為自己在意的人而戰。“我不想和你動手，我想你也是一樣。坐下來等等吧，只需要一盞茶的時間。”顏路的聲音輕緩的像一陣風。

“就算我願意給他們時間逃離，你也無法離開。”天月冷漠地說。但顏路並不在意，他在決定留下來斷後的那一刻，就將生死置之度外了。因此他輕輕地笑了一下，“嘩嘩”的倒了杯茶：“你說的沒錯。”他見天月沒動那杯茶，也沒有表示，只是自己捧起自己的淺嘗了一口：“子房要你去當臥底的吧？”

此話一出，天月的背都僵直了。看見他驚詫的表情，顏路似乎很開心：“子房掩飾的再好，我也能看出他的不對勁。”顏路並不像其他人那樣相信天月會投靠秦國，他對天月的行為抱有懷疑。再加上張良總是能知曉未來一樣制定絕妙的策略，讓他不懷疑都難。

“你一直都是個好孩子。”顏路放下杯子，站了起來：“這外面布滿了秦兵，若你讓我走了，你就會受到懷疑。所以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我死。”他走向天月，天月被他這個舉動嚇退了一步。顏路此時顯得格外強硬：“你必須殺死我，這樣才能證明你的忠心。”

天月並不介意殺人，但他不是誰都能殺的那種人。顏路是對他很重要的一個人，顏路是第一個對他那麽溫柔的人……當然，白鳳以前也對他很好，但那種感覺是不一樣的。總而言之，他是下不了手的。

“你要我殺掉自己的朋友嗎？”天月搖頭。他非常抗拒地說道：“我做不到！你躲起來，等我們離開之後再走。”顏路依然認為由天月殺掉他才是最好的選擇，因為如果天月放他走了，就會讓秦國懷疑他的忠誠。如果天月還想要繼續當臥底的話，那是非常危險的。

“天月，這對你來說太殘忍了，不論是到嬴政身邊，還是現在，但你是我們獲勝的希望。”顏路抽出了佩劍，翻轉劍尖對準自己：“我不能讓你承擔殺死我的重擔。”天月去奪他的劍，但沒能成功。他的手握住劍身，被劃出了兩道深深的傷口。

天月用力地按壓他的傷口，但是血還是不斷地湧出來，沾得他滿身都是。很快顏路就因為失血過多而死亡。天月坐在地上，目光呆滯，手上都是粘糊糊的鮮血。

為什麽一一個都這樣對他？他看上去是堅強到能夠承受這一切的人嗎？還是說認為他根本就還不能完全理解死亡的意義？

他見過那麽多人死，他再明白不過了。不會動，不能呼吸，什麽事情都不能做。死者的痛苦只是一瞬間，活著的人的痛苦才是永久的。當初嬴政想要將他培養成殺手，便讓人訓練他。他不願意殺人，那些人便掐著他的下巴讓他看著那些讓他練手的人被殺掉，然後他就敢了。

他動手，不過是一瞬間。讓其他人替他動手，那就不能死地輕輕松松的。

天月將手塞進嘴裏，為了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他把自己咬得皮開肉綻。他甚至不能哭，他不能夠在等會兒出去的時候讓人看出異樣。嘴裏全是血的鹹腥味，有顏路的也有他自己的。過了不知道多久，他走了出去，命令一個士兵：“將屍體給楚軍送去。”

楚軍收到了一份特殊的大禮——顏路的屍體被載在簡易擔架上送到了楚軍營地外。張良撥開人群，當他看到這一幕的時候，整張臉都失去了血色。

戰爭是很殘酷的，死人是很平常的，但他從來沒有想象過顏路會死。總是很溫柔，會在他撒謊的時候幫忙的顏路會死。張良相信顏路的實力，也同樣知道天月是自己人，所以他同意讓顏路單獨留下來攔截天月，但沒想到會變成這個樣子。

荊天月，他怎麽可以這樣做！

如果死的不是顏路，那麽張良便能夠猜測出顏路這樣做的目的。但是人深陷於感情之中就會變得遲鈍。他沒有想過要將自己的愛意告訴顏路，因為他擔心那會讓顏路感到有壓力，他只要能夠保持原狀，和顏路待在一起就可以了，但現在顏路死了。

他聽不見身邊人說的話，他出現了耳鳴。此時此刻，他的視線被顏路占據了。他抱住顏路僵硬的屍體，希望他能夠睜開眼睛，就像早晨醒來一樣。

從顏路的衣服裏滑出一封信，蓋聶將它撿起來：“在此獻上戰書。”雖然沒有落款，但那字他認得，是天月的。

戰書挑起了楚軍的士氣，接下來的交戰激烈無比。現在有個尷尬的狀態：很顯然楚軍退一步，讓秦軍和漢軍接著打是最好的，但是楚軍是不會退縮的。儒家二當家被殺死了，他們怎麽可能願意咽下這口氣？天月不得不和楚軍死磕，火大地看著漢軍占便宜。

直到雙方都認為繼續打下去已經承受不住的時候，才紛紛撤了兵。天月申請增加人馬，然後繼續追擊已經向北轉移的漢軍。但是鹹陽那邊只調了一千步兵和三百騎兵給他。馬匹是重要軍事物資，不是想要就有的，最強力的騎兵隊在蒙恬手下，而蒙恬跟著扶蘇在戍邊。

此去經年，好消息傳進鹹陽宮，但嬴政卻高興不起來，他想要見到他的男孩。於是他下了紅龍卷軸將人召回來，他覺得天月已經有足夠的功績了，不需要在外面冒險了。這幾年他提心吊膽的，生怕哪天得到消息天月戰死沙場、馬革裹屍了。

雖然天月不願意呆在嬴政身邊，但回鹹陽正是他想要的。他已經將劉邦的大將砍得差不多了，如今的漢軍不會給楚軍造成太多的威脅，一旦楚代替秦，少羽能夠輕松地幹掉漢軍。

“大變樣了。”嬴政給了天月一個擁抱。軍旅生活使得天月變得更為英氣和剛毅。他長高了，也更加結實，渾身上下透著逼人的氣勢。“不過還是像個游俠，不像個將軍。”“這話聽起來一點也不好。”天月說道。他走到床邊，大大咧咧地躺倒在榻上：“我餓了。”

嬴政笑起來：“你也應該累了。”他命人準備飯菜，又讓天月先吃點水果。“我懶得動。”“你個懶貓。”嬴政把盤子端到床邊，拎起一串葡萄。天月一張嘴就咬下一顆。他突然笑了一下，起身把叼在嘴裏的葡萄塞進嬴政的嘴裏。嬴政坦然接受了美人的饋贈，並且追加了一個熱情的吻。

“哦哦，到此為止。”天月推開了想要更進一步的嬴政：“有很多奏章等著你吧？”他可不想要和嬴政有什麽發展。嬴政很是遺憾，但是現在秦國的狀況很是不妙，他可不能盡想些兒女情長的。

一個月後，嬴政宣布他要東巡。這是他第五次東巡了，胡亥、李斯、趙高隨行，並且下旨諸事皆由公子天月代為管理。嬴政認為自己若能永生，那便能永永久久地掌控這個世界了。天月卻覺得，若一個人想要違背天常，那麽離死也不遠了，而嬴政的確快死了。

東巡之前，趙高找上了天月。這次他沒有故作卑微地自稱“奴才”。“我看皇上的面相，已毒入膏肓，恐怕沒多久活頭了。是你下的毒吧？”“這樣的話可不能亂說。”天月不慌不忙地說。就算趙高看出嬴政中毒，也沒有證據說明是他下的毒。

“你想要嬴政死，我也不想他活著。”趙高陰沈的聲音帶著誘惑和危險的味道：“我能協助你。”

作者有話要說： 張良應該是投靠劉邦的，不過他都攛掇墨家和流沙合作了，突然叛變到漢軍有些奇怪，除非少羽殺了他什麽人，但我不想那麽寫，主要是因為我這裏漢軍很快就炮灰了。反正已經和歷史不一樣了，就多點BUG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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