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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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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月在鬼谷待了兩年後,衛莊回來了。他依舊冷氣四射,霸氣無比,但天月看出他明顯的不對勁。似乎臉色蒼白了很多,而且走路的姿態也顯露出虛弱。

“師父怎麽了?”天月私下裏問精神同樣不好的赤練。赤練那張疲憊的臉上露出憤恨的表情,“衛莊大人受了很嚴重的傷。”天月皺了皺眉:“很嚴重是多嚴重?”機關城一戰,衛莊也傷的不輕,但他硬撐著自己走出了機關城,沒有流露出一點點受傷的樣子。但是這次居然不能完全掩飾自己的虛弱。

事情很簡單。儒家只有很少一部分人跟隨張良加入了反秦活動,另一部分以伏念為首,堅信著天地君親師的等級制度,不願意背叛嬴政。但是因為張良等人,嬴政下令血洗小聖賢莊。墨家等人自然要幫忙救人。而嬴政本來就打著讓儒家變成誘餌的主意,埋伏了高手。蓋聶受了很嚴重的傷,衛莊為了掩護他逃走也受了重傷。

晚上,天月端著熱水走進衛莊的房間。衛莊正盤膝坐在床上調息,聽到聲音睜開眼。天月將水盆放在床前,衛莊把腿垂下來,腳伸進熱水裏。天月跪在地上幫他洗腳,洗著洗著突然往那雙布滿老繭和傷疤的腳板上按了一把。衛莊痛的一縮,大怒:“你做什麽?”

天月仰起頭看他:“讓我看看你的傷吧。”肝腎受損,這家夥居然還一副沒事的樣子。衛莊把腳放回去,沒有同意。他不願意展露出自己的虛弱,即使是在已經知曉首尾的弟子面前。然而他的徒弟是個同樣固執的人。衛莊不動,天月也不動,就那麽杵在他跟前,用一只琥珀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他。

大概過了一盞茶的時間,衛莊繃不住了。他身上帶著傷,容易疲憊,這樣僵持消耗了他很多精力。“把桌子上的藥拿過來。”天月拿過那個放著瓷瓶和繃帶卷的小盒子,坐到他身邊。此時衛莊已經把上衣解了開來,敞露出胸腹,他身上纏著厚厚的繃帶。

天月拆了繃帶,看到一道又長又深的傷口,此時已經結了痂,看起來猙獰可怕。可以想象在剛割開的時候是怎麽個鮮血淋漓的場面。天月的心裏生出怨恨的情緒,他給衛莊換了藥。“做什麽要去救儒家那些人?都是些光會拍馬屁的偽君子!”

天月厭惡儒家那套君君臣臣的理論,覺得他們表面謙和有禮,肚子裏卻彎彎道道比誰都要多,著實討厭!練個劍還講究什麽公正,一板一眼都卡得死死的。真到生死決戰時,誰還來跟你講那些?小賢聖莊裏那麽多人,也就三個師公的武功可以看看。

衛莊知道他多少有些遷怒在裏面,雖然覺得天月對儒家的偏見對大局不利,卻也不想要多指責他什麽。生活在嬴政的陰影下那麽多年,這個孩子對嬴政深惡痛絕,凡是向著嬴政的言論行為,都被他痛恨。“你討厭顏路嗎?”

儒家內,能被天月喜歡的,就溫溫吞吞的顏路這一個。衛莊不得不承認,他那好友張良外表一派瀟灑君子的模樣,眉眼裏卻掩不住狡猾和野心。天月這樣敏感的人,能夠輕易察覺他隱藏的特點。天月謹慎小心,凡事多想一點,張良那樣策算無遺又往往不把心事說出來的類型,正是他的大忌。

簡單來說是屬性太近犯沖!

天月抿了嘴不說話。衛莊瞟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就當我們是去救顏路的好了。”天月被堵了話,反駁不得,心裏又不痛快,這種時候偏要惹到他的人也不爽一下才行。於是他打結的時候故意用力一拉,但是衛莊哼都沒哼一聲,擡手給了他一個爆栗。

“在鬼谷幾年學了些什麽?”“除練劍外還讀了些兵書和醫書。”衛莊聽了點頭,緩緩道:“學醫好,殺人者首先要懂得自救。”這話說的不錯,但天月那顆敏感纖細的心卻感覺到一絲不妙,這種感覺與兩年前和流沙分開時一樣。

因為有這種想法,天月悶悶不樂,他很想要找個人抒發一下情緒。這是他以前從未有過的想法。他總是一個人,也習慣了一個人,不論是身體受傷還是感情上受傷,他都一個人挺過來,他不懂得向他人求助,而且他也無法放下戒心去向某個人袒露自身。然而這一次他走進了白鳳的房間。

“師父果然很喜歡蓋聶。”他開口第一句就讓白鳳莫名其妙。長大兩歲的白鳳脫去了少年的青澀,顯露出成熟的魅力。他眨了眨眼睛:“衛莊大人又跟你說什麽了?”“就是沒什麽才讓我不得不想多。”天月在桌邊坐了:“傷得那麽重,就是為了救蓋聶。”

白鳳聳聳肩,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你早知道衛莊大人對蓋聶的感情了不是嗎?不是誰都可以狂追一個人十年的,而且還互相砍來砍去,又不砍死對方。”天月沖他翻了個白眼,感覺他對自己擔心的事情一點也不在意。“砍死了還有現在的事情嗎?”

“我很奇怪,雖然師父受了傷,但也不應該就這樣回來。肯定發生了什麽事!”天月拍了下桌子。白鳳打了個呵欠:“這事兒你去問赤練,我不知道。”白鳳和衛莊只是合作良好,互相信任的上下屬關系,別想讓他跟赤練一樣對衛莊抱有強烈感情。

天月見他往床上一躺,就那麽睡了,頓時肝火上漲,跳過去一把將被子掀開,把人拎了起來:“啊餵!我在跟你說話,睡什麽覺!”白鳳被他差點扯下床,不禁豎起眉毛:“做什麽你!”

“猜也猜得到,肯定是跟蓋聶鬧矛盾了,所以一氣之下走了。”天月又回到桌邊,咬著自己的指甲:“師父的身體傷的太重了,雖說有赤練和我在,慢慢調養,恢覆不成問題,但我總有種預感,他會打別的主意。”白鳳看不讓人滿意了,自己是睡不了的,幹脆坐起來:“你說說看。”

“反正跟蓋聶脫不了瓜葛。”天月不由得冷哼。這衛莊天不怕地不怕,進了陰曹地府都敢鬧上一鬧再爬出來,能讓他甘願舍身為人的天下唯獨蓋聶一個。天月不知道他們師兄弟兩個之間發生過些什麽,才讓衛莊對這個進師門就是敵對,且性格迥異,立場不同的師兄愛到骨子裏,大概天上地下唯你足以匹敵這一條就夠了。

天月思來想去,實在是忍不住,要是今天不把心裏的猜想驗證了,他絕對是睡不著的!於是他招呼也不打就“噔噔噔”跑了出去,沖進赤練的房間,把正在換衣服的赤練嚇了一大跳。“我說天月小弟,就算你愛慕姐姐,也別這麽莽撞呀。”她繞到屏風後面,穿好了衣服才出來。

要換了其他人,被這樣一個妖嬈嫵媚的大美人調侃,肯定要麽滿臉通紅不知所措,要麽故作鎮定,但天月卻視若無睹,跟前面是塊搓衣板似的,不由讓赤練怨念:哼,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赤練,你說蓋聶也受了重傷,具體傷哪兒了?”天月想,就算他問衛莊和蓋聶發生了什麽沖突,赤練也不會告訴他,大概是衛莊要她閉嘴,否則以赤練的個性,早就吧啦吧啦埋怨蓋聶了。赤練翹著二郎腿,露出白花花的腿:“各種傷口多著呢,整個兒變成了血人,我給他把了脈,嚴重的是傷到了心脈。”

心脈受損?天月的眉頭就沒有舒展開過。心脈受損是很嚴重的內傷,不像其他皮肉傷那樣容易愈合,很有可能留下後遺癥。蓋聶本來就受傷不斷,如今這一來恐怕原本壓抑住的暗疾也要爆發出來了。端木蓉雖然蘇醒,但以她目前的身體狀況,是不可能像當初一樣勞心勞力地為蓋聶治療的。

“你們走的時候,蓋聶看上去怎麽樣?”“相當糟糕。”赤練想起蓋聶蒼白無血色的臉,感到一陣陣解氣,但是又因衛莊感到擔憂。當時有人懷疑衛莊是嬴政的臥底,使得衛莊一怒之下回到鬼谷,不願再參與外面的事情,但要是蓋聶出了什麽事情,難保他不做出些什麽。

天月聽了,起身要走,赤練趕忙叫住他:“你跑過來問了一通,到底你知道了什麽?”天月扭頭看這癡心的女人:“一切都是我的猜測,不過……現在只能期待著蓋聶挺住了。”

那個男人向來命大又能硬撐,當年帶天明逃亡的時候受了那麽重的傷,還能撐到鏡湖醫莊,給端木蓉救了回來。只要天明還活著,還沒有成為能夠獨當一面的大俠,蓋聶就不會放心去死,這一次,說不定依舊能夠活過來。

赤練的臉色大變,“蹭”的一下站起來,“他要死了,衛莊大人有什麽辦法?就是衛莊大人想要救他也沒法子!”即使這樣說,但她心裏還是惶恐。她愛衛莊愛到絕望,衛莊愛蓋聶愛到瘋魔,能夠理解衛莊的,最是赤練了。天月只給了她一句話的回答:“師父讓我學體外延生之術。”

那是用內力護住器官以延長生命的冷僻術法,即使器官脫離人體,只要供給的內力不斷,就能繼續存活。衛莊會要求他學習這個,想來也知道是為了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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