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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蜃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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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泊在桑海海邊的蜃樓簡直像一座漂浮在水面上的城池。其中一座高塔之上,位於最頂處的房間裏,華服少年靠窗而立。他望著落在海面上的夕陽,雲彩和海水都變成了橘黃色。他進入蜃樓已經好幾天了,但是這船遲遲沒有開,似乎還有什麽沒有辦妥。

天月潛意識裏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是細究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又想不出來了。這種迷糊不清的狀態是他不安的主因,肯定有什麽東西被他忘記了,或是出現了偏差。在他對自己所知的狀況出現懷疑的那一刻,他便知道了,自己的記憶被動了手腳,不然他不可能對自己的狀況不清楚。

他的目光越過層層的屋頂和粗大的樹枝,瞧見在橘色和金色的夕陽下,船舷那有什麽東西閃了一下。天月瞇起眼,看出那似乎是三個人——從天而降,摔在甲板上。天月凝目遠眺,看清那是兩男一女三個孩子。身材苗條的女孩動作輕盈地卸掉沖勁,翻身站起來。相比之下,另兩個就慘多了。年長的紫衣男孩抱著另一個,在下落時讓自己位於下方,以保護懷裏的人。

天月看那人被壓得內臟都要吐出來的樣子,心裏忍不住冒出一句話:真是情深意重!隨即他自個兒又一楞:奇怪,明明不認得,怎麽就自然而然地嘲諷起來了?他出了門想要去會會那三個闖入蜃樓的人,但是沒走出多遠便被人攔住了。“公子,請回房間。”天月沖著膽敢擋住自己的侍衛挑眉:“你這意思是我被軟禁了?誰下的命令?”

他知道嬴政是要來桑海的,只是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嬴政要雲中君幫自己尋找長生不老藥,這家夥想要永遠永遠地掌控著這個世界。不過要真有那麽好的東西,雲中君還不自己享用,做什麽要給他呢?啊呀,又是奇怪的地方。自己是嬴政的三子,為什麽他的心裏對嬴政懷有無法忽視的厭惡和不屑?天月覺得事情越來越有趣了。

侍衛面色為難,但還是死死地擋在他跟前:“是月神大人的命令。”“月神?她好像還管不到我頭上。”天月相當討厭月神,或者說如今蜃樓上的人他都不喜歡。比他早上船地雲中君、星魂和月神都瞞著他些什麽似的。讓天月十分起疑自己的記憶有問題的是,按照他的記憶,從小在鹹陽宮長大的公子月應該和嬴政、陰陽家關系都不錯,然而從心底泛起的情緒是不可忽視的,他面對他們的態度更像是敵人。

“滾開!”天月擔心在這裏浪費時間,剛才那三個人會不知所蹤或是被人抓住。從小小少年眼中徒然迸濺出的殺意讓侍衛忍不住抖了抖,不自覺地讓開了路。天月順著走廊跑出一段,隨後跳到屋檐上,利用禦風行在建築和樹枝之間游走,很快尋找到了從天而降的三人。那三人正偷偷摸摸的想要找到高月的蹤跡,沒發覺已經有人繞到了他們身後。

少羽感覺有人在戳自己的後背,不耐煩地抖肩:“天明,別戳我。”天明不滿地嚷嚷:“我沒有碰你啊!”少羽又看向石蘭,冷然少女沖他搖搖頭。“那……”少羽渾身一個激靈,那麽戳他的是誰?三個人扭過脖子,瞧見穿著華服的少年環臂看著他們。“你們仨打算做什麽?”天明認出對方,兩眼立刻亮了起來,想要撲過去就抱:“天月!”結果還沒動就被少羽拽住了後領。

天月挑了挑眉:這小子怎麽會知道他的名字?這不正常,自己從沒出過鹹陽宮,外界的人應該不認得他才對。果然自己的記憶被修改過,自己不僅與嬴政敵對,而且還離開過鹹陽不短的時日。眼前這三個人會是自己找到答案的突破口。“咦,你們好像認得我的樣子,那麽告訴我你們是誰吧。”天月反手擲出一把匕首,將冒出頭的士兵殺死。站在甲板上太容易被發現了,必須換一個地方。

他歪歪頭,示意三人跟他走。少羽因為看見他被擡上蜃樓的過程,所以對他懷有戒心,但是此時天月的態度很是奇怪,又不像懷有敵意。他一邊抓住天明,一邊跟在天月身後。天月相當熟悉這裏的布局,他在自己的房間向下俯視的時候,將能看到的地方都記住了。帶著一群人七拐八拐進入一間豪華的房間,天月反手關上門:“這裏是嬴政的房間,看樣子他還沒有上船,這裏沒有人會來。”

他又走去把窗戶全都關嚴實了,這才坐下來。“來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吧。”天明急迫地盯著他:“天月,我是天明啊!你怎麽會不記得我呢?”天月摸了摸下巴:“真是巧合……你是我的誰?”少羽和石蘭對視一眼,他們發覺了天月的記憶出現了偏差。少羽制止了天明的一連串問題,與天月關於關鍵問題進行對照,最後弄明白了天月記憶中被修改的部分。“不過……”天月並不是容易相信他人的人,相反,他非常多疑:“這只是你的一面之詞,我並不能全信。”

少羽露出了然的表情,他就知道會是這個樣子,如果放在他自己身上,他也不會立刻相信一個完全沒有印象的人。少羽指指自己的腦袋:“修改記憶應該是陰陽術,或許你可以找到封印。”天月短促地笑了一下:“這個我當然會做。”他站起來,將門拉開一截,耀眼的金光洩進來。“你們走吧。”天明很是不情願,想要天月跟他們一起走,但是被少羽捂住了嘴巴。“你這樣大喊大叫的會引來人的!”轉而他又對天月道:“你知道月兒在哪裏嗎?”

“我不知道這個人。”天月皺眉想了想,又道:“不過你們想找的應該是姬如千瀧,是月神將她帶上來的,目前為止都被月神看得緊緊的。”他擡起一根手指,遙遙指著遠處的某個緊閉房門:“就在那裏。不過要潛進去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先不用說來來往往的士兵,月神一直陪在姬如千瀧身邊。就算能夠進入那個房間,也帶不走姬如千瀧,甚至他們想要離開這艘漂浮在海上的蜃樓都難上加難。天月看出這三人是下定決心要救人的,便不多說,出了門往自己的房間去了。回到頂層,矮桌上已經放上了一碗白飯加上一葷兩素三個碟子。看起來自己擅自出門的事已經被管理蜃樓的雲中君知道了,但是沒有多加責難。

天月扒完了飯,然後盤腿坐在床上探索腦內的封印。就算雲中君要怪罪,他有那個資格嗎?記憶不可能刪除,只能掩蓋再補充虛假的記憶,只要能力夠就能發現痕跡。啊!對了,自己一個皇家人居然學了陰陽術也是疑點之一。果然修改記憶是靠不住的,破綻越找越多。隨著時間流逝,他的確發現了自己的大腦裏存在著一團不屬於自己的內力,大概就是這個影響了他的記憶。

只可惜他沒那個能耐解開。天月試了幾次就挫敗了,以這個功力來看起碼是大司命動的手腳,而且從記憶這方面來看,星魂的可能性頗高。天月靠在墻上,咬著手指皺眉。

另一邊張良打破了墨家、流沙之間的僵硬氣氛,溫和的笑容掛在臉上,似乎沒有發覺劍拔弩張。“衛莊,你的動作倒快。”衛莊斜眼瞧著星魂離去的方向,待到確定那人走遠了才將目光移回他身上:“子房,廢話少說,時間可不多了。”張良露出“果然還是這個脾氣”的表情,好歹是年少結成的朋友,稍微給點面子行不行?

張良沒因為他的壞口氣而生氣,反而很高興的樣子:“你已經得到消息了?”“明日早晨……”衛莊還未說完,就聽得鳥類拍打翅膀的聲音,一只藍背的諜翅鳥落到白鳳指頭上。稍後白鳳湊在衛莊耳邊說了句什麽。張良顯得比往常急躁了些,這個節骨眼兒他可沒法慢慢悠悠的,“有什麽新的情報就快說,遮遮掩掩的做什麽!”

他這副樣子,讓墨家好生驚詫:張三先生怎麽和衛莊很熟?衛莊不看張良,反倒眼睛盯著墨家,嘴角浮出微小的笑意:“你們那三個小鬼已經上蜃樓了。”墨家眾人和蓋聶聞言皆是一震,天明三人和他們分開本就讓人擔心,沒想到他們居然自個兒就上蜃樓了!現在陰陽家幾個主力都在蜃樓上,危險可想而知。

衛莊見蓋聶雖癱著臉,但眉毛已經皺了起來,眼神已經急瘋了,不由得冷哼:荊軻的兒子你倒是上心,你和荊軻有幾天交情,你和我相處幾年?他轉身就走,赤煉最後瞧了蓋聶一眼,媚笑一聲,跟著走了,姿態妖嬈依舊,絲毫不像不久前才被農家勝七打成重傷。白鳳跳上白鳳凰,瞬間不見了蹤影。

張良沖他喊了聲,沒得到答覆,只得作罷。“我們要趕在嬴政前上蜃樓。”張良對墨家道:“流沙應該會留在桑海牽制留守的秦兵。”嬴政隨雲中君一起出海尋找仙島,朝中之事有扶蘇、李斯在,還有蒙恬掌著軍。嬴政明早就會上船,但蜃樓似乎有某種原因不能立刻開船。而天明三人已上船,馬上就會鬧出動靜,這就要防著桑海內的軍隊支援蜃樓,兵分兩路最為穩妥。墨家等人有心問張良與衛莊的關系,但時間緊迫,只得邊走邊說。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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