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桃花離開後，楚六丫在馮府徹底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馮夫人倒也沒虧待她，很快就又專門給她找了個大丫鬟木槿，據說是馮府的家生子，全家老小都是馮家的奴仆。得知了木槿的身世後，楚六丫也不白費力氣去拉攏這個精明的十歲小丫頭。楚六丫很有自知之明，她又不是萬人迷，人家怎麽可能為了她而背棄家人？與其冒著被馮夫人察覺到的危險費力不討好，倒不如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做，繼續扮豬吃老虎，反正離她長大還有幾年的功夫呢，那些煩心事兒還是等以後再操心吧。

馮少爺在忙著考試，桃花又離開了，楚六丫一時間竟感覺有些寂寞。好在有馮二小姐的“熱情”“陪伴”，兩人鬥智鬥勇，吵吵鬧鬧，日子過得倒也充實。馮若雨芳齡九歲，在普遍早婚早育，孩子也很早熟的古代，已經到了議親的年齡了。小姑娘自打前些日子見了她家大姐的熱鬧婚禮，又偷瞄到了俊朗的新郎官兒姐夫，一時間變得有些春心萌動起來。楚六丫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怎麽覺著這個在潑婦的道路上漸行漸遠的小姑娘在別扭地討好她？

“沒見過世面的鄉下丫頭，這次算你有眼光，喏，賞給你了。”馮若雨跟高傲的小公雞似的，將楚六丫眼饞了很久的小白玉葫蘆扔給楚六丫，表情不屑地說道。

楚六丫傻楞楞地接過白玉葫蘆，半天沒反應過來，小潑婦這是給她東西？楚六丫暗暗掐了一把自個兒的小細胳膊，“呲”，還真疼，看來不是在做夢。

“傻楞著幹什麽，不知道得了賞要道謝嗎？沒禮貌的野丫頭！”馮若雨被楚六丫那呆呆的模樣刺激地惱羞成怒，氣沖沖地說道。馮若雨在她親娘的教養下，本就養成了一副小家子氣的性格，平常銀錢首飾之類的東西都看得牢牢的，哪會隨意賞人？若不是有求於楚六丫，馮若雨才不會肉痛地拿出她的寶貝呢。

“……謝二小姐賞……”楚六丫也是個小財迷，反正她在馮府裏“光棍兒”一條，也沒什麽能被人利用的，既然馮若雨這個小氣鬼肯賞給她東西，她當然不會傻到拒絕，不要白不要，傻子才會拒絕到嘴的肥肉呢。

“哼！”馮若雨肉疼地掃了眼楚六丫手裏緊緊攥著的白玉葫蘆，很想奪回來，白玉葫蘆這樣的雅物在楚六丫這個粗鄙的鄉下丫頭手裏豈不是暴譴天物？可惜，想起之前姨娘千叮嚀萬囑咐的樣子，馮若雨只能強迫自己將目光移開。馮若雨假咳了幾聲，在奶娘頻頻的眼神示意下，有些扭捏地問道：“楚六丫，你經常跟哥哥在一起，可聽說哥哥提起過孫公子？”

“孫公子？”楚六丫算是搞明白了，原來是小丫頭思春了啊。楚六丫裝模作樣地仔細思索了一會兒，才在小臉紅紅的馮若雨期待的眼神下道：“二小姐您說的那個孫公子是少爺的那個好友孫耀文孫公子嗎？”

“對，就是那個孫公子。”見楚六丫似乎有印象，馮若雨急切地點頭應道。

“我倒是聽少爺提過那個孫公子，少爺說孫公子學問極好，這次八成能考中秀才。”楚六丫在馮若雨主仆幾人期待的眼神下，滿臉懵懂地回答道。

“還有嗎？除了學問，哥哥還說過什麽？比如說人品，家世？”馮若雨只是庶女，她的親生母親也只是馮府買來的婢子，馮夫人又是個霸道的性子，她們母女在馮府自然沒什麽勢力，別說打聽一個男子的消息了，就是出門買盒胭脂，都得跟馮夫人報備一聲。因此除了楚六丫，這母女倆想要打聽孫公子的情況，還真找不出第二個人選。

“這個我不大清楚，不過我隱約記得少爺說過，孫公子家有上百畝良田，是孫家的長子。”楚六丫說的還真是實話，畢竟她一個小丫頭，沒事兒吃飽了撐的才會去關註一個不相幹的小男孩兒呢。就這些，還多虧她記憶力奇好。

“哦，就這些啊。”馮若雨看上去有些失望，不過到底沒多糾纏，又囑咐了楚六丫，讓她以後多留意那個孫公子，就帶著一直裝背景墻的吳梨花和奶娘走了。

楚六丫看了眼越發收斂自己，一直默不作聲的吳梨花，想起剛剛無意中跟吳梨花看對眼時吳梨花那雙暗沈沈的眸子，楚六丫不由抖了抖，感覺心裏有些發寒。這個吳梨花，看來還是沒死心啊。只是打壓她的是馮夫人，苛待她的是馮若雨，關自己什麽事兒啊！用得著用那樣血海深仇不共戴天的眼神看自己嗎？楚六丫表示，躺槍習慣了，也就沒啥特別的感覺了，哎！

眼看著天快黑了，無事一身輕的楚六丫叫回被打發到學堂外面的木槿，帶著她向自己的小屋走去。

“小姐，二小姐沒難為你吧？”木槿一臉真誠的擔憂，湊到楚六丫耳邊低聲問道。

“沒呀，二小姐只是跟我討論課業問題，怎麽會為難我？”楚六丫一副感動的模樣，隨即繃著小臉鄭重地對木槿說道：“木槿，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以後莫要這樣了，若是讓二小姐知道，肯定會惱了咱們的，到時候二小姐要是發落你，我怎麽攔得住？”

木槿面上一僵，隨即同樣感動地紅著眼眶對楚六丫道：“奴婢下次不敢了，我知道小姐是為我好，我只是，我只是擔心二小姐欺負您。”

楚六丫幽幽地看著感情充沛，表演極為投入的木槿，無限感慨中。哎，生不逢時啊，這丫頭要樣貌有樣貌要演技有演技，若是生在現代，絕對有可能成長為一代影後。可惜，她沒投生在一個好時候，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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