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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一念成魔(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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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瞎說。”

白泠否決她的懷疑:“我當然來過,只不過……嗯,只來過一次而已。”而且還是很多年前來的,事到如今,當年到底是從哪條路來的基本已經沒印象了。

“……”樂忻徹底停了禦劍,降到地上,開始數落:“那我之前問你怎麽走,你還自信滿滿,說徑直向南就到了。這都向南幾天了,結果到沒到你店裏不知道。”

“你閉嘴!”白泠惱羞成怒了,據理力爭:“南荒南荒,不就是向南嗎?你先別說了,容我好好想想。”

“本來之前路過那座洞天福地時我就提議留下來借宿,順便打聽一下路徑,你偏偏不肯……”她好不容易占了一次理,終於有機會義正言辭的駁白泠一次,當然不肯放過,被斥了仍努力抗辯:“是你自己急著趕路,可怪不得我。唉,趕路就趕路,可你居然連趕到什麽地方了都不知道,真是……白白浪費我大把力氣。”

“……”白泠雙目不由自主的射出了寒芒,感覺有點手癢,想要捶人了。

之前這小妮子知道她的真是身份時,不是嚇得找不著北了嗎,怎麽沒幾天功夫都敢這麽跟她說話了,難道是她一路上對她太過仁慈,她便膽兒肥起來了?

果然,做人就是要狠,人善被人欺,不狠不行。

樂忻被她一瞪,立即縮了肩膀:“你好好想想吧,我餓了一天,先去附近看看有沒有什麽吃的。”也不待白泠允可,逃也似的一溜煙跑了。

被人畏懼的感覺就是這麽奇妙,白泠重又找回唯我獨尊的,不再計較她的冒犯,開始琢磨眼前的困境。

回憶半晌,她堅持認為並未走錯路,她雖只踏足過北荒一回,但這一回令她記憶無比深刻,許是具體位置有些偏差罷了。

過不多時,樂忻捧著幾顆叫不上名兒的野果回來,那野果生得猶如疙瘩,其貌不揚,白泠嫌棄了一句,拿起兩顆來嘗嘗鮮,哪知滋味委實不錯。看來不僅是人不可貌相,果同樣不能貌相。

樂忻獻寶似的:“跟你說好吃的罷,你就是這樣,盡挑外表光鮮亮麗的,也不瞧瞧內裏。”

白泠強詞奪理:“無間地獄那窮鄉僻壤待久了,吃什麽都有味。趕緊的,禦劍上天,繼續趕路。”

“……”樂忻不情不願的召出誅仙,跳了上去:“往哪裏走?”

白泠斟酌片刻,沒斟酌出個所以然來:“聽天由命罷,你將誅仙轉兩圈,最後劍尖指向哪邊就往哪邊走。”

樂忻嘴角抽搐,依言照辦,誅仙轉了幾圈緩緩停下,尖端朝南。

樂忻:“……”

白泠:“……”

三個時辰之後,白泠終於尋到一處“特殊”之地。

樂忻望著眼前那片奇形怪狀的深壑,陷入了沈思。

“這就是你說的凚川?”

“正是。”白泠斷定。若說別的地方如今已經模糊,但凚川卻記得清清楚楚,她往對面的高崖一指:“當年,我從太玄靈宮逃到此處,被東黎族的人追到,前面無路可走,我就從上面跳了下來,被凚川帶到了無間地獄。”

提起身平恨事,往日那些恩怨情仇一幕幕一樁樁都從心底浮光掠影般湧了上來,令她窒息。

這裏確實便是凚川了,那個被芊女說成,盡頭之處便是人間的凚川。雖然時過境遷,滄海桑田,連當年見過的草木都不覆存在,她還是憑著這面懸崖和輪廓地貌認了出來。但如今的凚川早已不覆當年的碧波蕩漾白浪滔滔,幹涸得涓滴不餘,只剩一條深溝留在這裏,周遭原本枝繁葉茂的景致也成了一片枯枝敗葉,蕭索淒涼。

嘆了半天,她轉而向北。

既已到了此處,那麽距離太玄靈宮也應不遠了。依稀記得當初是從這個方向來的,循著記憶沿岸溯行,果然到了她這些年“日思夜想”的地方。

她做夢都想再來太玄靈宮一趟,然後手起刀落,親手割下岐赟的首級,用來祭奠招搖山千百將士、以及自己亡魂的在天之靈。

可現今的太玄靈宮,也同凚川一般面目全非了。昔日東黎族最巍峨宏大的皇宮,目下竟成了一片廢墟,斷井頹垣之中,依稀可見當年的輝煌。

白泠站在殘垣斷壁中,心情沈郁無比,一時不知該作何感想。

凚川幹了,太玄靈宮塌了,東黎族也不知去了何處,她找誰報仇去?

樂忻卻饒有興致的到處走走看看,四面參觀。一邊游覽一邊發表意見,一會懷疑她是不是記錯了,一會感慨百聞不如一見,多少年前東黎族被傳得神乎其神,說這個仙族多麽多麽了得,結果連皇城都成了這副形容……

白泠想著自己被俘虜的那幾年,正值各族征戰不休之際,東黎族不可能放棄太玄靈宮的大好基業遷徙別初,那麽唯一的可能就是……被滅族了?

她覺得自己這個推論八九不離十,適才在一堆廢墟中瞎轉悠,所見骸骨不計其數,多半便是戰亡的東黎族人,可當年的東黎族中人才輩出,合族興榮,已可說是八方寰宇之內的第一仙族,卻不知是何方神聖有此雄威?

忽然想到以岐赟的做派、岐恒的霸道。這父子倆一個為達目的不折手段,一個目空一切狂妄自滿,早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就是沒哪個部族能憑一己之力對抗東黎,但大家聯手來鬥,區區東黎也不可能以寡勝眾。

亂世之際,今日還風光無限明日便國破家亡之輩是常有的事,譬如當年的她不就是這樣?

她常聽聞天理昭彰,報應不爽,從前覺著不屑,而今卻認為這實在是有道理。望著眼前一片狼藉,她覺得心裏非常暢快。她仰頭看天,哈哈大笑。

“岐赟,你也有今天!”

嚇得一旁的樂忻不由自主打著哆嗦。

笑得眼淚飛濺,她也不知緣何落淚,許是人之既死,所有恩怨情仇也都隨著煙消雲散了。白泠卻忽覺心裏頭空落落的,很不是滋味。她心心念念要報仇,結果仇人已經不在,她這個仇便永遠報不成了,不免遺憾。

思及這一層,她蹲下身子,扒開泥塵,開始翻石弄瓦。

樂忻屁顛屁顛湊過來:“你這是作甚?”

“我要挖出岐赟的屍骨,把他的骨頭一根根全部敲碎,我要將他挫骨揚灰!”

“哦……”她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半晌,終是說出來:“其實,依我看,這些都是你的猜測,還沒落實呢,你怎麽那麽確認三太子就一定葬身在此?而且,就算他死了,這人都已死了不知道多少年,屍骨哪裏還在?早就化成灰了,無需多此一舉的。”

“……”

白泠冷眼一瞪,這小妮子,生得有模有樣的,怎麽就長了這麽一張欠收拾的嘴呢?

她陰森森的道:“可我現在正郁悶得很,急需找個地方發洩。你既如此熱心,不如當一回我的出氣筒,不知你意下如何?”

樂忻:“……”

白泠不知怎樣離開太玄靈宮的,也不知是何時離開的。許是恍恍惚惚之際,樂忻將她負上誅仙,慢慢禦劍而行。

清風習習,拂去了心頭不少沈重。白泠稍覺清醒,望著前方茫茫雲海。

“你去哪裏?”

樂忻頭也不回:“我猜,你應該想回故鄉去看看罷。”

招搖山?

“不必了。”白泠搖頭:“那裏早在多少年前就被夷為平地了,比這裏好不了多少。”而且一提及招搖山,她便想起當年東黎鐵騎屠戮北荒眾魔,血流成河的慘狀,不如不去。

樂忻卻堅持:“還是去看看罷,或許……或許可以從頭再來。我聽聞你當年可是白手起家,一個人一步步走到北荒之主這個位置的。既然當年的你能做到,如今也行的。”她鼓勵人倒是有一套。

白泠啞然失笑:“你道想坐上那個位置很容易的?”現今的她,沒修為,沒法力,沒能力,沒精力,連一副屬於自己的肉身都沒有,還要同旁人共享一具軀殼。從頭再來?罷了罷了。

“不管怎麽說,畢竟是你的故鄉,難道一點留戀都沒有嗎?這世上除了報仇,再沒什麽旁的事物能讓你上心了?”

這話說到白泠心坎裏了,不禁捫心自問,這麽多年,除了報仇,她還想過什麽?

樂忻勸道:“其實,你依然可以為自己而活。”

白泠一怔,隨即搖頭:“都已經死過一回了,其實也沒什麽好留戀的。該吃的菜吃過了,該喝的酒喝過了,該恨的人也恨過了,只是……”說到這裏,她默然。

樂忻好奇心又上來了睜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只是什麽?”

白泠意味深長的道:“只是該償的債還沒償。”

樂忻愕然:“你也欠過別人?”

白泠點頭。

“是錢還是命?”

白泠:“是一顆心。”

“啊?”她愕然更甚,懵懵懂懂:“莫非曾經有個男的跟你提過親,你本來答應了的,但又悔婚了?”

“嗯?”白泠十分意外:“你怎麽覺得會是這樣?”她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聰明了?她想到的她能想到,她想不到的她竟也能想到。

樂忻自豪道:“以前我看過許多談情說愛的話本子,裏面大多寫過這種橋段。”

“……”白泠覺著那些話本子真是妙哉,有機會她也要去弄兩本來開開眼界。

“他沒同我提過親,只不過是借了我一樣東西,要我在規定時間內歸還,結果我轉送給了旁人,沒還得上,累得他死於非命。”她三言兩語的說完,眼前便浮現出那個人的眉目身影,以及當年恨事,一時間愧不可當。

她已算言簡意賅道完了事情的因果,但樂忻顯然還不滿足,賊兮兮的問:“這真是你的不對了,不過,究竟是什麽好東西這麽寶貴?竟累死了人家?”

白泠眼睛一瞪:“有些事情,不該問的就別問,知道的太多對你其實沒什麽好處。”

她撇嘴住口。

“不過,話說回來……”白泠摸著空空蕩蕩的心口,五味雜陳:“時隔多年,我也很久沒見到他了,是應該回去看看他……”

樂忻嘴皮一動,卻忍著沒問,但她一忍再忍,終於忍無可忍:“你要去看誰?那個借你寶貝的男的?他到底是什麽人?”

“他是我一生中的貴人。”她答非所問。

樂忻反覆咀嚼這句話中的含義,不明所以:“你不是說他已經逝世了嗎?你去哪裏看他……啊,你是去拜祭他的墳?”

“算是罷。”白泠懶得同她解釋那許多,朝東方一指:“往那邊走。”

五日之後,招搖山便在眼前。

樂忻擡頭仰望前方那座直插入雲霄的高峰,驚嘆:“這便是傳說中的招搖山啊……果然氣勢磅礴……”

白泠傲然抱臂:“這是自然,你要相信我的眼光。”北荒那麽大,她卻專揀招搖山來做自己的大本營,自是有它的過山之處。她選中招搖山,就是看中了它的高端大氣,坐在山巔便能俯瞰天下萬物,蕓蕓眾生,一覽眾山小,再覽眾人小,小如螻蟻似的。

“如果是個凡人,從山腳開始爬,恐怕爬一輩子到死都上不了山巔罷……”樂忻一邊參觀一邊做著假設。

“你說對了。”白泠朝西一指:“我還可以告訴你,招搖山並不止這麽一座山頭,從這裏沿西到東,方圓數萬裏都被劃入招搖山的範疇。當年我占山為王,在這裏轉了好幾年都沒轉完地方。”

“這麽大?”樂忻張大的嘴合不攏了:“那你當年的王宮建在什麽地方的……咦,有人下來?”她往山峰那邊一指。

白泠順著指尖望去,果見雲霧繚繞之中,有人在山麓禦劍,長虹晃處,飛下山來。

她只一眼便知並非魔道中人,只因禦劍乃仙族的特長,魔修禦起劍來飛得並不快,且勞神費力,一般都是乘著坐騎飛天遁地。

這就奇了,北荒是魔族雲集之地,自古仙魔不兩立,但凡有修仙的來此,除非修為超凡,否則定有殺身之禍,故而一般仙族都不會輕易踏足……

不過,她仔細打量那道靈力幾眼,有個十分奇怪的發現。

那靈力之中雖有仙澤,但並不純粹,裏面還混淆著許多魔氣,兩股截然不同的氣息聚於一身,估計離走火入魔不遠了。

心頭立刻生起無數疑雲,白泠決定一探究竟,朝那長虹的方才一指:“過去,把那個家夥撂倒,提過了我要審問。”

樂忻望而卻步:“就我這點靈力,哪是人家的對手?”

白泠挑眉:“你還嫌如今的靈力差了?我可是花了那麽多功夫才把你這個身體裏的修為提到如今這境界的。那個家夥禦起劍來那麽慢,能有多少能耐?以你現在的本事,對付他綽綽有餘,趕緊去,限半柱香內捉到人,要活的,死人可不會回答問題。”

她不情不願的去了,從山的這岸繞到那邊,倏忽截在你道長虹的前頭,那人被攔了路,停了下來,雙方對峙片刻,就見流光溢彩,已動上了手。

白泠站在這邊山頭,法力有限,既不能開千裏眼觀戰也無法用順風耳聽動靜,一時半刻也飄不過去,只得眼巴巴的瞅著那邊兩團靈力翻翻滾滾,不住碰撞,待撞到第三個回合,那長虹的靈力熄滅,樂忻凱旋而歸。

她去時手邊空空如也,來時手中已提了個人,給她捆得嚴嚴實實,也不知哪兒來的繩索。她將戰利品往地上一丟,哼哼唧唧:“原來是個中看不中用的小妮子,你看著辦罷。”

“……你現在倒是中用了,有出息了。”白泠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敢情是在表達自己一直叫她小妮子不滿,看在她這一功上,不去計較,轉而朝地上那被她擒過來的戰利品望了一望。

本來只是極其隨意的、漫不經心的一望,哪知望上去便挪不開眼了。

她一臉震驚:“瑧兒!”

樂忻大奇:“你認識她?”

被她擄回來的戰利品一身紅紗,弱柳扶風,正是當年在太玄靈宮當了白泠幾天奴婢的瑧兒。

瑧兒全身被縛,不知白泠就在面前,就聽樂忻自顧自的大呼小叫,東張西望片刻,並未見到有人,一時忘了自己還是個戰利品,睜著萬年不變圓潤透亮的大眼睛問:“誰認識誰?你在說什麽?”

樂忻這才反應過來白泠如今仍是隱身術在身,無視地上的瑧兒,咳了聲道:“看來你們是老相識了,就不必藏著掖著了,不如現身,同她敘敘舊?”

瑧兒一臉納悶,以為自己遇到了一個神智有問題喜歡自言自語的瘋子,瘋子的胡話不必當真,警惕道:“我同你素不相識,你何故與我為難?快放開我!”

樂忻聳肩,眼望白泠。

白泠琢磨片刻,覺著還是先不要現身為妙。能在這裏碰上瑧兒,這件事本身就十分耐人尋味。太玄靈宮成了那副形狀,按理瑧兒應當也不能幸免,可她卻活生生的歪在面前。連她一個侍女尚且活的好端端的,那麽其他人更不用說了。

“你先問她,她家三太子是不是還活著。”

樂忻依言問了。

瑧兒眨巴一下眼睛,不答反問:“你打聽這個,你到底是什麽人?究竟想幹什麽!”

樂忻怒了:“你有沒有搞錯,現在你是階下囚,我可是掌控著生死大權的,你敢這麽跟我說話!”

瑧兒下巴一揚:“你若不先將底細和盤托出,休想我吐露半個字。”

白泠聽得忍不住大拇指一豎,她沒想到當年跟在她身邊伺候的、那個看似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竟有這樣臨危不亂的魄力。

但她這個動作更加激怒樂忻,她臉色有點難看,暴跳如雷的指著瑧兒威脅:“你……你信不信我,我殺了你!”

瑧兒一臉視死如歸:“你有本事就立即將姑娘一刀結果了,卻沒本事撬開姑娘這張嘴。”

樂忻徹底噎住了。

白泠覺著真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同樣是都是嬌滴滴脆生生的小姑娘,瑧兒如此難纏,要是換成樂忻……嗯,估計第一句就屈服了。

看來,只有她出馬了。

“唉,你這樣問一整天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白泠開始教:“說話的語氣要風輕雲淡,假裝已經看透一切,眼神要做出高深莫測的樣子,別氣急敗壞的。”

樂忻苦著臉。

“從現在開始,你跟著我說,我念一句你學一句。”白泠苦口婆心的指導:“咳咳,開始了。你就說:你可以不說,不過我這裏有一千種折磨人的好方法,大不了挨個試試,唔,我看你這張臉蛋生得不錯,將來肯定會招惹許多桃花。唉,反正女人長得太美不是什麽好事,不如就在臉旁劃上幾刀,以免日後害人害己……”

她一邊指點,一邊佯裝出恐嚇人的形容,手中假裝拿著刀比來比去。

她口講指劃,樂忻看半天,總算找到點感覺,將她的話一字不差的覆述了一遍,召出誅仙在瑧兒臉頰左右比劃,還附加了一句她的創新:“割右邊好呢,還是切左邊比較好……”

嗯,有那味了。

瑧兒盯著貼著臉頰寒光凜凜的刃鋒,眼中是藏不住的懼意,僵持半晌,終於受不了了,發出淒厲的尖叫:“啊啊啊別別,我說,我什麽都說,別毀我的容,快把劍拿開!”

樂忻朝白泠遞去一個眼神,暗示你的辦法真管用。

白泠讀懂了她的意思,心中不以為然。像她們這種嬌怯可人的小姑娘,都嗜美如命,死了都要美,愛惜容顏跟什麽似的,當然都吃這一套,誰也不能例外。

瑧兒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道:“你說的三太子,是岐赟尊主嗎?”

嗯?

白泠震驚,她這是什麽意思,什麽叫“尊主”?這不是她以前用過的敬稱嗎?

樂忻顯然也聽出了不對勁,沒等白泠指點,便問:“說的就是岐赟,你為什麽叫他尊主,而不是殿下?”

瑧兒嘆息一聲:“東黎族都不在了,又哪裏還有什麽太子殿下。”

樂忻同白泠對望一眼,都明白各自眼神中的意思:東黎果然已經滅族。

但她們都只知其一,具體怎麽回事,還有待打聽:“此話怎講?”

瑧兒瞥了樂忻一眼,滿臉探究:“此事仙魔兩道寰宇各族人盡皆知,你法力高強,顯然也是得道多年,怎地居然不知?”

樂忻瞎掰:“閉關了許多年,近日方才出來,故而不知。”

瑧兒很好糊弄,竟然信了,於是便將整件事情的始末娓娓道來。

她說得滔滔不絕,白泠每多聽一句,雙目便睜大一分,待從頭聽到尾時,已瞪如銅鈴,即將從眼眶子裏滾了出來。

匪夷所思。

原來當年她跳下凚川後不久,東黎族內部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場變化令東黎舉族遭了滅頂之災。

所有的變化都是因岐赟墮仙入魔而起。

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午夜,三太子岐赟忽然胃口大開,想吃夜宵,四個奴婢準備了雞鴨魚肉端到殿中,卻聽太子殿下渾身發紅從內殿出來,將珍饈佳肴一推,黑著眼睛發出詭異的獰笑:“誰說我要吃這些東西,本殿要吃的是人,活生生的人。”於是張口便將兩名奴婢吞入腹中,另外兩個嚇得肝膽俱裂,腿都軟了。

太子舔了舔唇角的血,打了個嗝,隨意瞥了她們倆一眼,說已經酒足飯飽,叫她們滾。

他那夜的形容,活脫脫一個魔頭模樣,事後太玄靈宮便傳開三太子吃人果腹,這分明是魔修才幹出來的事兒。族長岐恒親自施渡化凈心之術,哪知太子墮仙已深,魔氣濃厚,竟然揮之不去,非但沒能渡成,反而惹火上身,傷了元神,就此一病不起,任何靈丹妙藥都無濟於事。

再後來,就是王後之死。

也與岐赟脫不了幹系,他竟然弒母。

傳聞岐赟雖是東黎太子之一,但他其實並非王後所出,乃是岐恒族長早年間從外頭撿回來的棄嬰,他們夫妻倆雖膝下已有了兩個兒子,但這兩個兒子一個沈迷於脂粉堆裏不可自拔、一個陶醉於閑雲野鶴裏不肯歸家,都不是當族長的料。夫妻倆一直不合心意,致力於再生個三胎,苦於王後力不從心,一直無所出,於是便將岐赟收為義子,當真親兒子般極力培養,以期他日再成大器。

可岐赟這個便宜太子居然大義滅親,將王後昔年毒害岐恒後宮嬪妃、以及為謀權毒殺族中大臣的罪狀盡數列了出來,說他母後禍亂宮闈,敗壞朝綱,不配為一族之後,於是便將她流放東荒,至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這件事當年鬧得沸沸揚揚,需知東黎王後其實並非東黎族人,而是青淵國申瀾帝君同父異母的王妹,青淵之國的長公主,當年兩族為了結盟,被送到東黎和親來著,而今受到這般待遇,申瀾帝君如何不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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