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無間地獄（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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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無痕這一叫驚天動地，叫渡宸的郎君嚇了一跳，連忙駐足，臉有疑惑:“怎麽了？我來接你，你不開心嗎？”
白無痕眉毛一跳。
你是樂忻的舊相識，此番也是為救樂忻而來，又不是救她，今日初次見面，委實談不上開心不開心。
咳了一聲，白無痕決定對他的問題避而不答，先談正事:“你且先別管我開不開心，總之不要靠近這個結界就是了。”
他擡頭望了望結界:“我，我若不進來，怎麽救你出去？”
白無痕心下了然，看來這位生得一副好模樣的俏郎君同樂忻一般，都是個沒見過世面的，果然物以類聚。
“你如不進來，在外面想辦法，說不定還有機會。若是進來了，別說救我，只怕連你自己的救不了。”
他納悶:“這是為何？”
“因為這個結界非常特殊。”白無痕費心費力的給他解釋:“只許進不許出，你要進來容易，伸腳一踏，暢通無阻就進來了，但要想再出去可比登天還難，勸你還是三思而行。”
他聞言果然變色，往後退了兩步，但只踟躕片刻，覆又踏上前來，目光堅定:“無論如何，我都一定要帶你離開。”
他那雙堅定的目光中透出情意來，曾幾何時，白無痕也在另外兩個人眼中看到過一般的神色，同他此時那副表情如出一轍，她也曾為其中一人付出了許多。
雖然曉得俏郎君的這些話並不是對她說的，仍頗受感動，鼻子一酸，但忽然想起自己當初獻出去的一顆真心，換來的卻是那人的刀劍相向，立時將感動化為譏笑。
“呵，瞧不出來，你還是個癡情漢子，不過你這樣關心樂……唔，關心我，是不是可以為我付出一切呢？”
那郎君聽了，一臉正經:“忻兒，這是當然的，我的心意你該早已了然才是，否則我便不會冒險到這裏來了。”
白無痕在心底直冷笑，她早見識過你們這些男人的狠辣手段了，尤其是他這種生得人模狗樣的小白臉，比女人還有口是心非，嘴上是一套，心裏又是另外一套，你眼下雖然說得好聽，做得好看，誰知道你心裏玩的又是哪一套。
“我知道你還在生氣。”郎君蹙著眉，面有苦色:“但這件事情疑點重重，裏面說不定有什麽誤會，你且先隨我出去，容我們日後再細加詳查，總會水落石出的。”
他這幾句話沒頭沒腦，白無痕聽得莫名其妙，根本不明白是什麽用意，一時呆了。
她這一呆中，郎君已召了兵刃在手，眼望結界:“至於這結界，它既攔了你的路，那我便斬了它。”。罷揮劍便刺。
白無痕冷笑更甚，小男人不知天高地厚，口出狂言，待會可就出醜了。
她認定這小白臉決計破不開寒冰結界，瞇著眼睛斜睨，哪知那小白臉一劍下去，轟隆聲響，震天動地，那寒冰結界居然出現了一道裂縫，且比之先前她親手擊出來的那幾道深了不少。
不可思議！
她眼睛霎時瞪成銅鈴，忍不住對那小白臉多看眼。好小子，真有你的。
不過，從他方才施展的那一記來看，修為法力也只平平，他手中那把劍也只是普通兵刃，並非什麽神兵利器，質量估計連誅仙劍都遠為不如，怎麽他一劍斬下的威力竟恐怖如斯？這讓她情何以堪，真是太出人意表了。
白無痕汗顏片刻，只見結界上被砍出來的裂縫開始逐漸收攏。
它正在覆原，但速度卻十分緩慢，慢到肉眼難辨。
白無痕瞧得分明，但那郎君的眼力明顯不濟，竟沒看見這處細節，只望望掌中利刃，呆了一下。
看來他對自己這一劍的結果也有點出乎意料，不過，是不太滿意的那種。
“我已用上全力，怎麽就只弄出一條縫來？”
這話說的，白無痕覺得有點尷尬，就這樣還不滿足，要是讓他曉得這樣的結果已經很景氣了，不知他作何感想。
他再次舉劍，又砍了兩記，同前一回的結果大同小異，沒太多區別，不過白無痕卻看出來了，他這幾劍使的力氣是一道不如一道，但結界上的裂痕卻一條比一條深，每一條裂痕都比她適才踢的那一腳大上無數倍。
她隨手一喚，也召出一把劍來，只是一柄普通利刃，並非之前所用的樂忻那把誅仙，但也能勉強湊合著用。
挽了個劍花，她口中法訣一念，靈力已灌入劍身，她將劍舉過頭頂，斜斜劈落，排山倒海之力盡數往結界上招呼，氣勢磅礴，靈力洶湧，外頭那叫渡宸的俊俏郎君嚇得“花容失色”，長劍拿捏不定，哐當一聲，掉在地下，人也嚇得傻了。
轟隆聲持續許久，待動靜止歇，世界安寧下來時，白無痕徹底明悟了。
她力勝九牛的這一擊，在結界上留下了痕跡，雖遠較之前用腳踢的為大，卻並不如渡宸在外面擊的那幾劍深，頗有些雷聲大，雨點小的虛張聲勢。
大約是從未見過“樂忻”竟有如斯修為，渡宸還兀自呆著，白無痕在他身上審視一番，心中琢磨。就小白臉適才那幾劍來看，修為比未被她附身時的樂忻高不了多少，他拿的那把劍也不是什麽神兵利器，然而他的招數落在結界上頭，威力卻非同凡響。
看樣子，在外面動手比從裏面動手要省不少力氣，同一個人，使同樣的力，裏外效果是不一樣的。白無痕揣測，倘若喊渡宸進來試試，讓他再持劍劈上兩招，別說裂縫，估計連一條絲都劈不出來。
這是個不錯的想法，她踟躕再三，決意還是作罷，渡宸既同樂忻是相識，且千辛萬苦來到此處，必定是鐵了心要將樂忻救了出去方才罷休，這人有用武之地，留在外頭，說不定能發揮奇效。
她籌思半晌，決意先把他穩住再說，於是開始忽悠:“勞你不辭辛苦前來營救，這廂記著了，來日我若能脫離苦海，定少不了你的好處。”
渡宸一聽，大喜，忙不疊從地上爬起來，笑道:“你我之間，何須多言，只要能救你出去，我就是……”
“且住且住！”知道他接下來就要說出愛侶之間那些叫人聽了渾身不自在的情話了，白無痕一聽就頭皮發麻，忙叫他住口:“嗯，你的心意我當然明了，只是目下你我都都身處異地，暫時先不要說那麽多，來日方長，有什麽話留著以後再說，還是先救我出去要緊。”
他粗心大意，也沒覺到什麽不對勁，只是望了望結界上那幾條尚未覆原的裂縫，蹙起眉來:“可是這個結界牢不可破，我還沒想到能救你出去辦法……”
白無痕在心裏十分不屑的哼了一聲，這家夥同樂忻是一丘之貉，一看就是那種腦子不太好使的，等他想出辦法，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去了。她不禁感慨，想來時過境遷，世道變了，怎麽如今年輕一輩的修仙者們頭腦都越來越不靈光，逢事就沒轍，想當年她遇到的那一批……
“辦法交給我來想。”白無痕收回越想越歪的心緒，擔起大任:“我在此處結交了幾個朋友，要回去同他們商榷一下，好好想個萬全之策，你只需要在此靜候佳音便是，千萬不能亂跑，我去去就回。”
渡宸在外頭欲言又止，伸出一只手來，大約是想挽留，畢竟許久不見，這次久別重逢，還沒相聚片刻，他哪肯分別？
但白無痕可不管他肯不肯，她並不曉得他同樂忻有什麽牽扯，她附樂忻之身的事需對外保密，越少人知道越好，同他越多處一刻便越容易露出破綻，遂只好佯裝沒看到他的戀戀不舍，從容瀟灑的轉身去了。
回到誅仙殿時，她已想好了主意。
搗騰這麽大半天，子初都已過了。這個時辰，奴婢小廝們太半都已入眠，樂忻則一直在大殿中候著等她回來，只是等人這種事一向枯燥，她便以手支頤，趴在桌邊打瞌睡。
白無痕甫一進殿，便將她身子歪在一邊，眼看就要倒了，忙過去扶起，邊扶邊搖:“快起來。”
樂忻睡意正酣，迷迷糊糊囈了一句:“乖，別打攪姐姐睡覺……唔……”說著伸手準備去摸白無痕的臉。
這丫頭只要睡著就會開始做夢，且還都是些亂七八糟的怪夢，旁人無法理解。白無痕早見怪不怪了，就讓她摸了自己一把。看在她只是做夢、不知者無罪的分上，她便寬宏大量饒她一回。
“那好，你只管睡你的覺，本座可要走了，你便留在這無間地獄睡個過癮，就不知本座走了之後，你還能不能睡得這麽香……”
樂忻豁然醒轉，眼睛刷的一下睜開了。
她跳起來:“你說什麽？你要去哪？”
她醒得真是迅雷不及掩耳，半點惺忪也無，白無痕由衷佩服，佩服完了正色道:“你是不是有個相好叫渡宸的，他尋你來了。”
“渡宸哥哥！”她大呼小叫，看來這一驚非同小可:“他來了嗎？他怎麽會來這裏？他是被誰丟進來的？他在哪裏？”
她一連串問題，白無痕思考了一下，先回答哪一個才好，思考半天沒思考出個結果，決意言簡意賅:“不是被誰丟，是他自己跑來的，不過沒有進來，在結界外面守著，你自己去瞅瞅。”
樂忻起身就準備躲路而跑，白無痕斥她一句:“站住！”
樂忻似沒聽到一般，不管不顧的就往門邊跑，居然置若罔聞。
白無痕眉毛一挑，隨手打出一道光墻橫在門前，樂忻奔跑太快沒收住腳，順理成章的撞了上去，咚的一聲，終於仰天歪倒。
可她十分執著，沒倒上片刻，又爬了起來，拿手去敲光墻，頭也不回的嚎:“你放我出去，我要去見渡宸！”
白無痕往案邊一坐，翹起二郎腿，欣賞著她的表情:“他現在在結界外頭，你出的去嗎，你連這道墻都闖不過。”
她終於轉身，淚眼朦朧，馬上就要哭出來了:“求求你了，放我出去罷，我許久沒見他了……”
白無痕似笑非笑:“可你如今這副模樣，除了我，誰人能看得見你？”
她附樂忻身時，同她約法三章，若要白無痕帶她離開並替她報仇，那麽這件事便不能有第三人知道，於是她特意對樂忻的魂魄施了隱身之術，除了她之外，誰都沒法瞧見。這是她親手所施的法，也唯有她本人能解。
樂忻臉色浮現淒然之色，當初都說好了的，她也不能出爾反爾，咬咬唇，用一種下定決心的口吻道:“你放過我吧，報仇雪恨的事，就由我自己來，你無需操心了。”
白無痕頗感驚詫，這丫頭之前執著報仇跟鐵了心似的，眼下居然為了去見一個男人決意放棄她這個幫手，看來中毒不淺。她回憶了一番那小白臉的模樣，雖生得一副好皮囊，可是修為不濟，是個中看不中用的，樂忻這眼光，也忒差了些。
被一個油頭粉面的小白臉比了下去，白無痕感到非常不爽，決定再吊一吊樂忻的胃口，咳了一聲，道:“可僅僅是這樣還不夠，你要想立即就同他相聚，還得再犧牲一點旁的東西。”
樂忻露出疑惑的目光:“什麽東西？”
白無痕一本正經:“陽壽。”頓了一頓，換個說法:“你的命。”
她驀然瞪大雙眼。
“你身上這個隱身術我是不會為你解的，這個秘密無論如何不能給旁人知道。”白無痕不容置疑的打消她的念頭:“我只有先將你的肉身還你，你歸位之後再去見他。”
樂忻眼睛一亮。
但不待她亮個盡興，白無痕便開始打擊:“不過，即使你如今靈魂歸位，也不能走出無間地獄，隔著一道結界兩兩相望，近在咫尺卻無法觸碰，又有什麽意思？”
樂忻苦笑:“我只求能見他一面就好，能不能觸碰，這不要緊，何況我和他……終究是有緣無分。”
嗯？這話從何說起？
白無痕有些奇怪，雖說破界有點困難，但她已經想到辦法，只消依她的話照辦，不久就可以出去，談不上什麽有緣無分，她何出此言？
不過這些年輕人之間的情情愛愛她也不感興趣，只問:“我看得出來，他對你蠻有意思，你這麽急著見他，看來你對他的意思也不淺。既然兩情相悅，久別重逢當然要摟一摟抱一抱才顯真情，要不然親一親也行，只瞅兩眼有什麽味道？”
她雙頰紅了一紅，捂著臉囁嚅:“不……不用這樣……嗯？”她忽然抓住了重點:“你是說，你有辦法……”
“不錯。”白無痕接過話頭:“只要你肯，今晚你就能出去同你的渡宸小哥哥親一親摟一摟抱一抱……嗯，不過……”她重新板起臉色:“得先把那堆牛鬼蛇神召來再說，你且等候片刻。”
說罷將守在殿外的小卒喚了進來，命他傳下號令，召諸君入殿覲見，就說寒冰結界即將開啟，叫大家做好準備。
小卒一駭非同小可，驚喜交加的去了。
雖是夤夜時分，大家都酣夢正香，但這些人就是做夢，夢到的也是離開無間地獄的光景，有她後面幾句，當然是應者雲集，霎時之間，無間地獄的牛鬼蛇神們齊聚誅仙殿，聽候尊主示下。
這次聚集與先前不同，一個個都規規矩矩恭恭敬敬的立在下頭，一個都是急切盼望的形容，半點不敢鬧騰，唯恐白無痕脾氣上來，不帶他們離開。
白無痕坐在王座之上，受諸君朝拜，不禁惆悵，今日只怕是最後一次有此殊榮了，離開無間地獄之後，大家各奔東西，分道揚鑣，也就無福消受了，不免憂愁。
人到齊了，白無痕一清嗓子，端起尊主架勢:“之前本座前去破界，雖終究未將結界破除，卻耗去了它不少法力，如今的寒冰結界能量大損，而外頭又來了一位救援，正是破它的大好時機。本座思量許久，若大家能夠齊心協力，同援兵裏應外合，那麽破界有望……”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下方便開始有竊竊私語。
“之前也是說破界有望，結果試了那麽多次也沒成功，這次能行麽……”
白無痕朝聲音來源處瞪了一眼:“你如不想出去，就不必出力，大家破界時你就站在旁邊看熱鬧罷，大家離開時你也站著不動看熱鬧。”
那人連忙認錯:“屬下知罪，求尊主寬宏大量。”
眼下要辦正事，白無痕也懶得再搭理，續道:“本座已將那結界的底細查探清楚，只消大家肯配合，這次是十拿九穩了。”
她言之鑿鑿，下方的人也信了，有人提出疑惑:“好，一切依尊主的號令行事，卻不知屬下們能做些什麽？是不是大家一同前往結界所在，同時施法破界？”
白無痕搖頭:“縱是合眾人之力，也未必能夠。”
“那尊主的意思是？”
“是要大家將全身法力集於一人之身，再由那人動手破界。”
“可，可是尊主，這也沒什麽差呀，無論是大家聯手施法還是將修為集於一人之身，總共就只有這些法力，難道依你所言，法力還能更強麽？”
“肅靜！”白無痕大喝:“本座的話還沒有說完，你們急什麽。”
待世界安靜下來，她才道:“諸君所慮不無道理，倘若只將眾人的法力集於一人之身，並不能就此擊潰那結界，然本座這裏有一門速成術法，煉成了可使人法力倍增，咱們挑選一人作為爐鼎，爾等先將修為盡數渡入爐鼎之中，爐鼎便施展此法，將修為再增數倍，最後全力一擊，寒冰結界如何抵擋得住？當然非破不可。”
眾人一聽，個個喜形於色，都毛遂自薦願意做這個被渡法力的爐鼎，熱情無限，踴躍無比。
白無痕忍不住鄙視了一番，這些人自告奮勇，可沒半分舍己為人的意思，完全是出於一派自利之心。只因做了這個爐鼎，非但可以修煉她的這門“神技”，還能得眾人賜予法力，百利而無一害，何樂不為？
鄙視完了，她又將接下來要說的話醞釀一番，期待待會說出來之後他們會是什麽態度，只怕屆時毛遂自薦的這一堆都會開始找借口推脫了。
一人提議:“倘若尊主果真有此神技，就不必多此一舉再選爐鼎了，幹脆就在此親自指點，讓大家都煉，每個人的法力都得到增幅，再一齊施法破陣，不知可否？”
白無痕瞪他一眼，哼，想得倒挺美，只不過，也只能想想罷了……
“不可。”她直接回絕。
下方一幹妖魔鬼怪愕然，這分明是條妙計，比你出的那個餿主意強得多了，怎麽不可？為何不可？
白無痕眉毛一豎:“你們這是什麽表情？以為是本座吝嗇不肯傳授嗎？哼，你們是不是都在心裏罵我！”
妖魔鬼怪們異口同聲:“屬下不敢。”
“本座說不可，乃是為了你們好。”白無痕揚起下巴，如實道:“本座的這門神功乃是禁忌之術，雖威力非凡，且還能在片刻間速成，但此乃逆天而行，若想煉成，必得付出代價，以半生陽壽來換，一旦終於煉成，那麽便只能再活三個年頭。三載之後，任你法力通天，也難免一死，倘若你們都修煉此術，即使能立刻離開無間地獄，也只能在外頭逍遙三年。正是因此，所以本座才建議選一個人做爐鼎，一人犧牲總比大家全軍覆沒劃算。”
言罷，她興致勃勃的抱起了手臂，欣賞著下頭一幹妖魔鬼怪的嘴臉。
果然，妖魔鬼怪們聽她這麽一說，都是你看看我，我瞅瞅他，面面相覷，都不想願再毛遂自薦了。
想來也是，但凡還想多活幾年的，都不肯當這個冤大頭，拿性命去成全旁人。
殿中一時萬籟俱寂，諸君皆默。白無痕也不著急，任由他們慢慢考慮，反正無論如何，她是不當這個爐鼎的，她離開無間地獄之後，還有許多大事要辦，區區三年時光，哪裏能夠？
“我看你剛才蠻積極的，不如你來做爐鼎吧。”一個尖嘴猴腮的矮子將身旁的同僚一推。
被推的同僚不幹了:“為什麽是我？剛才就你的聲音最大，爐鼎應該由你來當！”
“魔急莫急，我看這位兄臺身寬體闊膀大腰圓，想來功底深厚，最適合做爐鼎。”
“你說就說，幹嘛拉我下水？”
“這位大哥一向宅心仁厚，不如你犧牲一下……”
“滾，你才宅心仁厚，老子一向只會殺人，不會救人。哼，你們都不當爐鼎是吧，行，大不了誰也別出去了，反正已呆了這麽多年，再呆個千千萬萬年也沒什麽大不了！”
“這麽推也不是辦法，不如聽天由命，咱們抽簽吧，誰抽到誰當爐鼎，不得再有怨言。”
“……”
白無痕冷眼旁觀，任由他們唇槍舌戰，她只管高座上方優哉游哉的看戲。正看得津津有味，忽聽身旁一個柔柔弱弱的女子聲音道:“叫他們都別吵了，由我來做爐鼎吧。”
白無痕轉頭，只見聲音的主人如弱柳扶風般站在那邊，一副嬌滴滴羞答答的模樣，正是樂忻。
只不過她的魂魄被施了隱身術，她說的話除了白無痕之外旁人無法聽見。
白無痕瞥了瞥下方兀自爭論不休的一堆妖魔鬼怪，小聲道:“茲事體大，要犧牲性命的，你大醜未報，可得想好了。”
她揚起臉，滿面肅然:“我想過了，他們都不願意，到最後只怕沒有人會站出來，那就讓我去罷。反正以我的本事，就是出去了也未必能報得了醜，反正你已答應了我，會替我完成這個任務，只要你不食言，我就沒什麽好怕的。”
白無痕提醒道:“那渡宸呢？他還在外頭眼巴巴的等著你呢，人家千辛萬苦跑到這裏來救你，你若是成了短命鬼，還怎麽跟他白頭偕老？”
提及意中人，她面色霎時黯了，柔軟道:“就算我能長命百歲，這輩子也和他無緣了。”
白無痕猛的醒悟:“莫非，殺你父母的人與他有關？”
樂忻點頭:“我能有今日，都是給他師傅害的，我怎能同仇人之徒有染？”
白無痕嘴巴動了動，很想說一句其實只要他不是你仇人的兒子，就沒什麽大不了的，可以想辦法勸他離開師門也就行了，但轉念又小，人家小情侶之間的恩怨情仇自己可以拿主意，她一個外人實在不方便多管閑事，只好在心裏默默同情渡宸片刻，緘口不言。
樂忻不再討論這個話題:“不必說了，就讓我來做爐鼎，你傳我修煉之法罷。”
她既固執，白無痕也不再勸，只見一幹妖魔鬼怪兀自吵得如火如荼，只怕不消片刻就要擼袖子動手了。
“都給本座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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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無痕眉毛一跳。
你是樂忻的舊相識，此番也是為救樂忻而來，又不是救她，今日初次見面，委實談不上開心不開心。
咳了一聲，白無痕決定對他的問題避而不答，先談正事:“你且先別管我開不開心，總之不要靠近這個結界就是了。”
他擡頭望了望結界:“我，我若不進來，怎麽救你出去？”
白無痕心下了然，看來這位生得一副好模樣的俏郎君同樂忻一般，都是個沒見過世面的，果然物以類聚。
“你如不進來，在外面想辦法，說不定還有機會。若是進來了，別說救我，只怕連你自己的救不了。”
他納悶:“這是為何？”
“因為這個結界非常特殊。”白無痕費心費力的給他解釋:“只許進不許出，你要進來容易，伸腳一踏，暢通無阻就進來了，但要想再出去可比登天還難，勸你還是三思而行。”
他聞言果然變色，往後退了兩步，但只踟躕片刻，覆又踏上前來，目光堅定:“無論如何，我都一定要帶你離開。”
他那雙堅定的目光中透出情意來，曾幾何時，白無痕也在另外兩個人眼中看到過一般的神色，同他此時那副表情如出一轍，她也曾為其中一人付出了許多。
雖然曉得俏郎君的這些話並不是對她說的，仍頗受感動，鼻子一酸，但忽然想起自己當初獻出去的一顆真心，換來的卻是那人的刀劍相向，立時將感動化為譏笑。
“呵，瞧不出來，你還是個癡情漢子，不過你這樣關心樂……唔，關心我，是不是可以為我付出一切呢？”
那郎君聽了，一臉正經:“忻兒，這是當然的，我的心意你該早已了然才是，否則我便不會冒險到這裏來了。”
白無痕在心底直冷笑，她早見識過你們這些男人的狠辣手段了，尤其是他這種生得人模狗樣的小白臉，比女人還有口是心非，嘴上是一套，心裏又是另外一套，你眼下雖然說得好聽，做得好看，誰知道你心裏玩的又是哪一套。
“我知道你還在生氣。”郎君蹙著眉，面有苦色:“但這件事情疑點重重，裏面說不定有什麽誤會，你且先隨我出去，容我們日後再細加詳查，總會水落石出的。”
他這幾句話沒頭沒腦，白無痕聽得莫名其妙，根本不明白是什麽用意，一時呆了。
她這一呆中，郎君已召了兵刃在手，眼望結界:“至於這結界，它既攔了你的路，那我便斬了它。”。罷揮劍便刺。
白無痕冷笑更甚，小男人不知天高地厚，口出狂言，待會可就出醜了。
她認定這小白臉決計破不開寒冰結界，瞇著眼睛斜睨，哪知那小白臉一劍下去，轟隆聲響，震天動地，那寒冰結界居然出現了一道裂縫，且比之先前她親手擊出來的那幾道深了不少。
不可思議！
她眼睛霎時瞪成銅鈴，忍不住對那小白臉多看眼。好小子，真有你的。
不過，從他方才施展的那一記來看，修為法力也只平平，他手中那把劍也只是普通兵刃，並非什麽神兵利器，質量估計連誅仙劍都遠為不如，怎麽他一劍斬下的威力竟恐怖如斯？這讓她情何以堪，真是太出人意表了。
白無痕汗顏片刻，只見結界上被砍出來的裂縫開始逐漸收攏。
它正在覆原，但速度卻十分緩慢，慢到肉眼難辨。
白無痕瞧得分明，但那郎君的眼力明顯不濟，竟沒看見這處細節，只望望掌中利刃，呆了一下。
看來他對自己這一劍的結果也有點出乎意料，不過，是不太滿意的那種。
“我已用上全力，怎麽就只弄出一條縫來？”
這話說的，白無痕覺得有點尷尬，就這樣還不滿足，要是讓他曉得這樣的結果已經很景氣了，不知他作何感想。
他再次舉劍，又砍了兩記，同前一回的結果大同小異，沒太多區別，不過白無痕卻看出來了，他這幾劍使的力氣是一道不如一道，但結界上的裂痕卻一條比一條深，每一條裂痕都比她適才踢的那一腳大上無數倍。
她隨手一喚，也召出一把劍來，只是一柄普通利刃，並非之前所用的樂忻那把誅仙，但也能勉強湊合著用。
挽了個劍花，她口中法訣一念，靈力已灌入劍身，她將劍舉過頭頂，斜斜劈落，排山倒海之力盡數往結界上招呼，氣勢磅礴，靈力洶湧，外頭那叫渡宸的俊俏郎君嚇得“花容失色”，長劍拿捏不定，哐當一聲，掉在地下，人也嚇得傻了。
轟隆聲持續許久，待動靜止歇，世界安寧下來時，白無痕徹底明悟了。
她力勝九牛的這一擊，在結界上留下了痕跡，雖遠較之前用腳踢的為大，卻並不如渡宸在外面擊的那幾劍深，頗有些雷聲大，雨點小的虛張聲勢。
大約是從未見過“樂忻”竟有如斯修為，渡宸還兀自呆著，白無痕在他身上審視一番，心中琢磨。就小白臉適才那幾劍來看，修為比未被她附身時的樂忻高不了多少，他拿的那把劍也不是什麽神兵利器，然而他的招數落在結界上頭，威力卻非同凡響。
看樣子，在外面動手比從裏面動手要省不少力氣，同一個人，使同樣的力，裏外效果是不一樣的。白無痕揣測，倘若喊渡宸進來試試，讓他再持劍劈上兩招，別說裂縫，估計連一條絲都劈不出來。
這是個不錯的想法，她踟躕再三，決意還是作罷，渡宸既同樂忻是相識，且千辛萬苦來到此處，必定是鐵了心要將樂忻救了出去方才罷休，這人有用武之地，留在外頭，說不定能發揮奇效。
她籌思半晌，決意先把他穩住再說，於是開始忽悠:“勞你不辭辛苦前來營救，這廂記著了，來日我若能脫離苦海，定少不了你的好處。”
渡宸一聽，大喜，忙不疊從地上爬起來，笑道:“你我之間，何須多言，只要能救你出去，我就是……”
“且住且住！”知道他接下來就要說出愛侶之間那些叫人聽了渾身不自在的情話了，白無痕一聽就頭皮發麻，忙叫他住口:“嗯，你的心意我當然明了，只是目下你我都都身處異地，暫時先不要說那麽多，來日方長，有什麽話留著以後再說，還是先救我出去要緊。”
他粗心大意，也沒覺到什麽不對勁，只是望了望結界上那幾條尚未覆原的裂縫，蹙起眉來:“可是這個結界牢不可破，我還沒想到能救你出去辦法……”
白無痕在心裏十分不屑的哼了一聲，這家夥同樂忻是一丘之貉，一看就是那種腦子不太好使的，等他想出辦法，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去了。她不禁感慨，想來時過境遷，世道變了，怎麽如今年輕一輩的修仙者們頭腦都越來越不靈光，逢事就沒轍，想當年她遇到的那一批……
“辦法交給我來想。”白無痕收回越想越歪的心緒，擔起大任:“我在此處結交了幾個朋友，要回去同他們商榷一下，好好想個萬全之策，你只需要在此靜候佳音便是，千萬不能亂跑，我去去就回。”
渡宸在外頭欲言又止，伸出一只手來，大約是想挽留，畢竟許久不見，這次久別重逢，還沒相聚片刻，他哪肯分別？
但白無痕可不管他肯不肯，她並不曉得他同樂忻有什麽牽扯，她附樂忻之身的事需對外保密，越少人知道越好，同他越多處一刻便越容易露出破綻，遂只好佯裝沒看到他的戀戀不舍，從容瀟灑的轉身去了。
回到誅仙殿時，她已想好了主意。
搗騰這麽大半天，子初都已過了。這個時辰，奴婢小廝們太半都已入眠，樂忻則一直在大殿中候著等她回來，只是等人這種事一向枯燥，她便以手支頤，趴在桌邊打瞌睡。
白無痕甫一進殿，便將她身子歪在一邊，眼看就要倒了，忙過去扶起，邊扶邊搖:“快起來。”
樂忻睡意正酣，迷迷糊糊囈了一句:“乖，別打攪姐姐睡覺……唔……”說著伸手準備去摸白無痕的臉。
這丫頭只要睡著就會開始做夢，且還都是些亂七八糟的怪夢，旁人無法理解。白無痕早見怪不怪了，就讓她摸了自己一把。看在她只是做夢、不知者無罪的分上，她便寬宏大量饒她一回。
“那好，你只管睡你的覺，本座可要走了，你便留在這無間地獄睡個過癮，就不知本座走了之後，你還能不能睡得這麽香……”
樂忻豁然醒轉，眼睛刷的一下睜開了。
她跳起來:“你說什麽？你要去哪？”
她醒得真是迅雷不及掩耳，半點惺忪也無，白無痕由衷佩服，佩服完了正色道:“你是不是有個相好叫渡宸的，他尋你來了。”
“渡宸哥哥！”她大呼小叫，看來這一驚非同小可:“他來了嗎？他怎麽會來這裏？他是被誰丟進來的？他在哪裏？”
她一連串問題，白無痕思考了一下，先回答哪一個才好，思考半天沒思考出個結果，決意言簡意賅:“不是被誰丟，是他自己跑來的，不過沒有進來，在結界外面守著，你自己去瞅瞅。”
樂忻起身就準備躲路而跑，白無痕斥她一句:“站住！”
樂忻似沒聽到一般，不管不顧的就往門邊跑，居然置若罔聞。
白無痕眉毛一挑，隨手打出一道光墻橫在門前，樂忻奔跑太快沒收住腳，順理成章的撞了上去，咚的一聲，終於仰天歪倒。
可她十分執著，沒倒上片刻，又爬了起來，拿手去敲光墻，頭也不回的嚎:“你放我出去，我要去見渡宸！”
白無痕往案邊一坐，翹起二郎腿，欣賞著她的表情:“他現在在結界外頭，你出的去嗎，你連這道墻都闖不過。”
她終於轉身，淚眼朦朧，馬上就要哭出來了:“求求你了，放我出去罷，我許久沒見他了……”
白無痕似笑非笑:“可你如今這副模樣，除了我，誰人能看得見你？”
她附樂忻身時，同她約法三章，若要白無痕帶她離開並替她報仇，那麽這件事便不能有第三人知道，於是她特意對樂忻的魂魄施了隱身之術，除了她之外，誰都沒法瞧見。這是她親手所施的法，也唯有她本人能解。
樂忻臉色浮現淒然之色，當初都說好了的，她也不能出爾反爾，咬咬唇，用一種下定決心的口吻道:“你放過我吧，報仇雪恨的事，就由我自己來，你無需操心了。”
白無痕頗感驚詫，這丫頭之前執著報仇跟鐵了心似的，眼下居然為了去見一個男人決意放棄她這個幫手，看來中毒不淺。她回憶了一番那小白臉的模樣，雖生得一副好皮囊，可是修為不濟，是個中看不中用的，樂忻這眼光，也忒差了些。
被一個油頭粉面的小白臉比了下去，白無痕感到非常不爽，決定再吊一吊樂忻的胃口，咳了一聲，道:“可僅僅是這樣還不夠，你要想立即就同他相聚，還得再犧牲一點旁的東西。”
樂忻露出疑惑的目光:“什麽東西？”
白無痕一本正經:“陽壽。”頓了一頓，換個說法:“你的命。”
她驀然瞪大雙眼。
“你身上這個隱身術我是不會為你解的，這個秘密無論如何不能給旁人知道。”白無痕不容置疑的打消她的念頭:“我只有先將你的肉身還你，你歸位之後再去見他。”
樂忻眼睛一亮。
但不待她亮個盡興，白無痕便開始打擊:“不過，即使你如今靈魂歸位，也不能走出無間地獄，隔著一道結界兩兩相望，近在咫尺卻無法觸碰，又有什麽意思？”
樂忻苦笑:“我只求能見他一面就好，能不能觸碰，這不要緊，何況我和他……終究是有緣無分。”
嗯？這話從何說起？
白無痕有些奇怪，雖說破界有點困難，但她已經想到辦法，只消依她的話照辦，不久就可以出去，談不上什麽有緣無分，她何出此言？
不過這些年輕人之間的情情愛愛她也不感興趣，只問:“我看得出來，他對你蠻有意思，你這麽急著見他，看來你對他的意思也不淺。既然兩情相悅，久別重逢當然要摟一摟抱一抱才顯真情，要不然親一親也行，只瞅兩眼有什麽味道？”
她雙頰紅了一紅，捂著臉囁嚅:“不……不用這樣……嗯？”她忽然抓住了重點:“你是說，你有辦法……”
“不錯。”白無痕接過話頭:“只要你肯，今晚你就能出去同你的渡宸小哥哥親一親摟一摟抱一抱……嗯，不過……”她重新板起臉色:“得先把那堆牛鬼蛇神召來再說，你且等候片刻。”
說罷將守在殿外的小卒喚了進來，命他傳下號令，召諸君入殿覲見，就說寒冰結界即將開啟，叫大家做好準備。
小卒一駭非同小可，驚喜交加的去了。
雖是夤夜時分，大家都酣夢正香，但這些人就是做夢，夢到的也是離開無間地獄的光景，有她後面幾句，當然是應者雲集，霎時之間，無間地獄的牛鬼蛇神們齊聚誅仙殿，聽候尊主示下。
這次聚集與先前不同，一個個都規規矩矩恭恭敬敬的立在下頭，一個都是急切盼望的形容，半點不敢鬧騰，唯恐白無痕脾氣上來，不帶他們離開。
白無痕坐在王座之上，受諸君朝拜，不禁惆悵，今日只怕是最後一次有此殊榮了，離開無間地獄之後，大家各奔東西，分道揚鑣，也就無福消受了，不免憂愁。
人到齊了，白無痕一清嗓子，端起尊主架勢:“之前本座前去破界，雖終究未將結界破除，卻耗去了它不少法力，如今的寒冰結界能量大損，而外頭又來了一位救援，正是破它的大好時機。本座思量許久，若大家能夠齊心協力，同援兵裏應外合，那麽破界有望……”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下方便開始有竊竊私語。
“之前也是說破界有望，結果試了那麽多次也沒成功，這次能行麽……”
白無痕朝聲音來源處瞪了一眼:“你如不想出去，就不必出力，大家破界時你就站在旁邊看熱鬧罷，大家離開時你也站著不動看熱鬧。”
那人連忙認錯:“屬下知罪，求尊主寬宏大量。”
眼下要辦正事，白無痕也懶得再搭理，續道:“本座已將那結界的底細查探清楚，只消大家肯配合，這次是十拿九穩了。”
她言之鑿鑿，下方的人也信了，有人提出疑惑:“好，一切依尊主的號令行事，卻不知屬下們能做些什麽？是不是大家一同前往結界所在，同時施法破界？”
白無痕搖頭:“縱是合眾人之力，也未必能夠。”
“那尊主的意思是？”
“是要大家將全身法力集於一人之身，再由那人動手破界。”
“可，可是尊主，這也沒什麽差呀，無論是大家聯手施法還是將修為集於一人之身，總共就只有這些法力，難道依你所言，法力還能更強麽？”
“肅靜！”白無痕大喝:“本座的話還沒有說完，你們急什麽。”
待世界安靜下來，她才道:“諸君所慮不無道理，倘若只將眾人的法力集於一人之身，並不能就此擊潰那結界，然本座這裏有一門速成術法，煉成了可使人法力倍增，咱們挑選一人作為爐鼎，爾等先將修為盡數渡入爐鼎之中，爐鼎便施展此法，將修為再增數倍，最後全力一擊，寒冰結界如何抵擋得住？當然非破不可。”
眾人一聽，個個喜形於色，都毛遂自薦願意做這個被渡法力的爐鼎，熱情無限，踴躍無比。
白無痕忍不住鄙視了一番，這些人自告奮勇，可沒半分舍己為人的意思，完全是出於一派自利之心。只因做了這個爐鼎，非但可以修煉她的這門“神技”，還能得眾人賜予法力，百利而無一害，何樂不為？
鄙視完了，她又將接下來要說的話醞釀一番，期待待會說出來之後他們會是什麽態度，只怕屆時毛遂自薦的這一堆都會開始找借口推脫了。
一人提議:“倘若尊主果真有此神技，就不必多此一舉再選爐鼎了，幹脆就在此親自指點，讓大家都煉，每個人的法力都得到增幅，再一齊施法破陣，不知可否？”
白無痕瞪他一眼，哼，想得倒挺美，只不過，也只能想想罷了……
“不可。”她直接回絕。
下方一幹妖魔鬼怪愕然，這分明是條妙計，比你出的那個餿主意強得多了，怎麽不可？為何不可？
白無痕眉毛一豎:“你們這是什麽表情？以為是本座吝嗇不肯傳授嗎？哼，你們是不是都在心裏罵我！”
妖魔鬼怪們異口同聲:“屬下不敢。”
“本座說不可，乃是為了你們好。”白無痕揚起下巴，如實道:“本座的這門神功乃是禁忌之術，雖威力非凡，且還能在片刻間速成，但此乃逆天而行，若想煉成，必得付出代價，以半生陽壽來換，一旦終於煉成，那麽便只能再活三個年頭。三載之後，任你法力通天，也難免一死，倘若你們都修煉此術，即使能立刻離開無間地獄，也只能在外頭逍遙三年。正是因此，所以本座才建議選一個人做爐鼎，一人犧牲總比大家全軍覆沒劃算。”
言罷，她興致勃勃的抱起了手臂，欣賞著下頭一幹妖魔鬼怪的嘴臉。
果然，妖魔鬼怪們聽她這麽一說，都是你看看我，我瞅瞅他，面面相覷，都不想願再毛遂自薦了。
想來也是，但凡還想多活幾年的，都不肯當這個冤大頭，拿性命去成全旁人。
殿中一時萬籟俱寂，諸君皆默。白無痕也不著急，任由他們慢慢考慮，反正無論如何，她是不當這個爐鼎的，她離開無間地獄之後，還有許多大事要辦，區區三年時光，哪裏能夠？
“我看你剛才蠻積極的，不如你來做爐鼎吧。”一個尖嘴猴腮的矮子將身旁的同僚一推。
被推的同僚不幹了:“為什麽是我？剛才就你的聲音最大，爐鼎應該由你來當！”
“魔急莫急，我看這位兄臺身寬體闊膀大腰圓，想來功底深厚，最適合做爐鼎。”
“你說就說，幹嘛拉我下水？”
“這位大哥一向宅心仁厚，不如你犧牲一下……”
“滾，你才宅心仁厚，老子一向只會殺人，不會救人。哼，你們都不當爐鼎是吧，行，大不了誰也別出去了，反正已呆了這麽多年，再呆個千千萬萬年也沒什麽大不了！”
“這麽推也不是辦法，不如聽天由命，咱們抽簽吧，誰抽到誰當爐鼎，不得再有怨言。”
“……”
白無痕冷眼旁觀，任由他們唇槍舌戰，她只管高座上方優哉游哉的看戲。正看得津津有味，忽聽身旁一個柔柔弱弱的女子聲音道:“叫他們都別吵了，由我來做爐鼎吧。”
白無痕轉頭，只見聲音的主人如弱柳扶風般站在那邊，一副嬌滴滴羞答答的模樣，正是樂忻。
只不過她的魂魄被施了隱身術，她說的話除了白無痕之外旁人無法聽見。
白無痕瞥了瞥下方兀自爭論不休的一堆妖魔鬼怪，小聲道:“茲事體大，要犧牲性命的，你大醜未報，可得想好了。”
她揚起臉，滿面肅然:“我想過了，他們都不願意，到最後只怕沒有人會站出來，那就讓我去罷。反正以我的本事，就是出去了也未必能報得了醜，反正你已答應了我，會替我完成這個任務，只要你不食言，我就沒什麽好怕的。”
白無痕提醒道:“那渡宸呢？他還在外頭眼巴巴的等著你呢，人家千辛萬苦跑到這裏來救你，你若是成了短命鬼，還怎麽跟他白頭偕老？”
提及意中人，她面色霎時黯了，柔軟道:“就算我能長命百歲，這輩子也和他無緣了。”
白無痕猛的醒悟:“莫非，殺你父母的人與他有關？”
樂忻點頭:“我能有今日，都是給他師傅害的，我怎能同仇人之徒有染？”
白無痕嘴巴動了動，很想說一句其實只要他不是你仇人的兒子，就沒什麽大不了的，可以想辦法勸他離開師門也就行了，但轉念又小，人家小情侶之間的恩怨情仇自己可以拿主意，她一個外人實在不方便多管閑事，只好在心裏默默同情渡宸片刻，緘口不言。
樂忻不再討論這個話題:“不必說了，就讓我來做爐鼎，你傳我修煉之法罷。”
她既固執，白無痕也不再勸，只見一幹妖魔鬼怪兀自吵得如火如荼，只怕不消片刻就要擼袖子動手了。
“都給本座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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