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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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能昧著良心說小世子一句不是。
可是新月格格呢？
作為一個已經十八歲的女子，作為一個姐姐，她如今在將軍府倒是過得如魚得水，自在得很，絲毫沒有關心過宮裏的弟弟處境如何也就罷了，弟弟送來禮物，竟是就那麽心安理得地收下了，不說一句感謝不說一句關心，說到的也只是要克善世子努力學習，不可懈怠，一定要重振端親王府雲雲……轉頭就拿著克善世子送的禮物去討好將軍府的人，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好像是克善世子欠了她似的……真真是狼心狗肺不知羞恥！
還有那將軍府的人也是拎不清……
新月格格再怎麽說也是格格，是主子，將軍府裏上至他他拉·努達海，下至奴才都是皇家的奴才，對主子不敬不拜不請安也就罷了，還直呼格格的閨名，尤其是他他拉·努達海跟他的兒子他他拉·驥遠……那個新月格格還能應得一臉嬌羞喜悅……真是，一個不知尊卑，一個寡廉鮮恥，當真是絕配！
想起將軍府裏那一群人，侍衛眼中滿是不屑輕鄙。
全都是頭腦不清楚的主，真是活該被皇上厭棄！
“你想出宮？”放下手中的書本，鳳鸞擡頭看著站在面前的克善。
“是的，公主殿下，”克善緊張地絞著自己的手指，秀氣的小臉帶著紅通通的色彩，顯然是緊張至極，“今天是我姐姐的生日，我知道我們尚在孝期不可以大肆慶祝，但是……但是，姐姐一直因為阿瑪額娘的死很傷心，我想，送點禮物，也許可以讓她心情好一點……”
縱然克善不是全然的真心，但是，能想到這一點，他也算是有心了。
鳳鸞不認為克善對新月的關心是值得的，但是這並不妨礙她對克善的讚賞。
淡然的眼神柔和了許多，鳳鸞微微頷首：“今天是新月格格的生日？你想給姐姐送禮物，本宮若是不同意，豈非是太不通情達理？”
不等克善誠惶誠恐地表示不敢，鳳鸞繼續道：“這樣吧，本宮正好閑來無事，不如本宮去向皇阿瑪請示一下，一起出宮如何？”
“哎？”克善一楞，“這樣可以嗎？”
“自然是沒問題的。”鳳鸞滿意一笑，“你去收拾一下，本宮去找皇阿瑪，待會就可以出宮了。”
“是，”克善高興地點點頭，“克善謝過公主殿下恩典！”
“不必那麽多禮，克善。”
不多時，鳳鸞就從養心殿出來，帶著克善和皇帝親自賜給她的那幾名侍衛出了宮。
克善倒是很認真地給新月挑了生日禮物，那是一條新月形的項鏈，做工不算是頂精致，但也算是不錯的了。
就是給那個新月太可惜了……
鳳鸞看著那條新月項鏈，淡淡地想：新月那女人只會糟蹋了那條項鏈。
買完了禮物，鳳鸞帶著克善等幾人轉道去了將軍府。
克善是去送禮物，她則是正好想看看新月在將軍府究竟過得如何，畢竟，當時在街上看到的那一幕她如今還記憶猶新。
那兩人大庭廣眾之下都能毫不收斂地含情脈脈，現在住到了一個府裏，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呢？
到了將軍府，除了將軍夫人雁姬急急迎出來之外，其它的主人都不見蹤影。
鳳鸞忍不住皺了皺眉。
她身為固倫和鸞公主，皇後嫡女，皇帝最寵愛的女兒，便是傅恒看到她的時候都是恭恭敬敬的，何曾受過這種冷遇？
這將軍府的人未免太沒有規矩了，公主駕到，竟然都不親自出迎？
不過看在將軍夫人雁姬端莊美麗，高雅的姿態倒是有幾分肖似皇後的份上，鳳鸞只是蹙了蹙眉，沒有多說什麽。
雁姬何等聰慧，她一看到鳳鸞的臉色就知道這位傳說中被皇帝捧在手心裏護著寵著的寶貝公主絕對是不悅了，可是雁姬也是無計可施，只能在心裏苦笑，她何嘗沒有叫努達海他們出來？可是如今他們都顧著給那個新月格格慶賀生日，哪裏就能想到這個了？
“雁姬給和鸞公主請安，公主吉祥。”
“雁姬夫人不必多禮，”鳳鸞淡淡道，“克善今日來給新月格格送生日禮物，鳳鸞正好也來瞧瞧新月格格如今如何了。”
克善識趣地上前：“雁姬夫人，請問我姐姐現在何處？”
“新月格格在望月小築。”雁姬低聲道，“請容許雁姬為公主殿下和世子帶路。”
“請吧，雁姬夫人。”
望月小築？
鳳鸞微微勾起唇角。
這名字該不會是他他拉·努達海的作品吧？
還真是有夠……
敢情他是怕別人真的不知道他跟一個尚在孝期的王府格格看對眼了嗎？
都幾十歲的人了，女兒都跟格格一個年紀，他他拉·努達海，你還真有膽量！
遠遠地看見那一棟小樓，倒是清幽雅致，鳳鸞挑眉，將軍府倒是真的用心，望月小築看起來還是很不錯的。
小樓上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一個柔弱的身影，穿著素淡的衣服，倒是更添了幾分楚楚可憐的姿態，顯然正是新月。
小樓下，院落中間的空地上，出現了一盞燈，接著，是第二盞燈，第三盞燈，第四盞燈……越來越多的燈，在滿花園中川流不息地游走，煞是好看。之後那些燈被高高舉在頭頂，這才看出舉燈的是幾十個紅衣侍女。侍女們又一陣穿梭，竟然排列成了一彎新月。遠遠望去，由燈火排列成的新月閃閃發亮，耀眼而美麗。
新月的身影微微顫動，顯然很是激動，還在大聲叫喚著什麽。
等到小樓裏又走出兩個人，眾人這才知道她是在叫別人出來看。
新月如今正在孝期，便是生日，又怎麽可以如今鋪張？
鳳鸞忍不住皺了一下眉，看了看身後的克善，還是按下了心裏的不悅。
結果等到走近的時候，聽清楚那些人究竟喊了些什麽，鳳鸞的臉色便再也淡定不了，刷的一下沈下了一張清麗的臉，面無表情的模樣，明明沒有什麽怒火，也沒有什麽怒意，偏生就是冷冰冰得叫人忍不住心生戰栗之感。
“新月格格，萬壽無疆！青春永駐！快樂常在！”
萬壽無疆？
好一個新月格格！
她皇額娘都只能說‘千歲’，她區區一個沒有品級的格格也配得起‘萬壽無疆’四個字？！
“砰——”一聲，克善手裏的禮物砰然落地，他顧不上自己千挑萬選出來的禮物，小臉刷的變得慘白，毫無血色的模樣還有嬌小的身影看起來分外可憐，猛地擡起頭看向和鸞公主，果不其然看見和鸞公主一張原本還帶有三分笑意的臉已然面無表情，冷冷的模樣讓人分外心悸。
雁姬起先還有些不明白為什麽鳳鸞跟克善的臉色一個冰冷一個慘白那麽古怪，等到想清楚那些侍女說的話，她的臉也白了。
萬壽無疆！
那是只有皇上才擔得起的話啊！
將軍他們怎麽能這麽胡說八道……
萬一傳出去了他們一家都只有滿門抄斬的份了！
“公主，”撲通一聲跪下，雁姬臉色慘白，“下人言行無狀，請公主問罪！”
鳳鸞看著雁姬面無血色的臉，驚慌失措卻仍竭力保持冷靜的姿態，忽然微微勾起唇：“本宮就給你們一次機會……”
話音未落，那邊又傳來了變故。
只見一個嬌俏的少女出現在樓臺上，正是他他拉努達海的女兒絡琳。
她後面，緊跟著老夫人、努達海和驥遠。
珞琳抓住新月的手，熱情地嚷嚷著：“咱們才不會讓你一個人冷冷清清的過生日呢！驥遠老早就洩露給咱們知道了，這幾天，全家都在秘密安排著，忙得不得了！這個‘燈火月牙’可是專門為你排練的，是阿瑪親自指揮的喲！我看他比指揮打仗還累，待會兒月牙兒歪了，待會兒月牙兒又不夠亮……可把這幫丫頭給折騰夠了！”
新月聽著，擡起眼睛，就接觸到努達海的眼光，那樣溫柔的眼光，那樣寵愛的眼光。新月心中怦的一跳，整顆心都熱騰騰的，環視著大家，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這個生日的份量，它太重太重了！
“雁姬，你說，這該怎麽辦呢？”
完了！
雁姬癱在地上，註視著樓臺上那些還在歡樂中，本該無比熟悉，如今卻那麽陌生的人們，竟是心涼如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啊，好不容易終於找到思路了……下章開虐吧……流歌最近很郁悶很煩躁，需要虐一虐來心理平衡一下……
21生辰後續
望月小築裏此時一片歡欣喜悅的氣氛，人人臉上都帶著笑容，新月為了他們的心意而感動，將軍府的幾個主子也在為新月的高興而感到開心。
“真是好一番其樂融融的景象啊，”輕靈的聲音忽然響起，不輕不重的語調，卻恰好讓眾人聽了個一清二楚，明明是仿佛山間的小溪一般清澈明凈的聲音，語氣也是淡然平靜的，分明不帶一絲感情，卻予人一股清淩淩的感覺，讓人忍不住心裏一寒，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讓本宮看了都覺得感動了呢。”
是誰？
好陌生的聲音，可是，聽那口氣，分明是習慣了高高在上的……
眾人循聲擡頭，一眼便看見那不過稚齡的少女，不，該說是女孩才是，一身淡藍色的衣裳，纖細的身姿，如青竹一般優雅，清麗的眉目，如畫的容顏，尚顯稚嫩的眉宇間是如水般的沈靜安然，一雙燦若寒星的鳳眸不喜不怒，就淡淡地看著他們。
再往後，他們才看見了跪在地上一臉慘白之色的雁姬，還有一個雖然面容可愛，神色卻很蒼白，眼底依稀還帶著幾絲驚慌的孩子。
沒有見過女孩的眾人心裏都是一陣驚訝。
這女孩子是誰？
那個男孩子是什麽人？
還有雁姬又是怎麽回事？
之前見過鳳鸞的新月卻是驚訝地叫出聲：“和鸞公主？你怎麽會在這裏？”她的語氣裏滿是驚訝，卻沒有一絲恭敬，當即便讓隨侍在鳳鸞左右的侍衛們都沈下了臉，這新月格格當真是不知尊卑，見到公主不請安也就罷了，竟是連一絲恭敬也沒有麽！
“還有克善，你怎麽也來了？”絲毫沒有發覺到侍衛們對自己的不喜，新月徑自問道。
“和鸞公主？”將軍府的眾人卻是一驚，別的公主他們可以不認識，但是這位他們是一定不能不知道的啊！
當今皇上最寵愛的女兒，中宮嫡女，固倫和鸞公主，可不是那些不受寵的公主可以相提並論的！若是惹惱了她，指不定會被皇上怎麽處置呢！
雖然對上新月的時候將軍府的人腦殘了很多，但是很顯然，他們還沒有忘了上下階級的規矩，知道鳳鸞的身份，連忙下跪行禮：“奴才給和鸞公主請安！公主吉祥！”
“你們在幹什麽啊？”新月卻是一臉奇怪，看眾人都跪下了，一臉誠懇地對鳳鸞道，“和鸞公主，將軍府的大家對新月都很好，新月把他們當成了家人來看待，相信和鸞公主你一定可以理解新月的吧？請和鸞公主不要拘泥於那些禮節，讓他們都起來吧！”
此話一出，除了努達海、驥遠跟絡琳一臉感動地看著新月，心裏感嘆果然不愧是新月，就是如此溫柔高貴善良美好之外，雁姬臉色越發難看，連本來臉上帶笑的老夫人都白了臉色。
格格住到府裏本是天大的恩寵，照顧好格格是他們的本分，可是格格親口說把他們當家人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嚴重點，這事足夠皇上治他們一個不敬之罪了！說穿了，格格是主子，他們只是奴才而已！哪有主子跟奴才相提並論的？！
這女人腦子沒問題吧？
早先一直聽起某個侍衛提起這位新月格格行事有多荒謬卻因為沒親眼見識過而不清楚的幾位侍衛大哥終於明白同僚那每次從將軍府回來之後的一臉抽搐是怎麽回事了，此時也是忍不住臉皮一陣抽啊抽。
就算端親王府已經沒了，可是格格好歹是格格，他他拉家說白了就是皇家的奴才，說把奴才當成了家人，你這是在陷害他他拉家的人不分尊卑呢還是腦子不清楚自甘下賤呢？
克善一臉漠然。
他算是看明白了，新月那女人腦子裏根本就沒有那根筋。從小被端親王捧在手心裏寵壞了的新月一向以自我為中心，自己說的做的都是對的，別人不同意就是不善良不美好，她根本不知道什麽規矩什麽尊卑，她的腦子裏只有偉大的天神和美好的愛情！
算了吧，看在新月是他唯一剩下的血親的份上，他已經盡心了，她自己活膩了要找死能怪得了誰？要不是因為他得了和鸞公主的青眼，如今還不知道會如何，在宮裏也就勉強能自保而已，實在是沒有心力再插手新月的事情了。
新月，你自求多福吧。
若能活下來，那是你的福氣；若是不能，你還是早日下去陪阿瑪額娘吧！
微微低下頭，克善眼睛微闔，掩住了眼中劃過的冷漠。
“新月格格，”鳳鸞歪著頭，“本宮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新月奇怪地看著她：“什麽問題？”
“你們，這是在做什麽呢？”
“這麽明顯的事情你居然看不出來嗎？”新月一臉驚訝地反問，不客氣的語氣成功地引得侍衛哥哥們的臉黑了一層，敢這麽對公主殿下說話，這女人是活膩了呢還是活膩了呢！“這不是很明顯嗎？他們在給我慶祝生日啊！”頓了頓，新月一臉開心道，“你們忽然過來，也是特地來給我過生日的嗎？真是太有心了！新月真的是好感動好感動……你們的這份心意，真的是太重太重了，重得新月沒有辦法用言語來表達……”
“月牙兒……”努達海一臉動容地看著新月，眼裏的深情絲毫不加以掩飾，讓剛好捕捉到她的眼神的雁姬倏地便是一楞，本來就很白的臉色更是白得看不到一絲血色，一顆心仿佛落到了冰水裏，冷得徹骨。
努達海，你……
“他他拉將軍，”鳳鸞勾唇，聲音很溫和，比起她一貫冷淡的聲音都要溫和許多，出口的話卻讓眾人臉色一變，“在本宮沒有問你之前，閉上你的嘴，不要讓本宮有割了你的舌頭的沖動，好嗎？”見努達海一臉不服地說些什麽，鳳鸞又補充道，“不用擔心本宮會被皇阿瑪治罪說隨便懲處朝廷命官，本宮相信，只要聽了本宮的理由，皇阿瑪撕了你的心都有……”
這位傳說中受盡寵愛卻並不顯得倨傲張狂，反而淡然有禮的和鸞公主面容雖出色卻還很稚嫩，個子也不高的她站在一群大人之中其實不怎麽顯得有威懾力，可是她卻有著皇族優雅清貴的姿態，身上也有著一種特殊的氣質，不是耀眼的陽光，也不是冰冷的雪，而是淺淺淡淡的，好像水一般柔和，然而當那雙眼睛不帶一絲感情地看著他們的時候，卻顯得極其幽深，喜怒莫測，叫人忍不住心裏發寒。
為什麽和鸞公主會說出這種話？要知道，努達海畢竟是將軍，和鸞公主再受寵，恐怕皇帝也容不得她隨便對朝廷的大臣動手，然後和鸞公主卻這樣有恃無恐地威脅了努達海，還說出“只要聽了本宮的理由，皇阿瑪撕了你的心都有”這樣的話，足以想見努達海必定是哪裏做得讓和鸞公主不悅了，可是努達海到底做了什麽讓和鸞公主這般不喜？
老夫人心念急轉，卻是怎麽也想不明白，然而這件事她卻是必須要弄明白的，努達海是他他拉家的頂梁柱，若是他真的得罪了和鸞公主，只要和鸞公主對皇帝說幾句努達海的壞話，那哪怕努達海再有才華也不會被皇帝重用的啊！
難道是因為剛才他們都在忙著給新月準備慶賀生日而忘記了親自去迎接和鸞公主嗎？
老夫人忽然想到，這的確有可能，覆又心裏有些不滿。
可是他們真的不知道啊！沒有人來通傳過！若是知道的話，他們早就去了，區區一個新月格格，怎麽能跟皇上最寵愛的和鸞公主相比？
雁姬是怎麽做事的？為什麽和鸞公主來了她都不說一聲？以至於和鸞公主生氣了？
“公主殿下，你這是什麽話！”不等其他人做出反應，新月率先氣憤地說道，“努達海救了新月的性命，是大功臣，你不獎賞他也就算了，怎麽可以這麽對努達海說話，還威脅要割了他的舌頭呢？你真是太過分了！是新月看錯你了！”
鳳鸞：“……”雖然她從來不認為自己是什麽好人，不過被新月這麽說，為什麽感覺很微妙呢？
克善：“……”新月，你到底知不知道你面前站著的是誰？人家是公主！你一個格格訓斥公主，還是為了一個男人……
“放肆！”站在鳳鸞身邊的侍衛哥哥忍無可忍無需再忍，怒斥道，“好一個新月格格，不過是一個沒有品級的王府格格，見了公主不請安不下跪，已是犯了大不敬之罪，竟然還膽大包天地訓斥公主殿下，到底是誰給你的膽子？！還不快點向公主殿下請罪？！”
“公主殿□為固倫公主，身份何等尊貴，他他拉·努達海不過是一介奴才，公主殿下訓斥他又如何？難道堂堂公主連教訓奴才的資格都沒有嗎？新月格格，你實在是太放肆了！等到回宮，我等必然會稟明皇上，你們對公主殿下的不敬，請皇上治你們的罪！”
“你們……”新月被一連串的諷刺怒斥打擊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不甘地還想說些什麽，被老夫人示意絡琳一把拉住，新月格格，拜托你不要再說話了成不！我謝謝你了！你沒見你越說情況就越是糟糕嘛？你這是幫忙求情還是火上加油啊！公主殿□邊的侍衛眼神都快能殺人了！
“剛才我們說到哪了？”鳳鸞想了想，“對了，說到新月格格的生日。他他拉將軍你們今日是在給新月格格慶祝生日？真是有心了。”鳳鸞淡淡一笑，“節目安排得很別致，弄得也很熱鬧，新月格格看得很高興很感動呢。本宮方才也有幸目睹了，覺得將軍府的諸位真是有心了。”
“尤其是那賀詞，真是叫本宮尤為震撼。”
“新月格格，萬、壽、無、疆，青春永駐，快樂常在……”
“本宮聽得出來，這賀詞字字句句都是對新月格格滿滿的心意，想必想出這賀詞的人必定是對新月格格一片赤誠之心吧？”
新月一臉感動，含羞帶澀地低著頭，努達海也一眨不眨地看著嬌羞的新月。
驥遠跟絡琳都是一臉自豪，隨著鳳鸞的誇獎而臉色越發燦爛。
唯有老夫人，心裏的不安越發強烈，終於在聽到鳳鸞重覆了一邊賀詞，加重了其中幾個字之後臉色豁然大變。
萬壽無疆……
竟然是萬壽無疆……
就連皇太後過壽辰的時候都不敢用的萬壽無疆……
為什麽之前她一點也沒發現不對呢……
他們完了……
被和鸞公主撞見，將軍府還有活路嗎……
“為了替新月格格慶祝生日，諸位連這等足以抄家滅門的死罪都甘願犯下，當真是令本宮震撼不已。”
“本宮本來還擔心新月格格會不會在將軍府過得不習慣，便想趁著今日新月格格生辰的機會過來看看，未想今日一見，將軍府對新月格格果真是無微不至，倒是本宮多慮了。”
抄家滅門？
方才還沈浸在歡喜中的人終於都呆住了。
“抄家滅門？”努達海倒抽了一口冷氣，義正詞嚴道，“和鸞公主還請慎言！若是公主仗勢欺人隨口胡說，那麽，努達海無論如何都會告到皇上面前，請皇上聖裁！”
“公主，抄家滅門這種話你怎麽可以隨便亂說呢？還不快點向努達海他們道歉？”新月一臉責備地看著鳳鸞。
鳳鸞忽然覺得站在這裏跟他們說話的自己很傻。
這兩人純屬腦殘，根本不可能理解她的話是什麽意思。
罵人最悲摧的是什麽？
是你罵了半天罵得口水都幹了，對方還是一臉茫然不在狀態，根本不知道你在罵他。
這時候，善解人意的侍衛哥哥再次出場：“放肆！”
“他他拉·努達海！新月格格！犯了錯還不知悔改，你們當真是不知死活！”
“好一個‘萬壽無疆’！”另一個侍衛冷冷笑道，“連老佛爺都只能當得起‘千歲’，唯有聖上才能當得起‘萬歲’二歲，區區一個王府格格，你有什麽資格當得起‘萬壽無疆’四個字？！”也不怕福氣太大折了壽！看新月格格那副弱不禁風活像揚州瘦馬的德行，說不定哪天就下去陪死去的端親王了呢！
此言一出，哪怕是新月跟努達海都變了臉色。
他們雖然腦殘可是不傻，之前無所畏懼是因為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如今被人點破，兩人立馬就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麽愚蠢的過錯。
萬壽無疆啊……
這四個字哪是一個格格能夠用得起的？
若是被皇帝知道了，將軍府的人當真是沒有活路了……
“和鸞公主，努達海他們並不是故意的啊……”新月雙手握在胸前，眼神真摯地看著鳳鸞道，“努達海他們只是想為我過生日，讓我開心而已……你是那麽的高貴那麽的善良那麽的仁慈那麽的美好，一定可以理解他們一時的情不自禁的對不對？”
“關於這點，我倒是差點忘了，”鳳鸞看著新月，道，“新月格格，據我所知，端親王在世時待你如珠似寶，你是他最寵愛的女兒。”情不自禁？抱歉她一點都不能理解那見鬼的情不自禁……她只知道，觸犯帝皇尊嚴，必殺無赦！
“如今端親王逝世不到一年，你尚在孝期，竟然公然在生辰之際慶祝作樂，難道就不會心裏不安嗎？”
“只是不知，端親王九泉之下，可會瞑目？”還是後悔把這麽一個狼心狗肺的女兒當寶貝了呢？
新月的身體搖搖欲墜：“我、我……”
“本宮現在沒心思聽你們說。”鳳鸞懶懶地揮了揮手，“今日的事情，本宮會如實稟報皇阿瑪，該如何處置，全由皇阿瑪定奪。”
“克善，回宮吧。”
“今日這場戲，確實是叫本宮大開眼界了。”
說罷便轉身離去。
克善撿起地上的禮物，走到新月面前，將禮物放在地上：“這是克善作為一個弟弟送給姐姐誒的生辰賀禮，以後，你好自為之吧，新月格格。”
一句話，兩個不同的稱呼，已經表明了克善的心意。
那份禮物是克善作為一個弟弟送給姐姐最後的祝福，從此以後，克善與新月，恩斷義絕，再不相幹！
說完，也不待新月說些什麽，克善轉身快步跟了上去。
徒留下心思不一的將軍府眾人。
雁姬一直跪在地上，直到鳳鸞跟克善都已經離去，才緩緩起身，也不曾說過半句話，在甘珠的攙扶下緩緩離開。
她要去準備一下，遞牌子進宮向皇後請罪。
今夜，註定是個無眠的夜晚。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最近幾天稍微有點忙，所以這麽晚才更新……流歌特地熬夜寫出來的呢，而且這章很肥，不許霸王流歌喲～～
22帝皇之怒
本是一時興起出宮，鳳鸞雖不見得對新月有多關心，但是她生性淡薄，對於不喜的人通常只是無視，只要對方沒有犯了她的忌諱，她也不會多此一舉去做些什麽，因此即便之前新月惹得她很不悅，她也只是將新月送進了將軍府，讓滿洲八旗都知道新月格格不過是個沒有依靠又不得喜愛的格格，當然，這在新月看來更是一種善良的成全。
早在街上看到新月跟努達海的情形，鳳鸞就知道這兩人行事確實荒唐，但是她沒有想到偌大一個將軍府，除了當家夫人雁姬之外的主子們，竟全都是一些無腦之輩，在格格守孝之際就給她大肆慶祝生日不說，還說了那般大逆不道的賀詞。若是傳揚了出去，一是新月格格不忠不孝；二是他他拉家居心不良；三便是對皇帝，對皇家不敬，每一樁算起來都是足以讓皇帝發火的罪名。
只是可憐了雁姬。
想起那名端莊嫻雅的女子，鳳鸞無聲地嘆了一口，眼裏劃過一絲惋惜。
那女子跟皇額娘有點像，不是長相，而是個性，都是看起來高貴優雅，實則對家人溫柔體貼的性子。
嫁給他他拉·努達海那種莽夫真是糟蹋了。
那種人根本配不上雁姬。
還有他他拉家那兩個孩子……
他他拉·驥遠跟他他拉·絡琳……
看他們的眼神就知道他們都是被雁姬保護得太好了，單純天真，只憑著一腔熱情就魯莽行事，根本不懂得事情的嚴重性。
跟皇額娘對自己的兒女的態度也是一模一樣……
她記得，小時候皇額娘也是這樣子，一心一意寵著她，護著她，把所有陰暗的東西都藏得深深的，不敢讓她發現……如果不是她生來帶有記憶，恐怕會在皇額娘的教導下變成一個單純透徹猶如水晶一般的孩子。
可是，在這宮裏，單純善良的孩子是活不下去的。
養在溫室裏的花朵離開了溫室，便無法適應大自然的暴風雨。
唯有讓它一開始就於暴風雨中成長，才是對它最好的選擇。
雁姬是個聰明的女人，她未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不舍得罷了。
就像皇額娘一樣。
真是的，雁姬那麽聰慧的女子，她都不忍心看著她被無辜牽連了。
那件事，恐怕最無辜的就是雁姬了。
但是……他他拉將軍府所犯下的罪，不可以不追究。
垂下眼簾，鳳鸞輕聲喚道：“烏圖。”
“殿下。”身後一名侍衛上前一步，彎下腰身靜聽鳳鸞的吩咐。
“你去稟報皇阿瑪的時候，記得跟皇阿瑪說，我挺喜歡雁姬的。”
“奴才遵命。”
“去吧。”
“是，殿下。”
雁姬，我能替你做的，也就這麽多了。
她畢竟是愛新覺羅·鳳鸞，是愛新覺羅家的公主，是皇阿瑪的女兒，給皇阿瑪一句話，希望他手下留情便也是了，多的，她卻是不會再做了。
畢竟，再欣賞雁姬，對方於她也不過是個初次見面的女子而已。
踏進坤寧宮，對上主位上女子投來的溫柔眼神，眉眼之間滿是屬於母親的寬容慈愛，鳳鸞微微笑了：“皇額娘，我回來了。”
－－－－－－－－－－－－－－－－－－－
且不說坤寧宮這邊母女相聚一片和樂融融溫馨無限的景象，單說養心殿這邊，聽到今年天跟著鳳鸞出門的侍衛一字一句、無比清晰地稟報了在將軍府的所見所聞，皇帝的臉色成功地完成了從一開始的晴朗無雲到如今的烏雲密布風雨欲來的轉變。
俊朗的面容陰沈沈的，帝皇那雙深邃的鳳眸宛如深淵一般幽深莫測，沈澱著驚人的怒火，周身散發著令人忍不住心生戰栗的冷厲，那是屬於帝皇的憤怒，仿佛要將一切敢於觸犯他的生物焚燒殆盡。
他錯了……
真的是他錯了……
他單知道他他拉·努達海不著調，但是他真的不知道他他拉·努達海能不著調這種地步。
他知道新月那女人不安分，但是他不知道新月竟是不安分到這種地步。
雖然他本來就有處置這兩人的意思，不過是礙著還不是時候所以暫且容忍一下，沒想到他二人竟然暗度陳倉，直接在將軍府裏便有了私情。
萬壽無疆？
好一個努達海，好一個新月格格，好一個‘擔心格格’，好一個‘情不自禁’！
天底下的人都跟他們一樣只要情不自禁就能胡作非為，那還要律法還要道德做什麽？！
“來人，傳旨，他他拉·努達海大逆不道，觸犯君威，教子無方，念其荊州一役有功在先，故革除其將軍之職，永不錄用以示懲戒。”他他拉·努達海是他他拉家的頂梁柱，他他拉·驥遠雖然年紀不小卻沒有任何功名在身，他他拉·絡琳就更不用提了，所以要處置他們很簡單，直接將他他拉·努達海的職位什麽的全都撤了，讓他回家賦閑就行了。有的時候，殺了一個人並不是懲罰他最好的方法，須知道，這世上還有一個詞叫‘生不如死’，若要一個人得到懲戒，便要讓他好好地活著，好好地嘗嘗自己種下的惡果。若是死了，才是真的一了百了，什麽都感覺不到了。那麽報覆也就全然沒了意義。
“他他拉·驥遠，他他拉·絡琳，同樣觸犯君威，念在年齡尚幼，故杖責三十以示懲戒。”不過兩個不懂事的小鬼，那大逆不道的賀詞是他他拉·努達海想出來的，跟他們也沒多大關系，說到底，也不過是被他們愚蠢的阿瑪連累了而已。
至於努達海的夫人……
“鸞兒很喜歡雁姬夫人？”
“殿下對雁姬夫人，似乎頗有好感。”
“哦？”皇帝來了興趣，他那個寶貝女兒，外表看著冷淡，性子確實也挺冷淡，不過對著家人會溫和親近許多，初次見面若想要得到鸞兒的好感，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你們覺得雁姬夫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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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新月格格呢？
作為一個已經十八歲的女子，作為一個姐姐，她如今在將軍府倒是過得如魚得水，自在得很，絲毫沒有關心過宮裏的弟弟處境如何也就罷了，弟弟送來禮物，竟是就那麽心安理得地收下了，不說一句感謝不說一句關心，說到的也只是要克善世子努力學習，不可懈怠，一定要重振端親王府雲雲……轉頭就拿著克善世子送的禮物去討好將軍府的人，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好像是克善世子欠了她似的……真真是狼心狗肺不知羞恥！
還有那將軍府的人也是拎不清……
新月格格再怎麽說也是格格，是主子，將軍府裏上至他他拉·努達海，下至奴才都是皇家的奴才，對主子不敬不拜不請安也就罷了，還直呼格格的閨名，尤其是他他拉·努達海跟他的兒子他他拉·驥遠……那個新月格格還能應得一臉嬌羞喜悅……真是，一個不知尊卑，一個寡廉鮮恥，當真是絕配！
想起將軍府裏那一群人，侍衛眼中滿是不屑輕鄙。
全都是頭腦不清楚的主，真是活該被皇上厭棄！
“你想出宮？”放下手中的書本，鳳鸞擡頭看著站在面前的克善。
“是的，公主殿下，”克善緊張地絞著自己的手指，秀氣的小臉帶著紅通通的色彩，顯然是緊張至極，“今天是我姐姐的生日，我知道我們尚在孝期不可以大肆慶祝，但是……但是，姐姐一直因為阿瑪額娘的死很傷心，我想，送點禮物，也許可以讓她心情好一點……”
縱然克善不是全然的真心，但是，能想到這一點，他也算是有心了。
鳳鸞不認為克善對新月的關心是值得的，但是這並不妨礙她對克善的讚賞。
淡然的眼神柔和了許多，鳳鸞微微頷首：“今天是新月格格的生日？你想給姐姐送禮物，本宮若是不同意，豈非是太不通情達理？”
不等克善誠惶誠恐地表示不敢，鳳鸞繼續道：“這樣吧，本宮正好閑來無事，不如本宮去向皇阿瑪請示一下，一起出宮如何？”
“哎？”克善一楞，“這樣可以嗎？”
“自然是沒問題的。”鳳鸞滿意一笑，“你去收拾一下，本宮去找皇阿瑪，待會就可以出宮了。”
“是，”克善高興地點點頭，“克善謝過公主殿下恩典！”
“不必那麽多禮，克善。”
不多時，鳳鸞就從養心殿出來，帶著克善和皇帝親自賜給她的那幾名侍衛出了宮。
克善倒是很認真地給新月挑了生日禮物，那是一條新月形的項鏈，做工不算是頂精致，但也算是不錯的了。
就是給那個新月太可惜了……
鳳鸞看著那條新月項鏈，淡淡地想：新月那女人只會糟蹋了那條項鏈。
買完了禮物，鳳鸞帶著克善等幾人轉道去了將軍府。
克善是去送禮物，她則是正好想看看新月在將軍府究竟過得如何，畢竟，當時在街上看到的那一幕她如今還記憶猶新。
那兩人大庭廣眾之下都能毫不收斂地含情脈脈，現在住到了一個府裏，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呢？
到了將軍府，除了將軍夫人雁姬急急迎出來之外，其它的主人都不見蹤影。
鳳鸞忍不住皺了皺眉。
她身為固倫和鸞公主，皇後嫡女，皇帝最寵愛的女兒，便是傅恒看到她的時候都是恭恭敬敬的，何曾受過這種冷遇？
這將軍府的人未免太沒有規矩了，公主駕到，竟然都不親自出迎？
不過看在將軍夫人雁姬端莊美麗，高雅的姿態倒是有幾分肖似皇後的份上，鳳鸞只是蹙了蹙眉，沒有多說什麽。
雁姬何等聰慧，她一看到鳳鸞的臉色就知道這位傳說中被皇帝捧在手心裏護著寵著的寶貝公主絕對是不悅了，可是雁姬也是無計可施，只能在心裏苦笑，她何嘗沒有叫努達海他們出來？可是如今他們都顧著給那個新月格格慶賀生日，哪裏就能想到這個了？
“雁姬給和鸞公主請安，公主吉祥。”
“雁姬夫人不必多禮，”鳳鸞淡淡道，“克善今日來給新月格格送生日禮物，鳳鸞正好也來瞧瞧新月格格如今如何了。”
克善識趣地上前：“雁姬夫人，請問我姐姐現在何處？”
“新月格格在望月小築。”雁姬低聲道，“請容許雁姬為公主殿下和世子帶路。”
“請吧，雁姬夫人。”
望月小築？
鳳鸞微微勾起唇角。
這名字該不會是他他拉·努達海的作品吧？
還真是有夠……
敢情他是怕別人真的不知道他跟一個尚在孝期的王府格格看對眼了嗎？
都幾十歲的人了，女兒都跟格格一個年紀，他他拉·努達海，你還真有膽量！
遠遠地看見那一棟小樓，倒是清幽雅致，鳳鸞挑眉，將軍府倒是真的用心，望月小築看起來還是很不錯的。
小樓上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一個柔弱的身影，穿著素淡的衣服，倒是更添了幾分楚楚可憐的姿態，顯然正是新月。
小樓下，院落中間的空地上，出現了一盞燈，接著，是第二盞燈，第三盞燈，第四盞燈……越來越多的燈，在滿花園中川流不息地游走，煞是好看。之後那些燈被高高舉在頭頂，這才看出舉燈的是幾十個紅衣侍女。侍女們又一陣穿梭，竟然排列成了一彎新月。遠遠望去，由燈火排列成的新月閃閃發亮，耀眼而美麗。
新月的身影微微顫動，顯然很是激動，還在大聲叫喚著什麽。
等到小樓裏又走出兩個人，眾人這才知道她是在叫別人出來看。
新月如今正在孝期，便是生日，又怎麽可以如今鋪張？
鳳鸞忍不住皺了一下眉，看了看身後的克善，還是按下了心裏的不悅。
結果等到走近的時候，聽清楚那些人究竟喊了些什麽，鳳鸞的臉色便再也淡定不了，刷的一下沈下了一張清麗的臉，面無表情的模樣，明明沒有什麽怒火，也沒有什麽怒意，偏生就是冷冰冰得叫人忍不住心生戰栗之感。
“新月格格，萬壽無疆！青春永駐！快樂常在！”
萬壽無疆？
好一個新月格格！
她皇額娘都只能說‘千歲’，她區區一個沒有品級的格格也配得起‘萬壽無疆’四個字？！
“砰——”一聲，克善手裏的禮物砰然落地，他顧不上自己千挑萬選出來的禮物，小臉刷的變得慘白，毫無血色的模樣還有嬌小的身影看起來分外可憐，猛地擡起頭看向和鸞公主，果不其然看見和鸞公主一張原本還帶有三分笑意的臉已然面無表情，冷冷的模樣讓人分外心悸。
雁姬起先還有些不明白為什麽鳳鸞跟克善的臉色一個冰冷一個慘白那麽古怪，等到想清楚那些侍女說的話，她的臉也白了。
萬壽無疆！
那是只有皇上才擔得起的話啊！
將軍他們怎麽能這麽胡說八道……
萬一傳出去了他們一家都只有滿門抄斬的份了！
“公主，”撲通一聲跪下，雁姬臉色慘白，“下人言行無狀，請公主問罪！”
鳳鸞看著雁姬面無血色的臉，驚慌失措卻仍竭力保持冷靜的姿態，忽然微微勾起唇：“本宮就給你們一次機會……”
話音未落，那邊又傳來了變故。
只見一個嬌俏的少女出現在樓臺上，正是他他拉努達海的女兒絡琳。
她後面，緊跟著老夫人、努達海和驥遠。
珞琳抓住新月的手，熱情地嚷嚷著：“咱們才不會讓你一個人冷冷清清的過生日呢！驥遠老早就洩露給咱們知道了，這幾天，全家都在秘密安排著，忙得不得了！這個‘燈火月牙’可是專門為你排練的，是阿瑪親自指揮的喲！我看他比指揮打仗還累，待會兒月牙兒歪了，待會兒月牙兒又不夠亮……可把這幫丫頭給折騰夠了！”
新月聽著，擡起眼睛，就接觸到努達海的眼光，那樣溫柔的眼光，那樣寵愛的眼光。新月心中怦的一跳，整顆心都熱騰騰的，環視著大家，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這個生日的份量，它太重太重了！
“雁姬，你說，這該怎麽辦呢？”
完了！
雁姬癱在地上，註視著樓臺上那些還在歡樂中，本該無比熟悉，如今卻那麽陌生的人們，竟是心涼如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啊，好不容易終於找到思路了……下章開虐吧……流歌最近很郁悶很煩躁，需要虐一虐來心理平衡一下……
21生辰後續
望月小築裏此時一片歡欣喜悅的氣氛，人人臉上都帶著笑容，新月為了他們的心意而感動，將軍府的幾個主子也在為新月的高興而感到開心。
“真是好一番其樂融融的景象啊，”輕靈的聲音忽然響起，不輕不重的語調，卻恰好讓眾人聽了個一清二楚，明明是仿佛山間的小溪一般清澈明凈的聲音，語氣也是淡然平靜的，分明不帶一絲感情，卻予人一股清淩淩的感覺，讓人忍不住心裏一寒，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讓本宮看了都覺得感動了呢。”
是誰？
好陌生的聲音，可是，聽那口氣，分明是習慣了高高在上的……
眾人循聲擡頭，一眼便看見那不過稚齡的少女，不，該說是女孩才是，一身淡藍色的衣裳，纖細的身姿，如青竹一般優雅，清麗的眉目，如畫的容顏，尚顯稚嫩的眉宇間是如水般的沈靜安然，一雙燦若寒星的鳳眸不喜不怒，就淡淡地看著他們。
再往後，他們才看見了跪在地上一臉慘白之色的雁姬，還有一個雖然面容可愛，神色卻很蒼白，眼底依稀還帶著幾絲驚慌的孩子。
沒有見過女孩的眾人心裏都是一陣驚訝。
這女孩子是誰？
那個男孩子是什麽人？
還有雁姬又是怎麽回事？
之前見過鳳鸞的新月卻是驚訝地叫出聲：“和鸞公主？你怎麽會在這裏？”她的語氣裏滿是驚訝，卻沒有一絲恭敬，當即便讓隨侍在鳳鸞左右的侍衛們都沈下了臉，這新月格格當真是不知尊卑，見到公主不請安也就罷了，竟是連一絲恭敬也沒有麽！
“還有克善，你怎麽也來了？”絲毫沒有發覺到侍衛們對自己的不喜，新月徑自問道。
“和鸞公主？”將軍府的眾人卻是一驚，別的公主他們可以不認識，但是這位他們是一定不能不知道的啊！
當今皇上最寵愛的女兒，中宮嫡女，固倫和鸞公主，可不是那些不受寵的公主可以相提並論的！若是惹惱了她，指不定會被皇上怎麽處置呢！
雖然對上新月的時候將軍府的人腦殘了很多，但是很顯然，他們還沒有忘了上下階級的規矩，知道鳳鸞的身份，連忙下跪行禮：“奴才給和鸞公主請安！公主吉祥！”
“你們在幹什麽啊？”新月卻是一臉奇怪，看眾人都跪下了，一臉誠懇地對鳳鸞道，“和鸞公主，將軍府的大家對新月都很好，新月把他們當成了家人來看待，相信和鸞公主你一定可以理解新月的吧？請和鸞公主不要拘泥於那些禮節，讓他們都起來吧！”
此話一出，除了努達海、驥遠跟絡琳一臉感動地看著新月，心裏感嘆果然不愧是新月，就是如此溫柔高貴善良美好之外，雁姬臉色越發難看，連本來臉上帶笑的老夫人都白了臉色。
格格住到府裏本是天大的恩寵，照顧好格格是他們的本分，可是格格親口說把他們當家人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嚴重點，這事足夠皇上治他們一個不敬之罪了！說穿了，格格是主子，他們只是奴才而已！哪有主子跟奴才相提並論的？！
這女人腦子沒問題吧？
早先一直聽起某個侍衛提起這位新月格格行事有多荒謬卻因為沒親眼見識過而不清楚的幾位侍衛大哥終於明白同僚那每次從將軍府回來之後的一臉抽搐是怎麽回事了，此時也是忍不住臉皮一陣抽啊抽。
就算端親王府已經沒了，可是格格好歹是格格，他他拉家說白了就是皇家的奴才，說把奴才當成了家人，你這是在陷害他他拉家的人不分尊卑呢還是腦子不清楚自甘下賤呢？
克善一臉漠然。
他算是看明白了，新月那女人腦子裏根本就沒有那根筋。從小被端親王捧在手心裏寵壞了的新月一向以自我為中心，自己說的做的都是對的，別人不同意就是不善良不美好，她根本不知道什麽規矩什麽尊卑，她的腦子裏只有偉大的天神和美好的愛情！
算了吧，看在新月是他唯一剩下的血親的份上，他已經盡心了，她自己活膩了要找死能怪得了誰？要不是因為他得了和鸞公主的青眼，如今還不知道會如何，在宮裏也就勉強能自保而已，實在是沒有心力再插手新月的事情了。
新月，你自求多福吧。
若能活下來，那是你的福氣；若是不能，你還是早日下去陪阿瑪額娘吧！
微微低下頭，克善眼睛微闔，掩住了眼中劃過的冷漠。
“新月格格，”鳳鸞歪著頭，“本宮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新月奇怪地看著她：“什麽問題？”
“你們，這是在做什麽呢？”
“這麽明顯的事情你居然看不出來嗎？”新月一臉驚訝地反問，不客氣的語氣成功地引得侍衛哥哥們的臉黑了一層，敢這麽對公主殿下說話，這女人是活膩了呢還是活膩了呢！“這不是很明顯嗎？他們在給我慶祝生日啊！”頓了頓，新月一臉開心道，“你們忽然過來，也是特地來給我過生日的嗎？真是太有心了！新月真的是好感動好感動……你們的這份心意，真的是太重太重了，重得新月沒有辦法用言語來表達……”
“月牙兒……”努達海一臉動容地看著新月，眼裏的深情絲毫不加以掩飾，讓剛好捕捉到她的眼神的雁姬倏地便是一楞，本來就很白的臉色更是白得看不到一絲血色，一顆心仿佛落到了冰水裏，冷得徹骨。
努達海，你……
“他他拉將軍，”鳳鸞勾唇，聲音很溫和，比起她一貫冷淡的聲音都要溫和許多，出口的話卻讓眾人臉色一變，“在本宮沒有問你之前，閉上你的嘴，不要讓本宮有割了你的舌頭的沖動，好嗎？”見努達海一臉不服地說些什麽，鳳鸞又補充道，“不用擔心本宮會被皇阿瑪治罪說隨便懲處朝廷命官，本宮相信，只要聽了本宮的理由，皇阿瑪撕了你的心都有……”
這位傳說中受盡寵愛卻並不顯得倨傲張狂，反而淡然有禮的和鸞公主面容雖出色卻還很稚嫩，個子也不高的她站在一群大人之中其實不怎麽顯得有威懾力，可是她卻有著皇族優雅清貴的姿態，身上也有著一種特殊的氣質，不是耀眼的陽光，也不是冰冷的雪，而是淺淺淡淡的，好像水一般柔和，然而當那雙眼睛不帶一絲感情地看著他們的時候，卻顯得極其幽深，喜怒莫測，叫人忍不住心裏發寒。
為什麽和鸞公主會說出這種話？要知道，努達海畢竟是將軍，和鸞公主再受寵，恐怕皇帝也容不得她隨便對朝廷的大臣動手，然後和鸞公主卻這樣有恃無恐地威脅了努達海，還說出“只要聽了本宮的理由，皇阿瑪撕了你的心都有”這樣的話，足以想見努達海必定是哪裏做得讓和鸞公主不悅了，可是努達海到底做了什麽讓和鸞公主這般不喜？
老夫人心念急轉，卻是怎麽也想不明白，然而這件事她卻是必須要弄明白的，努達海是他他拉家的頂梁柱，若是他真的得罪了和鸞公主，只要和鸞公主對皇帝說幾句努達海的壞話，那哪怕努達海再有才華也不會被皇帝重用的啊！
難道是因為剛才他們都在忙著給新月準備慶賀生日而忘記了親自去迎接和鸞公主嗎？
老夫人忽然想到，這的確有可能，覆又心裏有些不滿。
可是他們真的不知道啊！沒有人來通傳過！若是知道的話，他們早就去了，區區一個新月格格，怎麽能跟皇上最寵愛的和鸞公主相比？
雁姬是怎麽做事的？為什麽和鸞公主來了她都不說一聲？以至於和鸞公主生氣了？
“公主殿下，你這是什麽話！”不等其他人做出反應，新月率先氣憤地說道，“努達海救了新月的性命，是大功臣，你不獎賞他也就算了，怎麽可以這麽對努達海說話，還威脅要割了他的舌頭呢？你真是太過分了！是新月看錯你了！”
鳳鸞：“……”雖然她從來不認為自己是什麽好人，不過被新月這麽說，為什麽感覺很微妙呢？
克善：“……”新月，你到底知不知道你面前站著的是誰？人家是公主！你一個格格訓斥公主，還是為了一個男人……
“放肆！”站在鳳鸞身邊的侍衛哥哥忍無可忍無需再忍，怒斥道，“好一個新月格格，不過是一個沒有品級的王府格格，見了公主不請安不下跪，已是犯了大不敬之罪，竟然還膽大包天地訓斥公主殿下，到底是誰給你的膽子？！還不快點向公主殿下請罪？！”
“公主殿□為固倫公主，身份何等尊貴，他他拉·努達海不過是一介奴才，公主殿下訓斥他又如何？難道堂堂公主連教訓奴才的資格都沒有嗎？新月格格，你實在是太放肆了！等到回宮，我等必然會稟明皇上，你們對公主殿下的不敬，請皇上治你們的罪！”
“你們……”新月被一連串的諷刺怒斥打擊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不甘地還想說些什麽，被老夫人示意絡琳一把拉住，新月格格，拜托你不要再說話了成不！我謝謝你了！你沒見你越說情況就越是糟糕嘛？你這是幫忙求情還是火上加油啊！公主殿□邊的侍衛眼神都快能殺人了！
“剛才我們說到哪了？”鳳鸞想了想，“對了，說到新月格格的生日。他他拉將軍你們今日是在給新月格格慶祝生日？真是有心了。”鳳鸞淡淡一笑，“節目安排得很別致，弄得也很熱鬧，新月格格看得很高興很感動呢。本宮方才也有幸目睹了，覺得將軍府的諸位真是有心了。”
“尤其是那賀詞，真是叫本宮尤為震撼。”
“新月格格，萬、壽、無、疆，青春永駐，快樂常在……”
“本宮聽得出來，這賀詞字字句句都是對新月格格滿滿的心意，想必想出這賀詞的人必定是對新月格格一片赤誠之心吧？”
新月一臉感動，含羞帶澀地低著頭，努達海也一眨不眨地看著嬌羞的新月。
驥遠跟絡琳都是一臉自豪，隨著鳳鸞的誇獎而臉色越發燦爛。
唯有老夫人，心裏的不安越發強烈，終於在聽到鳳鸞重覆了一邊賀詞，加重了其中幾個字之後臉色豁然大變。
萬壽無疆……
竟然是萬壽無疆……
就連皇太後過壽辰的時候都不敢用的萬壽無疆……
為什麽之前她一點也沒發現不對呢……
他們完了……
被和鸞公主撞見，將軍府還有活路嗎……
“為了替新月格格慶祝生日，諸位連這等足以抄家滅門的死罪都甘願犯下，當真是令本宮震撼不已。”
“本宮本來還擔心新月格格會不會在將軍府過得不習慣，便想趁著今日新月格格生辰的機會過來看看，未想今日一見，將軍府對新月格格果真是無微不至，倒是本宮多慮了。”
抄家滅門？
方才還沈浸在歡喜中的人終於都呆住了。
“抄家滅門？”努達海倒抽了一口冷氣，義正詞嚴道，“和鸞公主還請慎言！若是公主仗勢欺人隨口胡說，那麽，努達海無論如何都會告到皇上面前，請皇上聖裁！”
“公主，抄家滅門這種話你怎麽可以隨便亂說呢？還不快點向努達海他們道歉？”新月一臉責備地看著鳳鸞。
鳳鸞忽然覺得站在這裏跟他們說話的自己很傻。
這兩人純屬腦殘，根本不可能理解她的話是什麽意思。
罵人最悲摧的是什麽？
是你罵了半天罵得口水都幹了，對方還是一臉茫然不在狀態，根本不知道你在罵他。
這時候，善解人意的侍衛哥哥再次出場：“放肆！”
“他他拉·努達海！新月格格！犯了錯還不知悔改，你們當真是不知死活！”
“好一個‘萬壽無疆’！”另一個侍衛冷冷笑道，“連老佛爺都只能當得起‘千歲’，唯有聖上才能當得起‘萬歲’二歲，區區一個王府格格，你有什麽資格當得起‘萬壽無疆’四個字？！”也不怕福氣太大折了壽！看新月格格那副弱不禁風活像揚州瘦馬的德行，說不定哪天就下去陪死去的端親王了呢！
此言一出，哪怕是新月跟努達海都變了臉色。
他們雖然腦殘可是不傻，之前無所畏懼是因為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如今被人點破，兩人立馬就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麽愚蠢的過錯。
萬壽無疆啊……
這四個字哪是一個格格能夠用得起的？
若是被皇帝知道了，將軍府的人當真是沒有活路了……
“和鸞公主，努達海他們並不是故意的啊……”新月雙手握在胸前，眼神真摯地看著鳳鸞道，“努達海他們只是想為我過生日，讓我開心而已……你是那麽的高貴那麽的善良那麽的仁慈那麽的美好，一定可以理解他們一時的情不自禁的對不對？”
“關於這點，我倒是差點忘了，”鳳鸞看著新月，道，“新月格格，據我所知，端親王在世時待你如珠似寶，你是他最寵愛的女兒。”情不自禁？抱歉她一點都不能理解那見鬼的情不自禁……她只知道，觸犯帝皇尊嚴，必殺無赦！
“如今端親王逝世不到一年，你尚在孝期，竟然公然在生辰之際慶祝作樂，難道就不會心裏不安嗎？”
“只是不知，端親王九泉之下，可會瞑目？”還是後悔把這麽一個狼心狗肺的女兒當寶貝了呢？
新月的身體搖搖欲墜：“我、我……”
“本宮現在沒心思聽你們說。”鳳鸞懶懶地揮了揮手，“今日的事情，本宮會如實稟報皇阿瑪，該如何處置，全由皇阿瑪定奪。”
“克善，回宮吧。”
“今日這場戲，確實是叫本宮大開眼界了。”
說罷便轉身離去。
克善撿起地上的禮物，走到新月面前，將禮物放在地上：“這是克善作為一個弟弟送給姐姐誒的生辰賀禮，以後，你好自為之吧，新月格格。”
一句話，兩個不同的稱呼，已經表明了克善的心意。
那份禮物是克善作為一個弟弟送給姐姐最後的祝福，從此以後，克善與新月，恩斷義絕，再不相幹！
說完，也不待新月說些什麽，克善轉身快步跟了上去。
徒留下心思不一的將軍府眾人。
雁姬一直跪在地上，直到鳳鸞跟克善都已經離去，才緩緩起身，也不曾說過半句話，在甘珠的攙扶下緩緩離開。
她要去準備一下，遞牌子進宮向皇後請罪。
今夜，註定是個無眠的夜晚。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最近幾天稍微有點忙，所以這麽晚才更新……流歌特地熬夜寫出來的呢，而且這章很肥，不許霸王流歌喲～～
22帝皇之怒
本是一時興起出宮，鳳鸞雖不見得對新月有多關心，但是她生性淡薄，對於不喜的人通常只是無視，只要對方沒有犯了她的忌諱，她也不會多此一舉去做些什麽，因此即便之前新月惹得她很不悅，她也只是將新月送進了將軍府，讓滿洲八旗都知道新月格格不過是個沒有依靠又不得喜愛的格格，當然，這在新月看來更是一種善良的成全。
早在街上看到新月跟努達海的情形，鳳鸞就知道這兩人行事確實荒唐，但是她沒有想到偌大一個將軍府，除了當家夫人雁姬之外的主子們，竟全都是一些無腦之輩，在格格守孝之際就給她大肆慶祝生日不說，還說了那般大逆不道的賀詞。若是傳揚了出去，一是新月格格不忠不孝；二是他他拉家居心不良；三便是對皇帝，對皇家不敬，每一樁算起來都是足以讓皇帝發火的罪名。
只是可憐了雁姬。
想起那名端莊嫻雅的女子，鳳鸞無聲地嘆了一口，眼裏劃過一絲惋惜。
那女子跟皇額娘有點像，不是長相，而是個性，都是看起來高貴優雅，實則對家人溫柔體貼的性子。
嫁給他他拉·努達海那種莽夫真是糟蹋了。
那種人根本配不上雁姬。
還有他他拉家那兩個孩子……
他他拉·驥遠跟他他拉·絡琳……
看他們的眼神就知道他們都是被雁姬保護得太好了，單純天真，只憑著一腔熱情就魯莽行事，根本不懂得事情的嚴重性。
跟皇額娘對自己的兒女的態度也是一模一樣……
她記得，小時候皇額娘也是這樣子，一心一意寵著她，護著她，把所有陰暗的東西都藏得深深的，不敢讓她發現……如果不是她生來帶有記憶，恐怕會在皇額娘的教導下變成一個單純透徹猶如水晶一般的孩子。
可是，在這宮裏，單純善良的孩子是活不下去的。
養在溫室裏的花朵離開了溫室，便無法適應大自然的暴風雨。
唯有讓它一開始就於暴風雨中成長，才是對它最好的選擇。
雁姬是個聰明的女人，她未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不舍得罷了。
就像皇額娘一樣。
真是的，雁姬那麽聰慧的女子，她都不忍心看著她被無辜牽連了。
那件事，恐怕最無辜的就是雁姬了。
但是……他他拉將軍府所犯下的罪，不可以不追究。
垂下眼簾，鳳鸞輕聲喚道：“烏圖。”
“殿下。”身後一名侍衛上前一步，彎下腰身靜聽鳳鸞的吩咐。
“你去稟報皇阿瑪的時候，記得跟皇阿瑪說，我挺喜歡雁姬的。”
“奴才遵命。”
“去吧。”
“是，殿下。”
雁姬，我能替你做的，也就這麽多了。
她畢竟是愛新覺羅·鳳鸞，是愛新覺羅家的公主，是皇阿瑪的女兒，給皇阿瑪一句話，希望他手下留情便也是了，多的，她卻是不會再做了。
畢竟，再欣賞雁姬，對方於她也不過是個初次見面的女子而已。
踏進坤寧宮，對上主位上女子投來的溫柔眼神，眉眼之間滿是屬於母親的寬容慈愛，鳳鸞微微笑了：“皇額娘，我回來了。”
－－－－－－－－－－－－－－－－－－－
且不說坤寧宮這邊母女相聚一片和樂融融溫馨無限的景象，單說養心殿這邊，聽到今年天跟著鳳鸞出門的侍衛一字一句、無比清晰地稟報了在將軍府的所見所聞，皇帝的臉色成功地完成了從一開始的晴朗無雲到如今的烏雲密布風雨欲來的轉變。
俊朗的面容陰沈沈的，帝皇那雙深邃的鳳眸宛如深淵一般幽深莫測，沈澱著驚人的怒火，周身散發著令人忍不住心生戰栗的冷厲，那是屬於帝皇的憤怒，仿佛要將一切敢於觸犯他的生物焚燒殆盡。
他錯了……
真的是他錯了……
他單知道他他拉·努達海不著調，但是他真的不知道他他拉·努達海能不著調這種地步。
他知道新月那女人不安分，但是他不知道新月竟是不安分到這種地步。
雖然他本來就有處置這兩人的意思，不過是礙著還不是時候所以暫且容忍一下，沒想到他二人竟然暗度陳倉，直接在將軍府裏便有了私情。
萬壽無疆？
好一個努達海，好一個新月格格，好一個‘擔心格格’，好一個‘情不自禁’！
天底下的人都跟他們一樣只要情不自禁就能胡作非為，那還要律法還要道德做什麽？！
“來人，傳旨，他他拉·努達海大逆不道，觸犯君威，教子無方，念其荊州一役有功在先，故革除其將軍之職，永不錄用以示懲戒。”他他拉·努達海是他他拉家的頂梁柱，他他拉·驥遠雖然年紀不小卻沒有任何功名在身，他他拉·絡琳就更不用提了，所以要處置他們很簡單，直接將他他拉·努達海的職位什麽的全都撤了，讓他回家賦閑就行了。有的時候，殺了一個人並不是懲罰他最好的方法，須知道，這世上還有一個詞叫‘生不如死’，若要一個人得到懲戒，便要讓他好好地活著，好好地嘗嘗自己種下的惡果。若是死了，才是真的一了百了，什麽都感覺不到了。那麽報覆也就全然沒了意義。
“他他拉·驥遠，他他拉·絡琳，同樣觸犯君威，念在年齡尚幼，故杖責三十以示懲戒。”不過兩個不懂事的小鬼，那大逆不道的賀詞是他他拉·努達海想出來的，跟他們也沒多大關系，說到底，也不過是被他們愚蠢的阿瑪連累了而已。
至於努達海的夫人……
“鸞兒很喜歡雁姬夫人？”
“殿下對雁姬夫人，似乎頗有好感。”
“哦？”皇帝來了興趣，他那個寶貝女兒，外表看著冷淡，性子確實也挺冷淡，不過對著家人會溫和親近許多，初次見面若想要得到鸞兒的好感，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你們覺得雁姬夫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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