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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一痕沙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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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貳拾捌」

這是陸微瀾第一次來興慶宮的豹房,它從外間看就是普通的房屋,內裏卻別有乾坤。

其實並不是說豹房的內間構造覆雜,相反它很簡單,甚至沒有任何的隔間。

寬闊的內殿中央,有一個很大的豹籠,籠門掛著大大的鐵鎖。

除了這間籠子,其餘的空間內擺放著木樁木柵欄,還有好幾個鞠,應該是讓幺幺玩耍或者練習跳躍的。

原來興慶宮的豹房並沒有她之前想象的那麽恐怖,倒像個動物幼兒園。

到如今陸微瀾才算徹底明白,坊間關於“李郴養了只會吃人的黑豹子”不過都是傳聞。

剛才在籠子中懶懶打著瞌睡的幺幺,見到李郴走進來,立即起身搖晃著尾巴。

時而傲嬌時而會討好人的幺幺,不過是一只寵物豹,還能兼職“救援”。

剛剛一直躲在李郴身後的陸微瀾,此時不由探出腦袋來。

救援豹幺幺似乎也想對陸微瀾搖搖尾巴,但它一直在觀察著李郴的表情。

“我可以把鹿肉幹給幺幺嗎?”陸微瀾試探著問道。

李郴沒有回應。

沈默就代表不反對。

陸微瀾走到籠子邊上,打開食盒。

幺幺已經迫不及待的的甩起了尾巴,而且頻率越來越快。

陸微瀾笑笑,把裝鹿肉幹的盤子端出來。

但盤子有些大,她無法送到籠中去。

幺幺這次不止是搖尾巴了,還發出嗚嗚的叫聲,有點像前世她養的那只金毛。居然還有點奶聲奶氣的。

陸微瀾楞住了。

“它小時候養在一只獵犬身邊。”李郴解釋道。

“原來幺幺小時候是被狗狗奶大的呀,怪不得你這麽可愛。”陸微瀾幹脆從盤子裏拿出一塊鹿肉幹,往籠子裏一拋,幺幺一個豹撲,就把鹿肉幹叼在嘴裏了。

自從上次幺幺追二皇子追到了拾翠園之後,陸微瀾其實就沒那麽怕它了。

待吃了一塊鹿肉幹之後,幺幺又嗚嗚叫了兩聲,看樣子很喜歡吃。

陸微瀾再拋起一塊鹿肉幹,幺幺再接。

這次雖然要感謝李郴,但畢竟是幺幺撞開那只驚馬,不然她現在很可能命喪馬蹄之下了。

所以救援豹幺幺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她現在不但不怕它,還很喜歡它。

不過就在陸微瀾彎身去拿第三塊鹿肉幹的時候,剛剛處理過的傷口又有些裂開了,疼痛的加重讓她身體有些不穩,險些摔倒。

幸好李郴眼疾手快,伸手扶了她一把。

陸微瀾站穩後,李郴看了一眼她的傷腿,冷聲道:“把鹿肉幹留下可以了。”然後收回手整理起自己的袖口來。

都把人家病嬌整不好意思了,陸微瀾也不便再留,於是把裝鹿肉幹的盤子放在籠邊。

救援豹幺幺發出嗚嗷一聲。

李郴一個眼風掃過去,幺幺便乖乖臥在籠子裏噤了聲,平日那傲氣勁兒蕩然無存。

陸微瀾覺得吃癟的幺幺實在是太可愛了,走前還對它擺擺手。幺幺綠寶石般的豹眼轉了轉,沒敢再造次。

李郴:“待會兒本王要在落英殿見客。”

這是要給她放假,不用修書了?

陸微瀾行了個告退禮,才道:“那我便不過去了。”

李郴:“吳從幼子已經在查了。”

“還有蔣寧黛那邊也需盯著。”陸微瀾躬身道,而後才離開豹房。

鎏金銀香囊的事李郴沒提,陸微瀾便也沒拿出來,那裏面只裝了一顆紅豆,目前對於整個案件偵破起不到關鍵作用。

除非李郴能頂住蔣氏一族的壓力,現在將蔣寧黛帶回大理寺審訊。

等回到拾翠園,吳司閨已經讓宮女給她送來煎好的藥。

藥中有止痛和安眠的成分,陸微瀾忍著苦大口喝掉,之後又沈沈的睡著了。

……

翌日晨鼓敲響,陸微瀾才一覺醒來。

據石榴說,昨晚吃暮食的時候她有醒過。還被石榴扶起來喝了一碗清粥,不過這些她全然不記得了。

陸微瀾起身後先是照了下鏡子,發現眼睛已經不紅了,而且精力特別的充沛。只是腿上還有些疼。

昨個兒她還不想喝那藥來著,也不知方子裏都有些什麽,竟有如此奇效。

陸微瀾洗漱後用了朝食,然後便去了落英殿。

昨日沒修的書,今日總要補上。

也不知李郴昨日在書房見了誰?

她想了想,還是把從蔣寧黛那得來的鎏金銀香囊帶在了身上。

到了落英殿書房,陸微瀾看到李郴的那張書案上蠟燭已經燃盡了。

她走過去伸手摸了摸燭臺,還有一絲溫度,李郴應該剛離開不久,看來又是一夜未眠。

陸微瀾坐在自己的書案前,沒有先修補柳南手記。

她面前擺著一張空白紙,準備做犯罪行為分析和犯罪心理畫像。這才是她最擅長的領域。

雖然現在看來大理寺抓到的罪犯吳從不太可能是背後真兇,但不能排除他被人指使動手殺害範靜嫻的嫌疑。

所以陸微瀾先是根據記憶畫出了吳從的畫像,畫上表情正是那日他在大理寺獄裏對她笑的樣子。

蔣寧黛的畫像李郴已經給她了,正想畫蘇怡歡的,李郴就走了進來。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沒開口說話,而是直接走到沙盤前。

他想進行案件推演,難道是有了新的線索?

自從上次吳司閨為他們準備了顏料之後,落英殿書房的陶土小人就有了他們各自的顏色和形象。

而且彭順還讓將作監又趕制了一批陶土燒制的宮殿建築、家具擺設和花草樹木。

出自將作監之手,精致的像是藝術品。根本不像是用來做案件推演的。

李郴看了一眼置物架上那些他覺得很花哨的陶土物件,然後從上面拿了一個小郎君造型的小人兒。

陸微瀾看他極力按捺著把這些挑戰他審美的東西扔出去的沖動,又在上面拿了一個囚犯小人。然後把兩個陶土小人戳在沙箱中。

“是吳從和他的幼子?”陸微瀾不由問道。

李郴頷首。

兩人默契十足。

陸微瀾問道:“這麽快就找到吳從幼子的線索了,他真的沒有死?”

這時,李郴先是捧了一捧白沙,然後從他的指縫中漏下,將代表吳從幼子的那個陶土小人掩埋住。

這代表著李郴找到了吳從的幼子,可他已經死了,卻不是死在那場意外中,而是有人先他們一步將人滅口了。

陸微瀾不由問道:“那吳從呢?他知曉了嗎?”

她現在終於明白吳從死前的笑到底代表什麽了?

做為替罪羊,吳從一定有什麽把柄在背後布局人的手中,那就是他的幼子。

他當時篤定了幼子的後半生已經有人照顧,所以才會笑。

李郴還是同樣的動作,又捧了白沙將代表吳從的小人也掩埋住。

“吳從也死了!”陸微瀾微訝。

那這條線豈不是斷在這裏了?

李郴又將這兩個陶土小人從沙箱中拔出,放在置物架上,然後用手掌盡量撫平沙面。

他的手指修長而蒼白,每當有白沙從指縫中流走的時候,都有一種淒美之感。

這大概是美強慘人設自帶的高光時刻。

李郴似乎也很喜歡這種與人溝通的方式,可以避免說太多話,是屬於他的心理舒適區。

之後,他又從置物架上拿下代表蔣寧黛和王澈的陶土小人,這是上次他們分別描繪的。

將兩人立在沙箱中之後,他再次拿了一個小陶人,是個小娘子,穿著紅裙。很明顯是清歡郡主蘇怡歡。

將這三人擺好後,他在他們的周圍擺了一圈的衙差小人,表示已經在監視這幾人了。

“那有消息嗎?”陸微瀾與他交流,旁人是聽不懂的,很大一部分都靠她的猜測和推理。

李郴搖了搖頭。

吳從已死,就是死無對證,也不知道背後的兇手會不會再次露出馬腳?

陸微瀾險些丟了性命弄到手的鎏金銀香囊,目前來看也沒有推動案情的進展。

兩人都在沈默的想著應該再從哪裏入手,陸微瀾的腦海中突然閃過兩個人,寧王李蘅和大理寺正程典。

李蘅那日出現在慈悲寺的時機實在耐人尋味,而所有吳從的證詞都是程典審出來的。

如果是一個有經驗的探案人員,一定會發現吳從的異常。

他對此案的態度一直都讓陸微瀾有些質疑,不積極也就罷了,似乎還想拖上一拖。

此時陸微瀾伸出手,準備拿起沙箱中的陶土小人,不想李郴的動作和她一致,兩人的手不小心在沙箱中觸碰,細細的白沙在兩人的手指尖流動,帶來細膩的觸覺。

兩人又都無聲的同時抽回了手,時間也仿佛靜止了般,只有他們揚起的細沙在空中流動,輕輕落到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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