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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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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雪城死死盯著那個容色秀雅的青衫人,盯著那個無數次在夢境裏看到的身影,整個人猶如雷噬,完全僵住了。

那是……哥哥?

他腦海裏一片白茫茫的,什麽也無法思考,只是死死盯著那個溫和微笑的人,腦子裏嗡嗡嗡直響,連眼睛也不敢眨一下,生怕對方忽然消失了,連呼吸也不敢大聲,生怕把這個縹緲的夢境吹散了。

自己是在做夢?還是像上次那樣,看到了幻境?

是啊,上次他在乾坤晷幻境裏看見的那間屋子,看見哥哥和別人嬉笑打鬧的樣子,也是這麽清晰,也是這麽真實,讓他癡心妄想了好多年,最後被擊得粉碎。

顧雪城緊緊咬著牙關,不敢發出半點聲息,而後緩緩從丹田抽出一絲靈氣,那絲靈氣宛如游蛇一般,悄無聲息地探了過去。

周悅微笑著,說著些什麽,顧雪城看著那張溫和微笑的面孔,幾乎控制不住那絲細細的靈氣,靈氣劇烈顫抖著,終於極輕地碰了碰對方的臉頰,溫熱的,踏實的。

周悅似乎覺得有點癢,摸了摸臉頰,疑惑道:“有蟲子?”

靈氣碰到對方臉頰的一瞬間,顧雪城只覺得自己那顆高高懸起的心臟,驀然從九天之上墜下,而後被人溫柔接住了,他胸口忽然一陣難以言說的虛軟,整個人不由自主地搖晃了兩下,幾乎有種站立不穩的感覺。

不是夢境,不是幻覺……

顧雪城扶住旁邊一棵枯樹,重重喘了兩口氣,一雙眼睛死死盯著篝火邊的周悅,仿佛流浪多年的忠誠兇獸盯著自己的主人。

他看著那人疑惑地摸了摸臉頰,看著那人向白晨雨說了幾句什麽,看著那人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一切都是那麽真實,那麽鮮活。

漸漸地,顧雪城眼前模糊了,潮水般的狂喜從他心底瘋狂湧了上來,不是做夢,不是幻境,真的是那人,真的是……哥哥。

他緊緊盯著那個溫和微笑的人,胸口重重起伏著,幾乎是不由自主地邁出了一步,他想立刻解開隱身法術,狠狠把那人擁入懷中,問他疼不疼,痛不痛,讓他打自己,罵自己,或者給自己一劍……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見白晨雨嘟噥道:“當初哥哥化成小狐貍回來找我,還狡猾地藏在蓋盤子的黃金罩裏面,嚇了我好大一跳,如今卻不準我提小狐貍,真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啊。”

周悅秀雅的面龐泛起了一層粉色,似乎極為羞窘,而後咬牙道:“閉嘴,不許提了!”

“好吧,我不提小、狐、貍了,再也不提小、狐、貍了。我知道哥哥做小、狐、貍,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搖尾巴討吃的,也是因為太餓了……哈哈哈……”白晨雨說著說著,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

周悅直接炸毛了,隨手拿起地上一根枯枝,狠狠給了白晨雨腦門一下:“白晨雨!反了你!”

白晨雨也撿起一根枯枝,仿佛當年用筷子練劍一般,和周悅打鬧起來:“哥哥耍賴,哥哥偷襲!”

顧雪城怔然望著兩人隨意自然地嬉笑打鬧,邁出去的左腳不由自主地收了回來,因為狂喜而幾乎無法思考的大腦也漸漸冷靜下來,一顆沸騰的心緩緩沈入了冰冷的水底。

小狐貍……小狐貍……原來,那只又小又軟的小白狐,是哥哥的原身?

當初在雲雪樓的時候,哥哥傷心欲絕,跳樓……自盡,最後靈氣耗盡,化成了花瓣,所以沒法像上次那樣,化為人身回到人間,只能用原身回來,偷偷找白晨雨?

白晨雨還說,哥哥為了見他,甚至藏在蓋盤子的黃金罩子裏,哥哥雖然有些惱怒,但並沒有否認……所以,白晨雨說的是真的。

顧雪城望著嬉笑打鬧的二人,胸口一片冰冷,漸漸把所有的事情都想明白了,哥哥的修為比自己想象的高一些,所以……自盡之後,魂魄並沒有消散,但還是傷得很嚴重,幾乎靈氣耗盡,甚至無法化為人身。

可是哥哥太過惦記白晨雨了,甚至等不及化為人身,就匆匆忙忙用原身回來找他,那麽小、那麽弱的一只小狐貍,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躲過了多少修士的抓捕,才混進了玄淵城,藏進黃金罩子裏,被送到了白晨雨面前。

想著小狐貍艱難回來的樣子,顧雪城只覺得心中又酸又苦。

對了,前些天在雲雪樓外,自己盛怒之下,啟動乾坤晷,對白晨雨下了殺手,可是在最後一刻,被小狐貍拼命攔住了。

哥哥被自己抓回來之後,一直努力隱藏身份,寧願做一只小狐貍,寧願被關在籠子裏,也不肯向自己坦白。

顧雪城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段日子,想起了小狐貍在自己面前乖巧瑟縮的樣子,想起了那雙烏溜溜的眼珠怯生生地看著自己的樣子……

他忽然明白了,哥哥在害怕自己。

想到這裏,顧雪城只覺得胸口一陣撕裂般的劇痛,哥哥害怕自己,他竟然害怕自己。

他寧願哥哥怨恨自己,討厭自己,甚至想殺了自己,也不願哥哥害怕自己,他根本無法忍受,光是想一想,就有種窒息般的感覺。

可是,可是自己做了那樣的事情,仗著十全金丹的修為,肆意糟踐了哥哥那麽多回,哥哥怎麽可能不害怕自己?

顧雪城楞楞望著篝火旁邊嬉笑打鬧的二人,只覺得一顆心漸漸沈入了冰冷的湖底,那二人仿佛自成一個溫馨世界,而自己只是一個孤零零的局外人,一個可悲可笑、可恥可恨的贗品。

過了好一會兒,兩人終於停止了打鬧,白晨雨望著周悅,輕聲道:“哥哥,你還回去嗎?”

顧雪城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他甚至極其可悲地想,哪怕為了不引起自己的懷疑,哪怕為了保護白晨雨,哥哥能不能回到自己身邊,再呆幾天?

自己會假裝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好好保護那只又小又軟的小狐貍,絕不做任何逾越的事情。

“沒有那個必要了。”周悅搖了搖頭,顧雪城進谷之前,做了充分準備,又是十全金丹,一路上不太可能遇到危險,倒是白晨雨這邊,需要自己盯著。

沒有那個必要了……雖然早就猜到了這個答案,顧雪城還是覺得一陣鉆心痛楚。

白晨雨笑道:“也是。”

周悅笑著摸了摸白晨雨的頭發,顧雪城看著兩人的樣子,忍不住緊緊握住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一絲血液順著指縫滲了出來,但他竟然沒有絲毫感覺。

漸漸地,一陣瘋狂的殺意湧上了顧雪城胸口,自己在這裏看著這些,又有什麽用呢?只要殺了白晨雨,把那人抓回去就行了,這對自己而言,實在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他望著親密無間的兩人,眼睛漸漸一片血紅,右手不由自主地按住了赤霄劍柄,只要一劍,就能削了白晨雨腦袋,然後把哥哥弄回雲雪樓,再也不讓他離開……

可是,可是……那道紅衣白發的安靜身影,那漫天飛舞的雪白梨花,陡然浮現在了他的腦海裏。

顧雪城胸口如遭重擊,仿佛大夢初醒一般,跌跌撞撞地往後退了幾步,他怎麽又起了那種念頭?他已經做了太多錯事,怎能如此不知悔改?

他死死咬緊了牙關,幾乎用盡了渾身力氣,終於緩緩放下了按著劍柄的右手。

這時,白晨雨笑道:“哥哥,聽說魔界封印附近,有好多好多上古法寶,我要多撿一些回去,哥哥也要幫我撿啊,咱們說好了。”

周悅的語氣幾乎有些寵溺:“當然。”

顧雪城漸漸聽明白了,白晨雨和周悅似乎想到魔界封印附近,收集各種天材地寶。

魔界封印所在的位置,是古戰場最中心的位置,當年那場仙魔大戰中,隕落了無數頂級修士和頂級魔修,他們的本命法寶自然都遺落在了那個地方,白晨雨既然進了問劍谷,想去撿一些法寶,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可是,根據那些古籍的記載,這裏距離魔界封印的位置,至少還有接近五百裏距離,一路上不僅無法禦劍,還有無數妖獸魔獸,非常危險。

而且,白晨雨此人行事惡毒,性子偏激,又是自己的手下敗將,還曾經兩次拋下哥哥,這樣的人,真能帶著哥哥安全抵達,然後平安返回?只怕遇到危險,他就拋下哥哥,獨自逃命了。

顧雪城深深吸了一口氣,在這個地方,只有自己可以護住哥哥,保他平安。

可是,倘若自己現身,哥哥一定會……非常害怕,還會想方設法地逃走,根本不會接受自己的保護。

是啊,哥哥害怕自己。顧雪城勉強忍著胸口的劇痛,暗暗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自己必須保護好哥哥,不讓他受到半分傷害。

顧雪城抿了抿唇,緩緩退後了一段距離,他默默望著篝火旁邊言笑晏晏的兩人,再也沒有嘗試靠近,只是貪婪地望著那張秀雅端方的臉龐,還有那溫和淡然的笑容。

……

周悅和白晨雨好好休息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便繼續往魔界封印的方向進發了。

穿過一片荒蕪戈壁後,到了傍晚時分,兩人漸漸進入了一片無邊無際的茂密森林。

四周都是數人環抱的高大樹木,巨大的樹冠遮天蔽日,地上堆積著厚厚的枯枝腐葉,踩下去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空氣中浮動著薄薄的霧氣,一片陰氣森森,魔氣也愈發濃重了。

周悅心中警惕,輕聲道:“古籍上寫了,這是幻霧森林,有很多古怪魔物出沒,咱們得小心些。”

白晨雨點了點頭:“嗯,我知道了。”

兩人往前走了一會兒,霧氣愈發濃重了,白晨雨忽然叫道:“哥哥,你肩膀上有東西!”

說時遲那時快,百裏霜雪亮的劍光閃過,帶起了一串飛濺的血珠!

周悅低頭一看,一只拳頭大小的血色蟾蜍被斬成了兩截,落在了地面上,兩只眼珠鼓了出來,血紅的舌頭伸得老長,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

白晨雨驚魂未定道:“哥哥,方才它趴在你肩膀上……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周悅蹲了下去,拿起一根枯枝,小心翼翼地翻動著蟾蜍屍體,而後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血髓蟾!”

他曾經在某本古籍裏見過這種魔物,這魔物外形很像蟾蜍,渾身血紅,最喜歡用舌頭從人的耳洞裏吸食腦髓,非常危險,但也是一種上好的藥材。

“這東西挺有用的,對外傷有奇效。”周悅忍著惡心,把那只血髓蟾收進了芥子袋裏。

白晨雨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周悅暗暗嘆了口氣,他化作小狐貍回來,以前那些丹藥全都沒了,但是修覆魔界封印十分危險,顧雪城和白晨雨搞不好會受傷,所以他一路上都在留意各種藥材,以備不時之需。

兩人繼續往前走著,一路上又斬殺了幾只小型魔物,周悅也收獲了好幾樣藥材。

就在這個時候,周悅忽然聽見一陣微弱的呼救聲:“救命……救命……”

這種鬼地方,怎麽會有人呼救?周悅微微蹙眉,而後凝神聽去。

“救命……救命……”那聲音微弱而稚嫩,似乎是個小孩兒。

白晨雨也聽見了那聲音,沈聲道:“哥哥,別管他,多半是魔物化成了小孩兒,想誆咱們過去。”

周悅想了想:“還是去看看吧,倘若真是魔物所化,殺了便是。”

於是,兩人便沿著那微弱的呼救聲,一路踩著枯枝敗葉,撥開密密麻麻的藤蔓,終於來到了一棵巨大的古樹下面。

“救命……”微弱的呼救聲從頭頂傳來。

周悅擡頭望去,不由得微微一驚,巨大的樹冠上面,竟然有個數丈寬闊的巨型蛛網!

而蛛網的中心位置,一個小孩兒被銀白色的蛛絲牢牢捆縛著,那小孩兒約莫八九歲的樣子,蓬頭垢面,衣衫淩亂,稚嫩的小臉上還有好幾道血痕。

而蛛網邊緣,一只水缸般大小的藍色蜘蛛,慢慢挪動著八根毛茸茸的節肢,正向小孩兒爬去!

小孩兒似乎發現了周悅,啞聲道:“救救我……”

周悅瞇了瞇眼睛:“是童子蛛,此物擅長織網,專吃小孩兒,差不多有三轉金丹的實力,威脅不算大,問劍谷外面也有,只是沒有這麽大。”

白晨雨疑惑地望著那小孩兒:“可是,問劍谷裏面怎麽會有小孩兒?難道是什麽魔物變的?”

“可我感覺不到魔氣,無論如何,不能見死不救。”周悅沈吟道,“這樣吧,我先弄死蜘蛛,把小孩兒救下來,然後我盤問他,你仔細盯著他,以防有什麽變故。”

白晨雨嘆道:“哥哥心善。”

這個時候,蜘蛛已經爬到了小孩兒旁邊,前面兩根節肢的尖端,狠狠往小孩兒胸口紮去!

電光石火間,周悅隨手抽出白晨雨腰間的百裏霜,雪亮劍光閃動,瞬間洞穿了那只巨大的蜘蛛!

“嘶嘶——”大蜘蛛發出一聲極其難聽的嘶鳴,八根毛茸茸的節肢猛地蜷縮起來,而後“砰!!”地一聲,轟然墜落下來!!

與此同時,那張巨大的蛛網也被劍風撕裂,小孩兒陡然墜了下來!

“哎!”周悅驚呼一聲,趕緊踏前一步,雙臂往前一探,只覺懷裏猛地一沈,已經把那小孩兒抱了個滿懷。

“沒事兒吧?”周悅松了口氣,趕緊垂眸望去。

懷裏的小孩兒也呆呆望著周悅,看樣子似乎嚇傻了,嘴唇微微顫動著,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漸漸蒙上了一層淚霧。

這小孩兒長得非常好看,皮膚雪白,眉眼烏黑,玉雪可愛,只是衣衫破破爛爛,裸露的脖頸、胳膊、小腿上面,布滿了被蛛絲勒出的紅色傷痕,他似乎受到了極大驚嚇,此時連哭都哭不出來,只能癟著嘴,要哭不哭地望著周悅,模樣可憐可愛到了極點。

周悅見小孩兒沒有大礙,暗暗松了口氣,又仔細摸了摸對方脈門,小孩兒細細的經脈裏沒有一絲魔氣,只有一絲若有若無的靈氣,似乎是哪個宗門裏的孩子。

他略微放下心來,柔聲道:“孩子,你叫什麽名字?怎麽會在這個地方?你爹娘呢?”

小孩兒楞楞地看著周悅,過了許久許久,才垂下眸子,小聲囁嚅道:“我叫……小谷,我爹娘帶我進來,爹娘沒了……”

周悅又盤問了幾句,終於大概明白了,這小孩兒爹娘是一對五轉金丹的中級修士,趁著顧雪城開谷的時候,偷偷溜了進來,估計想撿一些天材地寶回去,結果把命都送了,還把留下了一個小孩兒。

白晨雨輕聲道:“哥哥,此事十分古怪,不可輕信。”

周悅自然明白,修士偷偷入谷倒是很有可能,但是帶著小孩兒就顯得十分古怪,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畢竟現實世界就有不少帶著嬰兒坐飛機到處跑的家長。

他沈吟道:“他的經脈裏面沒有魔氣,只有一絲靈氣,確實像是修士的孩子。”

白晨雨微微蹙眉,也伸出手,仔細摸了摸那小孩兒的經脈,確實沒有什麽異樣,白晨雨是三重九轉金丹,除非修為在他之上,否則不可能瞞住他。

他沈吟片刻,緩緩道:“似乎確實是個小孩兒。”

那小孩兒看了白晨雨一眼,而後往周悅懷裏縮了縮,似乎不太喜歡白晨雨。

白晨雨瞥了他一樣,淡淡道:“哥哥打算怎麽辦?”

周悅摸了摸小孩兒腦袋:“要不這樣吧,我給他下個封印,讓他呆在封印裏面,完事之後我們原路返回,把他帶出問劍谷,送到他父母的宗門去。”

聽見周悅要把自己留在這裏,小孩兒陡然睜大了眼睛。

白晨雨點了點頭:“也只有如此了。”

周悅蹲下身,柔聲哄道:“你叫小谷對吧?你叫我哥哥就行了。我們還要繼續往前走,不方便帶著你,我給你下個封印,再給你留一些食物和水,你呆在封印裏面,不要出來。等我們回來的時候,再到這裏找你,好不好?”

小谷握緊了拳頭,垂眸道:“哥哥,小谷害怕。”

“不怕,哥哥的封印可以保護小谷。”周悅摸了摸他的腦袋,柔聲安慰道。

說完之後,他拿起一根枯枝,在小孩兒身邊畫出了一個淡金色的圓圈,而後把芥子袋裏的所有幹糧,全都倒進了圓圈裏面,又放了一個裝滿清水的牛皮袋進去。

這些食物足夠一個成年人吃五天了,周悅估摸著,自己來去也就幾天功夫,足夠這個小孩兒吃了。

“好好呆在封印裏面,千萬別出來。”周悅摸了摸小孩兒腦袋,不知為何,他有些舍不得這個剛剛碰到的小孩兒。

難道自己帶小孩兒上癮了?周悅失笑地搖了搖頭,轉身正想離去,衣角卻被死死抓住了。

他回頭一看,小孩兒仰頭望著他,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浮上了一層薄霧,裏面全是被拋棄的絕望和恐懼。

他小聲道:“哥哥,別丟下小谷。”

周悅怔然望著他,忽然覺得胸口輕輕震動了一下,他沈默了一會兒,輕輕嘆了口氣:“罷了,這裏太危險了,只怕有了封印也不太安全……你隨我一起走吧,只是要聽話。”

小孩兒驚喜地睜大了眼睛,雪白的臉蛋變得粉撲撲的,而後用力點了點頭:“嗯,我一定聽哥哥的話!”

白晨雨明顯有些不高興,但還是勉勉強強答應了。

小孩兒十分乖巧,雖然身上有不少傷痕,但也沒有讓周悅抱,只是緊緊牽著周悅衣角,艱難地跟著大人的步伐,他個子太矮,走得磕磕絆絆,但居然沒有落下。

約莫走了一個多時辰,前方豁然開朗,一片水聲淙淙,竟然是一條寬闊的小溪,溪水黑沈沈的,似乎很深。

小谷盯著溪水,輕輕瞇了瞇眼睛,小聲道:“哥哥,這水怎麽黑乎乎的,好嚇人。”

周悅看了看那條黑沈沈的小溪,又擡頭看了看天色,此時天色已晚,天邊浮現出一彎淡淡的月牙。

周悅沈吟道:“晚上魔物出沒,最好不要涉水,今晚就在這裏歇一宿吧。”

白晨雨自然同意,於是兩人在河邊找了個平坦的地方,在地上鋪了些幹草葉,又撿了許多枯枝,燃起了一堆溫暖的篝火。

那小孩兒一直緊緊跟著周悅,似乎也想幫忙,但他年紀太小,又受了傷,周悅自然不願使用這種可憐的小童工,他又不是黑心資本家。

升起篝火之後,周悅擡頭望去,小孩兒正眼巴巴地望著自己,雪白的小臉蛋有幾道血痕,漆黑的大眼睛濕漉漉的,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周悅胸口莫名有些柔軟,於是招了招手,溫聲道:“小谷,過來。”

小谷眼睛一亮,趕緊跑到周悅面前,脆生生道:“哥哥。”

周悅摸了摸他的腦袋:“我給你上藥吧。唔,雪蛤膏不多了,但應該夠用了。”

小谷趕緊搖頭:“不用,不用,哥哥留著吧。”

“小屁孩兒哪兒來那麽多廢話。”周悅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不由分說地把小孩兒摟了過來,讓他坐在自己懷裏。

小孩兒被周悅摟在懷裏,整個人都楞住了,看起來幾乎有些傻乎乎的,周悅懶得管小屁孩兒會不會害羞,一把挽起對方褲管,露出一截細細的小腿,嬌嫩的皮膚上面果然有好幾道鮮紅的蛛絲勒痕,有的地方還破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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