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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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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依然是那副繁榮景象,並未因誰的離去而有所改變。擎蒼去忙了,齊掠一人在街上溜達。很多秦霭愛吃的點心,還有他喜歡的小玩意兒。

也不知走了多久,竟回到了煙花弄。

弄裏的大門都貼了封條。道上鋪著落葉,一片蒼涼之色。

益王爺,若不是他,他們又何須如此。只是取了些錢財,於他,還真是便宜了些。

翻身躍進好久沒進的家中,看著落了灰的院落,握了握拳。總有一天,他們會回到這兒,正大光明地回來。

院子外頭傳來腳步聲,齊掠頂了頂神,立在墻角,聽著外頭的聲響。應該有兩個人。

不多時便傳出說話的聲音來:“聽說這兒有鬼的,我們還是回去吧……”壓低了的嗓音,帶著些怯懦的意味。

“笨蛋,鬼神傳言都是人傳出來的。這世上怎麽可能有鬼,你見過嗎?”另一個聲音響起,沙沙啞啞的,聽著嚴厲許多。

“可是……我害怕。我們來偷東西,也該挑晚上,這大白天要是被人看到,會進衙門的。”

“你沒看到門上的封條嗎?這兒可是官府的禁地,誰會敢來這兒!”

倒是個挺聰明的孩子。齊掠心想,這家裏也沒什麽值錢玩意兒,偷了便偷了吧。若非日子過不下去,沒人願意冒險來煙花弄偷東西。

聽著腳步聲漸漸靠近,齊掠快速從另一墻頭翻出,看著兩個十四五歲樣貌的孩子吃力地翻著墻,看來並不是老手。

想起了住在對面的老鄰居,齊掠覺得自己該去拜訪下。

雖然那晚離去匆匆,後來也知兩人並無什麽事,但也有段時間不見了,秦霭若在,定是會纏著她要見上一面的。

了空同淺音在落霞的後山上蓋了件屋子。齊掠費了些功夫才找到地方。

簡單的屋子,圍了個小院。院子一邊搭了個小小的涼亭。她進門時,淺音正半躺在涼亭裏喝著什麽。了空坐在一邊,獨子一人下著棋。

“真是好興致。”齊掠看著他們,不免有些羨慕。

神仙眷侶,也不過如此。

“齊掠。”淺音看到齊掠,臉上緋紅一片,應是驚喜的。

“你躺著便好。這身子不方便,不用起了。”齊掠笑著走近,看著了空將淺音扶著坐好,在了空對面的凳上坐好。淺音剛生完孩子,身子還弱著。看著了空服侍得細心周到,她悄悄瞥了眼淺音,見她耳根都紅了,才收回了目光。

“來下一局可好。”齊掠取了黑棋,擡眼看著了空。

“好。”了空並沒怎麽變,依然不留頭發。雖是還俗了,看著樣子,同和尚也並沒什麽區別。反倒是淺音,生完孩子,更添了幾分韻味。

“秦霭呢,怎麽沒有一起回來?”了空執白子,卻下得散漫,問著齊掠。

“他……大概,過得還不錯。”齊掠拿著棋子的手頓了頓,似乎有細微的顫抖。

“不錯就好。”了空笑了笑,似是不在意齊掠的反常,順手給齊掠倒了杯茶水。

“你們也不錯。”齊掠喝了杯水,看了眼淺音,淺笑。

“若不是你們惹了麻煩,會更好些。”了空低頭看著棋盤,聲音中略帶著些不滿。

齊掠不再說話,盯著棋盤,認真下棋。了空性子一直如此,雖然嘴上張怪,但她知,他心裏並不曾責怪過他們。

否則,秦霭那麽大秘密,也不會只告知他。

一場下來,齊掠贏了兩目半。天色有些晚了,齊掠看著幾乎睡著了淺音,看了眼了空:“時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慢走,不送了。”了空抱起淺音,並未在意齊掠的離去,反而抿唇看著懷中的女子,笑著往房間去。

他們其實只需這樣便好。秦霭從未想過,要從他們身上得到什麽。一直想靠近他們,也只因自己太過寂寞。

或者也是害怕,若是連朋友都沒有,那麽在這世上走一遭後,無人記得。

從落霞山上看,山下的城池小小的,錯落有致。只是,這個城市少了秦霭,總是缺了些味道。想起洛陽的那個怪老頭,她只希望,秦霭一切都好。

齊掠嘆氣,轉而施展了輕功,往山下去。

到山下時,燈火已亮。

齊掠看著街上亮起的燈火,覺得肚子有些餓了。

京城從來不會少了酒家,她隨便進了家,點了幾個小菜,打算將就下填飽肚子。

就在這時,擎蒼突然出現了,站在她身邊,微弓了弓身,喚了聲主上。

“坐吧。”齊掠瞥了眼擎蒼,等他坐下,才問道,“你怎麽會在這兒?”

“我恰好路過,見住主上在,便進來了。”擎蒼恭敬地答。

兩人都一身黑衣,在不起眼的小店裏頭,卻是格外惹眼。擎蒼濃眉大眼的,皮膚略顯得有些黑,但看起來長相並不差,頗有幾分江湖大俠的味道。

“一起吃吧。”齊掠遞了雙筷給擎蒼,“有話回去再說。”

兩人默默無語,吃了頓沈悶的晚餐。

齊掠在京城有間別院。房子很大,平日她雖不住這兒,但家丁丫鬟並不缺。這件別院命名“聽風”,是齊掠父親在時留下的。那時候她就不喜歡這兒,但此時,聽風卻成了最為安全的去處。

進了院子,支退了下人,齊掠跟擎蒼坐在庭院中說話。

“事情都辦妥了。只是張公公說了,這事兒一定要謹慎處理,否則會惹上大禍。”擎蒼給齊掠倒了茶,而後看著齊掠說道。

“東西交給我吧。”齊掠伸手,看著擎蒼撕破衣角,露出暗袋裏頭的一張絹紙,遞給齊掠。

齊掠打開仔細看過,想了很久才擡眼問擎蒼:“張公公沒說其他?”

“沒有。”擎蒼搖頭,神色坦然。

齊掠點頭,收了東西,兀自發起呆來。

“主上,如果沒事……”擎蒼起身,見齊掠揮了揮手,便沒再說話。

此次要尋的是個人。齊掠想著絹子上的字跡,又皺了皺眉。

從皇宮裏丟失的男人。若不是死了,那又會是在哪裏。

不論是在哪裏,這人,定然十分重要。雖然絹子上寫著,那人是皇帝的樂師。但只是丟了個樂師,又怎麽可能令皇帝花重金尋人。

想必,有什麽她不知道的事。

月色。這人名字,倒與他們組織有幾分淵源。齊掠彎了彎眉角,心想著,這人到底是何方神聖。能在皇宮那重重包圍中逃脫,恐怕也非常人,要尋起來,有幾分困難。

況且,沒有畫像,只有名字及一些簡單特征,若要尋到,真是海裏撈針。

在京城探了半月消息,擎蒼總算探到些眉目。雖然依舊無法得知此人到底如何長相,卻得到了個重要消息,月色是往中原方向去了。

“走吧,回洛陽。”齊掠看著手上的消息,終於難得的露了些笑容。

洛陽依然是那副面貌。齊掠回了別院換了身衣,便提著劍騎馬奔向城外。

秋天還未到,林中的濕氣有些重。可她卻渾然不覺,只知往山腰上的那處屋子去。

院子還在。院中曬著草藥,散著藥香。

她進門時就看到蕭離站在院中,看著天空也不知在想什麽。

聽到有聲音,他回頭看她,臉上竟然露出喜色:“齊姑娘。”

“嗯。”齊掠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眼神卻望著別處,問道,“你師父呢?”

“師父在午睡,你若找他有事,便等等吧。”蕭離臉上的笑容散去幾分,“我去給你泡茶。”

“多謝。”齊掠點頭,往客廳去。

涼麓這一午覺,睡了很久。齊掠坐在客廳,等到太陽幾乎下山,才見他伸著懶腰,慢吞吞地走進客廳。

“你來了。”涼麓看著她,微微笑,“找人嗎?可惜他兩天前就離開了。”

齊掠聽著,面色微沈,盯著涼麓,見他不像說假,隔了很久才問道:“他下山了?”

“我送他到門口,至於他要去哪裏,我也不知道。”涼麓聳肩,一派無辜相,“腿長在他身上,我也不好阻止是不是……”

“他沒說他要去哪裏?”

“他說,四海為家。”

“……”齊掠起身,放了錠金子在桌上,看著涼麓,“這算是醫治秦霭的酬勞。告辭。”

涼麓看著桌上的金子,笑得意味深長。直到蕭離進客廳。

“師父,你盯著那金子作甚麽?”蕭離擋住涼麓的視線,有些不明,“齊姑娘呢?她剛剛還坐在這兒的。”

“走了。”涼麓推開蕭離,伸手小心翼翼地拿起桌上的金子,用牙齒咬了咬,呵呵直笑,“就知道那小子有錢,金子,金子喲。”

“師父,天色這麽晚了,你怎麽不將齊姑娘留下。”

“腿長子她身上,我說留就留嗎?”涼麓兩眼盯著金子,臉上閃著笑意,嘴上的話卻刻薄無比。

“師父……”蕭離轉身看著涼麓,眼裏有著明顯的委屈。

涼麓喝了杯茶,望著蕭離:“蕭離,你在山裏多少年了?”

“回師父,有二十年了。”蕭離立在一邊,不太理解涼麓的意思。

“二十年在山裏頭悶了些,今日收拾下,明日我們下山。”

“好的,師父。”蕭離雖不解師父到底是何意,但是依然答應了。

18

18、番一上 ...

番一

關於思安

我出生的時候,父親說,離想正值幹旱,父親希望一家都平安,顧為我取名思安。

我很喜歡離想。這兒山清水秀,夏天到山林裏吹吹風,十分舒適。但是父母很少同意我出門,他們總是說,女子不該過分拋頭露面。

我有個一同長大的朋友,他叫賈南山。母親說,等我十八歲了,就要嫁給他。

母親同我說的時候,我並不懂得,什麽是嫁。但是我喜歡南山,就像喜歡離想的山水一般。南山對我很好。我們家離得近,他常常來看我,給我帶些好吃的,也常常背著梅嬸帶我出去玩。

“南山,我們永遠都不會分開吧?”某天,我們坐在離想城外的小溪邊,我問他。

“不會。等你十八了,我就會娶你。我們永遠都不會分開。”那時的南山,唇邊漾著笑,他的眼神,我卻不太懂。

“嗯,南山,你要娶我喲。”我不明白什麽是娶妻,但是我想,只要不同他分開,就是好的。

我們可以這樣開心地過一生。

直到有一天,離想大雨瓢潑。我與丫鬟小蝶去城郊的興業寺上香,卻被大雨堵在了一件廢棄的草屋門口。

馬蹄聲至。停在了我們面前。馬上的人一身黑衣,已被雨水染得濕透。

我擡眼,卻看不清來人。直到他躍下馬背,抹了抹臉上的雨水,立在我面前,我才看清,那是張秀氣的臉,透著些倔強,有種十分吸引我的冷漠。“姑娘,請問離想陳家莊怎麽走?”

陳家莊,真巧,是我家。

“真巧我家小姐就是陳家莊的。”小蝶搶在我之前回道。

“那麽,等雨停了,能否由小姐領路?我找陳先利。”他不卑不亢,依舊一副冷冷的樣子。

他們都說,我是離想最美的人,即使南山對了我這麽多年,依然會偶爾有失神。可是他對著我,眼裏卻什麽都沒有。

謙謙君子,應該就是如此吧。

一場雨,下了很久。雨停的時候,天色也有些晚了。他牽著馬走在我和小蝶的後頭。

我偶爾回頭看他,他卻只牽著馬,四處環顧,也不知在看什麽。

到家的時候,梅嬸正在站在門口,見我回去,苦著的一張臉終於有了絲笑容:“小姐,你終於回來了。”

“梅嬸,這是家裏的客人,找我爹的。”我看了眼身後的人,拉著小蝶往裏去,“梅嬸,你招呼下。”

還沒進房間,思守那丫頭就從房裏跑出來,撲向我:“姐姐,你今天出門也不帶上我!”

思守並非父母親生。她出身後被棄在我家門口,父母看著心疼,便當親生女兒養了。這件事,思守並不知情。索性她乖巧懂事,父母都喜歡她,也不在意她是否真是自家親生。

也或許是因為不是父親的親生子,父母很少讓她出門,怕她惹出什麽事端來,不好收場。因此,大家都知離想有個陳家大小姐,卻很少知,陳家二小姐是何面目。

思守出門很少,所以很喜歡南山。在所能見的幾人中,南山是唯一願意同她瘋玩的人,就像小時候,同我一般。

長大後,南山雖依然同我很好,我卻疏遠了他很多。男女有別,隨著時間的增長,我所知最多的,便是如此。懂了嫁娶之禮後,我更是對南山多了份疏離。

不知為何,想到要嫁給南山,心裏就會有種異樣的感覺。並非不喜歡南山,但是那種喜歡,同嫁娶的程度,並不同。

“姐姐,今天南山哥哥來了,說有空帶我出去玩。”思守拉著我的手,絮絮地說著,我卻好奇,那位來見父親的陌生男子。

“思守,你先回房去。”我覺得耳邊太吵,忍不住皺了皺眉,“我有些累了。”

“哦。”見我不耐了,思守聽話地放開我,退出房去。

我站在門口,見她離開了我的小院好一會兒,才偷偷溜出去,到了父親的書房門外。

“主上……”我聽到父親啞著聲音喚道,似乎有些猶豫。

“如果你不知道怎麽跟她說,就由我來說好了。”那人聲音響起,沈沈道了聲,“進來!”聽得我在外頭一震,幾乎摔在地上。

我咬了咬唇,低垂了頭,推門而進。

父親站在就站在門邊,倒是那位客人,坐在上座,喝著茶水,看著我狼狽的進門。

“思安?”他張口,喚我的名。

“父親……”我卻看向父親。

他們似乎在說著什麽,卻被我打斷了。父親臉上難得不見喜色,反是落了層灰,好似並不開心。

“思安,這是主上。”父親微弓著身子,對著坐在上座那人,十分恭敬。

父親在離想很有地位,這是我第一次見他對人如此低聲下氣。

“主上?”我不解,主上是什麽,需要父親如此。

“主上,小女不懂事。”

“不礙事。”他揮揮手,起身看我,“思安,如果你願意,能否幫我?”

他的眼裏,有著我從未見過的真誠。我喜歡他的真誠,所以我點了點頭。

多簡單的理由,可是,父親的臉色卻因此白了很多。

“你可知,這是條不歸路?”

不歸路是什麽,我從未經歷過,所以也不知道。但是我想,為了那雙眼睛,我願意,去嘗試,那種從未經歷過的生活。

“如今你決定了,老陳,我想與她單獨談談。”他看了眼父親,眼神不算犀利,父親卻垂著眉眼,手微顫抖著,出了房間。

這是我走進“夜色”的開始,也是至此,我才知,父母瞞了我多少事。

齊掠成了我的主上,很快,我便知,他不是他,而是她。

知道那一刻,我想起了第一次見她時,她策馬而至的模樣,像極了江湖俠客。只是為何,是女子?

我想,我是失落的。同是女子,她卻可以那般的瀟灑,而我,卻更像籠中的小鳥。

加入夜色後,我忙碌了許多。思守總是抱怨我疏遠了她。南山也常常旁敲側擊,問我整日我做什麽。

我自然無法告訴他們,我要關註來去離想的每一個異鄉人。只有如此,夜色龐大的情報機構才能支撐起來。

父親手把手地教了我許多,直到他離開人世。那時我才知,他早已知道自己時日許多,才會與主上商議往後的事。

子承父業是“夜色”的傳統,陳家沒有兒子,自然將這一差事放在了我身上。父親雖有這樣打算,卻仍覺得如此安排我的人生,於我太不公平。

父親離世不久母親也去世了。思守很難受,整日跟著我,生怕有天,我也會離她而去。我這才知,她心底,那份我不曾在意的不安全感。思守其實很敏感,所以那日,她撞見主上,卻什麽都沒問,只是立在我的跟前,抓著我的袖口,眼中似乎有淚。

“思守,你該長大了。”我看著她,從初見她,至現在,天翻地覆的變化,我們卻努力不讓她受一絲傷害,可現在看來,對她未必是好事。

“姐姐,你會離開我嗎?”

“除非萬不得已,不會。”

“那南山哥哥呢?”

這是我一直不願面對的話問題,卻又不得不面對。

我要退婚。這在父母都在時,便已都商量好了的。

自我入夜色,註定我無法嫁給南山。他雖待我好,但我只能對他道聲抱歉。

退婚當日,思守立在我面前,問我為什麽。

我看著她漲紅了的臉,搖了搖頭:“思守,我不喜歡南山。”

“那你喜歡誰?那個人嗎?”這是思守第一次同我說起主上,我卻只能對她保持沈默。不論是否喜歡,主上都不可能同我有關。

“姐姐,你說話啊!我知道你喜歡他!如果不是因為他,你一定不會與南山哥哥退婚。”思守或許是對。

主上出現之前,我從未動過同南山解除婚約的念頭。

“姐姐,你和那個人,不會幸福的!”思守看著眼,眼中流出淚來。

是啊,我早知,此生,我已得不到幸福。

南山答應了退婚。卻也因此頹廢了一段時日。思守常常陪著他,不論怎樣的名目,我都樂見其成。思守喜歡南山,很早之前我便知道。此時,她的喜歡已無障礙,於她算是好事。

只是聽說,南山變了許多。喝花酒逛青樓,他都做過。

人人都說,是我毀了他。

是我便是我吧。我既然退了婚,便願攬上這份罪名。

認識姜久,是個意外。那日夜晚,我在城郊與夜色的人接頭,回來途中卻遇上幾個流氓。姜久替我打發了人,將我送至後門。

“多謝。”我不願多談,一來不願人知道我半夜出門,二來面對陌生人,說得越多,越容易露出破綻。

“不客氣。”姜久只是微笑,轉身便離開了。

幾日後,思守在街上鬧事,我趕到時,有人點了她的睡穴,避免了一場鬧劇。思守不會喝酒,也不知那日是為何,喝了些酒,鬧了脾氣。

那個點了她睡穴,靜靜守在一旁的,便是姜久。

我相信他不是壞人,因此邀他回家,擺了桌宴席,算是報答。他吃得很少,末了皺著眉看我:“姑娘其實不必這麽客氣。”

若是從前,我大概不會這般,但我在離想已無依靠,還要照顧思守,每走一步,我不得不小心謹慎。

思守喜歡姜久的功夫,邀他在家多留幾日,學上一招半式。姜久答應了,我見思守難得的雀躍,便也沒反對。

姜久功夫不錯,可思守到底是三分鐘的熱度,不一會兒便溜沒影兒了。留我坐在院中,看姜久舞劍,悶得直打哈欠。

“姑娘若是困了,不妨回去睡會兒。”姜久的劍劃過我臉側,又突然收回。她擡眼,見姜久盯著我,覺得有些對不起人的一番誠意。

“對不起……”

“不必,我知你很忙。”姜久淺笑,“陳思安,你這樣既不懂功夫,又不懂掩藏的人,真不適和夜色。”

除了父親和主上,第一次有人同我說起夜色。

在我還在揣測他到底是何人時,他已站在我身邊,指了指我腰間的玉佩,而後從腰間掏出一枚同我幾乎一模一樣的來。

“你……”我驚訝地說不出話來。原來,他也來自夜色。

“陳思安,夜色並不適合你。”

是嗎?夜色不適和我?這已是我加入夜色的第五個年頭,他卻告訴我說,我並不適合。

“陳思安,我可以給你安穩的生活,只需你點頭。”他盯著我,似是誘惑。

19

19、番一下 ...

姜久的話,於我是極大的誘惑。但我明白,我們同是“夜色”的人,在我們身上,責任比其他的分量重許多。平凡的生活雖然在別人很正常,但在我們,太過奢侈。

我們都有任務在身,姜久不久便離開了離想,而我,也開始接手新的任務。

京城那邊有批貨物要途徑離想,而我的任務,就是查清這批貨物要送往何處,以及,這批貨物都有些什麽。

“主上,這批貨物很重要?”到主上親臨,我才知,事情比我想象中的要覆雜很多。

京城丟了批官銀,很有可能就藏在這批貨物中。只是京城那邊想查出幕後來,所以一直都未采取行動。夜色與官府一直都是有來往的,所以得知此事與官府有關,我也不曾驚訝。

只是,我從未想過,這事除了與官府有關,還與另一人相關。

“我知你與賈南山青梅竹馬,但從線報看來,思安,他與這件事脫不了關系。”

“我明白了,主上。”

“必要時刻,希望你明白。”

“主上。能不能,請你放過他一次?”我知南山犯了大錯,但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知他本性不壞。若是真有犯錯,我也難辭其咎。

主上沈吟半分,而後盯著我看了許久,點頭:“思安,只有一次。”

一次便好。我松了口氣。

南山他若是真犯了錯,我願將他拉回正途。

“主上,今日留在離想嗎?”談完正事,我給她倒了杯水,問道。

她已很久沒有來過離想,就到,我幾乎忘了她的長相。心中有幾分期許,希望她多留一刻,一刻便好。

“不了,我馬上要趕回京城。”

還是這句話。自從我認識她起,她總是匆匆而來,匆匆而去,從來不多呆一刻。我不知,京城有誰是她放不下的,但我想,那人對她,肯定很重要。重要到,令她無法在他出多呆一刻。

心裏不是不失落的。只是我知,失落不是我該有的情緒。

“思安,這次拜托你了。”主上沖我笑了笑。溫溫的,直擊我心頭。

我第一次見主上笑。她平時都是冷冷淡淡的,即使眼神掃過,都是不帶溫度。我想象過很多次她的笑容,卻沒想過,同我想象的並不一樣。

我以為她的笑容也是冷的。

原來,也是有溫度的。

南山果然與京城盜銀案有關。那批貨物到達離想時,一切便已十分清晰明了。貨物送進了賈府,在門口迎接的,便是賈南山。那一刻,我的心沈到心底。

原先的那分期待,最終還是破滅了。

恰好思守生辰,南山同她關系親密,我便讓梅嬸邀了他來吃晚餐。

南山如期而至。那日,思守十分開心,像個孩子般蹦蹦跳跳。自父母離世,我第一次見她如此開懷,可想到將要面對南山的事,由覺得有些頭疼。

“姐姐,南山哥哥怎麽還不來?”思守站在客廳,望著外頭,皺著眉問道。

“思守,姐姐有話同你說。”

今夜的事,兇險難料。不管如何,思守也該學著長大了。

“姐姐,你要說什麽?”思守拉著我的袖口,眼裏滿是純真。

“思守,我們到房裏談吧。”我拉著思守的手,往房間去。

思守的房間布置的還像個孩子。我看著她,笑道:“思守,轉眼你也十六歲了。我知道你喜歡南山……”

“姐姐,不是那樣……”思守擺著手,臉頰微粉。

“思守。你是我妹妹,你的想法,我很清楚。姐姐要說的是,思守,南山不適合你。”我看著思守的眼,“除非他的眼裏有你,否則,思守,別為她浪費的時光。”

“姐姐……”思守低了頭,我看不清她的臉,也不知她究竟是否聽進。

“好了,南山應該到了,我們出去吧。”我起身,拉起她的手,看著她喪的臉,暗自嘆氣。

南山的到來並未讓思守提起精神,反倒是越發沈悶。南山想了很多樂子,卻未能逗她暢快一笑。

思守從來都是聰明的孩子。我相信總有一日,她會明白我的用心。

飯後,我支開旁人,同南山到院子裏散步。

我們已經很久沒有像這般在一處聊天散步了。自退婚後,我總是盡量與南山保持著距離。除了見面尷尬以外,更多的是我對他存著愧疚。

年少時的話偶爾還會在耳邊響起,雖然多是童言,但畢竟也算是一份承諾。

“思安,你最近過得如何?看起來瘦了一圈。”在我開口前,南山停了步子,側過身問我。

他的臉上閃著淺淺的笑意,眼裏卻冰冷一片。我尷尬地移開眼,點頭說挺好。

南山不同了。我發現。他雖看著仍然是那個溫和呃南山,但終究是改變就。

“南山,京城有人在追查一批官銀的下落,你若知曉,不妨還給官府,以免惹禍上身。”

“官銀?”南山冷哼,“京城的官銀又怎會到我們這種小地方。”

“倒是你,思安,你一個姑娘家,怎麽對這些事兒有興趣。”他的眸子盯著我,眼裏滿是探究。

“我也是聽說的。南山,與你無關,那便最好。”我嘆氣,南山終究是不願同我說真話。

他應該是恨我的吧,否則不會如此。

“時候不早了,思安,我先回去了。”南山擡頭,看了看天邊的月亮,淺淺一笑,對我作了個揖,拂袖而去。

應該算是不歡而散吧。

我看著南山離去的背影,雖然猜著會有這麽一著,卻還是有些遺憾。

將近午夜時,我收到訊號,應該是南山那邊有所行動了。

我看著南山騎馬,送一行人到離想鎮外,似是要往北去。我功夫不好,半路中便被人發現了。

“思安……”南山喚道,聲音裏帶著微微的顫抖。

我擡眼看他,知道今日必然無法逃脫。

就算南山可能放過我,別人也不可能。從南山轉開的目光中,我知道,自己必死無疑。

劍刺進我身體的那一剎,我看到南山眼角有淚流過。他抱著我,在我耳邊低聲道:“不要睡,不要睡。思安,求求你,不要睡。”這才是南山,我拉住他的袖,看著他,他從來都沒有歹毒心腸。他應該只是身不由己。

“好好照顧思守。她還是個孩子。”不論我如何,都與思守無關。

眼前恍惚掠過一抹影子,黑色的眸子看著我,喚道:“姑娘……”

我捏著南山的手,保留著最後一絲清明,看著他的眼,低聲說:“對不起……”

對不起,那時,答應嫁給你。是我背棄了諾言。是我,愛上了他人。

“陳思安,我可以給你安穩的生活……”這是誰說的?終於,我可以搖頭,說我不需要了。

神志渙散,我仿佛聽到有人喚:“思安,思安,思安……”我笑了笑,敵不過困倦,閉上了眼。

思安嗎?從此世間,再無此人。

德宣八年,離想第一美人陳思安香消玉殞。

令人唏噓不已。

有人發現她時,她已在床上,斷了呼吸。無人知道她因何而亡,只知她留了份遺書給妹妹思守。但內容為何,只有思守一人知曉。

她青梅竹馬的男子賈南山因她離世而大醉了半月,每日在房中大哭,卻不說一句話。

大家都說,此人重情意。

半月後,從外地來一人,到陳家尋陳思安,得知人已離世,竟然在門口不吃不喝坐了整整三日,才魂不守舍地離開。

有人說,那是陳思安的相好,因為他,陳思安才同賈南山退了婚。

流言扉語,在陳思安離世後,依然傳得如同真實。

沒人看到,那日夜晚,有黑衣人抱著陳思安從後院進,將其放在床上,坐了整整一夜才離去。

“你可知,這是條不歸路?”

那時,她便知,早晚會有這樣一日。

而那封給思守的信上寫著:

思守,姐姐所做之事,或許你無法明白,但

終有一天你會長大,會了解,有些事,心甘情願便做了。若我死了,你也不必太過傷心,人總是會有這樣一日的,只是早些晚些罷了。

我從後悔自己做過什麽。而你也不必太介懷,因我過得很好。思守,將來即使沒有姐姐在,我信你也能過得很好。

不必去打聽你曾見過的那個人是誰。確實姐姐很喜歡他,只是並非所有愛情都是可以相依相守的。

另將來若有位叫姜久的人來,告訴他,我已不在。我很感激他。這樣便可。

後,陳思守遣散了家中的丫鬟家丁,獨留一梅嬸相互扶持著過日子。賈南山常來探望,兩人卻無法像從前那般笑鬧。

似是,有了隔閡。而這隔閡從哪裏生起,卻沒人有心情去探究。

直至兩年後,賈南山下娉陳家,提出,要娶陳思守。

“思守,我會照顧你一輩子,嫁給我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思安的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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