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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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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裏亮著燈,門半合著,齊掠瞇著眼,對著坐在門口,兩手托腮的秦霭,兀地笑了笑。

多少次,她身處異地,看著月亮,總是想著什麽時候能回家,想著什麽時候能見到秦霭,想他在家過得好不好。終於有一天,他同她在一起,站在同一片天地下,他離她那麽近,觸手可及。

“不是睡了麽?”齊掠隨意坐在秦霭身邊,側著頭,看著那張多日未見的臉。

“唔……我想,如果這樣睡著了,日子又會少去一天。倒不如,吹吹風,看看星星月亮,留點念想,也是好的。”秦霭側過臉,見齊掠盯著他的臉,微微怔了怔,轉而又笑開了,“怎麽,我今日不好看麽?”

“或許那張臉太過普通……”齊掠想起秦霭披了近十日的面皮,撇嘴,“真的很普通。”

“不是我的臉,普通便普通吧。”秦霭摸了摸下巴,“姜久呢?輸慘了?”

齊掠點頭,嘆氣:“你看到了?我用了九分力,大概這幾天不會太好。”

“離了這寨子,或許就姜久是解脫,但對於他人,未必是好事。”

“這不是我們該管的事。秦霭,路是自己走出來的,不試試,誰都不知,前路是什麽。”

“你總是有理。”秦霭嘆氣,抓了抓身上的褻衣,“哎,山上的溫度要低好多……”

“冷嗎?我們進去吧。”齊掠扶著秦霭,隔著層布料,依舊能感覺到他身上滾燙的熱度。

“你……”齊掠伸手,探了探秦霭的額頭,臉色徒變,“進屋!”

不再羅嗦,齊掠伸手將秦霭抱起,快速進了屋,順腳合了門,將秦霭放床上,用被子將他裹好了,才就著燈光看著他暈紅的臉。

是她疏忽了。

齊掠自責,靠著床,瞪著秦霭的大眼睛,不說話。

“齊掠……”秦霭伸手,抓了抓齊掠,“我冷。”

手心的溫度格外高,齊掠皺眉,起身倒了杯水給秦霭:“喝掉。”

秦霭乖乖喝了水,兩眼盯著齊掠,低聲道歉:“對不起。”

齊掠放下杯子,垂眼,勾著嘴角似是想笑,“對不起什麽……睡吧。”

“你呢?”秦霭抓著齊掠的衣袖,低聲問。

“一起睡。”齊掠和衣躺在秦霭身邊,看著床頂,定定出神,“秦霭,你說這世上有神麽?”

“沒有。”這世上若有神,他又何以至此,生不如死。

“我倒是希望有。”若是有神,她願,以她之命,換他安康。

“嗯……”秦霭開始有些迷糊,聲音糯糯的,有些不太清晰。

“秦霭……”齊掠又喚了聲,卻只聽秦霭低低的,不太清晰的一聲回答。

“嗯……”

齊掠側身,連著被子摟緊了秦霭,仿佛一松手,他便會離她而去一般。懷中的秦霭還在呢喃,似乎有些痛苦。

“母後……”齊掠低頭,見秦霭抓著被角,眼角有淚流出來,嘴裏還在不斷重覆著叫喚。

唯有最脆弱的秦霭,才會有這樣的反應。那些他從不提起的人和事,其實一直留在他心裏,並未隨著時間而消散。他的痛苦,也唯有在這樣的時刻,才有那麽不輕易的表達。

他若不那樣佯裝,或者,能快活些。

齊掠擡手,抹去他眼角的淚,將他抱緊些,再緊些。

“秦霭,我在……”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她拍著秦霭的後背,在他耳邊低嘆。

天未亮齊掠就起了,推開窗子便看到門口站了人。

秦霭燒剛退,迷迷糊糊的還在睡。她不想擾了他難得的睡眠,輕輕躍出窗外,示意那人走遠些。

“我們見過的是不是?兩年前,在姐姐的房間裏。雖然那時候你打扮酷似男子,但就是你沒錯。”思守望著比她略高些的女子,心頭湧起不知是什麽的滋味。

“你要同我敘舊麽?”齊掠揉揉眉心,有些疲憊。

“我想跟著你,你願意帶我走嗎?”思守望著齊掠,眼中有懇求。姐姐說過,她一生,只為主上。至死,她都不曾悔過。

到底,這是個什麽樣的人,可以這般奪了姐姐的心魄。

“不願意。”齊掠答得迅速,擡眼,恰好捕捉到思守眼裏掩藏不及的失落。

到底無法成為姐姐,無法去了解她曾過的生活,去體會她那些無法對人道的感情。

齊掠接著說:“我習慣一個人,你若跟著,只是麻煩。”這是事實,卻也是借口。思安思守的父母在時便央求過,不讓思守參與組織的事。她答應了,便要做到。

“那他呢?”思守指向齊掠身後,笑得諷刺。一個人,那麽,那個男人,又算什麽。

齊掠轉身,見秦霭立在不遠處,臉色微泛著黃。

“他不一樣。”第一眼見他起,她就知道,他是不一樣的。他是她唯一想要守護的東西,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寄托。

只是用盡方法,她也無法,挽救他。

“怎麽出來了,冷嗎?”齊掠淺笑,握了握秦霭的手,正常的溫度,只是臉色看著依然有些難看。

“回去吧。早晨濕氣重,你的身體吃不住的。”齊掠扶著秦霭,慢慢往屋裏去。

思守看著兩人,彎了彎嘴角,最後還是沒有笑出來。

有多少事,是他們不知道的。所以可以這樣安然地過著。思守轉身,看著東邊朝霞的第一抹影子,流下淚來。

姐姐,你看到了麽?他們過得,也不過如此。而你心心念念的人呢,她又何曾記得你。你如此為她,值得嗎?姐姐,你真是傻。真是,不值得……

“你們認識嗎?”秦霭啞著嗓子,說起話來,微微有些吃力。

“不認識。”齊掠搖頭,唯一一次見面,是在思安門口被撞到。那時,她匆匆離去,也未曾知道思安是如何同這個什麽都不知的妹妹解釋的。

今日看來,思安這個妹妹,依舊什麽都不知道。

關於夜色,關於組織,關於陳思安,關於隨著思安離去的那些事。

“怎麽了?”秦霭見齊掠出神,低聲問。

“無事。秦霭,你身體還沒好,我們明日再起程吧。”齊掠定神,伸手將秦霭的外衣裹好,動作嫻熟。

“你決定就好。我這副身子,總是在拖累你。”秦霭淺笑,有些疲乏地靠在齊掠身上,像足了需要關愛的孩童。

“……”齊掠無話,心想著是否該去廚房弄些清粥給秦霭填填肚子。

又隔了一日,秦霭身體好了許多,能吃能睡,只是寨子裏的氣氛有些壓抑,也不知是發生了什麽。

秦霭隨意打聽了一番,看能不能幫忙,卻被齊掠拉著出了寨子,辭行往北去。

“人家的家務事,你不適合插手。”行到山腳處,齊掠放馬吃草,同秦霭邊走邊聊。

“我不適合,你可以。畢竟,姜久喚你一聲主上。”秦霭牽著馬,臉上還留著散不開的抑郁。

“別傻了。”齊掠伸手,彈了彈秦霭的腦門,“姜久就是個倔驢,他認定的事,就算是他師父,都無法改變,何況是我。”

“那就這樣?”秦霭睜大了眼,瞪齊掠。

“只能這樣。”齊掠牽著馬,拿了絲絹給秦霭擦臉,“等太陽升高些我們在走,出了這山頭,大概就會有人家了。”

“嗯。”秦霭洗了把臉,看著山腰上的寨子,點了點頭。

果然還是不夠心狠。齊掠想。或許這就是為什麽,即使在京城腳下,即使有那麽多次機會,他依舊會選擇放棄覆仇,掩蓋心底的恨。他或者,真的不適合帝王這個角色。即使被推上至高點,他也未必,能奪人生死。

“走吧。”齊掠拉起秦霭,扶他上馬,見秦霭還有些悶悶,也不安慰,任他留著脾氣,將馬兒抽得跑得飛快。

山腳有片很大的林子。秦霭的馬跑得太快,幾乎同別人疾馳過來的馬匹相撞。

“小子,不會騎馬就不要出來瞎溜達!”來人看似兇惡,說出來的話也是粗聲粗氣。大約是氣憤秦霭擋了他的路,順手便提了馬鞭揮向秦霭。

“齊掠!”秦霭壓低了腦袋,躲過了一鞭,嘴裏卻喊得越發大聲。

齊掠本離得不遠,也希望秦霭受些教訓。可見人話不說三句便抽鞭子,立刻惱了。等人抽出第二鞭時,她毫不猶豫地提了劍將鞭子砍成四段,順帶將秦霭拉下馬,任他躲在自己身後,笑得春風得意。

“走吧。”這一路已經惹了夠多的麻煩了。齊掠不想再惹事,拉著秦霭便要走。

“站住!我允許你們走了嗎?”似乎以為他們是怕了,馬背上的男人更是盛氣淩人,擋去他們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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