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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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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霭的睡眠一直很淺。

他醒來的時候天還未亮。

齊掠不在身邊,房間裏的燭光微亮,映得房間暖暖的。

秦霭出了房間,看到齊掠房內亮著燈,也未走近,只是坐在院中,看著齊掠房裏的光,一眨不眨。

“起了?”過了不多久,齊掠便出了門,看到秦霭坐在院裏,微皺了皺眉。

“嗯。你要走了?”秦霭揚起臉,斂著嘴,笑開了。

“不走了。”齊掠拍了拍秦霭的肩,“對方傳話,中原那兒,不用再查。”

“那是不是可以讓擎蒼回去了?”秦霭收了笑,略有些不滿地瞪了瞪齊掠。

“擎蒼能保護你。沒什麽不好。”齊掠瞥了眼秦霭,“還有,他這麽些年一直跟著你,你千萬別說他不好。擎蒼的脾氣你也知道……”

“又臭又硬嘛,我知道。”秦霭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字,說得清清楚楚。

“餓了嗎?我去做些吃的。”齊掠不再多說,看看天色,太陽已快出來。

“我要吃面!”秦霭笑,跟著齊掠往廚房去。

齊掠廚藝一般,但吃多了,還算可口。

秦霭吃了很多年齊掠做的飯菜,對她的喜好了解地透徹。

“面條多煮一會兒,生了不好吃。對了,我記得有雞湯……”

“不如,你來做?”齊掠對著沸騰的水,挑眉看著秦霭。

“我……”秦霭伸出兩手,很快又縮了回去,“我不會做……”

一碗香噴噴的面條很快便出了鍋。

秦霭捧著碗,臉笑得瞇成了一條縫。

“慢點吃。”齊掠這麽說著,秦霭卻像是沒聽到一般,狼吞虎咽,十分快活。

“聽說,最近皇上身體不太好……”齊掠在秦霭吃完面後,對著他滿嘴的油腥,皺了皺眉。

“是嗎?”秦霭掏出塊帕子擦了擦嘴,斂了笑,盯著齊掠的眼,“那是不是該表示表示,送些物什,然後讓他找個機會定了我的罪,好瞑目呢?”

“你……算了,我就是說說……”齊掠嘆氣,轉過臉看向別處。

“吃飽飯要適當運動。”秦霭起身,“我最近塤吹得不錯,要不要聽聽?”

“好……”齊掠點頭,看秦霭走出門去,臉頹然暗下,“出來。”

從窗外跳進一人。一身黑衣,蒙著臉,看不見表情。

“怎麽?”齊掠看著來人,沈聲問。

來人並不說話,只將一封密信遞到齊掠手上。

齊掠淡淡掃了眼未開封的信,轉眼盯著黑衣人:“還有事?”

“主上,我什麽時候可以離開這裏?”悶悶的聲音,可以聽出來,裏頭帶著些不忿。

齊掠收著碗筷,聽到“離開”兩字手微微頓了頓:“離開?想去哪裏?”

“中原。”擎蒼很堅定。

“中原那兒有人在。你就留著這兒。”齊掠皺眉,“沒事就出去吧,今天你不用守這裏。”

“……”擎蒼杵了一會兒,終究還是什麽都沒說,轉身躍出窗戶,眨眼便消失在了黑暗裏。

“這塤不知怎麽丟角落裏了,讓我一頓好找。”秦霭抱著個塤,嘴裏嘮叨著,摁好了孔在齊掠面前大方地吹起來。

低啞的塤聲回蕩在房間裏,久久不絕。

齊掠其實並不太懂音律,在秦霭滿臉興奮地望著她許久後,她終於輕咳一聲說:“聽說外頭傳煙花弄鬧鬼,真的……差不遠。”

“不好聽麽?可是梁玉明明說我吹得不錯。”秦霭皺眉,“哪裏出問題了?”

“有空練練字不是也很好嗎?為什麽一定要學這個塤?”齊掠安慰,殊不知這安慰,傷害更大。

“我去睡會兒。”秦霭看著手中的塤,扁扁嘴,丟給齊掠,“這個,送你吧。說不低你能吹出好調子來。”

“哦。”齊掠低頭,學著秦霭的樣,吹了幾聲,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看來,她更不適合。果真是沒天分,還不及秦霭。

白天天氣有些悶,到了傍晚便下起雨來。嘩啦啦地,在地上濺起無數水泡。

秦霭在大家都忙時,蹲在屋檐下數了很久水泡。齊掠叫他吃飯時,他隔了許久才站起來,眼裏竟然還有淚在。

“眼睛酸了?”齊掠瞥了眼地上不斷滅掉的水泡,有些黯然,“吃飯了。”

有些人即使是再難過,也不願同人分享。秦霭便是。所以,她即使看到他的淚,也只能裝作,什麽都沒看到。

“吃什麽?”秦霭聽到吃飯兩字,眼睛亮起來,“齊掠,明天讓了空來吃飯好不好?順便讓他下廚做幾道菜。”

“好。秦霭,等雨停了,我們出去走走?”齊掠看著漸漸變小的雨,聲音低了幾分。

他們相識八年,許多話,他不需說,她也能明白。

晚飯後雨便停了,秦霭丟了碗筷便拉著齊掠往外頭去。

雨後的空氣很清新。街上有些濕潤,卻並不影響京城的熱鬧。

天還沒黑,街上卻已有出門逛夜市的男男女女。

齊掠跟在秦霭後頭,不斷掏碎銀子給秦霭付吃的、玩的。

秦霭會花錢,她在認識他之初便很清楚。他一個月吃喝用度足夠她花上大半年。若不是她有足夠的錢供他揮霍,恐怕這幾年下來,她的家當早已被他敗光。

“齊掠,你看那裏!”站在路口,手裏還拿著糖葫蘆的秦霭突然轉頭,笑著看齊掠,一手指向西邊。

齊掠順著秦霭往西邊看去,只見天邊掛著條長長的彩虹,美不勝收。

“好看嗎?”秦霭嘴裏還鼓著糖葫蘆,眉眼笑彎了。齊掠覺得,他這個樣子,不輸於彩虹。

“看呆了?”秦霭揮了揮手,見齊掠笑了笑,低下頭,才嚼著糖葫蘆嘆氣,“好弟弟,有什麽心事告訴哥哥吧……”

齊掠轉過臉,看著秦霭嘴角留下的糖屑:“你記不記得,我們有次在外頭,你說過,要找個有彩虹的地方安家。”

“是啊。在宮裏的時候,我有很多想法。”秦霭伸手,拭掉嘴角的糖屑,“但現在,只有一個。”

“什麽?”

“開開心心地過好每一天。”

以前,各種美好的想法,都只是逼迫自己活下去的借口。而如今,能這般自在地活著已是恩賜,他又如何要求更多。

“秦霭,我們去廟裏拜拜菩薩可好?”

“拜菩薩作什麽?不會是你那些下屬不聽話?”

“沒有的事。我若連他們都管不住,這聲聲主上,豈不受之有愧。”

“那是幹什麽?難道你沒錢了?那怎麽得了,我也沒怎麽花錢是不是……怎麽就會沒錢了……”

“求你身體安康,娶個潑辣媳婦,好好管管你這張嘴!”

“我有你這個弟弟便好,媳婦兒……只有想不開的人們,還會要娶妻。”

“又說混帳話!”齊掠瞪秦霭一眼,卻見他早已將註意力轉向他處。

人群中有人賣藝耍猴,猴子上下翻滾,引得眾人不時鼓掌叫好。

“我這猴兒,不但會十八般武藝,更是有雙火眼金睛。”耍猴的是個衣著破舊的老漢,聲音朗朗,豪氣十足地向圍了一圈看熱鬧的人介紹。

人群中唏噓聲一片,老漢卻很淡然地拍了拍猴兒,只聽猴兒亂叫幾聲便奔到秦霭跟前,抓了抓他的衣擺,兩爪攏在一起,沖秦霭作了三個揖。

“我家猴兒說,這位公子,有大富大貴之相,將來必定非常人。”老漢淺笑,摸了摸猴兒腦袋。

眾人反應過來,轉身想看看所謂貴人,卻早已不見了人影。

“我們跑這麽快,不是更顯得心虛麽?”齊掠拉著秦霭退出人群,秦霭還有些不甘心,“我倒是還想知道,那人是何居心。”

“京城腳下,既然敢說這樣的話,必然有所依靠。現在如果強出頭,只會惹出更大的亂子來。”齊掠帶著秦霭到城郊的寺廟,才將秦霭放下,看著冷落的寺門,一張臉無比難看,“走吧,順便求求菩薩,去了你這身晦氣。”

“可是,太便宜那人了!還有那猴子!”秦霭忿忿,“聽說猴子愛吃桃子,不如將那猴兒送入了空那院子,然後讓了空折磨它!砍了手腳,挖了眼珠!”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齊掠沖秦霭淺笑,對著他那張氣鼓鼓的臉,轉身往裏走。

秦霭從不是這般心狠手辣的人,否則也不會落到如此下場。

城郊的興業寺,是大梁國寺。平日皇親國戚都來此寺求神拜佛,京城許多名門望族也多來此。

但今日興業寺一眼望去,卻只有寺裏的和尚。

六月十六,是先帝和先皇後的忌日。只是這個日子,在整個大梁,都是禁忌。大梁人都知道,大梁現皇帝艾沐忻的帝位,是逼宮奪來的,這般不光彩的事,自然是要盡量抹去的。因此若有人在六月十六祭先帝,必然是有反叛之心。因此,六月十六這一天,鮮少有人進寺廟進香,生怕傳入皇帝的耳朵,賜上一謀反罪名。

齊掠拿著大捆點燃的香遞給秦霭:“多燒幾柱香。他們會保佑你的。”

“若能將來兒孫滿堂,該更好……”秦霭捧著香,拜了拜,轉眼看齊掠,卻見她神思不知去了哪兒,“來,一起拜拜。”

他扯了一把,齊掠腳下一軟,跪倒在他身邊。

“回頭,佛祖會保佑你,永世安康。”秦霭聲音沈沈的。齊掠轉頭,卻見他嚴肅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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