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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並不浪漫的南下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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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何會提出和我單獨南下。”行出幾公裏,再也看不見日光城之後,簡茹忍不住開口問道。

她此刻正騎著紅雲和穆晟並行,兩人都身穿恒溫防護服,身後坐騎背上拴著行李,唯一不同的便是穆晟背著武器,而簡茹背著水壺。

穆晟駕著獨角獸,雙眼直視前方,撇都沒撇簡茹。

“好吧!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無須解釋。”簡茹無奈的自言自語,“也許你是對的,城裏不能不留人,若我們五個同時離開,一來不知道半年的時間會否發生意外,二來也會讓白族人有種被拋棄的感覺,所以穩定人心的話,還是得留下他們守城。”

“凱文那不靠譜的盡會惹亂子、簡直就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不帶上他出行是對的;托特中士又不適合離開,他的學生離不開他,半年時間足以產生一批文盲新生兒了;茱莉亞畢竟還是個孩子,一路上的艱苦和危險她吃不消,所以你決定一個人陪同我前往……”

“廢話真多!”穆晟突然冷聲打斷了她的話,縱馬上前。

簡茹委屈的撇撇嘴,真沒趣!都三年老隊友的交情了,怎麽這家夥還總是一副誰都欠他一百萬似的嘴臉?

穿過小樹林,便來到塔塔人曾經的營地。兩年多的時間令這裏變成了一片廢墟,夯土堆建的圍墻早就什麽都不剩了,幾十棟茅草屋子也分崩離析,只有厚厚的積雪中偶爾冒出半拉的殘破器具,才隱隱留下一絲人類的痕跡。

一群長相很像是鬣狗的動物匍匐在這片廢墟上,它們有的在啃噬殘留下的東西,有的則蜷縮在一處取暖,寒冬的溫度對於身穿恒溫服的簡茹和穆晟來說當然不算什麽,但對於這世界上其他的生命而言則都是種莫大的威脅。

“嘿,輪到你發揮了,少校。”簡茹很是興奮的開口道,“這群家夥的模樣可真醜,看看他們的利牙!我敢說它們絕對是食肉動物!它們的數量有點多,你看我們是不是應該先開槍嚇嚇它們?”

地球上的鬣狗又有個別稱叫做土狼,意思就是它們像狼一樣的兇殘,卻又缺乏狼桀驁不馴的氣質,通常對於兇猛的野獸它們會喪失鬥志的逃跑,而遇到寡不敵眾的對手則會無恥的蜂擁而上。而眼前這群薔薇星的野獸也同樣,屬於令人看了就討厭的那種。

穆晟勒住了僵繩,獨角獸聽話的停下腳步,他倨傲的望著那群土狼,冷漠的眼神似乎在說它們不配他拔槍……

好吧,如果您能用眼神殺死它們的話,就盡管發揮好了!簡茹腹誹了一句,也示意紅雲停下,驕傲的少校大人啊,就算你的殺氣能嚇退敵人,但是不是也太高估了這群土狼的理解力了?

可令人意外的事發生了,十多條灰不溜秋的土狼,沖著少校大人齜牙咧嘴的低聲咆哮之後,竟然掉轉身灰溜溜的離開了!沒有一只發起攻擊!

簡茹吃驚的瞪大了眼睛,難道說它們竟然能體會到少校閣下的‘威壓’?

但很快她便明白了,是紅雲!三階、不現如今應該是四階魔獸天生的威懾力,才是令土狼毫不猶豫撤離的原因。只見紅雲低聲嘟囔著沖土狼們的背影刨了刨蹄子,前方的土狼立刻加快了速度消失在灌木叢中。

穆少校點了點頭,對於土狼究竟是蟄伏在他的氣勢之下,還是被高階魔獸一物降一物的嚇退的,少校大人似乎並不想較真,他只是很滿意自己攜帶的彈藥沒有浪費在這群卑微的獵食者身上。

簡茹聳聳肩無奈的嘆了口氣,她拍了拍紅雲的脖子,示意它跟上已經再度前進的少校大人……

到了傍晚的時候,灰色的落日餘光飛速的消失在地平線下,廣袤的地貌覆蓋著一片低矮的灌木叢,寒冷的北風從身後刮來,強勁的呼嘯而過。

“我們就在此地休息吧?”簡茹忍不住說道,連續騎了三四個小時,她腰酸背疼,簡直就不想動彈了。

穆晟沒說話,直接下馬表示同意。於是兩人匆匆在河邊挖了個坑,燃起了火。

他們是沿著羅河往南走的,這樣可以確保充足的水源,就算人能憋著不喝水,連續趕路的獨角獸也受不了啊。

“雖然我很喜歡紅雲,但其實我更希望少校你駕駛機甲。”簡茹用樹枝撥了撥火堆,令其燒得更旺一些。

穆晟將背包裏的凍肉拿出來串在了樹枝上開始烤,同時終於開了口:“黑武士燃料不多了,我不希望它中途停擺。”

簡茹被嚇了一跳,她其實只是在自言自語,並沒有指望穆晟會回答,因此此刻寂靜的曠野中穆少校低沈的聲音響起,差點令她喊出聲來。

她拍了拍胸口,朗聲道:“究竟還剩多少燃料了?凱文不是還經常開著金色妖姬到處轉悠嗎?”

穆晟伸手將烤架上的肉轉了個方向,回答說:“那是他的自由。”

說罷他便閉上嘴巴,似乎不願再談的樣子。

簡茹明白他的意思,每個人的機甲都是屬於其個人的私有財產,機甲手對此格外註重,因此無論凱文如何消耗金色妖姬中僅存的燃料,穆晟都不會以少校的身份去幹涉。

還真是有趣,星際時代的隸屬關系就像是中世紀的騎士和國王一樣,騎士自帶武器和坐騎參加國王的戰爭,但他的盔甲、武器和馬匹,甚至包括隨行的扈從都是屬於他的個人財產,國王沒有權利調配呢。

“少校,你和凱文是很早便認識?還是戰爭爆發後才走到一起的?”簡茹忍不住探問,這三年來他們五個人都盡力避免談論過去的事情,似乎不談及地球的生活,便能暫時忘記被入侵的悲痛。可對於穆晟和凱文,這兩位性格南轅北轍、卻又稱兄道弟的男人,簡茹其實一直心存好奇。

可好奇歸好奇,她當然不會和死對頭凱文提起,因此此時難得的機會她便忍不住問出口來。

穆晟將最先烤好的肉遞給她,抿著嘴角沒有回答。

“好吧,我知道是我多事。”簡茹聳聳肩,她已經很習慣自言自語了,“可我總覺得我們五個人應該好好交流,在外星系,我們是唯一的夥伴,哪有對夥伴的過去一無所知的道理呢?”

無恥星人簡茹同學款款而談,儼然完全忘記了自己的過去也根本上不得臺面,全都是隨口胡謅的。

“相互了解,才能充分協作,所謂合作的基礎是溝通,這是……”

她自顧自的說著,突然被穆晟打斷了。

“我們從小便認識。”少校大人底沈的聲音響起。

穆少校雙眼直視著火堆,沈聲說道,“他的父親是我父親的下屬,我們兩家關系很近,其實如果凱文不是執意要學醫的話,他應該會成為名非常傑出的軍人。”

“難怪呢!”簡茹搭話道,“我說他怎麽會有一套專屬機甲,原來是這樣啊。”

“他人很聰明,絕頂的聰明,幹任何行業都不會籍籍無名,唯一的缺憾便是不夠成熟,若真有一天他變得成熟了,那就完美無缺了。”穆少校簡短的發表了自己對摯友的評價。

簡茹翻了個白眼,心道:何止是不夠成熟啊!簡直就是幼稚無聊透頂!他要真有一天成熟了,恐怕太陽都從西邊出了!

說完了兩句話,穆晟便低頭開始啃起了面包,似乎並不打算再開口。烤的吱吱冒油的肉夾在面包中真是香味四溢,簡茹也咬了一口,隨即便瞇起眼睛發出聲很滿意的嘆息聲。

“恕我冒昧,那你們的家人呢?是跟隨著大占星師瓊的移民飛船走了,還是……”簡茹再度開口試圖探問。

穆晟吃完最後一口面包,靠著樹幹閉上了眼睛,他沒有回答簡茹的話,腦海中卻再次浮現出父親最後的遺言。

“阿晟,你要記住,你的責任遠比我們要大得多!你必須承擔下逃亡者的恥辱和罵名,直到勝利歸來的那日!軍人是應該都死在沙場上的,但是那也得死的有價值!我的兒子絕對不能為了犧牲而犧牲,你必須盡到你應盡的責任!”

父親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斷斷續續,那是機甲通訊器被離子炮的轟炸聲打斷的原因。

鋪天蓋地的蟲族飛船,炮火聲在身邊最近的距離炸響,彈片橫飛、光束散射、長官和戰友們紛紛倒下,漫天橫飛的機甲殘骸中,他們停止了呼吸。當時的他腦海中到底想著什麽?多年之後,他曾反覆的回憶,卻怎麽也想不起那一刻的自己究竟是怎麽回答父親的。

他唯一記得的只剩下父親的話。

“阿晟!即刻撤離!我現在是以元帥的身份對你下達命令!你必須帶著僅存的人即刻撤離!”

炮火掩蓋了父親的機甲,那蒼灰色的身影成為了他夢魘中唯一的基調。

穆晟閉上眼睛,他的驕傲不容許他轉身逃亡,可作為軍人他卻必須服從命令!恥辱總得有人背負,責任也得有人扛下去……

他也曾希望自己跟著戰友們拼殺到最後的一刻,哪怕贏不了,起碼能夠問心無愧的成為地球周圍的星際塵埃,與母星永遠的停滯在一起……可最終父親卻帶著其他人去了,將最沈重的負擔扔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沒有選擇,只有擔下重擔。只有到反攻地球的那日,才能真正將敵人濺在他臉上的血抹去,才能真正的挺直腰桿揭去逃亡者的標記,一天不帶隊反攻,便一天都是逃兵,這是無法掩蓋的事實。

沈重的負擔壓在他心頭,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種煎熬,幾乎令人無法呼吸……有的時候活著,並不是一種幸運。

簡茹靜靜的望著穆晟的臉,驚訝的都忘記了手中的食物。那一閃而過的是什麽?是表情嗎?是悲痛?還是埋怨?是遺憾?還是內疚?或者應該說混合了這所有的情緒?

簡茹突然發現,被橘紅色的火光染上了一道金邊的穆晟,是那樣的真實和鮮活。冰山之下或許是無比秀麗的川河,或許少校並不是沒有感情,而是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感情……

穆少校擡手拋給她一塊烤好的肉,簡茹忙不疊的接過繼續吃了起來。

兩人之間寂靜的相處方式令時間變得格外的難捱,簡茹心中惴惴不安,是不是自己問錯什麽話了,引起了穆少校的不悅了?

“如果我方才的話有所冒犯,那現在我道歉……”她試圖開口解釋。

穆晟又拋過來一塊烤熟的肉,簡茹連忙接住,卻燙得一邊吹手,一邊吮油。

她將烤肉塞入面包中,咬了一大口,腮幫子高高鼓起,又含糊不清的說道:“其實……我……我的意思……”

一塊燙熱的,掰成了兩半的面包擱在了她懷裏。

簡茹莫名其妙,怎麽穆少校不斷地給她塞吃食?不過她還是乖乖的接過開始吃起來,在一言不發卻能發出無限威壓的少校閣下面前,任何推辭他好意的舉動都是不明智的。

於是就這樣,寒冬白雪皚皚的曠野上,每當簡茹試圖開口攀談時,穆晟都會扔給她塊食物,堵上她的嘴。風呼嘯而過,吹動著篝火幻化出光怪陸離的影子,少校大人和偽神棍簡茹同學之間的關系,仿佛突然變成了主人和寵物一般,一個投餵,一個聽話的吞咽再吞咽……

最終,吃的肚皮溜圓,飽得不能再飽的簡茹,被迎面的冷風一激,開始忍不住的打起嗝來,‘厄’‘厄’‘厄’就像是上了發條似的,清脆的打嗝聲在寂靜的夜晚格外的突兀、明顯。她不由的有些窘迫,又略帶焦躁,屏住呼吸強忍了半天都沒忍住。

簡茹微微紅了臉,她擡起頭瞥了眼身邊的穆晟,卻見少校大人的嘴角微微的勾起,似乎是略帶笑意。

見鬼的!他不會是故意的吧?後知後覺的簡茹同學滿頭黑線,這家夥難道是因為嫌她啰嗦,所以才故意不停的投餵?

厄、厄、一走神又是兩個響亮的嗝,簡茹瞬間臉都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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