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差矣，我又沒打你沒罵你，怎麽過份了？”

風青雅頭也不擡。

風雲杏胸口起伏不定，顯然氣得不清。

“好了。”張氏開了口。

風雲杏不甘示弱地怒瞪風青。

後者面無表情，相當淡定。

“今日請你們來，不是讓你們吵架鬥嘴的。”張氏拍了拍桌子，視線微調，“你就是秋若？”

“是，秋若見過夫人。”秋若一直低著頭，低首應道。

上座的張氏看不真切秋若的臉，瞥了幾眼正要作罷，忽然想到什麽，打消了這個做法。

“聽說你長得一張好容貌，一直好奇，上前來一些，我倒要好好看看。”

張氏發了話。

風青雅看向秋若，只見對方不慌不忙，當真是好定力。

“妾身只是蒲柳之姿，難登大雅之堂。”秋若紋絲不動，口中謙遜。

“砰！”

張氏拍桌而起。

“你耳朵聾了？我讓你上前，你卻說些無關緊要的，是不是不把我放在眼裏！”

張氏勃然大怒。

屋中一片鴉雀無聲。

“妾身不敢。”秋若連忙跪了下來。

“那你還楞著幹什麽！還不快過來！”張氏滿臉不耐煩。

真以為風丞相寵她幾天，就能飛上枝頭當鳳凰了？

他能把她捧上天，她偏要把她往泥裏踩。

“是。”秋若起身。

“慢著！”張氏出口阻止。

“夫人有何指教？”秋若動作一滯，僵在那裏，起也不是，跪也不是。

“我讓你上前，沒讓你起來，怎麽？聽不懂人話嗎？”張氏當場了砸一只杯子在她面前。

碎片四濺，更多的碎片就躺在她眼前。

茶葉混合茶水淌了一地。

“夫人，這……”秋若面帶驚慌，難以置信。

風青雅蹙眉。

“姨娘，這不好吧？”看著地上的茶杯碎片，風青雅不讚同。

秋若倘若跪著過去，地上的茶杯片兒會紮進膝蓋，張氏這招故意而為之，夠毒。

但怎麽說她都要勸解的，作為旁觀者，哪能說置之不理就置之不理？

“風青雅，你不是自詡嫡女麽？替一個姨娘求情，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她女兒呢。”風雲杏抓住機會，指著她的鼻子一通亂罵。

“風雲杏，你有完沒完？像瘋狗亂吠，好沒教養！”風青雅面色冷淡，話鋒陡轉，“我生來是嫡女，眾所周知，你是誰生的，府裏人盡皆知，至於最後一個問題，三姨娘才十八歲，沒我這麽大的女兒，你腦子壞掉了！”

羞辱她？那別怪她下不來臺。

以前沒有端起嫡女的架子遭到她們多少陰謀暗算，她從來沒有忘記！

她本來就是嫡女，為何要屈尊降貴，討好一幫犲狼虎豹？

“風！清！雅！”風雲杏恨得眼睛發紅。

“誰要是再敢爭吵半個字！休怪我不客氣！”張氏冷掃風青雅還有風雲杏。

“姨娘，不是我想和你唱反調，我言盡於此。”風青雅把玩胸前的長發，漫不經心道。

張氏不屑。

見此，風青雅知道她還真沒聽進去。

“秋姨娘，你還楞著做什麽？”張氏盯著下方的人，神情像淬滿毒液的毒蛇，“莫不是仗有老爺撐腰，無法無天了？我告訴你，既然進了風府就得按規矩分尊卑！”

張氏此時高高在上，秋若仿佛像極塵土之中的螻蟻。

“妾身……遵命。”秋若閉了閉眼，咬牙跪了過去。

雙膝脆在玻璃上，登時鮮血淋漓，秋若痛得哀嚎連連。

張氏一時暢快不已。

待人走近，張氏看到那張臉，厭惡之意由內而外襲卷而來。

“賤人！讓你勾引老爺！”張氏“噌”一聲站起來，“來人，給我掌嘴！”

“這，夫人……”宋媽媽猶豫不決。

“快扇，否則我親自來！”張氏越看那張臉越礙眼，哪裏還有半點理智可言。

“是。”

“秋姨娘，老奴得罪了。”宋媽媽擡手，一巴掌扇下去。

風青雅移開視線，目光微閃，“大姐，你不攔著點嗎？”

“三妹妹，娘自有主意，我不好插手。”風雲仙面無表情。

風青雅冷笑一聲，希望你待會不會後悔。

風丞相匆匆忙忙趕過來，撞見個正著，臉黑如墨。

“住手！”一腳踹向宋媽媽心口。

宋媽媽撞向風雲仙，連連吐血，染了風雲仙一身，最終倒地不起。

這一變故來得太突然，嚇得所有人大驚失色。

“刁奴，我不在，你竟然打我的人！”風丞相攙起秋若，身上殺氣四溢。

“老爺，你，你怎麽來了？”張氏收起臉上的猖狂笑容，頓時暗叫不好。

“誰幹的？”死死盯著她，風丞相怒不可遏。

張氏身子一顫，半晌吐不出一個字。

“雲仙，你說！”風丞相盯住風雲仙。

“爹，三姨娘犯了錯，娘正在小小懲罰一下。”風雲仙勉強一笑。

“小小懲罰？她膝上全是血！”風丞相勾起秋若紅腫的臉，“臉上還腫成這樣，你輕描淡寫想揭過去？”

風雲仙抿唇。

“爹，你知道娘病了嗎？”風雲仙不再偽強，咄咄逼人，“以前你不是這樣的，娘說你是世上最專情的男人，不會喜新厭舊，只喜歡娘，現在你變了，你變得好可怕，我快不認識你了！”

淚凝兩腮，肩膀一抖一抖的，小聲抽搐。

風雲仙一番話像一塊石頭，砸入平靜的湖面，引起了軒然大波。

風青雅敏銳察覺到，風雲杏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嘴角勾起興味的笑容，果然，風府要變天了。

“閉嘴！”風丞相面色冷凝，回避風雲仙的質問，“你們母女心狠手辣，我看透了！你們閉門思過一個月，期間不準任何人打擾，若有下次，張氏，你正妻的位置我會找個人坐！”

語畢，抱著秋若離開。

“老爺！”張氏在背後大喊，想追上去，身子一晃跌回椅子上。

接著，想到什麽似的，張氏怨恨的目光如一把銳利的刀子射向風青雅。

“姨娘，父親的話很有道理，你早聽我的，現在的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了。”風青雅聳肩，笑容滿面。

張氏和風丞相之間的感情，像一層窗戶紙一戳就破，並沒有他人口中那麽深。

那麽問題來了，他們到底為什麽而維持十幾年感情？

剛剛她可沒看出，風丞相有半絲動容，問題來了，風丞相這樣一個不貪圖美色的人，突然“移情別戀”了，背後究竟是暗藏著什麽玄機？

風青雅深思，難不成，問題出在秋若，甚至是風丞相身上。

他們兩個人在此毫無交際才是，那麽什麽東西維持到今天了？

“風青雅，你很開心吧？”風雲仙抹去眼淚，眼中一片陰郁。

風青雅從一團亂麻中強行掙脫出來，恰恰聽到這句。

“唔，我不明白你說什麽。”她一頭霧水。

“如果你娘在天之靈，看到爹用一個替身懷念你娘，一定很欣慰。”風雲仙譏諷，笑容詭異。

“嘖嘖，父親喜歡三姨娘和我娘有什麽關系？”風青雅似笑非笑，“我娘的死，你們最清楚不過了不是嗎？”

“不過啊！”風青雅語調一轉，對上她慘白失色的臉，以及懼怕惶恐，“如今風水輪流轉。”

如今變成遭到冷落的是她們了。

風青雅，你別太得意！”風雲仙深吸了口氣，緊緊盯著她，“我不相信，最近發生的一切和你沒關系！”

話音剛落，失魂落魄的張氏恨不得生吞活剝了她。

“你們找到證據了嗎？”風青雅視而不見，彈了彈衣衫上不存在的灰塵，“沒有證據就少往我身上潑臟水。”

給小巧使了個眼色，二人一同離開。

“小姐看到他們倒黴，奴婢覺得，真是大快人心。”出了門，小巧一臉興奮。

踏上幹凈的走廊。

“這種事不能隨便亂說。”風青雅頓了頓，未了，又添了一句，“放在心裏想想就好了。”

雖然周圍靜悄悄的，可是隔墻有耳，小心一點不是沒有道理的。

“是，奴婢，知道了。”小巧收起臉上的笑容。

風青雅想，有必要去找那個人談一談了。

風雲仙收回視線，搭上張氏的肩膀，關切道，“娘，你怎麽樣了，還好嗎？”

“兒啊，你爹他這樣待娘，娘不甘啊！”

張氏抱著風雲仙“嗚嗚”痛哭起來。

“娘……”風雲仙心下一陣難受，拍撫她的背，“爹會回心轉意的。”

眼神一狠，對啊，只要那個秋若死了，一切就能恢覆原來的樣子，沒有誰能動搖她們的地位。

風雲杏面上的嫌棄一閃而過。

“母親，不是我說你，你當時不該為難秋若的，要弄死她暗自裏動手，來個神不知鬼不覺的該多好。”風雲杏理理衣衫，不痛不癢道。

她就不明白了，一個深谙宅鬥與捧殺的婦人，一碰上情情愛愛，爭寵就腦子進水了？

張氏沈浸悲痛之中，無暇搭理。

“二妹妹，你不該這麽說話。”風雲仙眼中不悅，聲音變冷，“如果你今後的丈夫尋花問柳，你能不悲不怒已經是很不錯了。”

“大姐，你是母親的親生女兒，咱們不是一個娘胎長大的，你們母女連心，我無話可說。”風雲杏恍若未見，自顧自說道，“但咱們可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你們出事了，我討不了好，再說了，我說這些，也是為你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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