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四皇子吐出一字。

“風三小姐，你這孩子，怎麽就想不開呢。”

皇後領人隨後趕過來，見到風青雅一剎那，眉間郁色消散。

“皇後娘娘，臣女一時激動，可也是受不了小人侮蔑，請你恕罪。”風青雅面有愧色，眼眶蓄滿淚水，“倘若無人能還臣女清白，小女還是那句，一死證清白。”

風青雅心中冷笑，想開了的話，倒黴的人不仍然是她？

與其一味挨打，不如化被動為主動！

果然，皇後面色僵了一瞬。

“青雅，本宮會為你作主，冷靜些。”皇後眼中微冷，轉瞬即逝，後耐性子拍拍她肩膀，“你有個三長兩短，本宮上哪找像你如此有氣節的女子給皇兒當媳婦兒？”

風青雅垂首不語，發絲散落眼中，遮去一抹冷嘲。

明明巴不得她死，現在口是心非，想必夠憋屈的了。不過，皇後越是這樣，她反而越高興。本來她和皇後沒半點仇怨，可對方不止看她不順眼，反而有置她於死地之意，她自然不會心慈手軟。

自己撿來的這條命，從始至終她是很珍惜的。

“母後，風三小姐是遭人陷害的。兒臣先前在樹後的閣樓頂層，看得一清二楚，風二小姐是折花之人。”正在此時，一把能溫柔潤澤草木春雨的嗓音響起，風青雅聽得耳朵一酥。

四皇子溫和地解釋，難得的為風青雅做證。

“看來，是本宮錯怪風三小姐了。”皇後端莊大氣的面具，險有破裂的跡象，大袖一揮，“風雲杏膽大包天，破壞本宮愛花，栽贓陷害，死性不改！來人，把風雲杏拖下去，在外面重打三十大板！”

羅列罪名完畢，風雲杏半句求饒的機會也沒有，很快被拖下去受杖責之行。

行刑之處離此頗為接近，棍棒落在人身上的拍打聲，風雲杏慘絕人寰的哭喊聲不絕於耳。

聽得人心惶惶不安，卻無一人敢開口求情。

凡長眼色的都明白，皇後娘娘在氣頭上，敢上去觸黴頭的人，絕對沒有好下場！

“風三小姐，本宮在此向你賠不是了。”皇後深深看了風青雅一眼。

“萬萬不可，娘娘！”風青雅惶恐不已，忙給對方找個臺階下，“怪二姐執迷不悟，竟妄圖欺瞞於娘娘，多虧娘娘，替臣女作了主。”

“風三小姐多慮了，本宮身為一國之母，絕對無法容忍耍心機鬥狠之人！”

皇後娘娘義正嚴辭，細聽之下，別有深意。

“娘娘英明！”一幹人無不垂首。

風青雅嘴角一抽。

明裏暗裏的話，說得一套一套的，是在警告她安分些？

什麽鬼！

因為她影響到皇後的利益，皇後就想除了她！

她不自保，當她傻嗎？

“懷鈺，你這孩子，來了不說一聲。”皇後慈愛一笑，對四皇子招手，“你皇兄之前還念叨你，說你們許久未把酒言歡了，這次游山玩水回來，想必飽覽不少山河美景。”

“兒臣也想念三皇兄，不如趁此機會，飲一杯？”鳳懷鈺望向鳳長吟。

四皇子一笑，溫和的眸子，透著融化寒冰的魅力。

“四弟開了口，那請吧。”鳳長吟冷酷的面容，緩和如陽光照耀下，破冰的湖面。

相視一笑，順人群自動讓開的一條路，二人並肩離開。

風青雅脫離險境，默默在心中向鳳懷鈺道了句謝謝。

賞花宴落下了幕，比起風雲杏的顏面盡失，風青雅的臨危不懼被眾人看在眼中，對她重新開始審視。

當天夜晚，風雲杏被人擡回風府，滿身血跡的情景，看得人觸目驚心。

請來的大夫察看傷勢，風雲杏殺豬般的嚎叫聲，險些把他弄得耳背。

好不容易開了藥方子，著急忙慌的拎起藥箱，草草往肩膀一挎，腳下生風似的逃離此地。

一盆一盆的血水被婢女端出，連忙又有婢女端幹凈的溫水進去。

院中忙得雞飛狗跳，加上時不時傳來的鬼哭狼嚎之聲，竟像活生生的地獄，令人不敢踏足。

“輕……輕點……嗚嗚嗚……”風雲杏鼻涕橫流，頭發散亂，好不狼狽。

給上藥的小巧本就有所顧忌，結果風雲杏哭喊，手一抖碰到了傷口。

“你是不是想弄死我！”風雲杏面色扭曲，隨手抓了枕頭砸了過去。

小合猛不丁給砸到，額頭鼓起了包。

“小姐，冷靜些，上了藥才能好，不然落下傷口就不好了。”

小合捂著包，小心翼翼勸說。

“不要留疤……快上藥，還楞那幹什麽！”風雲杏又哭又叫。

小合連忙上藥。

“都是風青雅，風青雅！”風雲杏眸底瘋狂翻湧，攥緊的被子幾乎給抓破，“我好了，第一時間殺了她！殺了她！”

憑什麽！憑什麽都跟她搶？

就因為她是庶女，就能抹殺她的一生嗎？

不甘心！她不甘心！

“給我閉嘴！”前來的張氏聽著鬧心，冷斥，“鬧夠了沒有，吃的虧還不夠是不是？”

風雲杏聲音戛然而止，像被人硬生生掐住嗓子。

“母親，你為什麽不幫我？為什麽！”風雲杏不小心牽動傷口，遷怒到張氏身上。

明明替她求情，她或許能逃過一劫，可是，張氏選擇了袖手旁觀！

令人無法不心生怨恨！

張氏一怔，恨鐵不成鋼瞪她，“你傻嗎？皇後決定的事，誰敢攔？別忘了，三皇子也不敢輕舉妄動，我們哪敢替你求情。”

三皇子願意為風雲杏說句話，張氏自然樂得求個情……可事實並非如此，休怪她選擇明哲保身！

“可……可……”風雲杏語不成句，泣不成聲。

張氏摁了摁發漲的額頭，面色不耐。

“別哭了，先把傷養好，這次母親對不住你，日後好好補償你。”

“……那，那三皇子，三皇子是不是不喜歡我了？”風雲杏淚流滿面。

腦子回憶鳳長吟不發一言的神情，風雲杏傷心欲絕。

“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思想這個？”張氏頭疼欲裂，“你陷害風青雅，就沒考慮這點？”

“……我明明萬無一失了……”風雲杏淚不要錢的掉，抽抽搭搭，“雲仙姐說了，只要風青雅那個賤人栽在皇後手裏，婚事定會告吹……哪曾想……”

風雲杏再度語不成句。

“哪曾想，你壓根沒帶腦子！”張氏揮退小合，斥責風雲杏，“碰什麽不好，動了那朵紅顏，陷害風青雅不成，反把自己搭了進去！”

什麽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今天宮裏赴宴的人，沒有一個感受還到。

風雲杏委屈，趴在榻上一個勁地哭。

“好了好了。”張氏身心疲憊不堪，懶得應付，“你好好養傷，你爹訓你你忍著，別再把臟水往風青雅身上潑，否則苦頭夠你吃的。”

“……為什麽……嗚嗚嗚……”風雲杏心懷不甘。

“你…！”張氏幾欲發作，硬生生忍下怒火，“皇後娘娘下令罰的你，你爹找風青雅麻煩，豈不是質疑皇後娘娘？你死了這條心，別犯傻。”

張氏不願多待，交待了幾句便離開。整個晚上，風雲杏院中傳來吵吵鬧鬧聲，無人敢靠近。

明亮的燭火搖晃，風青雅翻過一頁書，抽空看向漆黑的窗外。

“外面吵死了！”風青雅嘆氣，左手托腮，“小巧，把窗關緊。”

小巧應了聲，關上窗。

“小姐，二小姐受了杖刑，會不會更加為難你了？”小巧不安，當時的場景，她光聽聲音就嚇得丟了三魂七魄。

“這倒不會。”思考半晌，風青雅認真道。

“啊？”小巧不信。

“她會弄死我。”聳了聳肩，她往椅背上一靠，“唉，一個不知悔改，變本加厲的人，還想把臟水往我身上潑，簡直不能忍。”

“那，怎麽辦？”小巧擔憂。

“這句話，你問了很多遍了。”風青雅無奈，視線從書中挪開，“答案我已經說了，你沒記住？”

“這，這個……奴婢不是擔心嘛……”小巧疑惑，“對了，小姐，你看的是什麽書啊？”

“醫書。”

“小姐，你看這個，要學醫嗎？”

風青雅愁眉苦臉，嘆了口氣，“不是，想看看能不能把臉上的毒給清了，頂著一張中毒的臉太影響自己審美了。”

在處處看臉的時代，哪怕她不介意，也會受人指指點點。

“審美什麽奴婢不懂，不過小姐的臉能恢覆真的很好，只是，小姐，你看得懂醫書，也沒醫術吧。”小求實事求是。

“呃，這個……這個……”風青雅眼神躲閃，“是不會……我又不是萬能的，不會很正常。”

唯一不正常的，就是拿本書希望能懂……

“小姐會醫術，奴婢怎會不知？”小巧倒了杯茶給她，茶水冒起裊裊的霧氣。

風青雅呵呵一笑，神色微妙，“是是是，喔，我想靜靜和書認識認識，你先下去歇息。”

“不好吧？”小巧不明就裏。

“好了好了，快回去，聽我的。”風青雅眼眸驟然一深，起身連笑帶哄。

待小巧走遠，風青雅關上房門，盯著倒眏在窗口的修長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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