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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誤解 你真當我沒脾氣的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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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昨日在寢衣裏發現小紙條, 看清上頭的字跡時,溫若的心便沒有過片刻的安定。

父皇還在人世......這怎麽可能呢?她帶著矛盾的心情依著紙上的指示而來,一方面她不相信這麽荒謬的事, 可另一方面她又希望是真的。然而現下事實擺在眼前, 她又有些無所適從。

“若若,過來坐。”

老皇帝語氣溫和,一如從前。溫若怔怔坐下, 一旁的祁芳見兩人的神情,便行了禮退出門外——

此事過於重大,她在驚愕之餘必須守好此處, 確保主子與皇上的安全。

“父皇, ”溫若尚未從愕然中緩過神, 她不可置信地緊緊盯著眼前的人, 低喃詢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若若莫怕。”老皇帝笑著給她倒了杯熱茶,才緩聲開口解釋:“當日父皇的確失了所有意識,直到棺槨入了皇陵, 朕卻忽然又有了意識......”

“那父皇為何不說?又為何要隱居在此處?”溫若急急問道。她不明白, 亦是難以理解。

聞言,老皇帝沈思半刻, 眸色微凝, “因為朕得到謝嶼意欲謀逆的密報。”

謀逆?

溫若指尖微蜷,脊背亦是僵直。

“若若不懂前朝政事, 自然不知近幾年謝氏與神嵬軍蠢蠢欲動, 謀反之心漸甚。”

“不可能!”溫若堅定搖頭,蹙著眉一字一頓:“女兒可以以性命擔保,謝屹辭絕不可能有反心。”

以前嬌養在深宮的溫若,或許不知政事人心。可她與謝屹辭相處的這些時日, 加上邊關的那場戰爭,這些都是她親眼所見的。要說謝屹辭會帶著神嵬軍謀反,她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父皇自然知道屹辭不會。”老皇帝臉色微沈,疲倦的神情中透著些許愧意,“朕這一生從未愧對過任何人。對謝炎與謝嶼,從來都是以兄弟之禮相待,奈何他們野心漸大,不管不顧地想要侵吞大昭江山......”

頓了頓,他才低聲繼續說:“只有屹辭,是朕對不住他。”

關於謝屹辭及冠宴當日的事,原是最困擾溫若的事。她本以為再沒有人能告知她事實真相了,可父皇還活著,父皇是最知曉當日之事的人。可他卻這樣說......溫若反覆在心底為父皇找的那些借口在一瞬間蕩然無存,酸澀的淚溢出眼眶,她咬著唇顫聲問:“所以、所以他身上的噬情蠱是您......”

“是朕。”

屋內傳來茶杯落地的聲響時,祁芳心口微顫,她攥了攥拳想推門進去,終是生生忍住了。而溫若揮手將茶杯拂落地面後,雙手撐著桌面站起身,她的眼前一片模糊。記憶中和善的父皇和面前這張看不真切的臉難以重合,她嗡聲質問:“為什麽?”

思緒漸亂,她的腦海裏浮現出在邊關作戰時的謝屹辭。所以,他身上的一道道傷痕換回的又是什麽?

百姓的誤解謾罵?君主的蓄意加害?

可笑。

極其可笑。

望著女兒沾滿淚的蒼白小臉,老皇帝面露沈痛,眉眼間的糾結尤甚,他低聲說:“若若,父皇別無他法。屹辭的父親不過是聽了弟弟謝嶼的挑唆,才心生反意,在朕與他長談後便將謀逆之心收起。可謝嶼狼子野心,才有了後來的遂夷之戰,謝炎將軍才會戰死沙場......”

溫若呆怔在地。父皇的話和謝嶼的話好似都有他們的道理,可她清楚他們之中必定有人是在說謊的。

“那讓賢書呢?”

老皇帝呵笑一聲,輕嗤:“不過是謝嶼的說辭罷了。若沒有他口中的讓賢書,他何來正大光明的借口謀反?當日他的計劃便是在屹辭的及冠宴上逼朕退位讓賢......若若,朕別無他法,才不得不催動屹辭體內的噬情蠱。”

溫若心口發寒——

既是催動,說明噬情蠱早已進了謝屹辭的體內。人人皆為自己打算,又把他當成什麽?

她面無表情地擡手拭去眼尾的淚,冷聲問:“那今日父皇引我來此的目的是什麽?”

老皇帝略微楞神,隨即從衣袖中拿出一瓶藥遞給她,“這是解開噬情蠱的藥,讓屹辭服下便可無事。謝嶼蠢蠢欲動,不日便會發動謀逆。此事交由朕來處理,朕會護住你和屹辭的。”

殷紅的小瓷瓶異常紮眼,溫若凝了好一會兒,才將藥瓶小心翼翼地收進懷裏。

從禪房裏出來,溫若仿佛失了所有力氣,祁芳扶著她,卻沒有多問一句。主仆倆緩步朝前走去,經過祈願樹時,一名年輕的小僧上前,雙手合十道:“貴人可需要給人求平安符?”

祁芳望著溫若呆楞的神情,正想開口拒絕時,卻聽見溫若低聲開口:“好。”

兩人跟著小僧來到樹下,小僧將一枚平安符遞給溫若,“貴人將平安符置於掌心,站於此福樹之下雙手合十,將心底的願望默念三遍即可。”

溫若閉上微腫的雙眼,於一片暖陽之下,誠心祈願——

往後餘生,願他無病無痛,一世順遂。

當她睜開眼時,陽光將眼眸刺痛,讓她不由地紅了眼。

回去的路上,溫若坐在馬車裏,始終靜默不言。直到快到謝府時,她才好似回過神一般,同祁芳說:“喚方大夫過來一趟。”

諸多事情交雜在一起,讓溫若不可能再像從前那般輕信旁人。哪怕那個人是她最親的父皇。這瓶解藥,必須讓方大夫驗看後才能用。

她如游魂一般走回寢屋,未料到推開門,謝屹辭正靜坐著,似乎在等她。四目相對,溫若的心口發酸,好似有千言萬語想同他說,卻一句都說不出來。

“回來了,”謝屹辭臉色較昨日好了不少,“累不累?”

溫若搖搖頭,有氣無力地在他邊上坐下來。沈默半息,她好似想起了什麽,從衣袖中拿出求來的平安符,遞給他:“給你求的。”

謝屹辭眸光微動,將小小的平安符收於掌中。再擡起眼,眸中漆色漸深,他的喉結滾動,沈聲開口:“除了這個,還有別的麽?”

話中的試探意味明顯,溫若不是傻子,自然聽得出來。沈重的心仿佛被刺了一下,她忍著眼裏的淚,悶聲問:“你想問什麽?”

她從來沒想過,她會與謝屹辭走到這一步。不過,是她活該。是她欺騙在先,又有什麽資格責怪他的試探?

“我......”

還未等謝屹辭開口,謝嶼的聲音從屋外傳來,並漸次逼近,“叔父同和說過,溫氏狡詐,你又何苦再問她一次,徒增傷心。”

府兵將寢屋重重圍住,謝嶼眼露殺意,慍聲:“來人,搜身。她的身上必有老皇帝給的用來傷害你的毒藥。”

聞言,溫若心中卻無半分懼意。她只怔怔望著謝屹辭的眼睛,試圖從他的眼裏辨出一些情緒。她不怕任何人的誤解,唯獨他。

幾名女護衛上前,依言想搜溫若的身。然而她們還未碰到溫若的衣衫,便聽見謝屹辭面無表情地開口:“別碰她。”

“屹辭!”謝嶼神色冷冽,厲聲:“你莫要再昏頭。”

見兩人僵持著,溫若深吸一口氣,將藥瓶拿出來放在桌上,望著謝屹辭平靜地說:“這是我父皇給的,他說這是解藥。我已讓祁芳去請方大夫,本是想等他驗明後再告訴你的。”

“一派胡言,真是會狡辯。”謝嶼在一旁冷笑,“屹辭,你還要一次又一次相信她的謊話嗎?噬情蠱、及冠宴、寒韶寺,這一步步全都是老皇帝的算計,連這位永樂公主也是他用來算計謝氏、糊弄你的籌碼。”

謝屹辭眸色漸寒,他緊握著手中的平安符,不發一言。不多時,他朝外走去,冷聲吩咐:“別動她。”

事到如今,謝屹辭依舊無法對她下狠心。謝嶼無奈喟嘆,又恨恨地睥了眼溫若——

真是慣會迷惑人心的妖女!

屋門重重合上,帶走屋外的光亮。溫若茫然無措,她不知道是父皇的行蹤被發現了,還是從始至終這一切都在謝嶼的計劃之中,他借著今次之事讓謝屹辭徹底對她失望,從而讓他再無顧忌地反了這溫氏天下。

她更不知道的是,謝嶼和父皇兩人究竟誰說的是真話。

良久,她終於再支撐不住,趴在桌上低聲啜泣。

謝屹辭在書房呆坐了一日。理智告訴他要信叔父的話,他身上的噬情蠱不假,老皇帝的陷害更是真。可是溫若,溫若......他垂首望著掌心上小小的平安符,心臟恍若被針紮似的疼。

待他走出書房時,夜色漸濃。他在府中漫無目的地走,卻下意識地走到了寢居外。眸光微凝,謝屹辭攥緊雙拳,緩步推門進去。

溫若始終保持坐著的姿勢,而送來的飯菜連一口都未動過。聽見聲響,她怔怔擡眸,望著謝屹辭,有些不明白他為何還會過來。不過既然來了,她便問出此時最想知道的事:“那藥......是解藥麽?”

“不是。”謝屹辭言簡意賅,“是鴆毒。”

一瞬的沈默後,溫若忽地笑出聲,她邊笑邊流淚,心裏只覺得自己是這天下最可笑之人。她最敬最愛的父皇只是將她當成一枚棋子,而此時此刻她還能作何解釋呢?連她自己都不會信如此蒼白的辯解。

既然不想辯解了,溫若索性便自暴自棄,她笑著問:“那謝將軍怎麽還敢來?難道就不怕我身上還有什麽毒嗎?”

謝屹辭簡直要被她氣死,他邁步上前,有些粗魯地將人扯起來,雙手撐在桌上將她半圈住。

“溫若。”他冷著臉,恨聲道:“你真當我沒脾氣的是嗎?”

熟悉的檀香覆過來,溫若鼻尖一酸,不管不顧地撲進他懷裏,纖柔的胳膊緊緊攀著他的肩。她的腦海一片混亂,心裏更不知道謝屹辭到底是怎樣想的,她嗚咽著胡言亂語:“那你、你弄死我吧......”

謝屹辭心口窒悶,卻下意識地收攏手臂抱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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