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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示好 狗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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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詭異的安靜。

方才話一出口,溫若就差點把自己的舌尖咬破——

她、在、說、什、麽!

溫若抱著膝縮在床榻一角,將頭垂得低低的,指尖微蜷著。她不敢去看謝屹辭的臉色,沈默地等著他說話。可許久過去,都未聽見他開口。她重新坐直,試圖找補幾句,心虛地嗡聲道:“剛剛太突然,我、我沒準備好。以前、以前也不是這樣用的......”

得,白找補了。簡直是越說越離譜。

嗚嗚嗚......

溫若忽然洩了氣,垮下脊背靠墻頹坐著。

暖燭融盡,屋內頓時沒了光亮。好在有些許月光透過窗牖照進來,謝屹辭安靜地望著溫若,將她的窘意盡收眼底。他的唇角微僵,因她直白的話。他越來越看不懂眼前的姑娘——

她怯懦又大膽,機敏又呆楞,整個人處處顯露著矛盾。

而腦中鈍痛再度襲來,阻絕了他繼續探究的想法,他擡手將掛起的床幔放下,“睡吧。”

躺回小木床,謝屹辭竭力與腦中的洶湧漩渦爭鬥著,然而只是徒勞,他又再度陷入血色迷障。在昏睡前,他估算著此次醒來的時間比上次多了約莫兩個時辰。

甚至,他還將提防之事做好了。

方才教溫若的防身之術,本意是為了讓她防備自己。每回轉醒時,近乎吞沒思考的嗜血殺意,讓他不得不擔憂,若是有朝一日他無法自控,又將發生什麽?

蒼白空洞的記憶,讓謝屹辭無法相信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厚厚的床幔,隔絕了最後一絲光亮。黑暗中,溫若的心口怦怦跳著,久久無法平靜。她的思緒從未這麽亂過——

謝屹辭,真是令人琢磨不透。

良久,溫若仍是睡意全無。她聽著逐漸綿長的呼吸聲,小心翼翼地將床幔撥開一道縫,睜大眼睛望向小木床的方向......皎潔的月光將謝屹辭的臉印照得更白,他合著眼,應是睡熟了吧?

溫若將床幔輕輕攏好,鉆進被窩捂住腦袋。

——好煩好煩,不想了!

夜深,壽寧宮裏爭吵聲卻不斷歇。

傍晚時分,年輕的新帝自皇陵而返,一進宮便聽聞了柔太妃和永樂公主之事,他連衣衫都顧不上換,立刻趕往壽寧宮。而太後好似知道他會來,稱病臥床不見他。皇帝執拗地等著,直至夜幕降臨,寒風乍起,他重重地咳起來,卻仍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溫曦陪著太後在寢殿中,聽著皇兄的咳嗽聲,秀眉微蹙。而太後的臉色愈發凝重,兒子身體本就不好,為了那對母女竟如此折騰自己,真是讓她又氣又心疼。

天底下沒有一個母親拗得過孩子。

“皇帝這是做什麽?李祿全,還不扶陛下回宮歇著。”

太後款步從寢殿而出,溫曦伴在身側,見了溫硯,立刻福身喚了聲皇兄。李祿全汗涔涔的,他在宮裏浸淫多年,自然知曉太後的性子。他杵在皇帝邊上,聞言便硬著頭皮地去攙皇帝,卻被生生拂開。

溫硯披著暗青色狐裘,露出裏面玄色的衣領。明明生得一副劍眉星目,卻偏偏臉色蒼白,羸弱不堪,毫無血色的薄唇上沾染了血,應是方才咳出來的。他眉心緊擰,啞聲問:“母後,您為何要那樣做?”

依大昭傳統,先皇賓天,新帝需前去守陵十日。而欽天監按照天象所示,將守陵時日延長......溫硯豈會不知欽天監是母後的人,然而事關大昭國運,他不得不謹慎聽從。誰料他的母後打得是這個主意。

“你方從皇陵回來,見到母後開口便是質問,你的孝道去哪兒了?”太後眉心緊蹙,面露不悅,“你對得起哀家,對得起先帝嗎!”

“既然母後提到父皇,那您更應該知曉,父皇有多疼若若。而您......又做了什麽?”溫硯氣急攻心,加上吸了幾口寒氣,又咳了幾聲。

太後失望地看著自己的兒子,人人都說母子連心,她的兒子怎就不站在她這邊呢?

“你既知道先帝偏寵柔太妃,更應該清楚哀家過去有多苦!”

堂堂一國之母,卻眼睜睜地看著皇帝專寵旁人。而後宮的妃嬪,都是阿諛奉承的主兒,皇帝寵愛誰,她們便巴結討好誰。漸漸的,她們望向她的眼中加諸了越來越多的譏諷......

這一切,都是那個狐媚子的錯!

如今她的兒子當了皇帝,她不過才施以小懲,沒有直接將心頭之恨處死,已是她最大的仁慈。

溫硯的心口絞痛,咽喉發緊。他望著眼前滿臉憤懣的母後,眸中的嫉恨恍若利刃。他都快記不起兒時那個溫柔的母後了。他不願再爭辯,只淡漠地瞥了眼立於母後身側的溫曦,繼而俯首,“兒子告退。”

太後望著兒子憔悴的背影,亦是紅了眼眶。溫曦被溫硯的眼神弄得很不是滋味,她咬咬唇朝太後行了個告退禮,然後快步追了出去。

“皇兄,皇兄等等我!”

溫硯停下腳步,皺眉轉身。溫曦小跑了幾步,站定後重重地喘了幾口氣,才開口關心道:“近日天寒,皇兄要註意身子才好。”

溫硯面無表情地嗯了聲。溫曦眼睫輕顫,心裏委屈不已。她的皇兄,她嫡親的皇兄,對她從來都是一副不鹹不淡的態度。反而對溫若更親厚和煦,更似親兄妹。

“母後前幾日受了寒,一直不見好。她並不是故意不見你。”

“既然知道母後身子不好,為何不多勸著些,讓她放寬心。”溫硯沈下臉,“為何還要做那火上澆油之事?”

“皇兄,你、你在說什麽?我何時......你不能這樣冤枉我!”溫曦神色大變,帶著哭腔顫聲問。

溫硯一貫不喜她這副假惺惺又裝腔作勢的模樣,再開口語氣便更重了些:“朕不說不代表朕不知道。回府去吧,以後無事就少入宮。”

寒風瑟瑟,將溫曦額前的碎發吹亂,而她惶惶不覺冷。直到婢女將她扶進車輿中,她才漸次紅了眼,酸澀的淚簌簌落下。

車輿未立刻起行,許久後,一名宮女腳步匆匆地走到車輿邊,隔著布簾低聲稟話:“回公主,陛下確實去了雲音軒。不過並未進去,只在外駐足片刻便離開了。”

“知道了。”

車輿緩慢向前,車廂內的溫曦早已擦幹眼淚,臉上的悲戚亦漸漸消失,而眼底的嫉恨卻愈漸深濃。

既然皇兄全然不顧兄妹情,那她也不會再將他當做兄長來敬愛。

雲音軒,雲太嬪。

呵,走著瞧!

車輿將到公主府,溫曦掀開布簾朝外望了望,幾乎一眼就看見了立於府外的俊美男子。心尖微動,似有暖流劃過心口,讓她冰涼的身心感受到些許暖意。

白日與他爭吵了幾句,想來他是知錯了,才在府門口等著接她示好。距離將近,檐角的燈籠泛著紅光,將檐下之人的五官照亮。那雙含情的桃花眼,自初見便鐫刻在溫曦心底,饒是成了夫妻,每每凝視都會叫她為之心動。她不自覺露出滿足的笑靨。

可——

一輛小馬車忽然在府外停下,一名小廝手上拿著一個厚厚的包袱朝男子說了幾句話,男子側身目送小廝上馬車,才重重吐出一口氣。

溫曦眉心一跳,朝車夫喊道:“快點!”

車輿停下,她掀開車簾跳下馬車,身子猛地顫了顫,把外邊的奴才都嚇了一跳,紛紛去扶:“公主,您沒事吧?”

她推開奴才的手,疾步朝男子走去,男子見她氣勢洶洶地過來,也怔了怔。

“裴歲白!你在做什麽?”溫曦臉頰漲紅,目光似刀,“你是不是偷偷讓人給她送東西?”

裴歲白急忙朝馬車作了個手勢,車夫會意,揚鞭而走。溫曦怒極,喝道:“不許走!停下停下!”

然而馬車行得飛快,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溫曦的手腕被裴歲白牢牢扣著,動彈不得,她怒極擡起另一只手就要朝他的側臉揮去。可裴歲白似乎早有防備,驟然松手往後退一步。溫曦揮了個空,身子踉蹌搖晃,好在婢女攙了一把,才不至於跌倒。

裴歲白冷眼旁觀,呵笑一聲後朝府內走去。

溫曦趕忙追進去,大步踏進正廳後,見裴歲白悠悠飲茶,火氣愈甚:“裴歲白,你竟敢不把本公主放在眼裏!”

“豈敢豈敢,”男人微微一哂,放下茶杯道,“夜深了,公主早些休息。”

見他擡腳欲走,溫曦上前扯住他的衣袖,哽聲問:“裴歲白,你還有良心嗎?”

男人側首,眼底閃過一抹厭色,然後冷哼著拂開她的手,朝內院走去......

溫曦頹坐在寬椅上,心底郁澀。種種過往在眼前浮現,曾經的裴歲白不過是個家境貧寒的探花郎,若是沒有她相助,怎能步步高升,坐上大理寺卿的位置。當然,他也的確是走仕途的好苗子,在朝堂上游刃有餘、如魚得水。

如今,他已羽翼豐滿,便不再將她放在眼裏了。

——真是白眼狼!

溫曦忍著眼淚,將所有苦澀都咽進肚裏。這是她自己選擇的人、選擇的路,她怎麽都不能回頭。

他既羽翼豐滿,那她便折了他的翼。

寒韶寺。

正午已至,日光盈盈,真是難得的好天氣。

溫若托著腮,頗為無奈地看著沈睡不起的人,軟軟地嘆了口氣,喃喃道:“怎麽又昏過去了呢?”

這時,祁芳神色覆雜地進來,手上還拿了個包袱,“公主......”

“嗯?”思緒回攏,溫若偏過頭:“怎麽了,這是何物?”

“奴婢不知,是一個小師傅轉交給奴婢的,說是大理寺卿裴大人托人送來的。”

祁芳仔細打量著主子的神色,果不其然,臉色不善。她趕忙放下包袱,說了句“奴婢去看看午膳好了沒”便一溜煙跑出去了。

溫若皺著眉將包袱打開,裏頭是件毛絨絨的月白狐裘,看著就暖融融的。可她的神情卻越發沈重——

裴歲白在搞什麽,還嫌害得她不夠慘嗎?

她與溫曦自小便不對付,但也不過就是小打小鬧而已。自從裴歲白那件事之後,溫曦簡直是恨她入骨。想來此番太後故意賜婚,其中定然有溫曦攛掇的緣故。

裴歲白竟然還敢送狐裘來示好!

溫若越想越氣,一把將狐裘丟到地上。這還不夠解氣,她站起身氣鼓鼓地擡腳用力往上踩去,口中不住地低罵:“狗男人狗男人......狗男人!”

直到潔白的絨毛被踩得發灰,溫若才停下來,重重吐出一口濁氣,心裏稍微舒坦了一點點。誰知一回頭,便見謝屹辭正坐在小木床上目光幽幽地望著她。

溫若心口倏然一緊:他是何時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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