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南沽木再次見到孤墨淺的時候，已經是黃昏十分了。

宮九卿稱病不出，就連吃飯都是在房間中吃的。可大家一看皇帝這滿面春風的樣子，都是男人，都知道發生什麽了。

飯桌上，南沽木笑道：“陛下，昨日……與宮大人商議得如何啊？”說完，露出一個猥瑣的笑意。潛臺詞便是：大家都是男人，懂！

一般來說，就算是一國的皇子，也沒有機會和孤墨淺對坐的機會。

只是現在戰時，而且又不是在皇宮，習慣了金戈鐵馬的孤墨淺早便不拘泥於一些小節了。甚至還有和將士們一起吃飯的時候，只是看將士們一臉吃個飯和比上刑場還難受的樣子，孤墨淺便放棄了。

但自從宮九卿來了以後，他基本都是和宮九卿一起吃飯。

就算是像現在這樣，與人對坐飲茶，都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那件事情，朕同丞相商議，覺得……可行。但……”孤墨淺停頓了一下，觀察南沽木的表情。

南沽木當然不會想到南輝會毫無條件的與之議和，畢竟這場戰爭，是赤夏挑起的。既然他們選擇談和，那麽南輝有條件，自然是合情合理的。

南沽木笑道：“陛下請說，本王能答應的，赤夏便能答應。本王無法答應的，赤夏也無法答應。”

孤墨淺提起嘴角，似笑非笑的說道：“赤夏需要向南輝每年進貢兵器十萬，玄甲十萬套。”

南沽木微微皺了皺眉頭，道：“兵器十萬還好說，可玄甲……陛下是太看得起我赤夏工匠了。除非赤夏每日什麽都不做，只為南輝打造鎧甲，那麽一年倒是能交出十萬套出來。”

孤墨淺當然知道赤夏不可能交出那麽多，但他就說的那麽多。只是為了試試南沽木想要談和的決心。

若是不誠心，那麽便會覺得孤墨淺所開的條件太過。可誠心，那麽一切都是可以商量的。

孤墨淺淡淡一笑，道：“那麽七皇子覺得，多少合適？”

“數量各自減少一般，另外，我赤夏每年進貢南輝黃金十萬兩。”

孤墨淺笑了笑，並未馬上接話，而是拿起桌上冒著清茶的茶盞。擡起，放在鼻下，聞了聞茶香。不緊不慢的說道：“七皇子，這是難得的好茶，喝點。”

南沽木嘴角略微抽搐，看著這個皇帝是不滿意啊。只是不滿意就不滿意，用得著那麽展現的淋漓盡致嗎。

南沽木笑道：“陛下覺得少了？”

孤墨淺搖頭，道：“不是覺得少，是本來便少。”

說完，孤墨淺小酌了一口清茶，然後道：“赤夏盛產礦石，金礦無數。幾乎五國當中一半的金礦皆是用赤夏交易而來。這每年十萬……”

南沽木也笑道：“陛下，您可是說的每年。這每年為南輝進貢五萬兵刃，五萬玄甲，十萬黃金，已經是足夠這場談和的資本了。”

孤墨淺假裝詫異道：“哦？是嗎？”

南沽木也一臉誠懇的回答道：“是。”

孤墨淺現在越來越看南沽木順眼了，不為別的，就是因為他們都是狐貍。大概是同類，便有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除了和談，朕在許你一個皇位呢？”孤墨淺魅惑一笑。

南沽木有些失神，不是因為孤墨淺說的皇位，而是孤墨淺的笑。

基本上沒人能扛得住。

南沽木吞了吞口水，穩住心神。尷尬的說道：“陛下能不能不笑。”就好像一個見到心以姑娘一樣的毛頭小子一般。

孤墨淺一頭黑線。當即恢覆了凍死人的表情。

南古模又說：“陛下還是笑吧。”

孤墨淺面無表情……

南沽木也知道他跑題了，尷尬的咳嗽一聲，道：“南輝陛下，您也要清楚，就算我想要皇位，自己也能奪得。”

孤墨淺道：“赤夏大皇子南沽其，二皇子南沽羽，三皇子南沽嗍，任何一個人在赤夏朝中的黨羽都比七皇子的多。而且皇子們各自為政，導致你們的朝廷大臣同樣各自擁主。七皇子身邊，除了國師，還有誰？大皇子和六皇子、十一皇子可都是皇後親生。而七皇子你呢？”

南沽木的反應十分平靜，甚至感覺這件事情是在說其他人一樣。

南沽木只是笑了笑，沒有自嘲，沒有放棄。只是覺得這件事情就如孤墨淺說的一般，也可能他覺得這件事情便是好笑。

“所以我也根本沒有想要奪皇位的意思。”

孤墨淺同樣笑了笑，道：“若真是那樣，七皇子又為何籠絡諸多江湖義士，甚至土匪山寨？”

南沽木微微蹙眉。看著孤墨淺的眼神也少了幾分之前的玩世不恭，多了幾絲危險。

“陛下，不愧是南輝最年輕有為的陛下。”

孤墨淺笑而不語。

南沽木自以為自己做的這些事情無人知曉，甚至連他的師父段天恒都不知道。而孤墨淺卻知道，而且說出來這般肯定，甚至連‘土匪山寨’都說出來了，可見不是炸他。

南沽木知道孤墨淺掌握著如今江湖最大的情報組織煙雨樓，而且這幾年的戰爭，不但沒有讓煙雨樓沒敗，甚至還讓他們壯大起來。南沽木覺得，孤墨淺之所以知道這些，全是煙雨樓的功勞。

然而這次還真不是。

也算孤墨淺運氣好，多虧了今日在來這裏之前，風破雲趕回來帶回來的消息。

這幾個月，風破雲幾乎都奔波在各國的邊界，‘劫富濟貧’。卻偶爾發現了一夥似乎與他們目的相同的強盜，而風破雲也發現，這些強盜訓練有素，他們搶來的東西都囤積起來，自己不用。

光是土匪搶東西不分贓這一點，他們那波人就已經夠可疑的了。而且風破雲還混入到了這些人當中，發現他們有組織，有目的。

最後風破雲暗暗查下去，竟然發現他們幕後有人操縱，甚至他們不是只有這一波，可能有很多這樣的‘土匪’。

就在半月前，風破雲終於查到了這夥人的幕後黑手。便是這赤夏的七皇子。

若非今日是起晚了些，否則沒有接到風破雲這番稟報，他還真相信這個南沽木是個自顧自己逍遙快活的人了。

看到南沽木的表情變化，孤墨淺提起一邊嘴角，笑道：“七皇子難道是想逼宮？”

南沽木大概是覺得反正孤墨淺已經發現了他的底細，便露出了本來面目。那張原本還帶著陽光的臉，此刻像是陰雲密布一般，看起來那麽陰沈。

“陛下的皇位，不也是這般得來？”

這話，要是換做其他皇帝，肯定大發雷霆。可孤墨淺不會。

都是年輕人，可玩不來那些老東西的惱羞成怒。

“但。顯然七皇子所需要付出的代價比朕的要多啊。”

“所以，陛下之前答應的，可是真的？”

“朕乃是一國之君，自然說一言九鼎。可朕，是有條件的。”

“如今天下戰火紛紛，勢必要分出勝負。陛下與我達成協議，那麽您的對手將只有彤倉一個。如今靈旭與鬼秀與南輝說是聯盟，可一切不都是南輝說了算？屆時滅了彤倉，那麽便是南輝一國獨大，我赤夏，自然是要俯首稱臣。”

孤墨淺漸漸笑了起來，他就是喜歡和這樣的聰明人說話。

“但那個前提，是我能夠登上帝位。”

“七皇子既然有雄韜偉略，朕豈有不愛惜人才之理。只是朕不知，這份協議，是與七皇子你一人達成？是是與你和你師父兩人達成？”

南沽木微微蹙眉，孤墨淺也沒有放過他臉上絲毫閃過的表情。

南沽木像是無法下定決心一般，搖擺不定。

孤墨淺笑道：“七皇子可要想清楚，如今，唯一有能力幫助你的，只有朕。要是七皇子不說實話，而朕聯系錯人的話……”

南沽木看著孤墨淺，良久，兩人都一動未動。看著氣勢，嚇得明五和明十一暗中捏緊了手中的佩劍。

突然，南沽木笑道：“這件事情，自然是我與陛下的協議。”

孤墨淺笑了笑，端起桌上的茶盞，道：“朕，提前恭祝赤夏新皇。”

南沽木也笑了起來，沒有了之前的爽朗，變得陰沈和野心勃勃。同樣端起茶盞，一飲而盡。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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