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旁人都走了，孤墨淺和倉努安自然是露出了本來面目。一個年輕有為的太子，一個年輕有為的帝王，雖然地位上略微差異，實力卻不相伯仲。

最重要的是，他們都還年輕，他們的年輕足矣承載他們的野心。

“彤倉陛下深入這虎穴之地，應該不只是為了和本宮在這裏爭口舌之快吧。”

“太子還真是機智過人，孤亦不拐彎抹角。孤此次前來，最重要的目的，便是前來幫助太子。”

孤墨淺冷笑一聲，顯然不會相信倉努安會幫助他。因為孤墨淺很清楚自己的理想是統一五國，同時他也看得出來，倉努安和他的理想一樣。

梟雄之間總是惺惺相惜，可一山如何容二虎？就算暫時合作，也都不會選擇對自己威脅最大之人。

“太子不信？”倉努安問道。也沒有什麽惱羞成怒，只是正常的詢問一般，亦是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思。

“不知彤倉陛下如何要本宮相信。”

倉努安點了點頭，似乎在肯定孤墨淺的說法。若是換作他自己，孤墨淺今日對他說出這樣的話，他也亦是不信。

倉努安坦蕩的笑道：“放眼這天下五國，只有南輝太子能與孤媲美，可太子卻太過仁慈，孤只是想要幫助太子一把。”

孤墨淺瞇起了眼睛，似乎是在考慮和回味倉努安的話。

倉努安繼續笑道：“你們南輝的陛下倒也是一個聰明之人，只可惜格局太小，只知道抱住自己至高無上的帝王之位。眼界完全被皇位遮擋，最多只是一個平庸的帝王罷了，成不了什麽氣候。但是太子殿下你可就不同了。年輕有為，慧眼識珠，做事果斷且狠辣。最重要的，是你的野心夠大。”

孤墨淺表情不變，依舊帶著淡淡的笑意。可若是有外人在場的話，聽了倉努安的話肯定對一臉的震驚，甚至憤怒。因為倉努安的每一句話，對於南輝的皇帝孤海之來說都是大逆不道之言。

一個彤倉的帝王與一位風頭正盛的太子談論這番言語，隨便一句話被外人聽了去，對孤墨淺來說皆是殺頭之過。

可孤墨淺的神情坦然，笑得魅惑，像是聽到了一個很好的故事一般。

倉努安的帶著笑，兩人都再笑。明明談論生死一線的事情，對這二人來說，仿佛只是平常談笑風生。

孤墨淺笑道：“能得到彤倉陛下這番肯定，本宮還真是受寵若驚啊。不過彤倉陛下還真是太高看了本宮才是。”

孤墨淺說得謙卑，可這語氣和表情並未有一絲謙卑之意。

“太子十五歲便與前丞相之子組織了煙雨樓，十年之間煙雨樓勢力遍布五國，成為五國最大的情報機構。太子更是深藏不露，韜光養晦，十八歲借被刺手上之名遁世修養一年，實則卻是在閉關突破武學化境。他人百年不得化境，太子卻僅僅一年做到，這等天賦實在叫人驚嘆不已……”倉努安拖長了尾音，看樣子似乎真的對這件事情十分驚嘆。

孤墨淺的手在長袖之下微微捏了捏，然後松開。

倉努安也沒給孤墨淺說話的機會，繼續說道：“也不得不說太子殿下親自培養的暗衛十分優秀，隱藏起來還真的很難發現。以及……”

“不知彤倉陛下到底要說什麽呢？”孤墨淺忍不住出聲打斷道。

不是孤墨淺的把柄被抓住讓他沈不住氣。純粹只是不耐煩倉努安那麽一直繞彎子。

倉努安淡淡笑道：“孤只是想問太子，難道真要等到你們的陛下死了才繼承皇位？”

孤墨淺笑意加深，眼睛上揚，看起來似乎更開心了，卻也更加危險了。

“彤倉陛下，庶出之身坐上皇位。母親原本只是一個婢女，雖為皇子，卻地位卑微。八歲便殺了自己十三歲的皇兄，也是當時太子，嫁禍於當時的二皇子。誰都不相信一個八歲的孩子會殺人，所以只能是只比太子小幾天的二皇子所為。十歲在圍獵中嶄露頭角，被皇帝賞識方可讀書識字，十三歲便首立軍功，還在戰場中趁亂殺了三皇子。從一個幾乎透明的皇子，一步一步成為今日帝王。不得不說，本宮和陛下相比，還真是相形見絀啊。”

孤墨淺之所以說這些，只是不甘示弱的威脅。倉努安已經說明了他的來意，不管是真是假，不管是合作還是威脅。那麽自然是少不得談判，既然要談判，定然是平等的關系比較好。

倉努安笑了笑，並未否認孤墨淺說的事情。甚至有些驚訝煙雨樓的實力到底如何。他使出了千般手段，才略微得到之前他所說的線報。

他的身世本就是人盡皆知，說出來也不足為奇，主要是這些細節。看孤墨淺這般肯定，定然不會只是臆想。能夠把這些陳年舊事都查到，孤墨淺也算是真有本事。

看來他似乎有些小看了這個煙雨樓。

不過這樣才有趣。

若只是嘩眾取寵的雕蟲小技的話，那麽孤墨淺還真就不值得他花那麽大的力氣對付。

“彼此彼此，太子高讚。”倉努安並未顯示出得意，也為顯出緊張，只是客套的回了那麽一句罷了。

孤墨淺笑道：“彤倉陛下雄心天下，排兵布局皆是大殺八方之意。不知拉攏一個小小的太子？”

倉努安不可否認的笑了笑，道：“‘排兵布陣皆是大殺八方’這句話，可是出於宮丞相之口。”

孤墨淺也不想否認，雖然他很想隱藏宮九卿，可如今的形式和倉努安的實力來說。就算會引起倉努安的覬覦，卻也能夠讓倉努安產生忌憚。

兩者之間如魚和熊掌，既然不可兼得，那麽在倉努安已經有了覬覦之心的情況下，來點威脅也不錯。

看孤墨淺沒有否認，倉努安哈哈一笑，道：“哈哈哈，不愧是傳說中的人。確實厲害。不過宮九卿雖然厲害，卻也是一個燙手的山芋，若是孤放聲天下，恐你太子之位都不保啊。”

倉努安說的並非威脅，而事實也確實這般。

孤墨淺笑道：“宮九卿確實是把雙刃劍，可劍本就是用人殺人的，殺自己是殺人，殺別人，亦是殺人。”

倉努安微微降低了眼皮，可雙眸卻依舊炯炯有神，如盯著獵物的老虎一般。

孤墨淺亦是盯著倉努安，氣氛瞬間再次降低到了頂點。

二人皆是以王者之姿凝視對方，仿佛站在眾生之巔，他們的對手，只有彼此。

良久以後，倉努安再次笑道：“太子不愧是孤認定的對手。”

孤墨淺提起嘴角，笑有些嫵媚和妖嬈。卻並非是他故意笑成這般，而是他本就長了那張魅惑蒼生的臉。

“是嗎？那麽真是巧了。本宮也覺得陛下會是本宮的對手。”

倉努安此刻亦是笑得如一只狐貍一般，道：“所以，孤對太子，不是拉攏。而是扶持。”

“扶持？”

“正式，與其讓一個安於皇位的皇帝來做對手，不如讓一個有野心的太子來做對手有趣得多。”

“彤倉陛下這般自信？”

“不是自信，確實希望多點樂趣罷了。若是沒有一個可敬的對手，那麽得了這天下，又有何意？”

孤墨淺笑道：“看來彤倉陛下真的不是一般自信。不過巧了，本宮也是這般覺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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