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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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枝很快將這個猜想拋諸腦後。
反正這又不是她需要考慮的事，更何況，就算真的是她設計的怪物之一，她也不想和那家夥扯上關系……
畢竟她現在已經是異常管理局的重點監測對象了。
“這四個人的情況，我們還要繼續深入研究。”蔚白筠說，“你有什麽想法的話，也可以告訴我。”
郁枝聞言，擡手指了指自己：“我的想法？”
“當然。”蔚白筠笑了笑，“其實要不是我抽不出時間，早就該帶你去中心城重新評級了……”
郁枝：“蔚隊的意思是，我應該升到B級？”
蔚白筠微笑看著她：“也可能不止。畢竟你這樣特殊的情況，我也是第一次見。”
看得出來，蔚白筠對她的重視正在節節攀升。
這可不是好預兆。
郁枝只想加錢漲工資，至於得到領導的賞識，還是算了吧。
這對現在的她來說無疑是一種變相的危機。
郁枝沒有明確表態，只是保持了一如既往的平靜，說：“那我這次可以先升到C級嗎？”
“可以，這也是我接下來要和你說的事。”
蔚白筠從面前的一堆文件裏拿出一張紙，遞給郁枝。
“這是你的升級文件，裏面有詳細的薪酬數目，還有福利待遇這些，都會比D級更高一點。”
郁枝眼睛一亮，立即接過文件看了看。
她現在的工資由之前的每個月一萬二上漲到每個月兩萬五，其他補貼也都提升了一個檔次，另外，還多了一項公車申請的權限。
可惜，她對車沒有需求，就算偶爾要用到，也不可能用局裏的車。
郁枝將文件仔細瀏覽一遍，然後遞還給蔚白筠。
“對了，這次升到C級的，一共有多少人？”郁枝好奇問道。
蔚白筠收起文件：“加上你一共24人。”
郁枝有點驚訝：“一共才24個？”
“已經不錯了。”蔚白筠嘆了口氣，“畢竟他們都沒有能力，如果這次遇到的不是扭曲者，而是真正的異常，就算全滅也不是沒可能的事。”
郁枝想了想自己的那支隊伍。
確實，就算掌握再多的格鬥技巧，終歸也只是普通人類。
在那種超自然力量面前，如果沒有可以與之抗衡的異能，即使是施瓦辛格，也會變成渺小無助的弱者。
郁枝想了想，說：“所以你才讓這些人跳過培訓，直接去處理異常事件？”
蔚白筠微微點頭，面露讚賞地看著她。
“看來你已經猜到了我的想法。”
其實在電影院的時候，郁枝便隱隱約約猜到了。
蔚白筠是經驗豐富的特遣隊隊長，她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大部分情況下，再多的C級以下調查員也不如一個能力實用的B級調查員。
但她仍然讓一百多名D級調查員參與了這次任務。
這當然不是因為她信任他們。
她是為了更大的利益。
她希望在這一百多人之中，能夠出現第二個陸邱。
這才是這次培訓所能帶來的最大價值。
所以郁枝才會覺得她像一個賭徒。
不過看樣子，這次的結果，並不能讓她滿意。
“剩下的人呢？”郁枝問。
“住院中。”蔚白筠無奈笑笑，“其他三個任務的調查員還好，只是受了點傷。你參與的這個任務是最麻煩的，現在那些調查員和觀眾已經陷入了極其嚴重的精神汙染，為了防止他們轉變為扭曲者，目前已經送往總局進行記憶清理。”
原來還有記憶清理這種方法？
郁枝有些好奇：“這也是某個人的能力嗎？”
“不，”蔚白筠說，“這是巴別公司的技術。”
巴別公司……
郁枝記得蔚白筠之前說過，這個公司一直和異常管理局保持著良好的合作關系。
不愧是高科技公司，連清除記憶這種事情都能辦到。
郁枝甚至都想給蕭灼來一套這個服務了。
“那我現在可以請假嗎？”
結束了之前的鋪墊，郁枝終於說出自己的真實目的。
最近她可真是累得不輕，如果沒有其他事的話，她希望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當然可以。”蔚白筠直爽地笑了笑，“你要請幾天？”
郁枝仔細斟酌，豎起三根手指。
“三天？”
“沒問題。”蔚白筠爽快一笑，“只有休息好了，才能更加充沛地投入工作。”
“好好享受你的假期吧。”
郁枝就這麽輕而易舉地獲得了三天假期。
雖然很高興，但聽蔚白筠那番話的意思，似乎後面還有更繁重的任務在等著她。
唉，果然錢不是白拿的。
下班後，她先去商場裏轉了一圈。
之前那個賣面具的導購員已經不見了，店裏現在由一個新的男導購員在負責。
郁枝隔著很遠的距離默默看了一會兒，轉身離開。
她走進一家書店。
大概半小時後，郁枝拎著一袋子新書回家了。
慧榮小區和之前的人才公寓不同，這裏安保齊全，周圍的路燈也很明亮。
自從上次被烏鴉襲擊後，她現在一看到路燈就會進入高度警戒狀態。
好在在那之後，烏鴉就沒有再出現過。雖然不知道緣由，但郁枝還是稍微松了口氣。
現在的她根本不足以打敗對方，除非她有尼尼的能力……
對了，還有尼尼。
也許她該抽空去看看尼尼？
郁枝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掏出鑰匙，打開家門。
鑰匙轉動，門一打開，波奇和小紅便撲了上來。
“汪汪！嗷嗚——！”
【媽媽，您終於回來啦！】
看到這行醒目的血字，郁枝立即關門，然後無奈地輕嘆一聲。
“我好像也沒有離開很久吧？”
【可是小紅很想媽媽！波奇也很想，對吧？】
小紅低頭看向波奇，波奇立即配合地叫了一聲。
“汪！”
要不怎麽說你們兩個能玩到一起呢？
郁枝摸了摸波奇的腦袋，然後走進客廳，將新買的書放到茶幾上。
奧比聽到聲音，從廚房裏探出毛茸茸的腦袋：“母親，您吃晚餐了嗎？”
“沒有。”郁枝將新買的書一一攤開，對小紅招了招手，“小紅，你過來。”
【媽媽，這是你買的書嗎？】
小紅乖乖飄過去，看向攤開的書面。
“嗯。”郁枝從中挑出三本，說，“這是童話繪本，這是成語大全，這是青少年故事集……”
小紅看著色彩繽紛的書面，頓時露出了期待的表情。
【媽媽，這些都是買給小紅的書嗎？！】
郁枝點了點頭：“我看過了，裏面都有拼音註解，你應該能看得懂。”
【耶，小紅可以看書了！】
小紅開心地舉手歡呼，轉圈轉到一半，突然有些難過地停了下來。
【可是，小紅翻不了頁……】
郁枝：“沒關系，可以讓波奇幫你。”
【波奇？】
小紅歪著小腦袋，疑惑地看向波奇。
【波奇，你會翻頁嗎？】
波奇正坐在郁枝腳邊搖尾巴。
似乎是聽懂了郁枝的話，這只毛茸茸的小白狗站起來，將一只前爪搭到茶幾邊，另一只前爪則放到書頁上，輕輕刮了兩下，書頁便被它的小爪子帶動得翻到了另一邊。
【波奇，你好厲害……】
小紅看呆了，震驚得雙眼放光。
波奇：“汪！”
搞定了這兩個小家夥，郁枝抱起剩下的幾本書，走進浴室。
她一推開門，就看到塞壬正靠在浴缸邊上睡覺。
他的長睫蓋下，肌膚濕潤，粗長魚尾像藍色的絲緞，軟軟地搭在純白的浴缸邊，在燈下閃爍著細碎流光。
郁枝安靜地站在原地，沒有出聲。
過了一會兒，塞壬長睫微顫，慢慢睜開了眼睛。
他意興闌珊地擡起眼眸，看到了站在門邊的郁枝。
那雙碧藍色的瞳孔裏浮起一閃而過的亮光，隨即又不著痕跡地消失了。
“你終於回來了啊。”他輕慢開口，嗓音裏帶著剛剛睡醒的低啞。
郁枝似笑非笑：“你似乎不太歡迎我。”
塞壬擡起頭，下巴抵在蒼白的胳膊上，幽幽地看著她。
“我只是等了太久。”
郁枝神色不變，抱著書走到浴缸邊。
塞壬從水裏擡起上半身，伸出冰冷的雙臂，自然而親密地環住她的腰。
如果是平時，郁枝大概會拍開他的手。
但郁枝今天卻沒這麽做。
她什麽都沒說，而是拿起懷裏的書，遞給塞壬看。
“這是給你的。”
塞壬興致缺缺地掃了一眼，說：“沒興趣。”
郁枝：“是很有意思的小說，不是無聊的故事。”
塞壬：“沒興趣。”
郁枝又拿出另一本書。
“這個是很暢銷的漫畫。”
塞壬：“沒興趣。”
郁枝又拿出一本：“海洋世界百科全書。”
塞壬：“沒興趣。”
他一臉郁郁，看起來很欠揍。
但郁枝並沒有生氣，而是將這些書放到一旁的架子上。
“那你對什麽有興趣？”
塞壬擡眸看了她一眼：“我說了你就會滿足我嗎？”
郁枝想了想：“不一定。”
“那有什麽好說的。”
塞壬低聲嗤笑，繼續垂下眼眸，臉頰微側，悄悄貼上她溫暖柔軟的腰腹。
他很清楚，自己像往常一樣任性，一樣令人不悅。
但她卻沒有斥責他，也沒有推開他……
莫非她今天的心情很好？
塞壬暗暗揣測郁枝的心思。
“我今天，看到了電影裏的人。”郁枝突然開口。
塞壬猜不透她要說什麽，於是保持緘默，安靜地聽她說下去。
“那些人一直被困在同一個地方，很長時間，怎麽也逃不出去。”郁枝輕聲說道，“他們很害怕，很恐懼。然後漸漸變成了另一個樣子。”
她頓了頓：“你猜他們變成了什麽？”
塞壬語氣平淡：“變成了瘋子？”
“猜對了。”郁枝摸了摸塞壬柔滑的藍色長發，繼續說，“然後我就想到了你。”
塞壬發出輕笑：“因為我在你的心裏也是瘋子？”
“不，”郁枝說，“因為你和他們的處境很像。”
塞壬微微一楞。
郁枝的聲音依然很輕：“塞壬，你真的不想回到大海嗎？”
塞壬微怔，然後慢慢擡起眼睫，直直地看向她。
郁枝微微垂眸，對上他的視線。
“你……”塞壬眨了下剔透的眼睛，“是在趕我走？”
郁枝輕輕嘆息：“我的溫柔就這麽難懂嗎？”
塞壬：“……”
他不太能分辨這句是不是她的玩笑話。
“簡單來說，我想讓你重獲自由。”郁枝嘆氣，“一直待在這個浴缸裏，總有一天，你也會瘋吧？”
雖然他現在也不太正常。
塞壬定定地註視她：“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不會瘋。”
郁枝：“這樣的想法是錯誤的。”
“我才不管什麽是對什麽是錯。”塞壬美麗的臉龐很快浮現出不悅，魚尾在水中撲騰兩下，發出嘩嘩的水聲，“我只知道，如果你趕走我，我會立即殺掉所有人，包括外面那三個蠢貨！”
郁枝語重心長：“不要罵人。”
塞壬忿忿地抿上薄唇，那雙水光剔透的眼睛依然直勾勾地瞪著她。
郁枝認真地看著他，又問一遍：“你真的沒有感興趣的事情嗎？”
塞壬唇瓣微張，正要開口，郁枝又補充一句，“除了讓我陪你。”
“……”塞壬不滿地移開視線，惡狠狠道，“沒有。”
“好吧。”
郁枝從浴缸邊起身，摸了摸塞壬的額頭，輕聲說：“如果想到了，記得告訴我。”
說完，她離開了浴室。
留下塞壬獨自躺在浴缸裏悶悶不樂。
居然讓他回到大海，她就這麽討厭他嗎？
明明他什麽都沒做……
塞壬越想越氣，忍不住擡起尾巴，在水裏狠狠地拍了一下。
水花濺得到處都是，有些還落到了旁邊的那幾本書上。
塞壬掃了一眼，腦海裏再次響起郁枝輕輕嘆息的聲音。
“我的溫柔就這麽難懂嗎？”
她居然說自己溫柔。
塞壬回想起她當時的神色，心念微動，不由將她從進門起的所有神態與話語都回憶了一遍。
“是很有意思的小說。”
“那你對什麽有興趣？”
“我想讓你重獲自由。”
……
女性溫柔的目光、耐心的聲音，逐一在塞壬的腦海裏回放。
……她好像，真的是在關心他。
塞壬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一點。
他低垂眼睫，魚尾微蜷，慢慢將自己沈進水裏。
然後，他伸出濕漉漉的手，從架子上拿起一本書。
嘗試著看了起來。
第二天，郁枝一覺睡到自然醒。
因為害怕吵醒她，小紅和波奇沒有像往常一樣看動畫片，而是在客廳裏一起安靜地看繪本。
奧比一直在廚房裏準備午飯，浴室裏也幾乎沒有聲音傳出來，整個家裏充滿了安寧的氣息。
郁枝打著哈欠，睡眼惺忪地從臥室裏走出來。
“汪嗚！”
【媽媽，你醒啦！】
小紅和波奇興奮地對她打招呼。
“嗯……”郁枝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走進衛生間準備洗漱。
一進門，就看到塞壬懶懶地躺在浴缸裏，手裏捧著一本書。
也許是看得太入神了，就連她走進來，他都沒有察覺。
郁枝：“你在看什麽？”
冷不丁聽到她的聲音，塞壬尾巴一顫，忙不疊地將書扔了出去。
郁枝：“……”
她走過去，彎下腰，將書撿起來。
“是漫畫啊。”
塞壬移開視線，面露嫌棄：“難看死了，連打發時間的資格都沒有。”
“是麽？”郁枝將漫畫放回架子上，“那後面幾部就不買了吧，反正也是浪費錢。”
塞壬：“……”
他的表情更陰郁了。
郁枝笑了一下，轉身去洗臉。
其實她的臥室裏也有一間小衛生間，雖然沒有浴缸，但基本的洗漱方便還是能滿足的。
她之所以到這裏洗臉，主要還是為了看看塞壬的情況。
如果他真的不肯看書……那她就要考慮斥巨資買個平板電腦了。
那又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還好，塞壬似乎很喜歡這部漫畫。
漫畫可比平板電腦便宜多了。
郁枝感到了一陣慶幸，洗臉的動作也變得輕快起來。
“母親，您現在要吃午餐嗎？”奧比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郁枝將臉上的水珠擦幹凈，應了一聲：“吃吧。”
說完，她轉身出去。
奧比今天做的午飯也很美味，郁枝吃得很滿足。
唯一感到遺憾的是人才公寓樓下的水果店沒有跟著她一起搬過來，搞得她現在都沒地方白嫖水果了。
“母親，您下午有什麽安排嗎？”
奧比端正挺拔地坐在一旁，雪白的絨毛幹凈整潔，語氣一如既往地溫順且優雅。
郁枝想了想：“好像沒什麽安排……”
奧比聞言，透紅的眼睛頓時微微一亮。
“那我可以為您按摩嗎？”
郁枝：“按摩？”
“是的。”奧比很積極，“我最近跟著電視節目學習了可以放松身心的按摩手法，剛好我看您似乎很累，所以就想幫您按摩一下……”
“可以啊，反正我也沒事……”郁枝話未說完，手機鈴聲突然響了，“啊，等一下。”
她擡起手，示意奧比先不要出聲，然後接通電話。
奧比的眸光微微一黯。
“……郁枝？”手機裏響起一個平靜清越的聲音。
郁枝反應了半秒：“陸邱？”
他突然給她打電話幹什麽？難道是電影院那起事件又出問題了？
“……是我。”陸邱在電話那頭沈默幾秒，“有些事情，我想跟你談一談。你下午有時間嗎？”
郁枝想了想。
說要談事情……他該不會是發現了體內的尼尼吧？
那可不是什麽好消息。
郁枝幾乎沒有遲疑，幹脆利落地應了下來。
“好啊，去哪裏談？”
最後，郁枝來到了金芙商場附近的一家電影院。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談事情要約在電影院這種地方，可能陸邱覺得電影院的環境足夠隱蔽吧。
雖然之前的電影院事件情況嚴重，但知曉內情的人並不多。
大部分市民對這次事件的了解僅限於“歡樂眾電影院內出現大量觀眾失蹤”，有人猜測是外星人帶走了他們，有人猜測是有變態殺人犯殺了那些人，除了異常管理局，沒有任何人知道事件的真相。
這都歸功於蔚白筠處理及時，迅速封鎖了相關信息。
但即便如此，這件事也影響到了21區的其他電影院。
平時總是熙熙攘攘的電影院如今看起來十分冷清，郁枝站在售票廳裏一眼望過去，發現非但顧客很少，連工作人員都空了許多。
但郁枝知道，這只是暫時現象。
時間會淡化一切。
過不了多久，人們就會忘記那些失蹤的人，繼續像過去一樣光顧電影院，逛街，聚餐，在覆活節的街頭領取彩蛋。
因為人類永遠離不開娛樂。
郁枝看著屏幕上滿滿當當的電影場次。
好像沒什麽好看的電影啊……
她正在端詳，身後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郁枝。”
郁枝微一側臉，看到陸邱正站在她身後，微微喘息，似乎剛做完激烈運動。
郁枝：“你遲到了。”
“……抱歉。”
陸邱移開視線，低聲道了聲歉。
其實是他體內的怪物一路都在吵個不停，害他不能專心開車。好不容易抵達這裏，樓下電梯又滿員了，而這個時候距離他們約定好的時間，已經遲了五分鐘。
沒辦法，為了不讓郁枝等太久，他只好爬樓梯跑上來，所以才會氣喘籲籲。
但這個理由，他是絕對不能告訴郁枝的。
此時他腦海裏的聲音正在狂喜雀躍，他甚至能夠感覺到自己正被那種激動的情緒所影響，以至於他在看到郁枝的那一刻，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
“母親……啊啊……是母親……”
“敬愛的母親……您是如此的美麗迷人……”
“母親……尼尼想要抱抱母親……尼尼想要抱抱母親……”
陸邱被他吵得頭疼。
“不過沒關系，我也剛到不久。”郁枝看向屏幕，說，“你想看什麽電影？”
陸邱定了定神：“我看什麽都可以。”
“可是我事先沒有查過這些電影。你呢？你也不了解嗎？”
郁枝看向他：“我記得你說過你喜歡看電影。”
陸邱一怔。
他沒想到自己在那種情境下隨口說的一句話，她居然還記得。
“和母親一起看電影……和母親一起看電影……”
“快點！快點！尼尼要和母親一起看電影！”
腦海裏那個聒噪的聲音又開始了，陸邱深深嘆了口氣，擡眸看向屏幕。
“那就看……那部吧。”
他擡起幹凈修長的手，指向屏幕下方一張血腥驚悚的海報。
郁枝看過去——
《異形入侵》。
這很明顯是一部怪物題材的恐怖片。
郁枝奇怪地看著他：“沒想到你居然喜歡看恐怖片？”
“不……”陸邱猶豫地說，“我是覺得，你可能會喜歡。”
郁枝微一挑眉，似笑非笑：“你為什麽會這麽想？”
陸邱：“……猜的。”
與此同時，某個聲音正在他的腦海裏激動重覆。
“母親喜歡怪物！母親喜歡怪物！”
“快點……快點……尼尼要和母親一起看怪物……”
“尼尼要和母親貼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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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這又不是她需要考慮的事，更何況，就算真的是她設計的怪物之一，她也不想和那家夥扯上關系……
畢竟她現在已經是異常管理局的重點監測對象了。
“這四個人的情況，我們還要繼續深入研究。”蔚白筠說，“你有什麽想法的話，也可以告訴我。”
郁枝聞言，擡手指了指自己：“我的想法？”
“當然。”蔚白筠笑了笑，“其實要不是我抽不出時間，早就該帶你去中心城重新評級了……”
郁枝：“蔚隊的意思是，我應該升到B級？”
蔚白筠微笑看著她：“也可能不止。畢竟你這樣特殊的情況，我也是第一次見。”
看得出來，蔚白筠對她的重視正在節節攀升。
這可不是好預兆。
郁枝只想加錢漲工資，至於得到領導的賞識，還是算了吧。
這對現在的她來說無疑是一種變相的危機。
郁枝沒有明確表態，只是保持了一如既往的平靜，說：“那我這次可以先升到C級嗎？”
“可以，這也是我接下來要和你說的事。”
蔚白筠從面前的一堆文件裏拿出一張紙，遞給郁枝。
“這是你的升級文件，裏面有詳細的薪酬數目，還有福利待遇這些，都會比D級更高一點。”
郁枝眼睛一亮，立即接過文件看了看。
她現在的工資由之前的每個月一萬二上漲到每個月兩萬五，其他補貼也都提升了一個檔次，另外，還多了一項公車申請的權限。
可惜，她對車沒有需求，就算偶爾要用到，也不可能用局裏的車。
郁枝將文件仔細瀏覽一遍，然後遞還給蔚白筠。
“對了，這次升到C級的，一共有多少人？”郁枝好奇問道。
蔚白筠收起文件：“加上你一共24人。”
郁枝有點驚訝：“一共才24個？”
“已經不錯了。”蔚白筠嘆了口氣，“畢竟他們都沒有能力，如果這次遇到的不是扭曲者，而是真正的異常，就算全滅也不是沒可能的事。”
郁枝想了想自己的那支隊伍。
確實，就算掌握再多的格鬥技巧，終歸也只是普通人類。
在那種超自然力量面前，如果沒有可以與之抗衡的異能，即使是施瓦辛格，也會變成渺小無助的弱者。
郁枝想了想，說：“所以你才讓這些人跳過培訓，直接去處理異常事件？”
蔚白筠微微點頭，面露讚賞地看著她。
“看來你已經猜到了我的想法。”
其實在電影院的時候，郁枝便隱隱約約猜到了。
蔚白筠是經驗豐富的特遣隊隊長，她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大部分情況下，再多的C級以下調查員也不如一個能力實用的B級調查員。
但她仍然讓一百多名D級調查員參與了這次任務。
這當然不是因為她信任他們。
她是為了更大的利益。
她希望在這一百多人之中，能夠出現第二個陸邱。
這才是這次培訓所能帶來的最大價值。
所以郁枝才會覺得她像一個賭徒。
不過看樣子，這次的結果，並不能讓她滿意。
“剩下的人呢？”郁枝問。
“住院中。”蔚白筠無奈笑笑，“其他三個任務的調查員還好，只是受了點傷。你參與的這個任務是最麻煩的，現在那些調查員和觀眾已經陷入了極其嚴重的精神汙染，為了防止他們轉變為扭曲者，目前已經送往總局進行記憶清理。”
原來還有記憶清理這種方法？
郁枝有些好奇：“這也是某個人的能力嗎？”
“不，”蔚白筠說，“這是巴別公司的技術。”
巴別公司……
郁枝記得蔚白筠之前說過，這個公司一直和異常管理局保持著良好的合作關系。
不愧是高科技公司，連清除記憶這種事情都能辦到。
郁枝甚至都想給蕭灼來一套這個服務了。
“那我現在可以請假嗎？”
結束了之前的鋪墊，郁枝終於說出自己的真實目的。
最近她可真是累得不輕，如果沒有其他事的話，她希望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當然可以。”蔚白筠直爽地笑了笑，“你要請幾天？”
郁枝仔細斟酌，豎起三根手指。
“三天？”
“沒問題。”蔚白筠爽快一笑，“只有休息好了，才能更加充沛地投入工作。”
“好好享受你的假期吧。”
郁枝就這麽輕而易舉地獲得了三天假期。
雖然很高興，但聽蔚白筠那番話的意思，似乎後面還有更繁重的任務在等著她。
唉，果然錢不是白拿的。
下班後，她先去商場裏轉了一圈。
之前那個賣面具的導購員已經不見了，店裏現在由一個新的男導購員在負責。
郁枝隔著很遠的距離默默看了一會兒，轉身離開。
她走進一家書店。
大概半小時後，郁枝拎著一袋子新書回家了。
慧榮小區和之前的人才公寓不同，這裏安保齊全，周圍的路燈也很明亮。
自從上次被烏鴉襲擊後，她現在一看到路燈就會進入高度警戒狀態。
好在在那之後，烏鴉就沒有再出現過。雖然不知道緣由，但郁枝還是稍微松了口氣。
現在的她根本不足以打敗對方，除非她有尼尼的能力……
對了，還有尼尼。
也許她該抽空去看看尼尼？
郁枝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掏出鑰匙，打開家門。
鑰匙轉動，門一打開，波奇和小紅便撲了上來。
“汪汪！嗷嗚——！”
【媽媽，您終於回來啦！】
看到這行醒目的血字，郁枝立即關門，然後無奈地輕嘆一聲。
“我好像也沒有離開很久吧？”
【可是小紅很想媽媽！波奇也很想，對吧？】
小紅低頭看向波奇，波奇立即配合地叫了一聲。
“汪！”
要不怎麽說你們兩個能玩到一起呢？
郁枝摸了摸波奇的腦袋，然後走進客廳，將新買的書放到茶幾上。
奧比聽到聲音，從廚房裏探出毛茸茸的腦袋：“母親，您吃晚餐了嗎？”
“沒有。”郁枝將新買的書一一攤開，對小紅招了招手，“小紅，你過來。”
【媽媽，這是你買的書嗎？】
小紅乖乖飄過去，看向攤開的書面。
“嗯。”郁枝從中挑出三本，說，“這是童話繪本，這是成語大全，這是青少年故事集……”
小紅看著色彩繽紛的書面，頓時露出了期待的表情。
【媽媽，這些都是買給小紅的書嗎？！】
郁枝點了點頭：“我看過了，裏面都有拼音註解，你應該能看得懂。”
【耶，小紅可以看書了！】
小紅開心地舉手歡呼，轉圈轉到一半，突然有些難過地停了下來。
【可是，小紅翻不了頁……】
郁枝：“沒關系，可以讓波奇幫你。”
【波奇？】
小紅歪著小腦袋，疑惑地看向波奇。
【波奇，你會翻頁嗎？】
波奇正坐在郁枝腳邊搖尾巴。
似乎是聽懂了郁枝的話，這只毛茸茸的小白狗站起來，將一只前爪搭到茶幾邊，另一只前爪則放到書頁上，輕輕刮了兩下，書頁便被它的小爪子帶動得翻到了另一邊。
【波奇，你好厲害……】
小紅看呆了，震驚得雙眼放光。
波奇：“汪！”
搞定了這兩個小家夥，郁枝抱起剩下的幾本書，走進浴室。
她一推開門，就看到塞壬正靠在浴缸邊上睡覺。
他的長睫蓋下，肌膚濕潤，粗長魚尾像藍色的絲緞，軟軟地搭在純白的浴缸邊，在燈下閃爍著細碎流光。
郁枝安靜地站在原地，沒有出聲。
過了一會兒，塞壬長睫微顫，慢慢睜開了眼睛。
他意興闌珊地擡起眼眸，看到了站在門邊的郁枝。
那雙碧藍色的瞳孔裏浮起一閃而過的亮光，隨即又不著痕跡地消失了。
“你終於回來了啊。”他輕慢開口，嗓音裏帶著剛剛睡醒的低啞。
郁枝似笑非笑：“你似乎不太歡迎我。”
塞壬擡起頭，下巴抵在蒼白的胳膊上，幽幽地看著她。
“我只是等了太久。”
郁枝神色不變，抱著書走到浴缸邊。
塞壬從水裏擡起上半身，伸出冰冷的雙臂，自然而親密地環住她的腰。
如果是平時，郁枝大概會拍開他的手。
但郁枝今天卻沒這麽做。
她什麽都沒說，而是拿起懷裏的書，遞給塞壬看。
“這是給你的。”
塞壬興致缺缺地掃了一眼，說：“沒興趣。”
郁枝：“是很有意思的小說，不是無聊的故事。”
塞壬：“沒興趣。”
郁枝又拿出另一本書。
“這個是很暢銷的漫畫。”
塞壬：“沒興趣。”
郁枝又拿出一本：“海洋世界百科全書。”
塞壬：“沒興趣。”
他一臉郁郁，看起來很欠揍。
但郁枝並沒有生氣，而是將這些書放到一旁的架子上。
“那你對什麽有興趣？”
塞壬擡眸看了她一眼：“我說了你就會滿足我嗎？”
郁枝想了想：“不一定。”
“那有什麽好說的。”
塞壬低聲嗤笑，繼續垂下眼眸，臉頰微側，悄悄貼上她溫暖柔軟的腰腹。
他很清楚，自己像往常一樣任性，一樣令人不悅。
但她卻沒有斥責他，也沒有推開他……
莫非她今天的心情很好？
塞壬暗暗揣測郁枝的心思。
“我今天，看到了電影裏的人。”郁枝突然開口。
塞壬猜不透她要說什麽，於是保持緘默，安靜地聽她說下去。
“那些人一直被困在同一個地方，很長時間，怎麽也逃不出去。”郁枝輕聲說道，“他們很害怕，很恐懼。然後漸漸變成了另一個樣子。”
她頓了頓：“你猜他們變成了什麽？”
塞壬語氣平淡：“變成了瘋子？”
“猜對了。”郁枝摸了摸塞壬柔滑的藍色長發，繼續說，“然後我就想到了你。”
塞壬發出輕笑：“因為我在你的心裏也是瘋子？”
“不，”郁枝說，“因為你和他們的處境很像。”
塞壬微微一楞。
郁枝的聲音依然很輕：“塞壬，你真的不想回到大海嗎？”
塞壬微怔，然後慢慢擡起眼睫，直直地看向她。
郁枝微微垂眸，對上他的視線。
“你……”塞壬眨了下剔透的眼睛，“是在趕我走？”
郁枝輕輕嘆息：“我的溫柔就這麽難懂嗎？”
塞壬：“……”
他不太能分辨這句是不是她的玩笑話。
“簡單來說，我想讓你重獲自由。”郁枝嘆氣，“一直待在這個浴缸裏，總有一天，你也會瘋吧？”
雖然他現在也不太正常。
塞壬定定地註視她：“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不會瘋。”
郁枝：“這樣的想法是錯誤的。”
“我才不管什麽是對什麽是錯。”塞壬美麗的臉龐很快浮現出不悅，魚尾在水中撲騰兩下，發出嘩嘩的水聲，“我只知道，如果你趕走我，我會立即殺掉所有人，包括外面那三個蠢貨！”
郁枝語重心長：“不要罵人。”
塞壬忿忿地抿上薄唇，那雙水光剔透的眼睛依然直勾勾地瞪著她。
郁枝認真地看著他，又問一遍：“你真的沒有感興趣的事情嗎？”
塞壬唇瓣微張，正要開口，郁枝又補充一句，“除了讓我陪你。”
“……”塞壬不滿地移開視線，惡狠狠道，“沒有。”
“好吧。”
郁枝從浴缸邊起身，摸了摸塞壬的額頭，輕聲說：“如果想到了，記得告訴我。”
說完，她離開了浴室。
留下塞壬獨自躺在浴缸裏悶悶不樂。
居然讓他回到大海，她就這麽討厭他嗎？
明明他什麽都沒做……
塞壬越想越氣，忍不住擡起尾巴，在水裏狠狠地拍了一下。
水花濺得到處都是，有些還落到了旁邊的那幾本書上。
塞壬掃了一眼，腦海裏再次響起郁枝輕輕嘆息的聲音。
“我的溫柔就這麽難懂嗎？”
她居然說自己溫柔。
塞壬回想起她當時的神色，心念微動，不由將她從進門起的所有神態與話語都回憶了一遍。
“是很有意思的小說。”
“那你對什麽有興趣？”
“我想讓你重獲自由。”
……
女性溫柔的目光、耐心的聲音，逐一在塞壬的腦海裏回放。
……她好像，真的是在關心他。
塞壬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一點。
他低垂眼睫，魚尾微蜷，慢慢將自己沈進水裏。
然後，他伸出濕漉漉的手，從架子上拿起一本書。
嘗試著看了起來。
第二天，郁枝一覺睡到自然醒。
因為害怕吵醒她，小紅和波奇沒有像往常一樣看動畫片，而是在客廳裏一起安靜地看繪本。
奧比一直在廚房裏準備午飯，浴室裏也幾乎沒有聲音傳出來，整個家裏充滿了安寧的氣息。
郁枝打著哈欠，睡眼惺忪地從臥室裏走出來。
“汪嗚！”
【媽媽，你醒啦！】
小紅和波奇興奮地對她打招呼。
“嗯……”郁枝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走進衛生間準備洗漱。
一進門，就看到塞壬懶懶地躺在浴缸裏，手裏捧著一本書。
也許是看得太入神了，就連她走進來，他都沒有察覺。
郁枝：“你在看什麽？”
冷不丁聽到她的聲音，塞壬尾巴一顫，忙不疊地將書扔了出去。
郁枝：“……”
她走過去，彎下腰，將書撿起來。
“是漫畫啊。”
塞壬移開視線，面露嫌棄：“難看死了，連打發時間的資格都沒有。”
“是麽？”郁枝將漫畫放回架子上，“那後面幾部就不買了吧，反正也是浪費錢。”
塞壬：“……”
他的表情更陰郁了。
郁枝笑了一下，轉身去洗臉。
其實她的臥室裏也有一間小衛生間，雖然沒有浴缸，但基本的洗漱方便還是能滿足的。
她之所以到這裏洗臉，主要還是為了看看塞壬的情況。
如果他真的不肯看書……那她就要考慮斥巨資買個平板電腦了。
那又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還好，塞壬似乎很喜歡這部漫畫。
漫畫可比平板電腦便宜多了。
郁枝感到了一陣慶幸，洗臉的動作也變得輕快起來。
“母親，您現在要吃午餐嗎？”奧比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郁枝將臉上的水珠擦幹凈，應了一聲：“吃吧。”
說完，她轉身出去。
奧比今天做的午飯也很美味，郁枝吃得很滿足。
唯一感到遺憾的是人才公寓樓下的水果店沒有跟著她一起搬過來，搞得她現在都沒地方白嫖水果了。
“母親，您下午有什麽安排嗎？”
奧比端正挺拔地坐在一旁，雪白的絨毛幹凈整潔，語氣一如既往地溫順且優雅。
郁枝想了想：“好像沒什麽安排……”
奧比聞言，透紅的眼睛頓時微微一亮。
“那我可以為您按摩嗎？”
郁枝：“按摩？”
“是的。”奧比很積極，“我最近跟著電視節目學習了可以放松身心的按摩手法，剛好我看您似乎很累，所以就想幫您按摩一下……”
“可以啊，反正我也沒事……”郁枝話未說完，手機鈴聲突然響了，“啊，等一下。”
她擡起手，示意奧比先不要出聲，然後接通電話。
奧比的眸光微微一黯。
“……郁枝？”手機裏響起一個平靜清越的聲音。
郁枝反應了半秒：“陸邱？”
他突然給她打電話幹什麽？難道是電影院那起事件又出問題了？
“……是我。”陸邱在電話那頭沈默幾秒，“有些事情，我想跟你談一談。你下午有時間嗎？”
郁枝想了想。
說要談事情……他該不會是發現了體內的尼尼吧？
那可不是什麽好消息。
郁枝幾乎沒有遲疑，幹脆利落地應了下來。
“好啊，去哪裏談？”
最後，郁枝來到了金芙商場附近的一家電影院。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談事情要約在電影院這種地方，可能陸邱覺得電影院的環境足夠隱蔽吧。
雖然之前的電影院事件情況嚴重，但知曉內情的人並不多。
大部分市民對這次事件的了解僅限於“歡樂眾電影院內出現大量觀眾失蹤”，有人猜測是外星人帶走了他們，有人猜測是有變態殺人犯殺了那些人，除了異常管理局，沒有任何人知道事件的真相。
這都歸功於蔚白筠處理及時，迅速封鎖了相關信息。
但即便如此，這件事也影響到了21區的其他電影院。
平時總是熙熙攘攘的電影院如今看起來十分冷清，郁枝站在售票廳裏一眼望過去，發現非但顧客很少，連工作人員都空了許多。
但郁枝知道，這只是暫時現象。
時間會淡化一切。
過不了多久，人們就會忘記那些失蹤的人，繼續像過去一樣光顧電影院，逛街，聚餐，在覆活節的街頭領取彩蛋。
因為人類永遠離不開娛樂。
郁枝看著屏幕上滿滿當當的電影場次。
好像沒什麽好看的電影啊……
她正在端詳，身後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郁枝。”
郁枝微一側臉，看到陸邱正站在她身後，微微喘息，似乎剛做完激烈運動。
郁枝：“你遲到了。”
“……抱歉。”
陸邱移開視線，低聲道了聲歉。
其實是他體內的怪物一路都在吵個不停，害他不能專心開車。好不容易抵達這裏，樓下電梯又滿員了，而這個時候距離他們約定好的時間，已經遲了五分鐘。
沒辦法，為了不讓郁枝等太久，他只好爬樓梯跑上來，所以才會氣喘籲籲。
但這個理由，他是絕對不能告訴郁枝的。
此時他腦海裏的聲音正在狂喜雀躍，他甚至能夠感覺到自己正被那種激動的情緒所影響，以至於他在看到郁枝的那一刻，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
“母親……啊啊……是母親……”
“敬愛的母親……您是如此的美麗迷人……”
“母親……尼尼想要抱抱母親……尼尼想要抱抱母親……”
陸邱被他吵得頭疼。
“不過沒關系，我也剛到不久。”郁枝看向屏幕，說，“你想看什麽電影？”
陸邱定了定神：“我看什麽都可以。”
“可是我事先沒有查過這些電影。你呢？你也不了解嗎？”
郁枝看向他：“我記得你說過你喜歡看電影。”
陸邱一怔。
他沒想到自己在那種情境下隨口說的一句話，她居然還記得。
“和母親一起看電影……和母親一起看電影……”
“快點！快點！尼尼要和母親一起看電影！”
腦海裏那個聒噪的聲音又開始了，陸邱深深嘆了口氣，擡眸看向屏幕。
“那就看……那部吧。”
他擡起幹凈修長的手，指向屏幕下方一張血腥驚悚的海報。
郁枝看過去——
《異形入侵》。
這很明顯是一部怪物題材的恐怖片。
郁枝奇怪地看著他：“沒想到你居然喜歡看恐怖片？”
“不……”陸邱猶豫地說，“我是覺得，你可能會喜歡。”
郁枝微一挑眉，似笑非笑：“你為什麽會這麽想？”
陸邱：“……猜的。”
與此同時，某個聲音正在他的腦海裏激動重覆。
“母親喜歡怪物！母親喜歡怪物！”
“快點……快點……尼尼要和母親一起看怪物……”
“尼尼要和母親貼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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