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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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來似乎是氣哭了。
郁枝輕輕嘆息，擡起一只手，幫他把臉側的頭發撥開。
塞壬這才微移視線，慢慢看向她。
“你不是不管我麽？”
郁枝：“我怕你不會放水，在浴缸裏幹死了。”
塞壬眼睫低垂，臉上的淚痕微微發光。
“我死了你才開心吧？終於少了一個大麻煩。”
郁枝眼睛一彎，差點笑出來。
“你也知道你是個大麻煩？”
塞壬狠狠瞪了她一眼，可惜臉上還有未幹的淚水，看上去毫無威懾力。
郁枝起身，打開水龍頭。
水流嘩啦啦流下來，慢慢沒過藍色的魚尾。水波瀲灩，在半透明的鱗片上折射出璀璨的浮光。
接著，她重新回到塞壬身邊，蹲下來，與他平視。
塞壬執拗地盯著她，眼底還有陰郁的、熱烈的恨意。
郁枝淡淡道：“你這麽看我，我是不會管你的。”
塞壬一聽，極為不甘地將臉別開，薄唇緊抿，默不作聲。
看來反省得還不夠。
郁枝這樣想著，起身站起來。
“繼續反省吧，剛好我要去培訓了，過幾天再回來看你。”
說完，她轉身欲走。
突然，一只蒼白潮濕的手拉住了她的衣角。
她微微低眸，看到是塞壬拽住了她。
這只美麗的人魚仍然別著臉，安靜而執拗，睫毛輕顫，一滴晶瑩的淚珠從他的眼眶無聲滑落。
哪來這麽多眼淚。
郁枝覺得有點好笑，但沒有說出來。
現在的塞壬很脆弱，還是不要嘲諷他了。
她在浴缸邊坐下，伸出手，輕輕拭去塞壬臉上的淚水。
塞壬慢慢擡眸看她，眼底濕漉漉的，像一片朦朧的海。
“你為什麽要扔掉奧比的蔬菜，還把小紅的玩具扔到水裏？”
郁枝輕聲問他。
塞壬長睫一顫，不情不願地回答：“……我討厭他們。”
郁枝：“為什麽？”
塞壬直勾勾地盯著她：“他們奪走了你的愛。”
郁枝輕聲告訴他：“他們為我付出了很多，這是他們應得的。”
塞壬眼底浮起強烈的不滿和厭惡。
“他們不過是兩個又醜又笨的廢物，他們能給你的，我也能。”
“不要這樣說他們。”郁枝嘆氣，順手將他臉上的水珠擦幹凈，“有些事情，你是無法替代他們的。”
“我無法替代？”塞壬一聽到這句，頓時氣得睜大了那雙水光瀲灩的藍眸，“不過是一無是處的兩個醜東西，我有哪裏比不上他們？”
郁枝：“我可沒有這麽說過。”
“可你分明就是在偏愛他們，無論他們做了什麽都是我的錯，你從來都不正眼看我！”
郁枝聲音輕柔：“可我現在就在看著你啊。”
塞壬一楞，下意識對上她的目光。
她的眼睛……很清澈，神情很溫柔，這樣微微垂眸註視他的時候，瞳孔裏會映出他的臉。
就好像……她的眼裏只有他一樣。
塞壬從未被她如此溫柔地註視過。
他胸口有些悶，一瞬間，所有怒火都消失得一幹二凈。
只剩下無盡的難過和委屈。
他眼眶微濕，伸手環住郁枝的腰。
他的手臂冰涼，修長而有力，上面沾滿了水，很快便浸濕了郁枝的衣服。
但郁枝並不在意。
她微微傾身，溫柔地回抱住他。
她能感受到，塞壬正埋在她的腰間輕輕顫抖。
“你是我唯一的母親……你只能愛我一個。”他低低地說。
郁枝嘆息：“這樣可能有點難。”
“可我深愛著你。”
“我知道。”
“我只是想要得到你的愛……你應該愛我。”
他悲傷地控訴，即使看不到他的臉，郁枝也能想象出他此時的表情。
人魚本就是非常美麗的生物，塞壬更是如此。
她的確是愛他的，在設計他的時候。
因為他是她引以為傲的作品，所以她想讓他獲得所有人的愛，讓他永遠被人類迷戀與追逐，如同追逐一個遙不可及的幻影。
現在看來，也許這對塞壬來說反而是一種殘忍。
郁枝輕輕撫摸他柔軟的頭發。
“我可以答應你，但你也必須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塞壬擡起濕潤的臉。
郁枝：“不可以再欺負奧比和小紅。”
“還有波奇。”她補充道。
塞壬又開始生氣地甩尾巴：“我沒有欺負他們……”
郁枝：“不要反駁我。”
“……”
塞壬心不甘情不願地閉嘴了。
“我對你只有這一個要求，”郁枝繼續撫摸他的頭發，下巴抵在他的頭頂，“能做到嗎？”
塞壬沒有出聲。
“能做到的話，我也會給你應有的獎勵。”
塞壬眼睫一顫，終於有了反應。
“……什麽樣的獎勵？”他問。
郁枝想了想：“給你買你喜歡的海鮮？”
塞壬的臉色頓時陰沈：“我不要這樣的獎勵！”
“那你要什麽？”郁枝出奇地耐心，“說給我聽聽。”
塞壬沈默幾秒，慢慢收緊擁抱郁枝的手臂，將自己的臉頰更加貼近她。
他能夠感受到她的溫度。
很溫暖……正在源源不斷地傳遞給他。
“我想要……你每天都擁抱我。”
他聲音很低，很輕，帶著小心翼翼的希冀，像一個透明易碎的泡影。
他覺得母親一定不會答應。
因為……母親並不愛他。
即使他如此渴求她的愛。
他想，如果她拒絕他……那麽從現在起，他一定會恨她。
他會將他對她的愛全部轉化為恨，熱烈而纏綿，恨到死也不會放過她。
但是郁枝答應了。
她說：“好啊。”
然後俯下身，閉上眼睛，雙手環過塞壬的身體，溫柔地擁抱他。
“交易達成。”她柔和地說，“從今天起，乖乖地和我生活在一起吧。”
塞壬無法說話。
他怔怔地仰著臉，喉結微動，眼眶控制不住地酸澀發熱。
他想……他可能永遠也無法恨她了。
安撫完任性的塞壬，郁枝走出浴室，終於想起培訓的事情。
她打開手機，看了下異常管理局發來的信息。
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點，時間是……早上九點。
比平時的工作日還多了半個小時的休息時間。
剛好，她要去辦一件事。
翌日，郁枝在奧比的敲門聲中準時起床。
先是吃完奧比為她準備的營養早餐，然後打開電視給小紅播放動畫片，接著帶著波奇下樓遛一圈，最後回去給塞壬換水。
做完這一切，她已經完全清醒了。
前往培訓地點之前，她去了一趟之前買面具的那家商場。
一大早，商場裏幾乎沒有人。
賣面具的那個店鋪也是空空蕩蕩，裏面空無一人，只有那個熱情的導購員正坐在收銀臺玩手機。
郁枝推門進去。
“歡迎光臨！”導購員立即起身迎過來，臉上揚起營業性的笑容。
郁枝看著她，問：“你還記得我嗎？”
導購員聞言，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然後激動地一拍手。
“記得，您是之前在我們店裏買面具的顧客吧？”
郁枝點頭，沒有說話，直接握住她的手。
“呃？美女，您這是……”
導購員有些不知所措，臉也紅了。正在她猶豫著要不要握回去的時候，郁枝已經松開了手。
“在這裏工作很累吧？”她問。
導購員楞了楞，表情逐漸呆滯：“是啊……很累……”
郁枝：“要不要辭職換個工作呢？你這麽年輕，還有大把的機會在等著你。”
“你說得對，我可以換個工作……”導購員呆呆地看著她，“我要辭職，我要換工作……”
“好主意，我支持你。”郁枝笑了笑，“不過在此之前，你得先做一件事。”
“什……什麽……”
郁枝：“把我的購買記錄和監控錄像全部刪掉，刪得一幹二凈，一點痕跡都不準留。”
導購員：“好的……好的……”
郁枝：“現在就去。”
導購員立即擡腿邁向收銀臺，郁枝看著她堅定而僵硬的步伐，轉身走出店鋪。
八點五十，郁枝在一棟大樓前下車。
她剛一推開車門，在樓前等候許久的季嘉容便看到了她，並快步走了過來。
“你怎麽回事啊？我在你家樓下等了好久也沒等到人，結果你居然自己打車來了？”
他一開口就是抱怨。
郁枝擡頭看大樓：“我搬家了。”
這棟大樓看上去比異常管理局的辦公樓要氣派很多，一整面墻都是防彈玻璃，在陽光下閃爍著刺眼的光芒。
“你搬家了？”季嘉容很驚訝，“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不知道？”
郁枝：“你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嗎？我又沒有匯報給你的義務。”
季嘉容：“……”
雖然這話聽起來很不爽，但他確實無法反駁。
兩人走進大樓，在工作人員的指示下一路直走，向左拐，來到位於三樓的訓練場。
一推開門，開闊而巨大的空間映入眼簾。
訓練場上站滿了人，墻面四周擺滿了各種兵器槍械，還有一些看上去覆雜精密的儀器和幾個穿著白大褂的工作人員。
郁枝粗略看了一眼。
大概有兩三百個人的樣子。
“我還以為人會很多。”她說。
季嘉容：“你以為所有D級都在這裏呀？這些只是有潛力升入C級的人罷了。”
郁枝摸了摸下巴：“這麽說，這些人並不是準C級？”
季嘉容嗤笑道：“想多了，別看現在熱鬧，最後起碼得刷掉一半。”
郁枝：“怎麽刷？根據評分？還是……”
季嘉容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當然是用實戰的方式。”
郁枝頓時明白了。
把這麽多人聚集在這裏，當然不可能只是簡單地切磋比試，那未免太浪費資源。
把他們都投入到調查事件中，根據存活率來判定是否有升級的資質，才是最高效的方式。
“真是血汗工廠啊。”郁枝語氣無起伏地感慨。
季嘉容瞥了她一眼：“你似乎樂在其中。”
郁枝聳了聳肩。
這些D級調查員三三兩兩地聚集在一起，沒有人註意到他們兩個。
郁枝在人群中看了一會兒，突然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修長蒼白的脖頸，微微蜷曲的鴉黑短發……那個人，好像是秋時？
郁枝微微蹙眉，想要看得再仔細一點。
就在這時，對方突然轉身，朝著她的方向望了過來。
郁枝：“……”
還真的是秋時。
秋時也看到了她。
他臉上沒什麽表情，從人群中徑直走了過來。
季嘉容頓時皺起眉頭：“他怎麽也在這裏？”
郁枝：“我也很奇怪。”
“真巧啊。”
秋時走到郁枝面前停下，對她柔和地笑了笑。
季嘉容的眉頭擰得更厲害了。
郁枝開門見山：“你怎麽也在這裏？”
秋時坦然道：“是他們雇我來的。”
連這種員工培訓都要雇他？郁枝不明白原因。
“肯定又是蔚白筠。”季嘉容不悅地說，“我看她八成是看上這家夥了，想著法子要把他弄進來……”
郁枝：“……”
她看了看秋時，對方依舊神色坦然，唇角微彎，臉上掛著似有若無的笑意。
她的腦子裏不由開始上演起禦姐和小白臉的職場性騷擾……
“人都到齊了嗎？”
正在思維發散的時候，身後突然響起熟悉的聲音。
郁枝一扭頭，發現蔚白筠和蕭灼不知什麽時候進來了，就站在她身後。
蔚白筠仍然一臉明媚灑脫，和往常無異。
倒是蕭灼，正淡淡地看著她，那雙平時總是冷酷銳利的眼眸此時顯得有些覆雜。
郁枝：“……”
該不會是，看到她腦子裏的小劇場了吧？
郁枝摸了摸鼻子，假裝無事發生地移開視線。
“蔚白筠，你怎麽又把這家夥弄過來了？”季嘉容指著秋時，不滿問道，“這是我們調查員內部的培訓，他一個沒編制的過來幹什麽？”
蔚白筠雙手負後，看了他一眼。
“他是我找來的陪練，怎麽，有問題嗎？”
季嘉容：“想要陪練，直接從C級和B級裏調人不就行了？”
“那誰去調查異常？”蔚白筠不緊不慢地說，“更何況，我的確有把他招進來的打算……”
秋時微笑著打斷她：“我沒有興趣。”
“就是這樣。”蔚白筠無奈地攤開手，“所以我只能雇他來幫忙了。”
季嘉容忿忿地冷哼一聲。
郁枝狐疑地看著秋時。
他這副樣子，看上去還沒有季嘉容結實呢，居然還能當陪練？
秋時對上她的視線，輕笑了笑：“你有吃的嗎？”
“啊？”郁枝一楞，下意識回答，“有啊，怎麽了？”
秋時平靜地說：“我有點餓了。”
難道是沒吃早飯？
郁枝想了想，從口袋裏掏出一根棒棒糖。
“只有這個，湊合吃吧。”
秋時接過棒棒糖，剝掉糖紙，放入嘴裏。
季嘉容：“……”
他還記得昨天郁枝說今天會帶棒棒糖給他，結果怎麽先給秋時了？
季嘉容頓時不爽：“那我的呢？”
郁枝：“什麽？”
“我的糖！”季嘉容氣呼呼地伸出手，“你昨天說過會帶給我的！”
郁枝指了指秋時。
“被他吃了，跟他要吧。”
說完，擡腿跟上蔚白筠的步伐，全然不顧炸毛的季嘉容。
季嘉容只能惡狠狠地瞪著秋時。
秋時含著棒棒糖，對他笑笑，轉身不緊不慢地走開了。
季嘉容氣得想打人。
蔚白筠和蕭灼走到訓練場中央，原本嘈雜的人群很快安靜下來。
“我是第四特遣隊隊長蔚白筠，在我身旁的這位是第六特遣隊隊長蕭灼。本次培訓，將由我們兩人全權負責，希望各位能夠遵守培訓期間的規則與秩序，不要給工作人員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她一句話就把蕭灼的位置提到了和她同等的高度，無形中增加了他的工作量。
蕭灼冷淡地看向窗外，不是很想附和她。
“今天是第一天，我們將采用兩兩對抗的模式開始訓練，由工作人員記錄下各位的訓練成績和次數，直到晚上七點結束，期間沒有上限。現在，各位有什麽想問的嗎？”
眾人面面相覷，有人率先舉手。
“請問，我們可以使用武器嗎？”
蔚白筠：“不可以，今天是體能和格鬥的集中訓練，你的武器就是你的身體，除此之外，一概不可使用。”
體能和格鬥的集中訓練……其實就是大亂鬥吧？
雖然和想象得有點出入，但郁枝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打架就是這樣的。
學習再多的理論知識也不如一次酣暢淋漓的實戰來得有效。
只有讓身體真正感受疼痛，才能迅速成長，進而掌握擊敗對手的各種招式。
這一點她深有體會。
“那我下手的時候，需要控制力度嗎？”又一個人粗聲粗氣地提問了，眾人望過去，發現他的體格非常魁梧。
蔚白筠笑道：“只要不打死就行。”
“……”
眾人頓時一片嘩然。
這也太……怪不得旁邊會有穿白大褂的人，原來是等著給他們做急救的嗎？
蔚白筠：“還有疑問嗎？”
眾人議論紛紛，卻沒有人再舉手了。
“好，既然沒有問題的話，現在開始領號吧。”
兩個文職人員拿著兩個塑料筐走到前面，筐裏擺滿了整整齊齊的號碼牌。
眾人排好隊，依次取牌。
郁枝領到的牌號是78號，秋時在隊伍最後面，是192號。
郁枝不懂他一個雇來的陪練取號幹什麽。
“好了，現在1到100號的人留在這裏，剩下的跟我走。”
蔚白筠在前面說道，郁枝一聽到這句話，下意識看向站在窗邊的蕭灼。
這是不是意味著，她要跟蕭灼待在同一個訓練場裏？而且一待就是一整天？
感覺不太妙。
郁枝想了想，突然一伸手，將一個正在從她面前經過的調查員手裏的號碼牌奪走了。
這個牌子上的號碼是126號，可以跟著蔚白筠去另一個訓練場。
“哎？那是我的牌子！”
那人毫無防備，突然被她搶了牌子，頓時生氣地大喊起來。
郁枝將自己的牌子塞給他：“現在是我的了，這個給你。”
“你有病啊，誰要和你換牌子，我才不……唔！”
他話沒說完，就被郁枝狠狠一拳打中了鼻子。
“我說是我的就是我的，你少廢話。”
郁枝不客氣地威脅道。
兩行熱血從對方的鼻孔裏緩緩流下。
他震驚地看著郁枝，滿臉怒氣：“你居然還敢動手？真是無賴，看我不……啊嗷！”
他話又沒說完，就被郁枝一擡膝蓋，穩穩頂中襠部。
“啊……啊……”
這人疼得臉都綠了，捂著襠，僵硬地倒了下去。
一名負責記錄的工作人員走了過來，面無表情道：
“訓練還未開始，現在對抗不計入成績。”
“沒關系。”
郁枝對他溫和地笑了一下，拿好牌子，跟上了隊伍。
不遠處，蕭灼正在淡淡註視她。
郁枝跟著人群來到了另一間訓練室。
這裏的布局和剛才那間一模一樣，蔚白筠走到最前面，拍了拍手，說：“好了，現在開始抽號吧！”
說完，工作人員再次拿著裝滿號碼牌的塑料筐走上前。
郁枝抽到了174號。
她在人群中掃視一圈，很快找到了貼著174號牌子的人。
是個矮個子男人，看著沒什麽肌肉的樣子，應該很好打。
她正要走過去，一只手突然搭上她的肩膀。
郁枝側過臉，向後看去——
“你就是126號吧？不錯啊，長得挺漂亮。”
站在她身後的男人體型高大，肌肉虬結，正是之前那個舉手提問的魁梧男人。
郁枝：“你誰？”
男人咧嘴一笑：“我是要打敗你的人。”
話音剛落，沙包大的拳頭倏地揮了過來。
郁枝瞳孔微縮，一個矮身躲過他的攻擊。
“反應還挺快嘛。”男人嘿嘿笑道，身上的肌肉像青蛙一樣鼓脹跳動，“不過跟我比還是差遠了！”
說話間，他突然伸出一條腿向郁枝的小腿掃去。
郁枝餘光一掠，立即後退避開他的掃堂腿，與此同時，一個旋身飛踢，狠狠一記擊中他的腰腹——
男人穩穩地立在原地，像一座小山一樣巋然不動。
郁枝微微蹙眉。
說實話，她的腿都踢疼了。
“哈哈哈，怎麽樣，我的肌肉是不是很結實？”
男人得意地笑起來，他一把抓住郁枝的腳踝，毫不費力地向上一提——
郁枝整個人都被他倒提了起來。
“你好輕啊，像小貓一樣。”男人發出嘲諷的笑聲，表情瞬間變得猙獰，“可惜……我最討厭貓了！”
他抓緊郁枝纖細的腳踝，用力一擲，頓時將郁枝扔出了十米遠。
正在對打的其他人看到被扔過來的郁枝，紛紛露出了恐懼而後怕的表情，不約而同地後退出幾米遠，自覺遠離他們兩人。
郁枝：“……”
她躺在柔軟的地墊上，神色木然。
明人不說暗話。
她已經想退出這個破培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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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枝輕輕嘆息，擡起一只手，幫他把臉側的頭發撥開。
塞壬這才微移視線，慢慢看向她。
“你不是不管我麽？”
郁枝：“我怕你不會放水，在浴缸裏幹死了。”
塞壬眼睫低垂，臉上的淚痕微微發光。
“我死了你才開心吧？終於少了一個大麻煩。”
郁枝眼睛一彎，差點笑出來。
“你也知道你是個大麻煩？”
塞壬狠狠瞪了她一眼，可惜臉上還有未幹的淚水，看上去毫無威懾力。
郁枝起身，打開水龍頭。
水流嘩啦啦流下來，慢慢沒過藍色的魚尾。水波瀲灩，在半透明的鱗片上折射出璀璨的浮光。
接著，她重新回到塞壬身邊，蹲下來，與他平視。
塞壬執拗地盯著她，眼底還有陰郁的、熱烈的恨意。
郁枝淡淡道：“你這麽看我，我是不會管你的。”
塞壬一聽，極為不甘地將臉別開，薄唇緊抿，默不作聲。
看來反省得還不夠。
郁枝這樣想著，起身站起來。
“繼續反省吧，剛好我要去培訓了，過幾天再回來看你。”
說完，她轉身欲走。
突然，一只蒼白潮濕的手拉住了她的衣角。
她微微低眸，看到是塞壬拽住了她。
這只美麗的人魚仍然別著臉，安靜而執拗，睫毛輕顫，一滴晶瑩的淚珠從他的眼眶無聲滑落。
哪來這麽多眼淚。
郁枝覺得有點好笑，但沒有說出來。
現在的塞壬很脆弱，還是不要嘲諷他了。
她在浴缸邊坐下，伸出手，輕輕拭去塞壬臉上的淚水。
塞壬慢慢擡眸看她，眼底濕漉漉的，像一片朦朧的海。
“你為什麽要扔掉奧比的蔬菜，還把小紅的玩具扔到水裏？”
郁枝輕聲問他。
塞壬長睫一顫，不情不願地回答：“……我討厭他們。”
郁枝：“為什麽？”
塞壬直勾勾地盯著她：“他們奪走了你的愛。”
郁枝輕聲告訴他：“他們為我付出了很多，這是他們應得的。”
塞壬眼底浮起強烈的不滿和厭惡。
“他們不過是兩個又醜又笨的廢物，他們能給你的，我也能。”
“不要這樣說他們。”郁枝嘆氣，順手將他臉上的水珠擦幹凈，“有些事情，你是無法替代他們的。”
“我無法替代？”塞壬一聽到這句，頓時氣得睜大了那雙水光瀲灩的藍眸，“不過是一無是處的兩個醜東西，我有哪裏比不上他們？”
郁枝：“我可沒有這麽說過。”
“可你分明就是在偏愛他們，無論他們做了什麽都是我的錯，你從來都不正眼看我！”
郁枝聲音輕柔：“可我現在就在看著你啊。”
塞壬一楞，下意識對上她的目光。
她的眼睛……很清澈，神情很溫柔，這樣微微垂眸註視他的時候，瞳孔裏會映出他的臉。
就好像……她的眼裏只有他一樣。
塞壬從未被她如此溫柔地註視過。
他胸口有些悶，一瞬間，所有怒火都消失得一幹二凈。
只剩下無盡的難過和委屈。
他眼眶微濕，伸手環住郁枝的腰。
他的手臂冰涼，修長而有力，上面沾滿了水，很快便浸濕了郁枝的衣服。
但郁枝並不在意。
她微微傾身，溫柔地回抱住他。
她能感受到，塞壬正埋在她的腰間輕輕顫抖。
“你是我唯一的母親……你只能愛我一個。”他低低地說。
郁枝嘆息：“這樣可能有點難。”
“可我深愛著你。”
“我知道。”
“我只是想要得到你的愛……你應該愛我。”
他悲傷地控訴，即使看不到他的臉，郁枝也能想象出他此時的表情。
人魚本就是非常美麗的生物，塞壬更是如此。
她的確是愛他的，在設計他的時候。
因為他是她引以為傲的作品，所以她想讓他獲得所有人的愛，讓他永遠被人類迷戀與追逐，如同追逐一個遙不可及的幻影。
現在看來，也許這對塞壬來說反而是一種殘忍。
郁枝輕輕撫摸他柔軟的頭發。
“我可以答應你，但你也必須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塞壬擡起濕潤的臉。
郁枝：“不可以再欺負奧比和小紅。”
“還有波奇。”她補充道。
塞壬又開始生氣地甩尾巴：“我沒有欺負他們……”
郁枝：“不要反駁我。”
“……”
塞壬心不甘情不願地閉嘴了。
“我對你只有這一個要求，”郁枝繼續撫摸他的頭發，下巴抵在他的頭頂，“能做到嗎？”
塞壬沒有出聲。
“能做到的話，我也會給你應有的獎勵。”
塞壬眼睫一顫，終於有了反應。
“……什麽樣的獎勵？”他問。
郁枝想了想：“給你買你喜歡的海鮮？”
塞壬的臉色頓時陰沈：“我不要這樣的獎勵！”
“那你要什麽？”郁枝出奇地耐心，“說給我聽聽。”
塞壬沈默幾秒，慢慢收緊擁抱郁枝的手臂，將自己的臉頰更加貼近她。
他能夠感受到她的溫度。
很溫暖……正在源源不斷地傳遞給他。
“我想要……你每天都擁抱我。”
他聲音很低，很輕，帶著小心翼翼的希冀，像一個透明易碎的泡影。
他覺得母親一定不會答應。
因為……母親並不愛他。
即使他如此渴求她的愛。
他想，如果她拒絕他……那麽從現在起，他一定會恨她。
他會將他對她的愛全部轉化為恨，熱烈而纏綿，恨到死也不會放過她。
但是郁枝答應了。
她說：“好啊。”
然後俯下身，閉上眼睛，雙手環過塞壬的身體，溫柔地擁抱他。
“交易達成。”她柔和地說，“從今天起，乖乖地和我生活在一起吧。”
塞壬無法說話。
他怔怔地仰著臉，喉結微動，眼眶控制不住地酸澀發熱。
他想……他可能永遠也無法恨她了。
安撫完任性的塞壬，郁枝走出浴室，終於想起培訓的事情。
她打開手機，看了下異常管理局發來的信息。
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點，時間是……早上九點。
比平時的工作日還多了半個小時的休息時間。
剛好，她要去辦一件事。
翌日，郁枝在奧比的敲門聲中準時起床。
先是吃完奧比為她準備的營養早餐，然後打開電視給小紅播放動畫片，接著帶著波奇下樓遛一圈，最後回去給塞壬換水。
做完這一切，她已經完全清醒了。
前往培訓地點之前，她去了一趟之前買面具的那家商場。
一大早，商場裏幾乎沒有人。
賣面具的那個店鋪也是空空蕩蕩，裏面空無一人，只有那個熱情的導購員正坐在收銀臺玩手機。
郁枝推門進去。
“歡迎光臨！”導購員立即起身迎過來，臉上揚起營業性的笑容。
郁枝看著她，問：“你還記得我嗎？”
導購員聞言，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然後激動地一拍手。
“記得，您是之前在我們店裏買面具的顧客吧？”
郁枝點頭，沒有說話，直接握住她的手。
“呃？美女，您這是……”
導購員有些不知所措，臉也紅了。正在她猶豫著要不要握回去的時候，郁枝已經松開了手。
“在這裏工作很累吧？”她問。
導購員楞了楞，表情逐漸呆滯：“是啊……很累……”
郁枝：“要不要辭職換個工作呢？你這麽年輕，還有大把的機會在等著你。”
“你說得對，我可以換個工作……”導購員呆呆地看著她，“我要辭職，我要換工作……”
“好主意，我支持你。”郁枝笑了笑，“不過在此之前，你得先做一件事。”
“什……什麽……”
郁枝：“把我的購買記錄和監控錄像全部刪掉，刪得一幹二凈，一點痕跡都不準留。”
導購員：“好的……好的……”
郁枝：“現在就去。”
導購員立即擡腿邁向收銀臺，郁枝看著她堅定而僵硬的步伐，轉身走出店鋪。
八點五十，郁枝在一棟大樓前下車。
她剛一推開車門，在樓前等候許久的季嘉容便看到了她，並快步走了過來。
“你怎麽回事啊？我在你家樓下等了好久也沒等到人，結果你居然自己打車來了？”
他一開口就是抱怨。
郁枝擡頭看大樓：“我搬家了。”
這棟大樓看上去比異常管理局的辦公樓要氣派很多，一整面墻都是防彈玻璃，在陽光下閃爍著刺眼的光芒。
“你搬家了？”季嘉容很驚訝，“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不知道？”
郁枝：“你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嗎？我又沒有匯報給你的義務。”
季嘉容：“……”
雖然這話聽起來很不爽，但他確實無法反駁。
兩人走進大樓，在工作人員的指示下一路直走，向左拐，來到位於三樓的訓練場。
一推開門，開闊而巨大的空間映入眼簾。
訓練場上站滿了人，墻面四周擺滿了各種兵器槍械，還有一些看上去覆雜精密的儀器和幾個穿著白大褂的工作人員。
郁枝粗略看了一眼。
大概有兩三百個人的樣子。
“我還以為人會很多。”她說。
季嘉容：“你以為所有D級都在這裏呀？這些只是有潛力升入C級的人罷了。”
郁枝摸了摸下巴：“這麽說，這些人並不是準C級？”
季嘉容嗤笑道：“想多了，別看現在熱鬧，最後起碼得刷掉一半。”
郁枝：“怎麽刷？根據評分？還是……”
季嘉容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當然是用實戰的方式。”
郁枝頓時明白了。
把這麽多人聚集在這裏，當然不可能只是簡單地切磋比試，那未免太浪費資源。
把他們都投入到調查事件中，根據存活率來判定是否有升級的資質，才是最高效的方式。
“真是血汗工廠啊。”郁枝語氣無起伏地感慨。
季嘉容瞥了她一眼：“你似乎樂在其中。”
郁枝聳了聳肩。
這些D級調查員三三兩兩地聚集在一起，沒有人註意到他們兩個。
郁枝在人群中看了一會兒，突然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修長蒼白的脖頸，微微蜷曲的鴉黑短發……那個人，好像是秋時？
郁枝微微蹙眉，想要看得再仔細一點。
就在這時，對方突然轉身，朝著她的方向望了過來。
郁枝：“……”
還真的是秋時。
秋時也看到了她。
他臉上沒什麽表情，從人群中徑直走了過來。
季嘉容頓時皺起眉頭：“他怎麽也在這裏？”
郁枝：“我也很奇怪。”
“真巧啊。”
秋時走到郁枝面前停下，對她柔和地笑了笑。
季嘉容的眉頭擰得更厲害了。
郁枝開門見山：“你怎麽也在這裏？”
秋時坦然道：“是他們雇我來的。”
連這種員工培訓都要雇他？郁枝不明白原因。
“肯定又是蔚白筠。”季嘉容不悅地說，“我看她八成是看上這家夥了，想著法子要把他弄進來……”
郁枝：“……”
她看了看秋時，對方依舊神色坦然，唇角微彎，臉上掛著似有若無的笑意。
她的腦子裏不由開始上演起禦姐和小白臉的職場性騷擾……
“人都到齊了嗎？”
正在思維發散的時候，身後突然響起熟悉的聲音。
郁枝一扭頭，發現蔚白筠和蕭灼不知什麽時候進來了，就站在她身後。
蔚白筠仍然一臉明媚灑脫，和往常無異。
倒是蕭灼，正淡淡地看著她，那雙平時總是冷酷銳利的眼眸此時顯得有些覆雜。
郁枝：“……”
該不會是，看到她腦子裏的小劇場了吧？
郁枝摸了摸鼻子，假裝無事發生地移開視線。
“蔚白筠，你怎麽又把這家夥弄過來了？”季嘉容指著秋時，不滿問道，“這是我們調查員內部的培訓，他一個沒編制的過來幹什麽？”
蔚白筠雙手負後，看了他一眼。
“他是我找來的陪練，怎麽，有問題嗎？”
季嘉容：“想要陪練，直接從C級和B級裏調人不就行了？”
“那誰去調查異常？”蔚白筠不緊不慢地說，“更何況，我的確有把他招進來的打算……”
秋時微笑著打斷她：“我沒有興趣。”
“就是這樣。”蔚白筠無奈地攤開手，“所以我只能雇他來幫忙了。”
季嘉容忿忿地冷哼一聲。
郁枝狐疑地看著秋時。
他這副樣子，看上去還沒有季嘉容結實呢，居然還能當陪練？
秋時對上她的視線，輕笑了笑：“你有吃的嗎？”
“啊？”郁枝一楞，下意識回答，“有啊，怎麽了？”
秋時平靜地說：“我有點餓了。”
難道是沒吃早飯？
郁枝想了想，從口袋裏掏出一根棒棒糖。
“只有這個，湊合吃吧。”
秋時接過棒棒糖，剝掉糖紙，放入嘴裏。
季嘉容：“……”
他還記得昨天郁枝說今天會帶棒棒糖給他，結果怎麽先給秋時了？
季嘉容頓時不爽：“那我的呢？”
郁枝：“什麽？”
“我的糖！”季嘉容氣呼呼地伸出手，“你昨天說過會帶給我的！”
郁枝指了指秋時。
“被他吃了，跟他要吧。”
說完，擡腿跟上蔚白筠的步伐，全然不顧炸毛的季嘉容。
季嘉容只能惡狠狠地瞪著秋時。
秋時含著棒棒糖，對他笑笑，轉身不緊不慢地走開了。
季嘉容氣得想打人。
蔚白筠和蕭灼走到訓練場中央，原本嘈雜的人群很快安靜下來。
“我是第四特遣隊隊長蔚白筠，在我身旁的這位是第六特遣隊隊長蕭灼。本次培訓，將由我們兩人全權負責，希望各位能夠遵守培訓期間的規則與秩序，不要給工作人員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她一句話就把蕭灼的位置提到了和她同等的高度，無形中增加了他的工作量。
蕭灼冷淡地看向窗外，不是很想附和她。
“今天是第一天，我們將采用兩兩對抗的模式開始訓練，由工作人員記錄下各位的訓練成績和次數，直到晚上七點結束，期間沒有上限。現在，各位有什麽想問的嗎？”
眾人面面相覷，有人率先舉手。
“請問，我們可以使用武器嗎？”
蔚白筠：“不可以，今天是體能和格鬥的集中訓練，你的武器就是你的身體，除此之外，一概不可使用。”
體能和格鬥的集中訓練……其實就是大亂鬥吧？
雖然和想象得有點出入，但郁枝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打架就是這樣的。
學習再多的理論知識也不如一次酣暢淋漓的實戰來得有效。
只有讓身體真正感受疼痛，才能迅速成長，進而掌握擊敗對手的各種招式。
這一點她深有體會。
“那我下手的時候，需要控制力度嗎？”又一個人粗聲粗氣地提問了，眾人望過去，發現他的體格非常魁梧。
蔚白筠笑道：“只要不打死就行。”
“……”
眾人頓時一片嘩然。
這也太……怪不得旁邊會有穿白大褂的人，原來是等著給他們做急救的嗎？
蔚白筠：“還有疑問嗎？”
眾人議論紛紛，卻沒有人再舉手了。
“好，既然沒有問題的話，現在開始領號吧。”
兩個文職人員拿著兩個塑料筐走到前面，筐裏擺滿了整整齊齊的號碼牌。
眾人排好隊，依次取牌。
郁枝領到的牌號是78號，秋時在隊伍最後面，是192號。
郁枝不懂他一個雇來的陪練取號幹什麽。
“好了，現在1到100號的人留在這裏，剩下的跟我走。”
蔚白筠在前面說道，郁枝一聽到這句話，下意識看向站在窗邊的蕭灼。
這是不是意味著，她要跟蕭灼待在同一個訓練場裏？而且一待就是一整天？
感覺不太妙。
郁枝想了想，突然一伸手，將一個正在從她面前經過的調查員手裏的號碼牌奪走了。
這個牌子上的號碼是126號，可以跟著蔚白筠去另一個訓練場。
“哎？那是我的牌子！”
那人毫無防備，突然被她搶了牌子，頓時生氣地大喊起來。
郁枝將自己的牌子塞給他：“現在是我的了，這個給你。”
“你有病啊，誰要和你換牌子，我才不……唔！”
他話沒說完，就被郁枝狠狠一拳打中了鼻子。
“我說是我的就是我的，你少廢話。”
郁枝不客氣地威脅道。
兩行熱血從對方的鼻孔裏緩緩流下。
他震驚地看著郁枝，滿臉怒氣：“你居然還敢動手？真是無賴，看我不……啊嗷！”
他話又沒說完，就被郁枝一擡膝蓋，穩穩頂中襠部。
“啊……啊……”
這人疼得臉都綠了，捂著襠，僵硬地倒了下去。
一名負責記錄的工作人員走了過來，面無表情道：
“訓練還未開始，現在對抗不計入成績。”
“沒關系。”
郁枝對他溫和地笑了一下，拿好牌子，跟上了隊伍。
不遠處，蕭灼正在淡淡註視她。
郁枝跟著人群來到了另一間訓練室。
這裏的布局和剛才那間一模一樣，蔚白筠走到最前面，拍了拍手，說：“好了，現在開始抽號吧！”
說完，工作人員再次拿著裝滿號碼牌的塑料筐走上前。
郁枝抽到了174號。
她在人群中掃視一圈，很快找到了貼著174號牌子的人。
是個矮個子男人，看著沒什麽肌肉的樣子，應該很好打。
她正要走過去，一只手突然搭上她的肩膀。
郁枝側過臉，向後看去——
“你就是126號吧？不錯啊，長得挺漂亮。”
站在她身後的男人體型高大，肌肉虬結，正是之前那個舉手提問的魁梧男人。
郁枝：“你誰？”
男人咧嘴一笑：“我是要打敗你的人。”
話音剛落，沙包大的拳頭倏地揮了過來。
郁枝瞳孔微縮，一個矮身躲過他的攻擊。
“反應還挺快嘛。”男人嘿嘿笑道，身上的肌肉像青蛙一樣鼓脹跳動，“不過跟我比還是差遠了！”
說話間，他突然伸出一條腿向郁枝的小腿掃去。
郁枝餘光一掠，立即後退避開他的掃堂腿，與此同時，一個旋身飛踢，狠狠一記擊中他的腰腹——
男人穩穩地立在原地，像一座小山一樣巋然不動。
郁枝微微蹙眉。
說實話，她的腿都踢疼了。
“哈哈哈，怎麽樣，我的肌肉是不是很結實？”
男人得意地笑起來，他一把抓住郁枝的腳踝，毫不費力地向上一提——
郁枝整個人都被他倒提了起來。
“你好輕啊，像小貓一樣。”男人發出嘲諷的笑聲，表情瞬間變得猙獰，“可惜……我最討厭貓了！”
他抓緊郁枝纖細的腳踝，用力一擲，頓時將郁枝扔出了十米遠。
正在對打的其他人看到被扔過來的郁枝，紛紛露出了恐懼而後怕的表情，不約而同地後退出幾米遠，自覺遠離他們兩人。
郁枝：“……”
她躺在柔軟的地墊上，神色木然。
明人不說暗話。
她已經想退出這個破培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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