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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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枝：“波奇？”
聽到郁枝脫口而出這個名字，白色巨獸張開嘴，“汪”了一聲，一顆血淋淋的人頭從它嘴裏掉了下來。
郁枝定睛一看。
這不是那個正在健身的草魚嗎？
很抱歉，她已經不記得對方的真實姓名了，但那張縱欲過度的臉，她還勉強有點印象。
這麽說，是波奇救了她啊。
郁枝頓時明白上一起無頭屍案的真正兇手是誰了。
此“波奇”非彼“波奇”。
波奇離世後，郁枝一直對它念念不忘。
為了紀念它，她在游戲裏設計的第一只怪物就是一只毛茸茸的小白狗。
她為這只小白狗起名“波奇”。
波奇是可愛的小狗狗，同時也是可怕的大怪獸。
它可以在可愛小狗和吃人怪獸之間任意切換，而喝下的血液可以治愈它的傷口，達到即時回血的效果。
也就是說，只要它的身邊有人類，它就永遠不會死。
可愛的波奇，永生的波奇，承載了郁枝對它的美好願想。
看到具有特殊意義的怪物出現在自己面前，郁枝非常開心。
“波奇，你認出我了嗎？”
“汪！”
這只看上去足有兩米高的巨型大狗發出了稚嫩的、清脆的叫聲。
果然，它就是波奇。
“好乖好乖。”
郁枝向它伸出手，波奇立即低下毛茸茸的大腦袋，任由她在自己的頭頂摸來摸去。
它甚至享受地瞇起了眼睛。
郁枝一邊揉狗頭，一邊問道：“波奇，昨晚在小樹林裏的那只小狗是不是你啊？”
波奇：“汪！”
果然是它。
怪不得今天再見到它已經沒有任何傷口了，應該是那個虐狗男的血治愈了它吧。
不過，它的身上連一點血跡都沒有留下……莫非為了今天來見她，波奇還特地去洗了個澡？
郁枝想了想，又問：“那個人的頭呢？被你吃了嗎？”
波奇連連搖頭，白色的、像蒲扇一樣的大耳朵被它搖成了風扇。
它看上去很嫌棄。
郁枝：“所以你把他的頭扔了？”
波奇：“汪！”
郁枝揉了揉蓬松的狗頭，以示表揚。
“那你現在把這個人也藏起來吧，放在這裏太顯眼了，容易嚇到路人。”
“汪！”
波奇高興地應了一聲，搖著比拖把還粗的尾巴，低頭咬住趙大偉的衣服，將他拖到了附近的垃圾桶旁。
它擡起一只前爪，掀起垃圾桶的頂蓋，然後用力一甩頭，趙大偉的屍體頓時呈拋物線狀起飛，穩穩當當地掉進了垃圾桶。
波奇的工作還沒有結束。
它認真看了看垃圾桶，轉身回去，又將那顆表情定格的頭顱叼了起來，以同樣的方式扔進垃圾桶，最後在垃圾桶頂蓋上拍了一下。
這下才算完事了。
波奇搖頭擺尾地回到郁枝面前，趴伏身軀，低下腦袋，一副等著誇獎的乖巧模樣。
“不錯不錯。”
郁枝摸了摸它的腦袋，下意識想拿點小零食獎勵它。
一摸口袋，才想起來自己現在沒養狗。
“汪！”波奇還在歪著腦袋等她。
“少吃點吧，你都這麽胖了。”郁枝面不改色地將手從口袋裏拿出來，淡定地說，“你先變回去，現在這樣太醒目了。”
“嗷嗚~”
波奇聽話地擡起後腿，在耳後撓了撓，龐大的身軀頓時縮小，眨眼間又變成了小小的幼犬體型。
圓溜溜的眼睛，毛茸茸的身體。
絕對不會有人將這只天使般的小狗和恐怖的殺人犯聯系到一起。
郁枝看了眼時間，算了算應該很快就會有打工人陸續回來了。
不能讓波奇在這裏逗留。
她看著這只乖巧的小白狗，說：“你快走吧，記得找個地方洗個澡，防止身上有殘留的血腥味。”
“嗷嗚……？”
波奇歪了歪小腦袋，似乎不明白郁枝為什麽趕它走。
郁枝：“快走快走，我沒錢養你。”
波奇這次終於聽懂了。
“嗷嗚……”
它可憐巴巴地眨了眨眼睛，黑溜溜的圓眼睛在月光下顯得濕漉漉的，可愛得令人無法拒絕。
郁枝：“這招對我沒用。”
波奇開始打滾。
郁枝：“看，這麽不講衛生，更不能養你了。”
波奇立即停止，開始用鼻子拱郁枝的手。
郁枝：“鼻涕都弄到我手上了，不行不行。”
其實那根本不是鼻涕，只是狗狗鼻頭上的水汽而已。
她似乎鐵了心要攆走波奇。
波奇傷心地看著她，仰起小腦袋，一邊軟軟地嗚嗚叫，一邊緊緊貼著她的腿。
它這幅樣子，讓郁枝想起了真正的波奇。
小時候，每次出門前，波奇也是這樣黏著她的。
波奇害怕她丟下它，害怕她離開它。
她們是彼此依靠的兩個弱小的生命。
郁枝最終發出一聲低低的嘆息。
“算了，跟我走吧。”
“汪！”
郁枝將波奇帶回了家。
一開門，波奇便蹦蹦跳跳地進去了，尾巴高高翹起，看上去很開心。
奧比看著它輕車熟路的樣子，不由感到疑惑。
“母親，它怎麽又來了？”
郁枝淡淡道：“哦，我打算養它了。”
【真的嗎？太好了！】
漂浮在空中的小紅頓時興奮地睜大眼睛，墻上的血字被她寫出了放煙花的效果。
養它？
奧比看著那團棉花糖般的小動物，心情有些隱隱的覆雜。
母親的身邊又多了一個長毛的家夥……
【媽媽媽媽，她叫什麽名字呀，您給她起名字了嗎？】
小紅倒是很高興，已經開始圍著波奇轉圈了。
郁枝走到沙發前坐下：“它叫波奇，以後就是我們的家庭成員了。”
波奇擡頭附和：“汪！”
【好耶，終於可以養狗狗了！】
小紅特別興奮，布滿血絲的眼睛看上去比平時還要亮。
奧比站在一旁，默默觀察波奇。
郁枝突然提醒他們：“對了，波奇其實和你們一樣。”
【嗯？和我們一樣是什麽意思呀？】
小紅歪著腦袋，神情天真而疑惑。
奧比靜靜思考，突然開口：“母親的意思是……”
“對，它也是我設計的怪物之一，而且是第一個。”郁枝輕描淡寫地說，“嚴格來說，它其實是你們的姐姐。”
奧比：“……”
小紅呆滯了。
【姐、姐姐……】
“汪！”
波奇響亮地應了一聲。
小紅欲哭無淚。
真不想承認啊……
奧比和小紅都被這個事實震驚了，二人楞在原地，神色恍惚，顯然受到了不小的沖擊。
只有波奇特別開心，一邊搖尾巴一邊蹭郁枝的手。
這讓奧比的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母親……”
“我要給波奇刷個牙。”郁枝突然打斷奧比，說，“奧比，你能幫我做一件事嗎？”
“當然可以，母親。”奧比立即回答。
“好，那你幫我寫篇報告吧。”說著，郁枝從茶幾下面拿出一支筆和一個筆記本，“就把我是如何追捕你的過程寫下來，記得要稍微潤色一下，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她實在是懶得寫了。
她的文字水平就和她的英語水平一樣，早就退化到了小學階段，現在突然讓她寫這種正兒八經的工作報告，簡直比讓她背出Abandon以外的單詞還要困難。
“明白，母親。”
奧比胸有成竹，優雅地接過紙筆，端正地坐在桌子前，很快便進入了狀態。
郁枝抱起波奇進了浴室。
因為咬了趙大偉的頭，所以她先用一支不用的牙刷，將波奇的牙齒仔細刷一遍。接著又拿起花灑，將波奇的毛和爪子都沖刷一遍，最後用吹風機吹幹，毛梳順，就算大功告成了。
還好，波奇全程都很配合，所以洗起來特別順利，很快，它又變回了一只香噴噴的小白狗。
給波奇洗完澡後，郁枝開始檢查交給奧比的任務。
“怎麽樣，寫完了嗎？”
“寫完了，母親。”奧比將布滿字跡的筆記本遞給郁枝，神色矜持，胸膛微微挺起，“請您過目。”
郁枝接過筆記本，低頭看了起來。
“在漆黑的巷道中，我健步如飛，身姿敏捷，輕輕松松地追上了白兔奧比。奧比一看到我高潔神聖的身影，立即單膝下跪，對我臣服，我……”
郁枝：“寫的什麽東西。”
奧比耳朵一抖，深受打擊。
“您、您不喜歡嗎……”
“這叫報告嗎？”郁枝嘆了口氣，“算了，還是我自己來吧，你去弄點東西給波奇吃。”
“……哦。”奧比十分沮喪，“母親，它吃什麽？”
郁枝這才想起來，家裏沒有狗糧，也沒有狗罐頭，更沒有狗狗最愛的大骨頭。
唉，又是一筆大開銷啊。
她揉了揉眉心，說：“算了，倒碗水給它喝吧。”
“是，母親。”
次日，早上七點。
郁枝被手機鈴聲吵醒。
她按下接聽鍵，睡眼惺忪地說：“餵，哪位？”
“你是不是放假放得太舒服，忘了自己今天該上班了？”
郁枝：“你誰啊？”
“……”電話裏的聲音停頓兩秒，像是在努力忍耐著什麽，“我是你的搭檔！”
原來是季嘉容那個狗東西。
郁枝：“掛了。”
“等等，你不要我接送你了？”季嘉容知道她真的會掛電話，於是連忙喊道。
郁枝的手微微一頓：“啊？”
“就是……之前……”季嘉容的語氣別別扭扭，“你說讓我開車接送你……啊算了，你還是掛電——”
郁枝直截了當地打斷他：“地址已經發給你了，現在速來。”
說完，她掛掉了電話。
開玩笑，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郁枝打了個哈欠，慢吞吞起床，一走出臥室就看到波奇正在和小紅滿屋子亂跑。
“早上好，母親。”奧比溫柔地對她打招呼。
郁枝點了下頭，開始洗漱吃早飯。
沒過多久，手機傳來新信息。
【到樓下了。】
還挺快。
郁枝喝完最後一口牛奶，摸了摸波奇的腦袋，最後在奧比和小紅的送別中走出家門。
走到樓下，一眼便看到了一輛醒目的黑色吉普。
郁枝還沒走近，季嘉容便從車窗裏探出頭，對她喊道：“快點，再磨蹭就要遲到了。”
郁枝撇撇嘴，上了車。
季嘉容狀似無意地開口：“你就住這兒？”
郁枝：“嗯。”
季嘉容又說：“這裏連安保都沒有，很危險的。”
郁枝：“嗯。”
季嘉容：“你就沒考慮換個地方……”
“你還開不開了？”郁枝瞥了他一眼，“不開給我開。”
季嘉容：“……”
他終於閉嘴，一踩油門，駛上馬路。
季嘉容越想越不對勁。
明明當初是她提出上下班接送這個要求的，怎麽現在倒像是他求著來做這件事了？
而且他們只是搭檔，又不是情侶，他憑什麽要任勞任怨地為她做事啊！
季嘉容越想越覺得自己被pua了，正要對郁枝表達一下自己的不滿，郁枝突然幽幽開口。
“你知道嗎？聰明的人一般不會空手接人上班。”
季嘉容瞬間炸毛：“難道你還想讓我帶一束花來迎接你？”
郁枝：“那倒不必了。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我有可能會餓著肚子呢？”
季嘉容沒好氣道：“誰管你餓不餓肚子。”
郁枝：“如果是陸隊的話，一定會給我帶早飯的……”
季嘉容一聽到這個名字，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誰？陸邱？”
“對啊。”郁枝點頭，“上次他還在我家門口請我吃過一頓晚飯呢。”
“……”
季嘉容頓時沈默了。
沒想到郁枝和陸邱的關系居然比他這個搭檔還好，這讓他心裏多少有點不舒服。
郁枝的聲音在他的耳邊幽幽環繞：“我一個人住，每天還要起來做早飯，真麻煩啊……”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給你帶早飯行了吧！”季嘉容終於忍無可忍。
郁枝瞬間恢覆平靜：“謝謝。”
季嘉容：“……”
所以他為什麽要聽她的話啊！
蹭到了以後的工作日早飯，郁枝心情很好。
她拿出手機，翻看今天的新聞，季嘉容一邊開車，一邊掃了一眼她的手機屏幕。
“最近的無頭屍案，你看了嗎？”
郁枝漫不經心：“你是指公園裏的那個嗎？那我昨天就看到了。”
“不止那一起。”季嘉容說，“你們那裏也有一起，離你特別近，你知道嗎？”
郁枝：“不知道，有多近？死者不會是我公寓樓裏的住戶吧？”
“那倒不是。”季嘉容目視前方，“但是在你們公寓樓後的垃圾桶裏找到的屍體。”
郁枝的語氣很平淡：“還好我早上不倒垃圾，不會看見屍體。”
季嘉容忍不住吐槽：“你就算看見屍體也不會害怕吧？”
郁枝聳了聳肩。
季嘉容覺得自己擔心她真是多此一舉。
“你報告寫好了嗎？”
“當然寫好了。”
剛好前面是紅燈，郁枝便拿出報告遞給季嘉容。
季嘉容低頭一看：“……”
這哪是工作報告，分別就是小學生日記吧！
【11月2日晚上，我去好友麥超市領取覆活節彩蛋。路上行人突然大喊母親節，我沒有加入他們，並將情況匯報給了蔚隊。蔚隊給了我武器，我和季嘉容、陸邱、翟葉以及一個民間異能者一起尋找異常。最後，我在一個巷子裏找到了異常，最順利捕獲了它，得到了一筆獎金。】
季嘉容忍不住提高聲音：“你在家休假這麽多天就寫了這個東西？”
郁枝：“怎麽，不是很清晰明了嗎？”
“……”季嘉容深深扶額，“你最好不要把這玩意兒交給蔚白筠。”
郁枝懶得理他，氣定神閑地收起報告。
不懂欣賞的土狗。
足足開了半小時，二人終於抵達異常管理局。
一進入大樓，文職人員便通知他們去開會。
大會議室設在10樓，比之前郁枝簽訂合同的那個會議室要大上幾倍。
郁枝一推開門，就看到裏面已經坐滿了人。
“這些都是第四特遣隊的調查員，加起來一共四五十個吧。”季嘉容在郁枝耳邊低聲介紹。
郁枝挑眉：“全部？”
那也太少了。
“不，D級調查員不參與這種級別的會議。”季嘉容看了她一眼，“你是這裏的唯一一個D級。”
聽起來似乎是一件很榮幸的事，但郁枝並不開心。
她可不喜歡開會。
二人找到空位置坐了下來。幾分鐘後，蔚白筠推門進來了。
“大家都來了吧？”
她環視一圈，神情嚴肅，看上去比往常多了一分冷艷。
“報告蔚隊，都到齊了。”一旁的文職人員低聲提醒。
“好，那我們就開始說正事吧。”
蔚白筠拿起一個遙控器，按了一下，眾人面前頓時出現了一副清晰的全息影像。
這還是郁枝第一次見到這種技術。
影像上是一臉冷漠的覆制體奧比，他換上了拘束衣，雙手戴上鐐銬，被關在一個冰冷純白的房間裏。
“這是母親節事件的異常物，具有傳染性極強的洗腦能力，目前已被總局收容。”
蔚白筠冷靜地說：“這次因為他引起的大規模洗腦事件，異常的存在開始徹底進入了民眾的視線。從此以後，我們異常管理局的工作會更覆雜、更危險，請大家務必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
有人舉手提問：“隊長，可以說下具體有多覆雜嗎？”
蔚白筠說：“你們知道什麽叫‘怪人’嗎？”
眾人面面相覷。
怪人，顧名思義，自然就是奇怪的人，這有誰會不知道嗎？
“相信大家都很清楚，怪人，就是脫離了正常人範疇的特殊人類，或者說，特殊生物。”
她按了下遙控器，全息影像隨之變化，由覆制體奧比變成了一個醜陋的類人形生物。
“之前我們極力不讓民眾知道異常的存在，就是因為普通人的精神力非常脆弱，一旦有超出他們理解範圍的事物出現，就會輕易改變他們的精神和認知。”
“異常對精神力的影響是非常可怕的。一旦讓異常進入民眾的視線，改變了民眾的認知，民眾的精神力就會被加速汙染，進而發生扭曲、崩壞、甚至變異。”
“這些被汙染的人類就是怪人，”蔚白筠一字一句地說，“我們將其稱為‘扭曲者’。”
郁枝打了個哈欠。
她已經完全了解了。
說那麽多，其實中心思想就一句——人類也會轉變成異常。
“所以，以後我們很可能會面對更多的異常，這其中必然會有很多是由我們的同類轉變而成。但是，請你們牢記——”蔚白筠的目光在眾人臉上緩緩掃過，凜冽而銳利，“從變成異常的那一刻起，他們就再也不是我們的同類了。”
“明白！”
眾人紛紛慷慨應聲，只有郁枝依然無精打采，非但沒有一絲一毫的志氣，甚至困得想睡覺。
沒辦法，起太早了。
“另外，還有一位調查員我要重點表揚。”
蔚白筠隔著老遠就看到郁枝了，她微微一笑，緩聲說道：“她幫助我們抓獲了本次事件的異常，不僅如此，還是在場唯一的一位D級調查員。”
“她就是我們第四特遣隊的優秀新人，郁枝。”
蔚白筠擡手指向郁枝，眾人紛紛向她投去視線。
郁枝：“……”
季嘉容在一邊嘀咕：“重點表揚，看來蔚白筠是真喜歡你啊。”
這樣的喜歡，她不想要。
郁枝面無表情，冷淡地一點頭。
眾人的心情頓時變得有些微妙。
這個充滿敷衍的點頭致意是什麽意思，她以為她是領導下來巡查嗎？
蔚白筠笑了笑：“郁枝，你的報告寫好了嗎？”
郁枝點點頭：“寫好了。”
“好，你去拿一下。”
蔚白筠側頭安排文職人員，文職人員應了一聲，走到郁枝面前，對她說：
“請把工作報告交給我。”
季嘉容：“……”
他有不好的預感。
郁枝全無感覺，她大大方方地將報告遞給對方，仿佛交上去的不是蹩腳的小學生日記，而是什麽高水平學術文獻。
文職人員將報告呈給蔚白筠，蔚白筠看都不看，直接說：“給大家展示一下。”
季嘉容：“…………”
文職人員照做，一分鐘後，郁枝的工作報告顯示在每個人的面前。
“……”
現場一片死寂，所有人的表情都很一言難盡。
只有郁枝，保持了一如既往的淡定。
季嘉容忍不住湊到她耳邊：“你就不覺得尷尬嗎！”
“尷尬什麽？”郁枝平靜地瞥了他一眼，“我寫的又沒問題。”
救命，你哪來的自信啊！！！
在一片可怕的寂靜中，蔚白筠清了清嗓子。
“咳……散會。”
文職人員迅速關掉了全息影像。
散會後，蔚白筠叫住了郁枝。
“那份報告……”她欲言又止，“是你自己寫的嗎？”
郁枝：“是。”
蔚白筠：“……”
她沈默了幾秒，不知道在想什麽，隨後恢覆了爽朗明媚的神色。
“郁枝，你想升C級嗎？”
“C級？”郁枝理所當然地問，“C級不是要體能好嗎？”
“是的。”蔚白筠說，“所以想升的話，就要先參加培訓。”
郁枝對等級沒什麽想法。
她關心的只有一個問題：“升到C級的話，會漲工資嗎？”
她家裏現在又多了一個波奇，波奇體型又那麽大，不漲工資的話，她還真養不起。
蔚白筠笑道：“當然。”
郁枝不假思索：“那我升。”
只要漲工資，什麽都好說。
“好，那我就讓他們給你登記上。”蔚白筠爽快地說，“另外，下午孟醫生有空，你到他那邊做個能力檢測，沒問題吧？”
郁枝當然沒什麽意見。
“可以。”
16區，維多娜酒店。
華麗寬敞的包間裏，一群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正在把酒言歡。
“哎呀，在座的各位都是成功人士，一般的山珍海味肯定早就吃膩了，怎麽樣，今天要不要來點新奇的？”
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舉著酒杯，滿面紅光地提議。
“新奇的？什麽新奇的？該不會是野味吧？”有人好奇了。
“野味算什麽新奇，不是不是，再猜。”男人揮了揮手，笑得極其得意。
“不會是女體盛吧？”有人怪笑道。
“也不是，那算什麽新奇。”男人不以為然，繼續揮手，“各位大膽猜，我保準你們都猜不到。”
“嗨，劉總還真會吊人胃口啊！”
“就是，大家都是兄弟，就直接告訴我們吧！”
“就是就是，再吊可就沒意思了啊！”
被叫做劉總的男人見眾人的好奇心都被吊起來了，虛榮心得到極大滿足，這才不緊不慢地放下酒杯，說：
“好，既然各位都這麽感興趣，那我就讓人送上來吧。”
說完，他拍了拍手，一排年輕貌美的女性隨之魚貫而入。
她們每人手中都捧著一個小小的鋁制罐頭，罐頭上面貼著不同的海魚包裝紙，看上去和超市貨架上的魚肉罐頭沒什麽區別。
年輕女性們將罐頭依次分發給在座的每一個人，然後像進來時一樣安靜離開，最後一個還仔細地關上了門。
一群人看著面前的罐頭，滿臉懵逼，不明白這東西有什麽新奇。
“劉總，這不就是金槍魚罐頭嗎？這有什麽新奇的？”
“你那是金槍魚啊？我這還是小黃魚呢！這玩意兒可太不值錢了啊！”
“不過我們平時根本不會吃這種東西，硬要說的話確實也算新奇……”
眾人大笑調侃，劉總卻絲毫沒有窘迫的意思，反而一臉得意，頗為神秘地壓低聲音。
“各位，這可不是普通的魚肉罐頭。你們打開看看。”
眾人見他說得信誓旦旦，紛紛半信半疑地拉開拉環。
“哢啦”一聲，罐頭的鋁蓋被揭開——
映入眼簾的，是一只袖珍的、長著人身魚尾的美麗生物。
劉總緩慢的聲音裏透著興奮。
“——這是人魚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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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郁枝脫口而出這個名字，白色巨獸張開嘴，“汪”了一聲，一顆血淋淋的人頭從它嘴裏掉了下來。
郁枝定睛一看。
這不是那個正在健身的草魚嗎？
很抱歉，她已經不記得對方的真實姓名了，但那張縱欲過度的臉，她還勉強有點印象。
這麽說，是波奇救了她啊。
郁枝頓時明白上一起無頭屍案的真正兇手是誰了。
此“波奇”非彼“波奇”。
波奇離世後，郁枝一直對它念念不忘。
為了紀念它，她在游戲裏設計的第一只怪物就是一只毛茸茸的小白狗。
她為這只小白狗起名“波奇”。
波奇是可愛的小狗狗，同時也是可怕的大怪獸。
它可以在可愛小狗和吃人怪獸之間任意切換，而喝下的血液可以治愈它的傷口，達到即時回血的效果。
也就是說，只要它的身邊有人類，它就永遠不會死。
可愛的波奇，永生的波奇，承載了郁枝對它的美好願想。
看到具有特殊意義的怪物出現在自己面前，郁枝非常開心。
“波奇，你認出我了嗎？”
“汪！”
這只看上去足有兩米高的巨型大狗發出了稚嫩的、清脆的叫聲。
果然，它就是波奇。
“好乖好乖。”
郁枝向它伸出手，波奇立即低下毛茸茸的大腦袋，任由她在自己的頭頂摸來摸去。
它甚至享受地瞇起了眼睛。
郁枝一邊揉狗頭，一邊問道：“波奇，昨晚在小樹林裏的那只小狗是不是你啊？”
波奇：“汪！”
果然是它。
怪不得今天再見到它已經沒有任何傷口了，應該是那個虐狗男的血治愈了它吧。
不過，它的身上連一點血跡都沒有留下……莫非為了今天來見她，波奇還特地去洗了個澡？
郁枝想了想，又問：“那個人的頭呢？被你吃了嗎？”
波奇連連搖頭，白色的、像蒲扇一樣的大耳朵被它搖成了風扇。
它看上去很嫌棄。
郁枝：“所以你把他的頭扔了？”
波奇：“汪！”
郁枝揉了揉蓬松的狗頭，以示表揚。
“那你現在把這個人也藏起來吧，放在這裏太顯眼了，容易嚇到路人。”
“汪！”
波奇高興地應了一聲，搖著比拖把還粗的尾巴，低頭咬住趙大偉的衣服，將他拖到了附近的垃圾桶旁。
它擡起一只前爪，掀起垃圾桶的頂蓋，然後用力一甩頭，趙大偉的屍體頓時呈拋物線狀起飛，穩穩當當地掉進了垃圾桶。
波奇的工作還沒有結束。
它認真看了看垃圾桶，轉身回去，又將那顆表情定格的頭顱叼了起來，以同樣的方式扔進垃圾桶，最後在垃圾桶頂蓋上拍了一下。
這下才算完事了。
波奇搖頭擺尾地回到郁枝面前，趴伏身軀，低下腦袋，一副等著誇獎的乖巧模樣。
“不錯不錯。”
郁枝摸了摸它的腦袋，下意識想拿點小零食獎勵它。
一摸口袋，才想起來自己現在沒養狗。
“汪！”波奇還在歪著腦袋等她。
“少吃點吧，你都這麽胖了。”郁枝面不改色地將手從口袋裏拿出來，淡定地說，“你先變回去，現在這樣太醒目了。”
“嗷嗚~”
波奇聽話地擡起後腿，在耳後撓了撓，龐大的身軀頓時縮小，眨眼間又變成了小小的幼犬體型。
圓溜溜的眼睛，毛茸茸的身體。
絕對不會有人將這只天使般的小狗和恐怖的殺人犯聯系到一起。
郁枝看了眼時間，算了算應該很快就會有打工人陸續回來了。
不能讓波奇在這裏逗留。
她看著這只乖巧的小白狗，說：“你快走吧，記得找個地方洗個澡，防止身上有殘留的血腥味。”
“嗷嗚……？”
波奇歪了歪小腦袋，似乎不明白郁枝為什麽趕它走。
郁枝：“快走快走，我沒錢養你。”
波奇這次終於聽懂了。
“嗷嗚……”
它可憐巴巴地眨了眨眼睛，黑溜溜的圓眼睛在月光下顯得濕漉漉的，可愛得令人無法拒絕。
郁枝：“這招對我沒用。”
波奇開始打滾。
郁枝：“看，這麽不講衛生，更不能養你了。”
波奇立即停止，開始用鼻子拱郁枝的手。
郁枝：“鼻涕都弄到我手上了，不行不行。”
其實那根本不是鼻涕，只是狗狗鼻頭上的水汽而已。
她似乎鐵了心要攆走波奇。
波奇傷心地看著她，仰起小腦袋，一邊軟軟地嗚嗚叫，一邊緊緊貼著她的腿。
它這幅樣子，讓郁枝想起了真正的波奇。
小時候，每次出門前，波奇也是這樣黏著她的。
波奇害怕她丟下它，害怕她離開它。
她們是彼此依靠的兩個弱小的生命。
郁枝最終發出一聲低低的嘆息。
“算了，跟我走吧。”
“汪！”
郁枝將波奇帶回了家。
一開門，波奇便蹦蹦跳跳地進去了，尾巴高高翹起，看上去很開心。
奧比看著它輕車熟路的樣子，不由感到疑惑。
“母親，它怎麽又來了？”
郁枝淡淡道：“哦，我打算養它了。”
【真的嗎？太好了！】
漂浮在空中的小紅頓時興奮地睜大眼睛，墻上的血字被她寫出了放煙花的效果。
養它？
奧比看著那團棉花糖般的小動物，心情有些隱隱的覆雜。
母親的身邊又多了一個長毛的家夥……
【媽媽媽媽，她叫什麽名字呀，您給她起名字了嗎？】
小紅倒是很高興，已經開始圍著波奇轉圈了。
郁枝走到沙發前坐下：“它叫波奇，以後就是我們的家庭成員了。”
波奇擡頭附和：“汪！”
【好耶，終於可以養狗狗了！】
小紅特別興奮，布滿血絲的眼睛看上去比平時還要亮。
奧比站在一旁，默默觀察波奇。
郁枝突然提醒他們：“對了，波奇其實和你們一樣。”
【嗯？和我們一樣是什麽意思呀？】
小紅歪著腦袋，神情天真而疑惑。
奧比靜靜思考，突然開口：“母親的意思是……”
“對，它也是我設計的怪物之一，而且是第一個。”郁枝輕描淡寫地說，“嚴格來說，它其實是你們的姐姐。”
奧比：“……”
小紅呆滯了。
【姐、姐姐……】
“汪！”
波奇響亮地應了一聲。
小紅欲哭無淚。
真不想承認啊……
奧比和小紅都被這個事實震驚了，二人楞在原地，神色恍惚，顯然受到了不小的沖擊。
只有波奇特別開心，一邊搖尾巴一邊蹭郁枝的手。
這讓奧比的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母親……”
“我要給波奇刷個牙。”郁枝突然打斷奧比，說，“奧比，你能幫我做一件事嗎？”
“當然可以，母親。”奧比立即回答。
“好，那你幫我寫篇報告吧。”說著，郁枝從茶幾下面拿出一支筆和一個筆記本，“就把我是如何追捕你的過程寫下來，記得要稍微潤色一下，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她實在是懶得寫了。
她的文字水平就和她的英語水平一樣，早就退化到了小學階段，現在突然讓她寫這種正兒八經的工作報告，簡直比讓她背出Abandon以外的單詞還要困難。
“明白，母親。”
奧比胸有成竹，優雅地接過紙筆，端正地坐在桌子前，很快便進入了狀態。
郁枝抱起波奇進了浴室。
因為咬了趙大偉的頭，所以她先用一支不用的牙刷，將波奇的牙齒仔細刷一遍。接著又拿起花灑，將波奇的毛和爪子都沖刷一遍，最後用吹風機吹幹，毛梳順，就算大功告成了。
還好，波奇全程都很配合，所以洗起來特別順利，很快，它又變回了一只香噴噴的小白狗。
給波奇洗完澡後，郁枝開始檢查交給奧比的任務。
“怎麽樣，寫完了嗎？”
“寫完了，母親。”奧比將布滿字跡的筆記本遞給郁枝，神色矜持，胸膛微微挺起，“請您過目。”
郁枝接過筆記本，低頭看了起來。
“在漆黑的巷道中，我健步如飛，身姿敏捷，輕輕松松地追上了白兔奧比。奧比一看到我高潔神聖的身影，立即單膝下跪，對我臣服，我……”
郁枝：“寫的什麽東西。”
奧比耳朵一抖，深受打擊。
“您、您不喜歡嗎……”
“這叫報告嗎？”郁枝嘆了口氣，“算了，還是我自己來吧，你去弄點東西給波奇吃。”
“……哦。”奧比十分沮喪，“母親，它吃什麽？”
郁枝這才想起來，家裏沒有狗糧，也沒有狗罐頭，更沒有狗狗最愛的大骨頭。
唉，又是一筆大開銷啊。
她揉了揉眉心，說：“算了，倒碗水給它喝吧。”
“是，母親。”
次日，早上七點。
郁枝被手機鈴聲吵醒。
她按下接聽鍵，睡眼惺忪地說：“餵，哪位？”
“你是不是放假放得太舒服，忘了自己今天該上班了？”
郁枝：“你誰啊？”
“……”電話裏的聲音停頓兩秒，像是在努力忍耐著什麽，“我是你的搭檔！”
原來是季嘉容那個狗東西。
郁枝：“掛了。”
“等等，你不要我接送你了？”季嘉容知道她真的會掛電話，於是連忙喊道。
郁枝的手微微一頓：“啊？”
“就是……之前……”季嘉容的語氣別別扭扭，“你說讓我開車接送你……啊算了，你還是掛電——”
郁枝直截了當地打斷他：“地址已經發給你了，現在速來。”
說完，她掛掉了電話。
開玩笑，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郁枝打了個哈欠，慢吞吞起床，一走出臥室就看到波奇正在和小紅滿屋子亂跑。
“早上好，母親。”奧比溫柔地對她打招呼。
郁枝點了下頭，開始洗漱吃早飯。
沒過多久，手機傳來新信息。
【到樓下了。】
還挺快。
郁枝喝完最後一口牛奶，摸了摸波奇的腦袋，最後在奧比和小紅的送別中走出家門。
走到樓下，一眼便看到了一輛醒目的黑色吉普。
郁枝還沒走近，季嘉容便從車窗裏探出頭，對她喊道：“快點，再磨蹭就要遲到了。”
郁枝撇撇嘴，上了車。
季嘉容狀似無意地開口：“你就住這兒？”
郁枝：“嗯。”
季嘉容又說：“這裏連安保都沒有，很危險的。”
郁枝：“嗯。”
季嘉容：“你就沒考慮換個地方……”
“你還開不開了？”郁枝瞥了他一眼，“不開給我開。”
季嘉容：“……”
他終於閉嘴，一踩油門，駛上馬路。
季嘉容越想越不對勁。
明明當初是她提出上下班接送這個要求的，怎麽現在倒像是他求著來做這件事了？
而且他們只是搭檔，又不是情侶，他憑什麽要任勞任怨地為她做事啊！
季嘉容越想越覺得自己被pua了，正要對郁枝表達一下自己的不滿，郁枝突然幽幽開口。
“你知道嗎？聰明的人一般不會空手接人上班。”
季嘉容瞬間炸毛：“難道你還想讓我帶一束花來迎接你？”
郁枝：“那倒不必了。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我有可能會餓著肚子呢？”
季嘉容沒好氣道：“誰管你餓不餓肚子。”
郁枝：“如果是陸隊的話，一定會給我帶早飯的……”
季嘉容一聽到這個名字，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誰？陸邱？”
“對啊。”郁枝點頭，“上次他還在我家門口請我吃過一頓晚飯呢。”
“……”
季嘉容頓時沈默了。
沒想到郁枝和陸邱的關系居然比他這個搭檔還好，這讓他心裏多少有點不舒服。
郁枝的聲音在他的耳邊幽幽環繞：“我一個人住，每天還要起來做早飯，真麻煩啊……”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給你帶早飯行了吧！”季嘉容終於忍無可忍。
郁枝瞬間恢覆平靜：“謝謝。”
季嘉容：“……”
所以他為什麽要聽她的話啊！
蹭到了以後的工作日早飯，郁枝心情很好。
她拿出手機，翻看今天的新聞，季嘉容一邊開車，一邊掃了一眼她的手機屏幕。
“最近的無頭屍案，你看了嗎？”
郁枝漫不經心：“你是指公園裏的那個嗎？那我昨天就看到了。”
“不止那一起。”季嘉容說，“你們那裏也有一起，離你特別近，你知道嗎？”
郁枝：“不知道，有多近？死者不會是我公寓樓裏的住戶吧？”
“那倒不是。”季嘉容目視前方，“但是在你們公寓樓後的垃圾桶裏找到的屍體。”
郁枝的語氣很平淡：“還好我早上不倒垃圾，不會看見屍體。”
季嘉容忍不住吐槽：“你就算看見屍體也不會害怕吧？”
郁枝聳了聳肩。
季嘉容覺得自己擔心她真是多此一舉。
“你報告寫好了嗎？”
“當然寫好了。”
剛好前面是紅燈，郁枝便拿出報告遞給季嘉容。
季嘉容低頭一看：“……”
這哪是工作報告，分別就是小學生日記吧！
【11月2日晚上，我去好友麥超市領取覆活節彩蛋。路上行人突然大喊母親節，我沒有加入他們，並將情況匯報給了蔚隊。蔚隊給了我武器，我和季嘉容、陸邱、翟葉以及一個民間異能者一起尋找異常。最後，我在一個巷子裏找到了異常，最順利捕獲了它，得到了一筆獎金。】
季嘉容忍不住提高聲音：“你在家休假這麽多天就寫了這個東西？”
郁枝：“怎麽，不是很清晰明了嗎？”
“……”季嘉容深深扶額，“你最好不要把這玩意兒交給蔚白筠。”
郁枝懶得理他，氣定神閑地收起報告。
不懂欣賞的土狗。
足足開了半小時，二人終於抵達異常管理局。
一進入大樓，文職人員便通知他們去開會。
大會議室設在10樓，比之前郁枝簽訂合同的那個會議室要大上幾倍。
郁枝一推開門，就看到裏面已經坐滿了人。
“這些都是第四特遣隊的調查員，加起來一共四五十個吧。”季嘉容在郁枝耳邊低聲介紹。
郁枝挑眉：“全部？”
那也太少了。
“不，D級調查員不參與這種級別的會議。”季嘉容看了她一眼，“你是這裏的唯一一個D級。”
聽起來似乎是一件很榮幸的事，但郁枝並不開心。
她可不喜歡開會。
二人找到空位置坐了下來。幾分鐘後，蔚白筠推門進來了。
“大家都來了吧？”
她環視一圈，神情嚴肅，看上去比往常多了一分冷艷。
“報告蔚隊，都到齊了。”一旁的文職人員低聲提醒。
“好，那我們就開始說正事吧。”
蔚白筠拿起一個遙控器，按了一下，眾人面前頓時出現了一副清晰的全息影像。
這還是郁枝第一次見到這種技術。
影像上是一臉冷漠的覆制體奧比，他換上了拘束衣，雙手戴上鐐銬，被關在一個冰冷純白的房間裏。
“這是母親節事件的異常物，具有傳染性極強的洗腦能力，目前已被總局收容。”
蔚白筠冷靜地說：“這次因為他引起的大規模洗腦事件，異常的存在開始徹底進入了民眾的視線。從此以後，我們異常管理局的工作會更覆雜、更危險，請大家務必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
有人舉手提問：“隊長，可以說下具體有多覆雜嗎？”
蔚白筠說：“你們知道什麽叫‘怪人’嗎？”
眾人面面相覷。
怪人，顧名思義，自然就是奇怪的人，這有誰會不知道嗎？
“相信大家都很清楚，怪人，就是脫離了正常人範疇的特殊人類，或者說，特殊生物。”
她按了下遙控器，全息影像隨之變化，由覆制體奧比變成了一個醜陋的類人形生物。
“之前我們極力不讓民眾知道異常的存在，就是因為普通人的精神力非常脆弱，一旦有超出他們理解範圍的事物出現，就會輕易改變他們的精神和認知。”
“異常對精神力的影響是非常可怕的。一旦讓異常進入民眾的視線，改變了民眾的認知，民眾的精神力就會被加速汙染，進而發生扭曲、崩壞、甚至變異。”
“這些被汙染的人類就是怪人，”蔚白筠一字一句地說，“我們將其稱為‘扭曲者’。”
郁枝打了個哈欠。
她已經完全了解了。
說那麽多，其實中心思想就一句——人類也會轉變成異常。
“所以，以後我們很可能會面對更多的異常，這其中必然會有很多是由我們的同類轉變而成。但是，請你們牢記——”蔚白筠的目光在眾人臉上緩緩掃過，凜冽而銳利，“從變成異常的那一刻起，他們就再也不是我們的同類了。”
“明白！”
眾人紛紛慷慨應聲，只有郁枝依然無精打采，非但沒有一絲一毫的志氣，甚至困得想睡覺。
沒辦法，起太早了。
“另外，還有一位調查員我要重點表揚。”
蔚白筠隔著老遠就看到郁枝了，她微微一笑，緩聲說道：“她幫助我們抓獲了本次事件的異常，不僅如此，還是在場唯一的一位D級調查員。”
“她就是我們第四特遣隊的優秀新人，郁枝。”
蔚白筠擡手指向郁枝，眾人紛紛向她投去視線。
郁枝：“……”
季嘉容在一邊嘀咕：“重點表揚，看來蔚白筠是真喜歡你啊。”
這樣的喜歡，她不想要。
郁枝面無表情，冷淡地一點頭。
眾人的心情頓時變得有些微妙。
這個充滿敷衍的點頭致意是什麽意思，她以為她是領導下來巡查嗎？
蔚白筠笑了笑：“郁枝，你的報告寫好了嗎？”
郁枝點點頭：“寫好了。”
“好，你去拿一下。”
蔚白筠側頭安排文職人員，文職人員應了一聲，走到郁枝面前，對她說：
“請把工作報告交給我。”
季嘉容：“……”
他有不好的預感。
郁枝全無感覺，她大大方方地將報告遞給對方，仿佛交上去的不是蹩腳的小學生日記，而是什麽高水平學術文獻。
文職人員將報告呈給蔚白筠，蔚白筠看都不看，直接說：“給大家展示一下。”
季嘉容：“…………”
文職人員照做，一分鐘後，郁枝的工作報告顯示在每個人的面前。
“……”
現場一片死寂，所有人的表情都很一言難盡。
只有郁枝，保持了一如既往的淡定。
季嘉容忍不住湊到她耳邊：“你就不覺得尷尬嗎！”
“尷尬什麽？”郁枝平靜地瞥了他一眼，“我寫的又沒問題。”
救命，你哪來的自信啊！！！
在一片可怕的寂靜中，蔚白筠清了清嗓子。
“咳……散會。”
文職人員迅速關掉了全息影像。
散會後，蔚白筠叫住了郁枝。
“那份報告……”她欲言又止，“是你自己寫的嗎？”
郁枝：“是。”
蔚白筠：“……”
她沈默了幾秒，不知道在想什麽，隨後恢覆了爽朗明媚的神色。
“郁枝，你想升C級嗎？”
“C級？”郁枝理所當然地問，“C級不是要體能好嗎？”
“是的。”蔚白筠說，“所以想升的話，就要先參加培訓。”
郁枝對等級沒什麽想法。
她關心的只有一個問題：“升到C級的話，會漲工資嗎？”
她家裏現在又多了一個波奇，波奇體型又那麽大，不漲工資的話，她還真養不起。
蔚白筠笑道：“當然。”
郁枝不假思索：“那我升。”
只要漲工資，什麽都好說。
“好，那我就讓他們給你登記上。”蔚白筠爽快地說，“另外，下午孟醫生有空，你到他那邊做個能力檢測，沒問題吧？”
郁枝當然沒什麽意見。
“可以。”
16區，維多娜酒店。
華麗寬敞的包間裏，一群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正在把酒言歡。
“哎呀，在座的各位都是成功人士，一般的山珍海味肯定早就吃膩了，怎麽樣，今天要不要來點新奇的？”
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舉著酒杯，滿面紅光地提議。
“新奇的？什麽新奇的？該不會是野味吧？”有人好奇了。
“野味算什麽新奇，不是不是，再猜。”男人揮了揮手，笑得極其得意。
“不會是女體盛吧？”有人怪笑道。
“也不是，那算什麽新奇。”男人不以為然，繼續揮手，“各位大膽猜，我保準你們都猜不到。”
“嗨，劉總還真會吊人胃口啊！”
“就是，大家都是兄弟，就直接告訴我們吧！”
“就是就是，再吊可就沒意思了啊！”
被叫做劉總的男人見眾人的好奇心都被吊起來了，虛榮心得到極大滿足，這才不緊不慢地放下酒杯，說：
“好，既然各位都這麽感興趣，那我就讓人送上來吧。”
說完，他拍了拍手，一排年輕貌美的女性隨之魚貫而入。
她們每人手中都捧著一個小小的鋁制罐頭，罐頭上面貼著不同的海魚包裝紙，看上去和超市貨架上的魚肉罐頭沒什麽區別。
年輕女性們將罐頭依次分發給在座的每一個人，然後像進來時一樣安靜離開，最後一個還仔細地關上了門。
一群人看著面前的罐頭，滿臉懵逼，不明白這東西有什麽新奇。
“劉總，這不就是金槍魚罐頭嗎？這有什麽新奇的？”
“你那是金槍魚啊？我這還是小黃魚呢！這玩意兒可太不值錢了啊！”
“不過我們平時根本不會吃這種東西，硬要說的話確實也算新奇……”
眾人大笑調侃，劉總卻絲毫沒有窘迫的意思，反而一臉得意，頗為神秘地壓低聲音。
“各位，這可不是普通的魚肉罐頭。你們打開看看。”
眾人見他說得信誓旦旦，紛紛半信半疑地拉開拉環。
“哢啦”一聲，罐頭的鋁蓋被揭開——
映入眼簾的，是一只袖珍的、長著人身魚尾的美麗生物。
劉總緩慢的聲音裏透著興奮。
“——這是人魚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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