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們，你們知道，歷代文人大家的逝世是一件非常痛苦而又有意思的事情。”安永遠一邊在教師下邊走著，一邊講述著她獨一無二的習作課程。

“屈平仙人自縛大石，跳水沈溺；子安仙人行舟水上，不慎失足，英年早逝；太白仙人於醉酒之後，欲去擁抱湖中清月，落水沈沒；子美仙人因食吃餿牛肉，中毒而亡……”

說起來，她雖然講的內容調侃的成分很多，氛圍輕松愉悅，而學生在聽過笑過之後，都在她的引導之下思考，生的冗長，與逝的繁雜，以及人性影響。所以安永遠習作輔導課程，一直很受學生歡迎。

“老師，你的手機響了。”有學生很認真的舉手，她興沖沖點名起來，卻是這個回答。

安永遠一改和顏，轉為肅穆，“謝謝你的提醒，手機震動聲音那麽細微，你都能聽見，說明你聽力超於常人。老師為大家說了這多麽的關乎‘死’，在告訴你這樣一個道理：

生命說短，很短，猝不及防；生命說長，很長，亙古不已。長長短短的人生，在歷史沙河裏，淘盡餘光，重要的是，生之無價，死之無常。逝之於生。下面就請同學們針對老師剛才講的一些故事，結合自己的深入感受，寫一寫你關於人性之中生之於逝的理解。

要求，一，書寫規範，格式正確；二，辭藻華美，多有修辭；三，主題突出，韻味深遠；四，字數不少於八百字。好了，現在開始。”

底下一陣書本翻騰的聲音，片刻趨於沈靜。那個提醒她手機響了的同學，也開始認真了。

抓起手機就沖到外面，這麽多未接電話，看來是天塌了，老佛爺發怒了。

“媽，我上課呢，出什麽事了？”

“遠遠，趕緊回來吧，家裏來人了。”安素巧的聲音低沈，嚴肅。

“家裏來人了”是什麽意思？心頭一跳，糟了，趕緊回去，萬不能出什麽岔子！不然，老佛爺鐵定拔了她的皮毛當鋪蓋！

火急火燎地趕回家，內心已然篤定。開門，換鞋，淡然處之。擡眸，便見一對戎裝軍官的幹部，從頭到腳，打量著她。衛斯銘走之前，提了一句，她從來都沒有聽說過，和當兵的結婚，要來家政審？政審是嘛意思，不應該是審查衛某人，她又不是兵又不是將，無權無勢又無錢的，政審個毛毛蟲啊！

“你是衛斯銘同志的戀人？”女性軍官發話，聲音淩冽，聽了起一身雞皮疙瘩那種。

“是，你們好。”她沖著兩個人輕笑，大步上前。

“來，兩位領導，請喝茶。”安素巧從廚房出來，瞪了她一眼。

“把你的出生日期，戶籍，學習和工作經歷，以及現在的職業，寫一份給我。”冰山女軍官並不理會安素巧的客套，伸手擋住，朝向安永遠。

“好。”唯唯諾諾，這個詞語，說得不就是她麽？！

“大嬸，我們需要和您單獨談談，關於安永遠同志的成長經歷，以及她的性格喜好。”女軍官身後的眼鏡軍官說道，倒也和氣。這才是和人說話的兵！

“好好。”說完，安素巧領著二人，去了安永遠的臥室。她斜著眼鏡橫，看著這幾個人的背影，咬牙切齒。老佛爺有沒有搞錯，讓他們去她的“閨房”開座談會？

不一會，軍官們走出了房間。

“我寫完了，您過目。”她積極向上，笑臉相迎。

“二十六，輔導教師。”女軍官微微出聲，擡眼看她，眼神裏都是不屑和嘲弄。這表情，絕對是嗤之以鼻的！“希望你好好進步，早日達到和衛斯銘同志相配的程度。若是你不思進取，我們還會來找你的。”

什麽叫做“相配”，什麽叫做“不思進取”？

去……

安素巧和安永遠笑臉相送，直到二人的車子消失得無影無蹤。

“跪下！”

“媽……”

“你給我說，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安素巧炸毛了。她沒有想到，辛辛苦苦餵養了這麽多年的女兒，竟然敢欺騙她！

“媽媽，你別著急啊，你聽我說啊。”她看到老佛爺的臉色鐵青，看來氣得不輕，這衛渣渣，當初可沒說這麽詳細！“去你家看看”，就是這樣跟審犯人似的看看？！

“聽你說，聽你說，你的嘴裏還有沒有實話？你當初怎麽跟我說的，你說你只是為了幫他，看他被家族人欺負，你的狹義心腸一時沖動，便不計後果，媽媽相信了。”安素巧手指尖狠狠地戳著她的腦門，“我今天才知道，你原來一直都在騙我！”

“對不起對不起，媽，我之所以騙您，是因為那時候我真得只是為了幫他！後來我們接觸幾天，相互有好感，就真心的想要在一起談一談。我知道你不希望我涉足豪門，可是你不能否定掉我戀愛的權利啊！”哎，原來撒謊，也是一件技術頗高的活兒。汗顏……

“人家部隊都來家裏調查你了，你和這樣的人談戀愛，還要戀愛審查，有什麽意思！媽媽不同意，你會吃虧的！”安素巧痛心疾首，不理會她所說的話。

呼，原來如此。安永遠怔楞了，大喘一口氣。她本以為結婚的事情被老佛爺知道了，原來是打著戀愛的名義來的，哈哈哈，衛家夥。

“媽，你知道我原來戀愛受挫，再也沒有勇氣了。我現在好不容易有那麽一丁點兒的勇氣，”她跪在地上，可憐兮兮地伸著手指頭打著姿勢，“我對其他男人連感覺都沒有，甚至連興趣都沒有，這個男人好不容易提起我的興趣，媽，您能了解那種感受吧？”

安素巧不言不語，看著她跪在地上，伸手將她來起來，“起來吧，”長嘆一聲，“哎，遠遠，你說我們娘倆的命，咋那麽苦啊。”

“我不苦，我不苦。”她連忙安慰，“媽，真對不起。”

“你既然戀愛，為何對媽媽保密。”安母仍舊責怪她。

“對不起，我怕你不同意啊。你一直希望我找個踏實人家過平庸的生活，可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煩躁無為的生活，我覺得我不喜歡！”她說的是心裏話，與其碌碌無為，不如活得痛快，任意隨行。

“那你喜歡什麽？喜歡能當飯吃麽？”

“那你喜歡我爹麽，我爹又在哪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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