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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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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選(上)

元徵五年,皇帝後宮之中賢妃暴斃、裴氏修佛、宜貴人被無故撤去綠頭牌,恰這年正是秀選之年,可廣納秀女充實後宮。然而當今聖上以戰事未平為由,停了這一屆的選秀,那些妄想憑借女兒得道升天的家族門戶大失所望。

元徵六年,鹹福宮采薇閣的吳選侍因食用放有花生油的菜品而歿,死時面部腫脹,原先清秀的五官已不能分辨。據太醫所說,吳選侍患有花生過敏癥。因是自然死亡,死後潦草下葬,無人追究。

深宮內苑,每年這樣的“自然”病歿數不勝數,吳選侍的逝世並沒有掀起多少浪花。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轉眼已是元徵七年的立春。未免高位妃嬪的空缺,後宮諸人大多晉升了一級。其中,雲妃升至於四妃之一的賢妃,麗貴嬪升至九嬪之一的修容,敏嬪升至從三品貴嬪。

最打眼的自然還是皇帝心尖兒上的珍妃。年節之時,她就因教育皇嗣有方以及協理後宮辛勞,晉至從一品貴妃位,躍升四妃之首。

皇後對新上任的貴妃忌憚不已,因此向皇帝進言,將年末的選秀提前到初春。本身有關秀選時間的規定就不甚合理,冬日寒涼,不如春天日光融融,春意盎然更讓人舒心。大臣亦對此有所表奏,皇帝無不準許。

世人皆愛美人,就是他也受不了冬天裹的跟球一樣的秀女們。

桃林間,秋千架上,著一衣粉兒的碧桃一手輕柔的攬著兩歲的寶寶,一手晃著千繩,明明是母子嬉戲的場面,她的情態卻一如少女明媚。

旁邊宮女參差,或護著小主子,或踢著毽子,還有幾個笑嘻嘻唱起了《孩兒歌》,盼望小主子能健健康康的長大。

“情態任天然,桃紅兩頰鮮。臂膊肥如瓠,肌膚軟勝綿。長頭才覆額。分角漸垂肩。合調歌楊柳,齊聲踏采蓮。走堤沖細雨,奔巷趁輕煙。嫩竹乘為馬,新蒲掉作鞭——”

“嫩竹乘為馬,繞床弄青梅。團團,娘說的是不是啊?”碧桃笑吟吟的教壞小孩子。

小承景擡頭用烏亮的眼瞅了瞅她,奶聲:“娘,是。”仰過頭了,撲通一下摔進娘親懷裏。

皇帝見著這一幕哈哈大笑,屏退了宮人,上前將兒子舉高:“別聽你母妃的,朕的皇子怎麽能聽見女人就腿軟。”

小承景完全沒有玩飛飛的自覺,抿著小嘴,表情很鎮定。

半晌,奶氣吐字:“父皇,傻。”

皇帝瞪向咯咯笑仰在秋千上的小女人。碧桃小粉舌一吐,無辜道:“昨天才教會的字,他也不是誰都說的……”

意思是,皇帝你撞上了,要麽是運氣不好,要麽就是寶寶覺得你是真傻。

皇帝一人受了兩頭氣,陪兒子玩的興致也沒了。將他往那促狹的小東西懷裏一放,似笑非笑的看著她:“真不是你教的?”

碧桃還沒回話,就聽寶寶答了一句:“不是。”然後將娘親撫在自己臉邊的指頭咬到嘴裏,開心的唆起來。

自打斷奶之後,這就是小承景必做的日常。

皇帝的註意力瞬間被轉移了,他扶著額頭有些無奈:“怎麽還是這個樣。”自己這個五皇子聰敏伶俐,凡事一教就會,他是極為喜歡的。可惜就一個壞毛病,愛黏著自己母妃,且尤為喜歡做咬指頭這樣的事。

索性還只是個兩歲的奶娃娃,更不會像敏貴嬪生的六皇子一樣瞧著就呆呆傻傻的,讓他心生厭煩。

太醫說是母體受損影響到了孩子,再看敏貴嬪那臉上還留有印跡的黑斑。要不是她當初執意日日化妝,斷不會將承惠弄的這幅模樣。

碧桃沒理會皇帝,她抽出自己的手,壞心的將團團自己的大拇指塞進去。懵懵懂懂的小團團一咬,頓時疼的大哭。

這也是個愛玩的孩子。

皇帝敲了她一記板栗,教訓她:“還有沒有個當母妃的樣子!”

碧桃不服氣,挑了眼角睨他。本來嘛,欺負團團的事皇帝也沒少做。

她抱著敦實的寶寶站起來,拍著背哄了他幾聲,見團團哭聲不減,很快沒了耐性,將他重新塞回皇帝手上,還給了理由道:“不如,皇上給妾身示範示範當父皇的樣子。”

團團被他父皇母妃塞來塞去,不由哭的更厲害了。

他父皇怎麽說也是一個“見了女人不腿軟”的霸氣男人,抱了個才兩歲的淚眼寶寶按理是該沒轍的。不過,架不住他熟能生巧啊,無論誰幹多了這事早都能學齊全了。

而且,他還有一個絕招。

皇帝將寶寶顛了個舒服的位置,開始耐心地、有技巧地撓他的後背心。寶寶先是縮脖子,接著皺眼睛,然後就忍不住咧開嘴,最後,和她母妃一樣咯咯的笑聲從小嘴巴裏不住的傳出。

眼淚還半幹呢,卻笑的比誰都開心。

碧桃很狗腿的星星眼:“皇上真厲害。”這招她就學不會,反正是撓的不在點兒上。不過既然皇帝會,她也就懶得認真去學。

必要時候,還能把歇在別人宮殿裏的皇帝召喚過來不是?

皇帝很受用的笑了,騰出手握上她滑膩的小手,往殿裏牽去。囑咐她道:“換季的時候少吹會兒風。”

“嗯。”她應的很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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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秀之所,體元殿。

“宣雲麾將軍之女聶雙雙、翰林學士之女花無憂、殿中侍禦史楊采玲、朝奉大夫之女常月娥覲見。”

內侍拂塵一揮臥臂,高聲傳唱。

碧桃剝了一顆荔枝潤嗓兒,原先只當參選的秀女累身,原來在上頭坐著的妃嬪更累心些。既要保持儀態不被新人小瞧了去,更要睜亮了火眼金睛,練巧了櫻桃口,把有威脅的女人一一剔掉。

當然,最終做決定的,還是皇帝。

於是等她吐出黑心的果核,又剝了一顆餵到皇帝嘴邊,儂軟笑語:“皇上可要嘗嘗——”

皇帝笑睇她一眼,哪裏不知道她打的主意。不過,她親手送到嘴邊的東西,不吃可就辜負美人恩了。他張口就勢吃進了嘴裏。

坐在皇帝身邊的皇後嘴角噙笑,目不斜視。

眾高位妃心裏則冒起了酸泡泡,卻也只能當沒瞧見。若是讓她們學著貴妃娘娘的做派,恐怕皇上又是另一番對待了。

這人吶,莫和別人比,比的多了,就要不開心了。

按著順序,聶雙雙率先上前,她站在那裏,不卑不亢,不憂不懼,整個人顯得大方爽朗,很容易就獲得別人的好感。果然不愧是將軍之女。

碧桃托腮看著皇帝的表情,有所了悟。這個姑娘大概是要入選的。

皇後依例誇讚了一番,正要說留牌子。就聽那邊碧桃頗有興致的開口:“可會甚麽才藝?”

聶雙雙擡眼,高位上的女人無不是坐姿端正,儀態端莊,唯她一人慵懶如貓,斜斜支了下顎好整以暇的看著自己。只這一眼,她即刻知道,這就是父親說的當今後宮第一人——薛貴妃。

“回貴妃娘娘,小女子擅使紅纓槍。”

“唔,趙忠信,去武器庫裏取來給她,本宮倒想瞧瞧她怎麽使的。”

趙忠信見皇帝點頭,不由大感郁悶。皇上忒慣著貴主子了,這殿裏使槍,有個失手傷了人可如何是好。得,誰教貴主子是皇上的心頭肉呢,他啊,還是跑這一趟吧就。

幸而聶雙雙是真有一手,槍法使的不賴,不曾脫手傷人,倒更顯得她英姿颯爽,明麗亮眼。她將槍一豎,筆直立地,喘著氣等上頭的評價。

“嗯,不錯。不過,今兒可是最後一回,往後切記別再用了。免得失手傷了皇上。”碧桃慢條斯理的說教了一番,杜絕一切讓別的女人出彩的可能性,還不忘詢問皇帝,“皇上您看,妾身留了她的牌子如何?”

皇帝笑看她:“那就留罷。”她使性子給人挑刺兒的模樣尤其可愛。

聶雙雙失語,這個貴妃娘娘,當真不能以常人度之。好半天兒,她才在內侍幹著急的咳嗽下反應過來,叩頭謝恩,退到後邊。

第二個是翰林學士之女花無憂。這是個姿容楚楚,弱柳扶風的美人兒。動轍淚光點點,嬌喘微微,堪煞人憐。

簡而言之,就是好一朵美麗的白蓮花。

她動作慢了些,腦子倒是不慢。不等碧桃發問就嬌嬌弱弱的道:“小女子擅長唱歌。”

碧桃準了。不用道具更省心。

於是那朵無憂花兒捧心蹙眉,緩聲輕唱:“千萬恨,恨極在天涯。山月不知心裏事,水風空落眼前花。搖曳碧雲斜。”愁緒萬千,韻味悠長,表達的曲意與她的形象甚為貼合。

皇後品味後,溫和笑著評價道:“倒是唱的不錯。”宮中尚且沒有這一款的美人,皆是足夠柔,卻不夠弱。皇上說不定會喜歡。

“聲音太作(zuo),足像是踩了雞脖子。”雞蛋裏挑骨頭說的就是碧桃,她一開口就將滿殿的目光都引了來,卻還言笑晏晏,自若道,“千恨萬恨,這是恨了多少人呀。本宮恐怕皇上聽多了,愁的慌。”

皇帝本不覺得如何,聽了這話險要噴笑出聲。

其餘人也都是一口血梗在喉嚨裏,要吐不能吐的模樣。

唯有白蓮花姑娘捧心晃了晃身形,眼中迅速的醞釀出了盈盈淚水,但選秀之時哭是不明智的、晦氣的。所以她就這麽含著淚,委屈的、受傷的看著皇帝。

傷心不能言。

作者有話要說:大姨媽走了煩躁的不得了,碼到一半跑去玩了十分鐘小游戲散心。→ →一度想兩千多字就發。

怕被你們揍||||

關於咬手指的段子,感謝小宴友情奉獻“咬死自己八萬回”的童年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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