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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彎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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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桃掀開車簾一角,將視線放遠。皇家的馬蹄碾踏過如茵綠草,噠噠奔跑在廣袤地草原上,沿途經過星羅的河流湖泊,在陽光下泛著粼粼波光、清澈見底。片刻後,車身搖動,倏爾一止,遠停在森林與草原交錯相連的地方。

那浩瀚的林海與天然草原仿佛渾然一體,優美壯觀。

“主子,下車罷。”蕓縷見碧桃還在看景,提醒道。

此次伴駕出行須得是輕車從簡,她便只帶了蕓縷一個出來。讓那三個丫頭慫眉耷眼,沮喪了好久。

但因她說出行的規矩她並不熟悉,蕓縷雖不曾隨駕過,到底在宮裏待的久,比她們都好些,許能用的上。

她們這才無法,怏怏收拾行裝去了。

近來蕓香給她的感覺更奇怪了,但就連她動用家族勢力人手,也不曾查清楚究竟。她便囑咐那三個丫頭盯緊些,萬不能趁自己人不在的時候鉆了空子。

待碧桃下車,便看見宮人侍衛迅速的忙碌在第一線上,準備安營紮寨,生火做飯。

“熊侍衛,”蕓縷叫住了過路一人,問道,“可知薛婕妤的住處安排在哪裏?”

碧桃順著蕓縷的視線望去,那人轉過來的面容剛毅,器宇軒昂,手始終握在一側的刀柄上,顯得正氣淩然。

這樣的人,居然只是個侍衛。

碧桃有些詫異,等蕓縷與他對話一番回頭時,才將心裏的話問出。

“主子可曾聽過建安侯府?”

碧桃點頭:“自然。”娘親開小竈的時候科普過。

“那主子就該知道,那建安侯府裏的世子爺,就在聖上跟前當差,被封為禦前行走,領一等侍衛的俸祿。”蕓縷解釋道,“也就是方才那位熊侍衛。”

若不是主子得寵,她又被提攜成一等女官,也萬不敢上前詢問的。

但既是在聖上面前做事,少不得都要給芳華閣的人幾分薄面。

“他姓熊?”碧桃了悟,繼而追問一句。

蕓縷詫異:“自然,聽說名為熊堯。”

碧桃扶馬車壁,這名字一聽總覺得是個肌肉猛男,但看他面目俊俏,臉色冷淡,絲毫和她腦補的畫面搭不上關系。

真是白瞎了一個美男。

待安置妥當,眾騎兵向選定的範圍靠攏,縮小包圍圈,而後模仿雌鹿的求偶鳴聲,吸引雄鹿的到來。

第一天相當於開幕式,先獵殺溫順的動物熱身。從第二天開始則逐漸向森林內進發,捕捉生擒猛獸。當然,最後還有不可或缺,用以激勵眾人的慶功宴,清點獵物數量,按種類個數有所獎勵。

碧桃活動活動小胳膊腿兒,也準備將這副懶骨頭練一練。

上回雖說惹了皇帝的通病——疑心病,但技能點數很詭異的漲了五點。男人貪心,女人總是要展現許多種面貌,才能將他們收服。

若是可能,兩種最矛盾的氣質結合,是最有利的武器。

皇帝雖然疑心她,卻又不由自主地被這樣的她所吸引。如此,碧桃的目的算是達成了一半,接下來,自然就是消除皇帝的戒心了。

畢竟吸引力不長久,世上從不缺驚采絕艷的女人。等到吸引力消失,那疑心就會讓皇帝把她越推越遠。得不嘗失。

她將那五點分開,三點加在“騎”上,兩點加在“射”上。

玩全息網游的好處就是讓她在射箭上並不陌生,而騎術則相對要弱一些。畢竟現代網游,各方面數據,尤其是彈跳力那可是很了得的,她通常依靠雙腿奔跑就能追趕怪物,或縱身樹梢。這在古代卻行不通。

碧桃從馬廄裏先挑了一匹溫順的母馬,技能點數太低,她還是先熟悉熟悉才好。

這會兒蕓縷便不適合跟著了,自有皇上派來的兩名侍衛隨身保護。她腳踩在馬蹬上側身一拍,再一夾腿腹,那馬便曲腿兒小跑向前。

草原上清爽的氣息讓她精神一振,空氣裏獵物的味道更刺激了她。她縱馬跑向圍獵雄鹿的範圍圈。

恰聽得四周突然爆發出來的叫好聲。

卻是近幾日突然覆寵的宓貴人,方才一箭射中了雄鹿的右眼,如今那鹿正痛的胡亂沖撞,不知道逃走一途,很容易就讓人得手了。

碧桃一身玄色圓領袍,胸口衣襟上扣纏金線襟扣。若然不是她松松勒著韁繩,嘴角掛著恣意地笑,氣質非凡,恐怕就要淹沒於眾人了。

畢竟男子才愛穿深色袍服,女子的衣裳大多是鮮活或易受註目的顏色。

諸如宓貴人通身鵝黃淺色,而她的姐姐薛美人則是穿著清冷的月白色。

別人沒註意,不代表皇帝沒註意,更不代表那些時刻關註皇帝的妃嬪們沒註意。

怎麽穿一身黑?皇帝挑了挑眉,覆重新將視線轉了回去。

宓貴人則巧笑招呼碧桃:“薛姐姐來的巧,妾身方才射中的那頭鹿想必不用多費工夫就能得了,姐姐可要試試?”

“妹妹久臥病床,不善騎射,宓貴人還是別難為她了。”薛綠萼冷冰冰的話隨即響起,誰都聽的出她話裏沒多少真心。

宓貴人仿佛這才恍然大悟,她半掩著嘴,順著眉眼兒道歉:“可對不住薛姐姐,妾身久拘自個兒宮中,不曾得聞。姐姐既身子病弱,可得多歇歇才好,這鹿還是由妾身自己來罷。”

碧桃擡眼掃了她兩人,取下腰間佩弓,二話不說從侍衛背著的箭囊裏抽出一支,反拉弓弦。她試了試松緊,感覺合手方拉緊。

“這就是薛家出的那位婕妤娘娘?”周圍大臣們的親眷不免相互議論紛紛。

“應該就是了,聽說從小病弱養在繡樓裏,連樓都鮮少下來的。”

“這樣的體質,能拉得動弓也算不錯了。”有一寬和些的女眷插話進來道。

說碧桃病弱的那位當即反駁:“若眾目睽睽之下射殺不中,豈不丟聖上的臉面?”

問話的那位扯她衣袖,低聲叮囑:“你說話也當心些,一個婕妤,怎麽能代表聖上的臉面?別胡說這些有的沒的,小心教人告了上去。”

那位夫人才連忙住了嘴。

這邊廂話語不斷,草原寬廣,低低地說話聲隨風一吹也就散了,不曾傳入皇帝和碧桃幾人的耳中。

那宓貴人見碧桃做出彎弓欲射的動作,便將手中的弓置在身側,靜等她來。

不過是好面子罷了,她心裏渾不在意。

這位薛婕妤在除夕宴上的表現她看的真切,真才實學沒有,那幅畫她們這些低位無寵的妃嬪沒能傳看到,但眾人議論時也不曾說畫工如何,只說那香粉很新奇。可見不過是靠著一點小聰明才得了皇上青眼。

應急和營造氣氛的本事她認可,但不肯丟面子的性格,她也摸準了。

碧桃瞇起眼,手腕連弓擡起,在周圍景致模糊的情況下聚焦一處。耳邊是呼啦啦的風聲,她稍側身順風向調整一回,嘴角揚笑,含有幾分從狗皇帝那裏學來的玩味。在目標松懈的情況下,驟然松手。

那支箭“嗖”一下竄出,順著風吹的方向,快至箭羽劇烈地翻飛。

“啪”一聲輕響。

宓貴人滿頭的青絲瞬間散落到腰肩,這是打她準備重獲聖寵後聽到的第二次脆響。

又是薛貴人。

她滿面驚愕。

其實不止是她,許多來不及看清發生了什麽事的人也都有些傻眼的看著宓貴人斷裂在地的木簪,和頭發散亂的樣貌。

“啊呀,果不其然是病得太久了。妾身失手,還請宓貴人見諒。”碧桃無辜地道,話說的卻真真是氣死人不償命。

原本女子行獵,頭發就是大麻煩。有些為了方便會戴帽子,有些為了與亮麗的衣裳相配則仍會用發簪挽發,但玉簪金簪等質太滑,不及木簪粗糙緊實,便是用簪,也用得木簪。

木簪掉在松軟的草地上,總不至於斷裂罷?可以想見是碧桃先射中斷裂,才跌落地上的。

若要說失了準頭,宓貴人整一個人那麽大的目標沒種,也不曾□發中。偏只盯準了那麽窄細的目標,便知是想讓宓貴人出醜罷了。

有聰明的一分析,間接就知道了這薛婕妤在騎射上的本事。深感敬佩的同時,也有些脊背發涼。時人皆愛好面子,誰在大家眼前發生些什麽不合規矩的事,就算不是你的錯,也是你出的洋相。

便暗自道,這是個不能惹的。

“宓貴人怎麽了?”碧桃看著呆怔住的宓貴人,笑容愈發明媚:“貴人看著臉色不大好,還是多歇歇罷。那鹿,就由妾身代勞即可。”

別人打她一巴掌,她當然要打回去,還得要雙面開弓才行。

趁著皇帝疑心她的空擋插入,侵略她的地盤,蠶食她的男人,還特地來挑釁她,這姑娘膽兒真大。不過也不能怪她輕敵,她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主場優勢”這個詞。

她嬌艷的臉蛋兒轉向皇帝,問:“皇上,您說可是?”

皇帝握著馬韁的手有點抖,忍笑忍的。以往她覺得宓貴人還算有趣,在後宮女子裏也算是聰明的了,所以有幾分寵愛,如今和小女人剛一交戰,就輸的丟盔棄甲,當真讓人目不忍視。

他自然也不希望自己的妃子在眾臣面前披頭散發,儀態全無。於是他在宓貴人臉色煞白時道:“回去歇著。”言語簡練,口氣淡然。

沒有半點心疼和不舍。

宓貴人將指甲掐在掌心裏,記下這次的事。她同時警告自己,想要再次獲寵的心情不是因為皇帝,而是仇恨,她必須牢記。

原先她是想拿碧桃立威,告訴貞貴嬪地位再高沒有用,只要她肯謀劃,沒有什麽做不到的。她,也別想逃。卻沒想到反而栽了跟頭,這一次是她輕敵。

薛婕妤,她暫時不會再對上她。

吳心怡才是她喪子之痛的罪魁禍首,是她欲除之而後快的人。她不會在這個時候還分不清輕重緩急。

於是她下馬行禮辭過皇上,回了自己的帳篷。

皇帝招招手,碧桃騎著小馬顛顛兒跑過去:“皇上?”

“明天圍獵時,跟在朕身邊。”

碧桃一怔,月牙眉兒彎下,應道:“嗯!”開心地甚至都沒有說遵命或者謝恩的話。

皇帝卻笑了笑,沒有多說。

碧桃心裏卻在琢磨,這個意思,到底是疑心她所以帶在身邊就近看著,還是單純想帶她在身側?就像除夕宴那一回。

還是等明日再看罷。

旁邊的薛綠萼表情依舊冷淡,她靜靜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心裏不知道在想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關於侍衛大人的名字,(扶額)我們家寶的取名水準就是這樣,大家多擔待。

雖然我也不是太好……比如傅文佩,假真真什麽的

其實小桃子真的在調戲宓貴人啊……如果是個男的這麽做一定好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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