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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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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陽春白雪》旋律清新流暢、節奏活潑輕快,讓殿內諸人仿佛置身於冬去春來,大地覆蘇,生機勃勃的初春景象。

她一步步向他走來,笑若初春枝頭地桃花,灼灼燦爛,流霞欲燃。

此情此景,沒有人會不動容。皇帝情不自禁要伸出手去接她來身邊,卻剎那間想起這場合。他素來是自制力極好的人,不過一息就忍住了念頭,面色如常。

碧桃絲毫沒將旁人如針刺般的目光放在心上,對於有“警覺”這一大利器的她來說,除非有人真刀真槍和她幹一架,否則她至少都能躲過去,逮著機會還能反陷害一把,讓她們落不著好兒。

唔,當然,如果是打架,她們只會輸的更慘就是了。

她雖然沒學過跆拳道柔道,卻是學過軍隊裏的格鬥術的,只是因為爺爺舍不得把她像哥哥們一樣丟出去歷練,不能在危機中提升,遠遠發揮不出格鬥術威力的十分之一。

但是對於後宮這些嬌弱的瓷娃娃們,她那點三腳貓的功夫綽綽有餘了。

看來之後有機會也要鍛煉鍛煉,碧桃想起這副身體的底子,暗下決心。看向皇帝的目光也愈發晶亮,妖精打架也是打架,他應該不介意陪自己練練手吧?

皇帝只覺得背後一涼,好似被什麽東西給盯上了。

他來不及細想,見碧桃已盈盈行了禮,便賜座於她。待看見她迫不及待夾了玉蘭片咬進嘴裏滿足的瞇起了小眼兒時,嘴角的弧度也隱隱上揚,心情突然變的很好。

真是只饞貓兒。

底下的舞姬廣袖輕舒,纖足輕點,飄飄然似淩風而起。那領頭之人的面容亦是姣好出眾,眉如遠山疊翠,黛色輕掃;唇如櫻桃點破,嬌艷欲滴。折腰一曲,以悅眾人。

皇後好似對這歌舞有興致,縱碧桃來時也不曾把眼移開。細看卻能發現,眼波沈沈,笑容微凝,已是不悅至極。

她怎麽也想不到,皇帝寵這薛貴人竟到了如此地步。以前從未見哪個宮妃能在按品級落座的宮宴中被賜座在他身側,德妃、賢妃、麗嬪,宓貴人,曾受寵的一個都沒有得到這殊榮。

看來這薛貴人如今,已不容她忽略小覷了。

再想起上回請安時她口中的狂言,要是往後再育有子嗣,豈不又是一個德妃?

可恨上回的計策被宓貴人無意攪了局,否則她再得寵也只是個不能生育的寵妃,她又有何懼?

再看那舞姬,已是一曲已盡,正跪拜在下方說賀詞,擡頭將眼波流轉出脈脈深情,再羞澀地將纖細地脖頸一彎,如天鵝頸項,教人欣賞喜歡。

頓時大怒,那薛貴人也就罷了,好歹是正經擡進宮的,這等不入流的東西,竟也敢在宴上明目張膽的勾引皇帝?

她怒極反生笑,握緊椅臂不發一言,只看皇帝如何處理。

岸芷在身後看的有點心驚膽顫,從薛貴人被皇上叫來之後,娘娘身邊的氣氛就一直很古怪,直到那舞姬過分的舉止,她真怕娘娘被這稻草壓一壓就忍不住毀了多年的經營。

不過也是,娘娘是經過大風浪的人,薛貴人如今雖盛寵,比德妃還差的遠呢。德妃都沒能將娘娘激怒,想來薛貴人也不會有這本事。

皇帝見這舞姬如此做派,倒有了些興致,往常還不曾有女子如此大膽的在眾目睽睽之下對他拋媚眼兒,一是女兒家的臉面,二則是擔心觸怒皇後,反而不得好處。

難得他這手段了得的嫡妻,也有威壓失效的時候。

他嘴角噙笑,甚是親和的問:“你叫什麽名字?”

“回皇上,奴婢名喚玉蘭。”那舞姬依舊低首擺出惹人憐惜的模樣兒,臉上的表情卻是歡喜異常。

她本來有這個心,也沒有膽量去做。直到看見那受寵的貴人被請到皇上身側入座,野心便開始狂長。那貴人的容貌也不過與她相當,卻哪裏有她的舞姿曼妙,知情識趣?

只要有皇上保著,那皇後還能越過皇上去!?這一刻,她信心滿滿。

真是哪裏都不缺有野心的蠢人,碧桃搖了搖頭,不打算破壞皇帝的樂趣,如常鼓著腮幫嚼那細嫩微脆的筍子,吃的可開心。

待那聲“玉蘭”入耳,喉間一噎,腮幫子漲紅,嗆得咳嗽連連。

皇帝也樂了,再一看碧桃狼狽的樣子,笑容遮也遮不住。直瞅的底下一幹宗親皇室驚異萬分。

雖然皇室在處理政務的閑暇之餘,私底下也會調侃取笑他們。但在公眾正式的場合,少有笑的這麽高興的。

多是擺出符合帝王身份的架勢,及一點疏遠的笑。

因是在臺基上,蕓縷站的稍遠一些,還不等她反應過來。就見皇上讓趙公公給主子遞了杯茶,她躊躇了一下,想著是皇上的吩咐,沒敢接手,只去輕輕拍撫著主子的脊背,好教主子舒適些。

她有點愁,主子怎麽突然出了狀況,雖然皇上現在是在笑,但是日後想起主子當著宗親王爺們的面兒失態,會不會又責怪下來?

還不等她思索對策,就聽皇上寵溺的聲音落在耳朵裏:“這玉蘭片倒有這麽好吃?讓你吃的這樣急。”

這一下,眾人登時都明白了笑點何在,有忍不住的也笑出了聲,居然還有這麽湊巧的事。

一時宮殿裏笑聲四溢,和樂融融。

只有跪在下方的玉蘭跪在那兒面皮紫漲,尷尬萬分。

等皇帝揮手,才匆匆忙忙的退了下去。今日一鬧,她再也不敢肖想能簡簡單單就上位了。原本玉蘭這名字她是很喜歡的,偏偏今日成了她人的盤中菜。只怕所有人都將她當個笑話來看了。

正是氣氛升溫之時,公主皇子席上卻有一人站起身:“父皇,薛貴人禦前失儀,理應治罪!”帶了點奶氣的嬌聲擲地瑯瑯,頓時劃破眾人的歡笑聲

是大公主。

韓灩陽是皇後唯一的子嗣,兼之是個女兒,便格外嬌寵些。因此她雖然在他人面前驕縱肆意,待自己的母後卻格外孝順。別人都沒發現,唯她發現了母後在薛貴人坐到父皇身邊之後就很不高興。

她想給母後出氣,逮著這機會怎麽能放過!

雖然碧桃素日歪理一套一套的,但在這麽多人的註視下和個八歲的奶娃爭論,那場面一定很窘很搞笑,就算她駁倒了她,別人也會覺得她以大欺小。

於是她咳出最後一聲,拿絹帕拭凈唇角茶漬,起身屈腰,順著大公主的話道:“妾身失儀,望皇上恕罪。”

大公主頓時得意,她本來還防備著這個薛貴人有後招,沒想到她這麽幹脆就認了罪,可見她是知道自己在父皇心裏的地位,不是她一個小小的貴人能比的!還算識趣。

但她沒想到,父皇居然輕飄飄的說了一句:“嗯,朕恕你無罪。”

然後那薛貴人也順著臺階就下:“皇上寬和,妾身謝皇上恩典。”

演員沒照劇本走,她急了:“父皇……”

“灩陽!”母後的聲音突然變得嚴厲,她委屈的嘟著嘴,哼了一聲重新坐回位置。

皇後含笑對眾人道:“這孩子近日被本宮拉著讀宮規,沒成想連這放松的日子也沒忘,只她年紀小不懂場合就胡亂開口,還望各位多擔待。”

底下的人精們哪裏不知道究竟是個怎麽回事?然則皇家的顏面還是要的,總不能說一個公主在宴席上和一個小貴人嗆聲有失風範吧?既然皇後娘娘找了理由,眾人也都給面子的紛紛附和。

“哪裏哪裏,大公主聰明伶俐,又重規矩,果然有天家兒女的風範。”

“說的是,我那女兒如今連《三字經》都沒認全呢,更遑論規矩了,實是不及大公主萬一。”

…… ……

樂聲再起,又是一派歌舞升平。

碧桃就是料到如此才會這麽幹脆的起身,辭舊迎新這樣的喜慶日子,就是其她人,皇帝也不會懲罰她沾惹晦氣,更何況聖寵正隆的她?

畢竟大公主只有八歲,能鉆到空子打她的臉,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她們那時代八歲的小女孩在幹嗎?大概是在看著動畫片吃著小零食咯咯笑的開心吧。

不過她原本的好心情還是被破壞的七七八八,哼,在家裏,她也是個公主啊。闖了禍,就算不會有溫柔的“母後”替她收拾,還有一隊騎士哥哥們呢。

因為別人的問題嗆了嗓子,明明逗的皇上開心居然還會被責怪禦前失儀,真讓她牙癢癢的好想一口鹽汽水噴在皇帝臉上。你養出來的好女兒!

皇帝掃了皇後一眼,沒再多說,畢竟灩陽長的粉妝玉琢,平日裏對這個女兒他也是寵愛的。

但是皇家公主應該有的風範,看來得讓皇後好好教教了。

他見碧桃心情低落,在喧鬧歡樂的聲樂歌舞中壓低聲逗她道:“今日誰給你挽的發?發髻倒是不錯,但配的這簪子顯得老氣橫秋的。”

碧桃一改剛剛的沈悶,心情瞬間高漲,得意的揚眉笑:“您猜?”等他知道是皇後賞下來的,表情一定會變的很精彩吧。

皇帝說皇後的壞話,嘻嘻嘻。

不過感謝皇帝的評價,她大概知道皇後送她菊花簪的意思了,菊花即黃花,是想說她遲早會成為明日黃花吧。雖然宮裏的女人成日玩這種暗諷的把戲無聊了點,但是好像解開了一個字謎一樣,她還是很高興的。

唯一可惜的是她不能問皇後,答案是不是這個了。

皇帝奇了,說她妝扮的不好看,她怎麽還得意上了?

“嗯?膽肥了敢叫朕猜,還不快照實了說。”其實是他猜不著,小東西那笑容太具有迷惑性了。

她湊過去一點,小小聲:“皇上,切忌用膳時竊竊私語,這是宮規。”

他頓時手癢的想彈她的腦門子,他道:“記仇。”

然後重新端坐回去,反正那小女人心情恢覆,知不知道答案對他來說無所謂。也不知怎麽回事,看見她懨懨的耷拉眉眼兒坐在那裏,他心裏就有點不忍。

想再看到她吃玉蘭片時那種樂淘淘的笑。

像一只曬著太陽懶洋洋瞇起眼睛的貓兒,偶爾輕輕一甩尾巴,愉悅而滿足。

“皇上,妾身聽聞薛貴人琴藝不凡,妾身鬥膽想請教一二。”待歌舞告一個段落,便是這元朝特色的“鬥艷”節目。

除了舞蹈,琴棋書畫這一類內宅女子自小學習的東西都可以拿出來比拼炫耀,一展風采。

不拘宮妃,就是宗室內眷,也是可以“打擂臺”的。

所以傅寶林傅溫佩提出這要求時不會有人覺得無禮,反而拍手叫好,讚她不懼這場合,第一個找人挑戰。

碧桃雖然聽說過,但是她沒想到今日會被皇帝叫到旁邊坐著,因而引起眾妃嬪的不滿,更沒想到第一個挑戰她的居然是溫婉嫻靜的傅寶林。

不過抱歉,琴藝這東西,她真的不會。

於是她卷翹的睫毛眨了眨:“傅寶林想是聽錯了,琴藝不凡的是妾身的姐姐薛才人,想是我們姊妹容貌相似,才讓人以訛傳訛了。”

傅溫佩愕然,按理說,琴棋書畫這四門是大家族的子女必學,她料定就算薛碧桃學的不是很好,也不會拒絕,因為在“鬥艷”裏拒絕別人的挑戰,就是膽怯示弱的表示。

傳出去名聲也不好聽。

“妾身雖不擅彈琴,作畫還是不錯的。皇上,妾身鬥膽,也想和傅寶林請教一二。”碧桃咬字清晰,說的認真。

傅寶林傻眼了,元朝幾百年來,還從來沒有人坦然表示自己不會某個技藝之後還反挑戰的。

主要還是因為大家的臉皮太薄,覺得自己被挑戰的項目不如人,也不好意思挑個自己擅長的再打敗回去。這種潛規則對碧桃這個隨心所欲的人來說就表示,既然潛著,那就是不存在咯,那我理它作甚麽。

皇帝支了下顎看戲,笑的很愉悅,“朕允了,那就先比彈琴再比作畫罷。”他就知道她不會按牌理出牌,於是他也下了黑手。

這回輪到碧桃傻眼了。

這個狗皇帝,他他他他,他居然光明正大的欺負她!

作者有話要說:捂臉,我應該改改自己心理戲無限多的毛病了。總想把每個人的心裏都剖析掉為什麽會有這樣的舉動呢,各種尋求合理解,於是廢話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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