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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鏡難自圓(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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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飛快的跑上來,緊緊的箍住木姜的手,臉皮發顫,聲音像繃緊的弦:“你去哪了?外面的雪這麽大?你連衣服都不知多穿一件,就到處亂跑?”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見木姜沒什麽事,暗暗松了口氣。

天知道,他多害怕木姜不見。

一開始以為她和自己置氣,他又怕又慌,外面這麽冷,木劍要是凍病了那可怎麽辦?

他等啊等,直到樓裏上了早飯,樓裏沒有木姜的影子,小廝又說木姜沒出去,他這才慌了。

要是胡嬙找木姜的麻煩,那可如何是好?

要是長公主一時興起,派人抓走木姜,他要怎麽辦?

他無權無勢,無錢無才,拿什麽去保住她?

他瘋了一樣到處去找她,還好,還好,她人沒事。

不然,他不知道他還有做出什麽喪心病狂的事。

木姜眼裏含著淚,笑著撲到那個冰冷的懷抱:“三爺。”

溫熱的身體貼過來,謝三郎這才察覺到自己的渾身冰涼,他虛虛摟住木姜:“誒,先起來,我身上冷。”

她的腦袋抵在他的肩膀上,晃了晃。

謝三郎嘆了口氣,手掌握過她的腦袋:“要是著涼了怎麽辦?”

木姜抽了抽鼻子,甕聲甕氣道:“三爺鞋都不穿,不怕著涼,我怕什麽?”

啊,一說到鞋啊。

謝三郎訕訕的盯著自己那雙灰撲撲的腳,不自在的交搓,稍稍推開木姜:“咳,我不是來急了麽?”

木姜欲要說些什麽,剛勾起唇角,看到來人後,弧度就又落了下去。

“——這是謝三郎?”來人右手握著紫砂茶壺,踱著步子,慢條斯理道。

正是金樓主。

謝三郎見他來者不善,將木姜扯到自己的身後,上前一步將他赤|裸|裸的目光擋住。

金樓主斜了他一眼,笑了。

“還真護食。”

謝三郎回頭,見木姜遇見他的目光心虛的避開,心揪了一下。

謝三郎回頭,挺起胸膛:“不知金樓主在這有何貴幹?”

這裏是長安城有名的戲園子,他是百香樓的樓主和一個粗使丫頭同時出現在這,的確引人遐思。

金樓主抱著紫砂茶壺,淡淡道:“沒什麽事,隨便轉轉。”他朝前走了一步,恰好能瞥見木姜的側臉時,停了下來。

“我和你說的事,你最好想想,的確是個好買賣。”

木姜沈默,謝三郎訝異的看著他兩。

“今晚卯時,我在百香樓後門等你。”

“——好。”木姜一語落定,置地有聲。

謝三郎茫然的看著他們,拉住木姜的手:“你答應了他什麽,啊,木姜,這不是開玩笑的,和他做什麽交易,有什麽往來,都是——與虎謀皮。”

木姜反握住謝三郎的手,盯著他:“三爺,你手像冰一樣冷。”

謝三郎敲了一下她腦袋,“別打岔,我可不那麽好糊弄,你說,你們之間——”

說完,他瞧了一眼木姜的臉色。

要是,要是他們——他,他咬牙,醋壇子潑了一半。

木姜覺得好笑,他連那樣的毒蛇的醋都吃?

她拉著謝三郎,慢慢走回去,看著那雙凍的紅彤彤的腳,問:“三爺,你冷嗎?”

冷,怎麽不冷。

謝三郎搓搓腳丫子,逞強道:“還好——男人嘛?”

木姜走到他前面,蹲了下去。

“三爺,上來。”

哈,合著要你背我?

謝三郎臉色不大好。

木姜回頭,驚疑道:“三爺?”

謝三郎恨得咬牙切齒!他一個男人,一個男人,居然被一個小丫頭給輕視了!

他張開雙臂,打橫一抱,在木姜的驚呼中,把她抱了起來。

木姜摟著他的脖子,驚魂未定,“三爺。”

謝三郎氣的臉紅齒白:“哼,你還真以為我奈何不了你了。”

木姜亂動,想從他的懷裏掙脫下來。謝三郎雙手一松,蹲了下來。

“來,小猴子,到我的背上來。”

木姜沒動,她還是心疼謝三郎穿的太少,生怕他凍病了。

謝三郎打了個噴嚏,鼻頭凍得紅紅的,“快點啊,真要心疼爺,就快點跳到我背上來,好快點回去。”

木姜無奈,只得聽他說得做了。

謝三郎起身,木姜的下巴墊在他的肩膀上,她的耳朵與謝三郎的相抵。

冰涼的與火熱的相接,異常的暧昧。

謝三郎不自然的咳嗽一聲。

木姜把臉貼過去:“看吧,說你著涼了,你還不信。”

謝三郎覺得心累,果斷選擇沈默。

木姜攀著他的脖子,忽然道:“三爺,要是你自由了,你想去哪?”

謝三郎微擡起眼簾,思索片刻,反問:“你想去哪?你去哪,我就跟著去。”

一起去一個誰也不認識的地方,種菜,養花,生兩個胖娃娃。

但…那太遙遠了。

謝三郎垂下眼簾,嘴角的弧度慢慢落了下去。

“三爺,以後我們就下江南,置下一座青石小舍,春天來了我們住在裏面聽雨,夏日來了我們就一起賞花,秋天…”

木姜頓住了,秋天,薺麥黃了,正是農家婚嫁的好時節。

謝三郎也沈默。

那些太遙遠的諾言,他不敢許。

百香樓小院裏的紅梅開的燦爛,好幾根枝丫探了出來。

木姜擡起頭,伸只手就可以摘到,就像她的愛情。

她靜靜地看著,直到風吹過,簌簌紅梅落了一地,灑滿在謝三郎整個肩頭。

謝三郎昂首,下定了決心,道:

“木姜,我——”

樓裏小廝開了門,見謝三郎回來了,大喜:“爺,您回來了。”

末了,看了他身上背的人,綠豆大的眼睛滴溜溜的轉。

謝三郎將木姜放下來,問:“怎麽了?”

小廝笑的滿臉褶子:“爺,胡夫人回來了,還另外帶著一個貴夫人呢,這可是個大買賣。”

謝三郎聽後,臉上起了冰霜:“這關我什麽事?”

說罷,他拉著木姜往院子內走去。

小廝亦步亦趨跟在他的身後:“唔,這本是不關爺的事,可這買賣關樓裏的事,關樓裏的事,不就又關您的事了麽?”

謝三郎頓住,回身看著他。

小廝低著頭。

木姜回握住謝三郎的手,提步:“我去找金樓主。”

謝三郎死死扯住她,連指頭的青筋都崩了出來。

“不許去。”

木姜安撫的拍拍他的手:“我有辦法說通他。”

怎麽說,謝三郎覺得害怕,曾經他利用過木姜,將木姜送到金樓主的身邊,如今他後悔的腸子都快青了,自然是不會讓他們二人在做接觸。

他定定的看著木姜,好似做了某種決定,他問:“木姜,若是我老了,不漂亮了,你可還會喜歡我?”

“會。”木姜毫不遲疑。

謝三郎笑了,如雲開霧散,初日旭升,燦爛的讓人忘神。

“好好好。”他連連說了三聲,回頭看過那小廝:“走吧。”

木姜擔心的看著他,謝三郎笑的輕松:“我答應你,這種讓人擔心的日子到今天就夠了。”

“你要做——什麽?”木姜心裏打鼓,總覺得好像有什麽會發生一樣。

謝三郎神情溫柔:“回屋裏等我,相信我,不會太久。”末了,他又補充一句:“我再也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了。”

說完,粉色的衫子一墜一墜,修長的雙腿在雪白的中褲下交替前行,身姿流暢。

木姜看著,忽然想起了第一次遇見謝三郎。

那天晚上他也穿著粉紅色的衫子,和西西姑娘花前月下,其實額頭上頂著好幾個蚊子包。

他愛漂亮,嘴碎,還總是很嫌棄她,甚至還利用了她。

就這樣的人,這樣渾身都是缺點的人,木姜卻愛上了。

甚至於,

她願意用自己的生命,讓他擺脫這片苦海。

胡夫人和孫夫人正在說笑,見謝三郎站在屋外,拍拍孫夫人的手背,笑道:“來了。”

孫夫人年過五旬,孫府已是她的兒子當事,她每日過得清閑富貴,卻覺得太過平淡,一日聽了胡夫人的教唆,才知自己錯過了人生這麽多的樂趣。

如今她細細瞧了謝三郎,暗嘆果然是個尤物。

謝三郎早已換了件衣服,玄色的衣袍,將他身上的媚色壓下去三分,倒生出一種公子兒的風流倜儻來。

他站在門口,一動不動,一雙毫無波瀾的眼定定的望著她們。

孫夫人偏頭小聲說道:“沒想到他這麽大的人了,居然還害羞呢!”

胡夫人捂著帕子:“別瞧他如今蔫不拉幾的,在床上可能耐了。”

孫夫人笑笑,眼裏貪色漸濃。

胡夫人見他木在那,朝他招招手:“快過來,讓夫人瞧瞧,多好的孩子。”

謝三郎不卑不亢站在那,微微揚起下巴,眼神帶了絲輕蔑:“我為何要過來?”

這……

胡夫人偏頭去看孫夫人臉色,面上有些掛不住。

沒想到,孫夫人非但不惱,反倒生了幾分征服的欲|望:“沒想著,還是只小狼狗?可真有意思?”

她定定望著他,打量後,道:“你就是謝三郎,果然是美姿章,見之不俗。”

謝三郎微微睜大眼睛,桃花眼帶了絲魅惑:“哦,夫人也覺得我美。”

孫夫人自以為抓到了他的命脈,笑的了然:“當然。”

謝三郎緩緩點頭,從袖間掏出一個東西。

寒光四射,有些駭人。

兩位夫人拉著手朝後退一步,相視一眼。

謝三郎笑著擺擺腦袋:“可惜,我無權無勢,這張臉倒成了禍害。”

他捏起刀刃,專註的看著。

胡夫人以為他狗急跳墻,要了結了她們,嚇得肥肉亂顫,驚叫道:“來人呀——來人。”

謝三郎看了她一眼,道:“夫人不必害怕,我膽子小,求生的欲|望強烈,並不會對你們做出什麽事。”

他握著刀,貼到自己的臉上,用力一劃:“但是這種以色侍人的事我也做的膩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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