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戰（三）

“第七聖徒來了！”

“第七聖徒死了——”

話語聲混亂嘈雜，舉槍的剎那，天光在人的視野裏陰了陰，眼花一般，仿佛看見了無數道人的影子漫天飛舞，舉刀、劈刀、捅刺、橫斬、斜砍……保持各種不同的動作來回閃爍。

下一秒……

吶喊的聲音戛然而止，無數翻湧、騰挪的身影紛紛收攏，化作一人立在一眾跑出的武裝人員身後。

有著「哢」的回鞘聲。

刀柄與鞘口合攏的一瞬，數十人一動不動，就在人走近基地，身上四肢陡然顯出血線。然後……周圍全是噗噗的血肉撕裂聲。

人如同積木零零碎碎垮塌一地鋪展開來。

白寧直起身，微微側臉，嘴角勾起一絲冷笑，口鼻間「呵」的冷笑，越過旁邊正從崖壁拖著血線滑下來的第七聖徒，舉步走進了前方的裂口。

一盞盞幽綠的壁燈沿著金屬的同道延伸去往盡頭，進來的身形停了停，目光裏沒有太多的情緒，只是看著盡頭，以及還有腳步聲朝這邊趕來。

“最後一站了。”

白寧看著過道隱隱約約的人影呢喃了一聲。

頃刻，身形唰的化為殘影沖入黑暗，淒厲的慘叫、激烈的槍聲夾雜在一片片閃爍的火舌噴吐光芒裏瘋狂回蕩。

……

天光正在降下。

風吹著丘陵，林野間是嘩嘩的輕撫聲響，遠方的天際風聲呼嘯，一道黑影由遠而近，眨眼落去山坡，樹林劈裏啪啦一陣亂響，樹身拖著茂盛的樹籠傾倒下來時，高大的身軀踩著松軟的泥土，走到了林子邊緣。

閉著眼睛似乎感受著什麽，片刻，睜開眼朝某個方向發足狂奔，激起的煙塵猶如一條灰色的長龍在他身後升去天空。

某一刻，狂奔的身形停下來，目光仿佛有些懷念的掃去周圍山野景色，熟悉的風景在腦海裏，漸漸成型，拉扯著一些零碎的記憶拼合。

“就是這裏了。”

踩著積厚的落葉前行，山間的景色讓王如虎越發熟悉，記憶深處的那道枷鎖仿佛不存在一般，看到了這片山勢間，自己曾經在這裏逗留過，走過許多地方，神色冷峻，目光時不時透著兇戾，讓人膽寒。

走過前方，思緒還在飄著，有血腥的氣味鉆入口鼻。

王如虎皺起濃眉，意識回攏，偏過視線，望去的方向，是一條延綿的丘陵，前面一截被劈開了豁口。

記憶裏，那做丘陵下面是有一扇門的。

“白寧已經來了。”

隨著過去，血腥越來越濃，待靠近山體，呈在他眼前的，是一片片人的屍體，七零八落的鋪開。

吱——

王如虎低頭看了看地上，腳下踩著的泥土，滲出殷紅的血水漫過了鞋底，跨過一地的屍首，被打開的山體機械大門一旁，還有一道半身都扁癟了的人靠著山壁坐在地上，口鼻、眼睛、耳孔還在不停的冒血，身子不停的抽搐發抖。

人還沒死，似乎感覺到了王如虎的氣息，他艱難的擡起臉，是一張典型的歐洲人面孔，看到正走來的身影，擠出一絲笑容。

“第五聖徒……你回來了。能不能……給我一個痛快，將我弄死，身體素質太好，有時候也是一種受罪。”

馬克斯……

王如虎看著滿臉都是血水的男人，下意識的喊出對方的名字，記憶裏，他記得這個人似乎對自己還是較為友善的，擅長肉搏的能力者，還在聖祈時，常私下搭手。

“嗯……”

王如虎看著他，點了點頭，半截身子都被打爛了，就算治好，人也廢了，對於驕傲的人來說，無疑是一種痛苦。

“呃……”王如虎無言的點下頭，伸手按在了男人頭頂，馬克斯像是重獲新生般仰起臉來，閉上眼睛泛起了笑容。

“哢！”

骨骼斷裂的聲音自王如虎手下發出，那白人男子保持著笑容，頸脖被直直掰斷，身子一軟，靠著山體側滑倒地，徹底沒有了聲息。

呼——

王如虎吐出一口氣，難得記憶恢覆了一點，卻是在不好的時間地點上，心情有些糟糕、煩躁。

走進大門，金屬的同道深幽無盡，不少壁燈已經損壞，碎片散落一地，損壞處不時彈跳起電弧，整個同道變得忽明忽暗，有著詭異的氣氛。

踏踏……

鞋底走在金屬地板漸漸沒了聲音，傳來的是膩滑的感受，閃爍的電花照亮同道一段的剎那，映入眼簾的，是一具具被撕裂的屍體，向著更深處延伸過去。

“看不出來，白寧的殺性這麽大……”

所過之處，全是人的、機械的殘骸，幾乎沒有一個是完整的，他順著屍體延伸的方向前行，一張張陌生的面孔裏，也有隱約熟悉的。

譬如只剩腦袋光頭，是第八聖徒，精瘦的臉龐，永遠一股呆滯的模樣。

但記憶裏，告訴他這是個擅長精神力的聖徒，能操控人的意識，以及用精神力通過電話、網絡竊取對方記憶。

“意呆利人……那個，是諾德。”

越過地上的頭顱，再往前，則是一個瑞典人，第六聖徒，是一個兵器宗師，眼下癱軟在地上，皮膚全是細密的血珠。

王如虎伸手摸了摸，對方全身骨骼盡碎，內臟更是被震的縮成一團凸起在腹部。

呯呯呯！

轟轟轟——

再往前，劇烈的打鬥聲、爆炸聲清晰傳來這邊，王如虎起身推開垮塌的半扇機械門，厚重的門扇轟隆一聲摔落血水當中，他站在門上，只是一個小型的實驗室，除了幾具穿白大褂的屍體，側面還有一扇敞開的大門。

打鬥的聲音正從那邊傳來。然而，那邊又是一個會議室模樣的房間，王如虎大抵明白這個基地的結構，房間無差別的竄在一起，如此混亂的布局，就是為防止被人潛入，混亂無序下，很難找到真正的實驗室在哪裏。

“虎……你回來了？”

就在準備進入下一個房間時，墻壁角落安放的攝像頭、傳音器忽然有蒼老的嗓音在說話。

王如虎停下動作，擡頭望去正轉過來的攝像頭，蒼老的聲音繼續說道。

“我知道你會過來，但沒想到，會有人趕在你前面先來，給你準備的迎接儀式，恐怕是不行了。”

“迎接我？”

王如虎閉了閉眼，這道聲音仿佛喚起了夢境裏的老人，“其實是想要殺我，對嗎？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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