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端

平鋪的雲朵在天空飄著，投下的巨大陰影沿著起伏的沙丘緩緩推移，風吹來，卷起的沙塵裏，枯黃的籠草貼著細石密布的地面飛滾。

前方，一條公路筆直的從遠方盡頭延伸而來，遠遠的，一輛轎車行駛而來。

嗡！

飛馳轉動的車輪壓扁翻滾的籠草直接沖去下一段公路，駕車的身影低下墨鏡，看了眼遠方路旁破舊的建築，減下車速靠近那邊，停下後，副駕的墨西哥人急忙下車，拿上油槍塞去油箱。

破舊的加油站招牌被風吹的「吱吱」搖擺，駕駛室的車門打開，黑色皮鞋踏在地上濺起一層沙塵，王如虎擡手扇了扇彌漫上來的砂礫，走去加油站的便利店，一踏進裏面，旁邊櫃臺後面是一個瘦瘦的老頭，頭發亂糟糟的，穿著一件吊帶牛仔，見到低頭進門的身形，下意識的垂肩摸去藏在臺下的獵槍，雙眼渾濁警惕的看著對方。

“需要什麽？東方人。”

鄉間加油站，擺出的東西並不多，多數還是五金農具一類，電鋸、種子、灌溉的噴頭分類擺放，或掛在墻上供人挑選。

“兩瓶水。”王如虎聞著店裏濃郁的機油味，隨手拿過貨架上的兩個大瓶的礦泉水，翻看了一些面包、零食，部分已經過期，要麽就是即將過期，就拿了一盒口香糖，過去將油錢一起結賬。

“我跟同伴一路開車從芝加哥出來，漫無目的的亂跑，不知道到了哪裏。”

數著了三張大額的鈔票放去臺面推過去，對面的老頭看了看推來的紙幣，仔細打量面前的東方男人，臉上忽然有了微笑。

“漫無目的的旅行，那可是我年輕時候就幹過的，很刺激，不過我可以為你指明道路，先生。”

老人指尖壓著鈔票輕輕挪到面前，偏頭望去外面那條公路，“從這裏一直下去，就到達內華達州，如果想要去墨西哥，我還有更好的路。”

“嗯？！”王如虎皺起眉頭，重新打量面前的老頭。

“不用那種眼神看我，我明白的，這條路，我見過很多你這樣的人了，你稍等。”

不等王如虎問他，老頭埋下身子，從櫃臺抽屜翻出一張內華達州的地圖，拿過一桿鋼筆，拔開筆蓋，戴上老花鏡慢慢悠悠的在上面標註出了一條通往墨西哥最快的路線，隨後疊好遞過去。

“我很樂意幫助你們這樣的人。當然，這是看在美刀的情面上。”

“哈。”王如虎哭笑不得看著對方，大抵明白這個老頭當他是打聽去墨西哥買賣毒品的那類人。

索性將錯就錯，幹脆問起了一個人。

“再向你問一個叫君特?維爾特森的人，你知道他在哪裏出現？”

“哦，這個我可幫不了你，先生。”老頭看來這不知道，就算又抽來一張鈔票，也搖頭拒絕，“不清楚的事，我不能胡亂告訴你，否則會遭來橫禍。”

此時外面轎車已經加滿了油，王如虎見老頭真的不知道，便拿上買來的水和口香糖徑直出門，上車駛離這邊不久，坐在副駕上的克瑪見他不時翻看手裏的地圖，明明去往南面的岔路口忽然直接朝西直行，端著倒好的水，猶豫了片刻，忍不住問道：“先生，我們這是去哪兒，路好像不對。”

“拉斯維加斯。”

“我們不是要去墨……”

皮鞋猛地踩下油門，王如虎不答話，加速的瞬間拉動檔桿，錯開偶爾迎面過來的卡車，筆直而起伏的沙漠公路上，轎車卷起煙塵「嗡」的咆哮一聲飛馳而去。

……

賭城拉斯維加斯地處沙漠、戈壁邊緣，位居世界四大賭城之一，從曾經一個不起眼的破落村莊。

僅僅十年間，變成了這樣一座國際都市，林立的高樓大廈間，來這裏的大多數還是世界各地的游客，真正來這裏賭錢僅占三分之一，涉及的金額卻無比巨大，是該城市重要的經濟支柱。

夕陽猶如潮汐般染紅了西雲，彤紅的霞光照著林立的高樓斜斜映出影子覆著人來人往的街道，車輛來往的長街上，一輛布滿灰塵的轎車，停在了靠近郊區的一條偏僻街道車位。

打開車門出來，王如虎捏緊拳頭，雙臂、身軀輕輕一震，衣褲、鞋上的灰塵四濺開去，看的旁邊拿手拍打身上塵粒的墨西哥男人張著嘴忘記了動作，等到反應過來，對方已經往前過去，便急忙跟上。

“先生，我們到這裏做什麽？想要去賭場嗎？不過說起這個，先生，我不介意你去，我在墨西哥見的多了，他們不可能讓你贏，除非設備出故障了。”

“不，有其他的事。”

看到路邊一座電話亭，王如虎應付了他一句，過去等在外面，亭裏一個穿著牛仔衣的白人青年正拿著電話跟人聊天，見到外面一個東方男人站著，盡管對方身材高大，挑釁的豎起中指，繼續接著說他的電話。

嘭嘭！

等了差不多十幾分鐘，王如虎指尖敲在玻璃上，那青年偏頭過來又看了一眼，跟之前一樣，豎起中指，剛一轉身，外面的王如虎忽然一把拉開玻璃門，一把抓住還在煲電話的青年後頸，直接丟了出來，重重摔在地上，頓時昏厥了過去。

左右看了看，見這條街道沒什麽人註意到這邊，大步跨進亭裏，懸在座機下方的話頭還在「哈羅？！」「你能聽到我什麽話嗎」的話語聲裏，王如虎將座機壓了回去，拿過電話簿，視線飛快在上面掃過一行行人名和地址。

“先生，快走吧，待會兒該有警察巡邏過來。”

克瑪將昏迷的白人青年拖到綠化帶雜草從裏，不是催促一番，好在片刻，王如虎在上面查到了他要找的人——

君特?維爾特森，將那頁紙撕了下來，揣進懷裏的同時，推門出來，叫上膽戰心驚的墨西哥男人，按著上面記載的住址，躲著街上定點巡邏的拉斯維加斯警察，來到城中一棟三十多層的大廈公寓。

尋著樓層門牌號上去，按響門鈴好一陣，也沒人出來，倒是旁邊的鄰居，穿著寬松短褲的黑發美女提著酒瓶打著哈欠出來，慵懶的伸了一個懶腰，露出肚臍上的釘飾。

“咕——”

克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半截T恤裝下面，暴露出的半顆麥色的「球」，看的直接吞了吞口水。

那女人似乎也不介意這個墨西哥男人看，灌了一口酒，塗抹濃郁眼影的眼睛瞥去對方身後高大的東方男人，揚了揚手指。

“嗨，猛男，要不要找點樂子？”她將酒瓶傾斜，瓶口流出些許酒水，將薄薄的布料打濕一片，顯出清晰的輪廓，嫵媚的朝王如虎搖擺兩下，晃的人眼花。

大概明白這個女人是做什麽的了。王如虎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和善，抽出兩百美刀，拉開女人領口，將鈔票塞了進去，“你鄰居聽說是一個退役的拳手？你知道他在哪裏嗎？我從芝加哥過來，想要與他較量一下。”

女人按著男人的手使勁貼著胸脯，腦袋靠著門框也跟著看去一眼自己的鄰居，點上一根煙，夾著指了指一個方向。

“一家搏擊俱樂部，他是那兒的老板，也是教練，當然會在那裏，嗯……他也經常光顧我的生意，他很厲害，你可要當心了。”

似乎想要調戲王如虎，上下打量了一下，邁出一條腿勾去對方小腿：“如果你心裏沒底，可以找我試試，我會做出公平的評判。”

“不用……”

王如虎笑了笑，腿上微微一震，將女人的腳彈開，轉身走去電梯那邊，那女人哼了一聲，叼著煙轉頭進去，呯的將房門給碰上，流鼻血的墨西哥男人指了指關上的房門，又看了看等電梯的身影，急的直跺腳。

“錢都給了，太可惜了……先生，你要是沒那欲望，不如……”

王如虎目光冰冷偏來，克瑪連忙閉上嘴，訕訕揚了下手：“我的意思……是不如好好教育她，多好的女人啊。”

這邊，電梯上來，王如虎沈默的走了進去，下到一層後，在墨西哥男人喋喋不休的說話聲裏，先去了一個查爾斯頓娛樂街的地方，尋了一家保齡球館，挑了一顆保齡球出來，沈甸甸的袋子隨著走動，在他手中搖搖晃晃。

不久之後，遠遠看到一家搏擊俱樂部，王如虎停了停腳步，看著上面寫著的館名，一言不發的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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