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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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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小修)

趙景恪氣息稍頓,不解問道:“什麽賬?”

盛聽月本來都打算跟他坦白相告了,可是他們現下姿態親密,他又這麽目光灼灼地望著她,她實在說不出口。

“你先起來。”盛聽月推了推他的肩膀。

趙景恪看上去修長清瘦,可誰知道他這麽沈,怎麽推都推不動,只能等他自己起身。

趙景恪依言,手撐著床板起身。

兩個人面對面盤腿坐著,盛聽月緊張地眨了眨眼,在他期待的視線下,還是開不了口。

盛聽月踟躕了半天,最後逃避似的背過身,“你讓我再考慮考慮。”

趙景恪其實已經隱約猜到了她要說什麽,眸底泛起點點笑意,溫聲道:“好。”

湊巧外面傳來萬豐的聲音,“主君,謝小將軍打算啟程回京,說臨走前,有事想跟您說。”

因著是出門在外,為了方便行事,他們對趙景恪的稱呼也由“大人”,變成了“主君”。

盛聽月正好還得組織一下語言,就趕緊催促他:“你快去吧。”

“好。”

趙景恪便下床,拿著空碗走出了房間。

他出門之後沒多久,房門再次被敲響,盛聽月還以為他這麽快就回來了,“你已經說完了?”

“夫人,主君讓小的進來給您送飯。”

原來是萬豐。

盛聽月走到屏風後面,整理衣裙的細小褶皺,“進來吧。”

萬豐領著手下魚貫而入,將一盤盤色澤誘人的菜肴擺到桌上。

桌上擺的還都是盛聽月喜歡吃的菜,樣樣精致,都是需要經過許多道工序才能做出來的。

盛聽月從屏風後走出來,隨口問:“趙景恪用過膳了嗎?”

萬豐恭恭敬敬地回答:“主君還未用膳,不過主君讓您先用,不用等他。”

趙景恪知道盛聽月許久沒好好吃飯,定然餓壞了,所以才特意囑咐不用等他,她先吃就好。

盛聽月在桌前坐下,拿起幹凈的竹筷,將離自己最近的豆腐皮蝦仁包子夾進碗裏。

吃到一半,趙景恪說完事情回來,走進屋,坐在她對面的位置。

他沒急著動筷,先盛了一碗冰蓮百合甜湯放到盛聽月面前,“敖城花燈節也是一大特色,待會兒用完膳,不如我們一起出去看花燈?”

從剛才起,盛聽月就聽著客棧樓下一陣喧囂熱鬧,正心起好奇,便欣然答應了,“好。”

他們出門的時候,外面天已經黑了,不過整條街燈火如晝,比白日還要顯得亮堂。

街上人潮擁擠,攤販叫賣聲和各樣食物香氣混在一起,煙火氣十足。

趙景恪牽著盛聽月的手,怕她走丟,叮囑了句:“抓緊我。”

“什麽?”長街嘈雜,盛聽月沒聽清楚。

趙景恪稍稍提高聲音,又重覆了一遍。

盛聽月還是沒聽清,她很少來人這麽多的地方,心跳砰砰,又興奮又新奇,眼裏映滿了燦亮的光。

情緒高漲之下,她也定不下心神去仔細分辨他到底說了什麽,敷衍地親了親他的下巴,便朝著人最多的地方擠了過去。

趙景恪無奈地輕笑,隨她一同過去。

她不想抓他,那就只能他一直盯著她,總歸不會再讓她陷入危險之中。

被眾人圍在中央的,是一個表演噴火和胸口碎大石的臺班子,幾個人輪番上陣,各種驚奇表演看得人眼花繚亂,周圍人群拊掌喝彩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鑼鼓聲震耳欲聾。

看了會兒街頭賣藝,盛聽月又在兩旁的小攤前面頻頻駐足,買了許多喜歡的小玩意兒,讓隨從帶回客棧。她走到哪,趙景恪就寸步不離地跟到哪。

盛聽月興致高漲,幾乎逛遍了半座城。

後來走累了,她和趙景恪坐在小船上,也不撐蒿,任小舟順著河水慢慢游。

每年花燈節這日,敖城的宵禁都會推遲到子時,如今已經快到時辰,宵禁鼓聲敲了兩遍,傳遍全城。

百姓們紛紛收攤回家,兩旁的鋪子都關了門,熱鬧的主街很快變得空蕩蕩。

待到第三遍鼓聲響起,街上就一個人也沒有了,家家閉門閉戶,仿佛整座城都陷入了沈睡,只剩橫掛在樓閣間的一串串花燈亮起昏黃的光,隨風輕輕搖擺。

他們所在的這條河,也只剩他們這一條小船在水上飄蕩。

小船飄過楊柳依依的橋洞,水流潺潺,前方豁然開朗,星星點點的荷花燈點綴在水面上,與盛放的芙蕖交相輝映,真假難辨。

盛聽月坐在翹起的船頭,小腿垂在船邊悠閑地蕩來蕩去,見兩邊的芙蕖開得正好,忍不住俯身摘了一朵,拿著枝桿在手裏把玩。

趙景恪坐在船艙裏,看見她彎腰去摘荷花,驚得心中一跳,連忙從船艙裏走了出來。

盛聽月聽見身後的動靜,沒有回頭,“我會鳧水你又不是不知道,緊張什麽啊。”

趙景恪站在船頭,高大的身影高出船艙許多,見她沒事才松了口氣,“剛才忘了。”

就算會鳧水,從船上掉進水裏也難免會受涼。

“你承認了!”盛聽月忽然轉過頭,眼眸晶亮地看向他,一副終於被我逮到了的模樣,“我們成親以後,我從來沒跟你說過我會鳧水,你是怎麽知道的?”

只有幾年前,她跟闖入嘉蘭苑的那個少年說起過。

那時候她說她鳧水可厲害了,但是爹爹從不讓她鳧水,因為那樣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

之後她還端來兩盆水,跟那個少年比試,看誰能在水裏憋氣的時間更長。

像這樣幼稚至極的游戲,她那時最喜歡玩了。

盛聽月仰起尖巧的下巴,眼裏仿佛融進一汪皎皎月色,嬌美的小臉上既帶著可愛的得意,又有些藏不住的緊張羞赧。

趙景恪會是什麽反應?

他會不會找借口糊弄過去?還是……

盛聽月心裏還沒做好設想,就聽見他低低地開口:“是我。”

猝不及防聽到他如此果斷的回答,盛聽月有一瞬間的楞神,“什麽是你?”

趙景恪深深吸了口氣,眸光專註地凝視著她:“五年前,在嘉蘭苑,是我。”

盛聽月本來準備好了一肚子指責控訴的話。

她都想好了,等她拆穿他的偽裝,一定要狠狠罵他一頓,質問他為什麽要瞞她這麽久。

可真到了這一刻,那些話不知為何都堵在了喉嚨口。

先湧上來的情緒不是憤怒生氣,而是濃濃的委屈。

盛聽月聽見自己的聲音染上哽意,“那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盡管她垂下了濃密的烏睫,但還是被趙景恪看到了她眼中閃動的淚意。

趙景恪想起那個被她藏起來的錦盒,心裏好似被大掌死死攥住,湧起濃烈的酸澀和愧疚。

都是他不好,讓她苦等了這麽久。

“對不起,月兒,”趙景恪指尖微微蜷握,嗓音低沈微啞,“我不是故意要瞞你。只是……一直不敢跟你說。”

“為什麽不敢?”盛聽月快速用指背抹了下眼尾,重新擡起頭看向他。

趙景恪這次遲疑了很久,像是接下來要說的話極為難以啟齒。

盛聽月安靜地等著。

過去許久,趙景恪終於艱難地開口,“當初我去嘉蘭苑,其實是為了……”說到這裏,他羞愧地低下頭,聲音也低下去,“偷東西。”

盛聽月怎麽也沒想到會是這個回答,詫異道:“偷東西?”

他為何要偷東西?

趙景恪喉間艱澀,羞慚地道:“是。那時候我唯一的小廝,也是我從小到大唯一的玩伴生了病,需要看病抓藥,但我實在沒有藥錢。就想去其他府上看看,能不能偷、偷點什麽拿去當。”

侯夫人看不慣他們這些庶子女,平日裏連份例都會克扣,他自己活下去都成問題,更別說給小廝抓藥了。

眼看著夥伴纏綿病榻,日益虛弱,趙景恪被逼得沒辦法,就生出了這麽一個念頭。

他打算去附近的高門府邸看看,偷出一樣別人暫時不需要的東西拿去當鋪,先替夥伴治病,等以後想出其他辦法賺了銀子,再把東西贖回來,悄無聲息地還回去。

“那後來呢?”盛聽月問。

“盛府離侯府最近,所以我第一個去的,就是嘉蘭苑。我剛從外面翻墻進去,便聽見有人撫琴……”

趙景恪根本不通樂理,不知道那首曲子叫什麽,甚至連曲子是哀婉還是輕快都聽不出來。

但他那時就像著了魔似的,腳下不受控制地朝著琴聲傳出的方向走去。

穿過月洞門,剛從竹林中走過去,他就遠遠地看到,有位身穿繡金華裙的少女坐在涼亭下,怡然自得地撫琴。明亮的光線灑在她身上,少女面容還未完全長開,卻已經初見日後的芳華絕色,整個人都明媚得讓人挪不開眼。

趙景恪下意識躲藏到一旁,可很快便發現,少女眼睛上蒙著一層白綾,似乎看不見的樣子。

他說不清當時是什麽感受,有惋惜,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慶幸。

因為如果她看不見,他就能悄悄走近一些了。

趙景恪探出腳步,沒敢進入涼亭,停在距離臺階下方幾步遠的樹叢前面,席地而坐,一瞬不瞬地仰頭看她,靜靜聽她撫琴。

他從未見過這麽美好的女子,也從未像那一刻那樣,既為自己卑微的出身感到自慚形穢,卻又控制不住地想要靠近,哪怕只有一點。

趙景恪喜歡聽她撫琴,又不僅僅是喜歡聽她撫琴。

就算她奏完一曲,暫時將琴放在一邊,什麽都不做,只是手撐著下巴百無聊賴地發呆,他也能看上很久。

原本,趙景恪只打算在暗中默默關註她,從不敢妄想能和她產生交集。

直到有一天,她似乎心情不好,撥斷了琴弦,指尖被琴弦劃破,滲出血來,她將染了血的手指含在嘴裏,不一會兒,身子軟軟地倒了下去。

趙景恪那時被嚇了一跳,顫抖著手去試了試她的呼吸,確認她呼吸還在,他緊繃的神經才稍稍放松些許。可他不懂醫術,不知道她怎麽了,只能在院子裏制造出動靜,引外面的人進來。

看她的婢女們闖進院落,趙景恪這才隱在樹叢中,悄悄退了出去。

第二日,他像往常一樣翻墻進了嘉蘭苑。

可這一次,她因為前一日的事猜到了他的存在,還威脅說要喊侍衛來抓他。

趙景恪怕她真的照做,顧不得其他,慌忙出聲阻止。

本以為她會害怕,可沒想到她彎了彎唇,竟然主動跟他搭起了話……

說完當初發生的事情,趙景恪急忙解釋:“月兒,雖然我本來打算偷東西,但我什麽都沒有碰。”

嘉蘭苑的擺設無一不精美,唯一的主子還看不見,就算偷了東西也不會被發現。

但趙景恪去了那麽多次,什麽都沒有碰過。

他寧願每天傍晚去埠頭附近做苦力,勉強賺幾文藥錢,也不敢拿她的東西。

那個時候趙景恪並不明白為什麽,只是隱約有種感覺,一旦他伸了手,將來必定會後悔一生。

這些年,他每次回想起當初的決定,都覺得無比慶幸。慶幸自己沒有起歪念頭,不然他這輩子都沒辦法在心愛之人面前擡起頭。

他這麽急著為自己辯解,生怕被她看輕了似的。這讓盛聽月心裏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喃喃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

那時候在嘉蘭苑只有他們兩個,她又毫無防備之心,若是他心有歹意,想做什麽都很簡單,完全沒必要整日浪費時間陪在她身邊。

趙景恪笑意略有些苦澀,誠懇地向她道歉:“對不起,月兒,如果我知道你也在找我,我定會早些跟你坦白身份。”

如果他沒有為自己的出身感到自卑難堪,早日跟她說開一切,他們就不會在誤會中,白白錯過了兩年。

盛聽月聽他這麽說,於是猜測道:“你看過我的盒子了?”

“嗯。你被符越忻擄走之後,我想找找你還和誰有聯系,就看了那個盒子。”

原本錦盒裏裝的就是關於他的東西,盛聽月也沒什麽不能讓他看的。

她心緒覆雜地轉回身,雙手撐在身體兩側的船板上,搭在外面的小腿也不再蕩了,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模樣。

趙景恪一時猜不透她在想什麽,便沒有貿然打擾,靜默地立在她身後的船舷處。

只是他蜷握的手心,不自覺地因為緊張而微微發汗。

讓人不安的沈默過去許久,趙景恪忽然等來她的一句:“對不起。”

趙景恪瞳孔驟縮,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聲音都在發顫,“為何要向我道歉?”

她不願意接受他了嗎?

盛聽月望著月色下波光如鏡的河面,還有河面上漂浮的一朵朵芙蕖,“我上次不該那麽說你。”

“什麽?”趙景恪沒反應過來她的意思。

“你把我關在府裏那次,我跟你吵架,罵了你。但其實那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太生氣了才會口不擇言。我從來沒有看不起你。”盛聽月雖然性子驕縱,但她不是刻薄的人,平時也不會故意戳人痛處。

那次說了那樣傷人的話,其實她後來後悔了很久,只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道歉。

正好趁這一次,把所有的話都說開。

趙景恪這下想起來了,她那時曾說過他“果然是庶子出身,只會做這等小人行徑”。

都過去了這麽久,他都快忘了,她居然還記得。

趙景恪重重地松了口氣,冰冷的身軀裏被註入暖意,像是重新活了過來。

只要不是不肯接受他了就好。

趙景恪溫柔地道:“我不怪你。”本就是他做得不對,她生氣罵他兩句又算得了什麽。

盛聽月的話語再次被夜風送入耳中,“我也有做得不對的地方。我那時總是使壞捉弄你,好像把你當成了我的侍從隨意使喚,但其實……”盛聽月回頭看了他一眼,臉頰發燙,有些不好意思地小聲道:“我還挺喜歡你的。”

盛聽月也在想,如果她表現出對他的感情,說不定他就不會這麽患得患失,生怕被她厭棄,所以不敢跟她坦白了。

因著她這句簡單的告白,趙景恪胸中頓時被濃烈的情愫所填滿,眼眶也微微發熱,出口的嗓音沙啞,“我是你的侍從,永遠都是。”

他永遠是她最忠誠的侍從。

停頓了片刻,盛聽月有些別扭地繼續道:“我性格不好,那個時候,沒什麽人願意跟我一塊玩。只有你,不管我怎麽捉弄你,怎麽欺負你,你都不會走。”

盛聽月甚至想過,只有她知道他的存在,會不會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覺?

她怕幻覺破滅,從來不敢去問他的名字,把他當成自己幻想出來的朋友。

直到後來,她撿到了他的簪子,當寶貝似的藏了起來,這才知道,原來真的有一個傻子,不管她多麽壞,都願意每天陪著她。

所以,即便盛聽月連那個少年叫什麽、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卻還是一直記著他。

一直記著嘉蘭苑那段日子,時時懷念。

聽了這些話,趙景恪想起剛見到她時,她總是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偌大的院子裏,不讓任何人靠近,頓時心疼不已,無意識地向前走了半步,停在她身後,“月兒……”

盛聽月踩著船板邊緣站了起來,轉回身面對著他。

她眼尾略有些泛紅,但並沒有哭,還抿出了一個淺淺的笑,“趙景恪,你抱我一下。”

趙景恪張開雙臂,用力地將身前的人擁進懷中,撫著她頸後的青絲,憐惜又心疼地輕蹭她的額頭。

那時候,他從盛府下人的口中得知了她的身份,知道她叫盛聽月,是府上身份最尊貴的長房嫡女,偏偏性格驕縱孤傲,其他小主子們不喜歡跟她在一塊待著,下人們也對她避之唯恐不及。

可趙景恪知道,她的本性並不壞。

每次捉弄了他,月兒都會緊張謹慎地問他是不是生氣了。她還會特意留出精致的糕點給他,嘴上卻說是她不要的,賞給他。

不小心說了傷人的話,她都會在心裏記很久,努力找機會道歉。

她不是有意欺負人,她只是太希望有人能陪在她身邊了。

月兒自小沒了母親,父親又薄情寡義,後院那麽多孩子管都管不過來,自然沒多少心思看顧她。除了祖母,在偌大的盛府,她就再沒有別的親人了。可是祖母體弱多病,經常需要臥床靜養,大部分時間裏,她還是只能自己孤零零的一個人。

但從今往後,趙景恪再也不會讓她覺得孤單。

不管發生什麽,他都會堅定不移地陪在她身邊。

安靜地抱了很久,盛聽月從他胸前仰起頭,心情又好了起來,“好了,我算完賬了。”

言下之意,這次她不會再拒絕他。

盛聽月主動親了親他的唇角。

趙景恪眸光微暗,搭在她頸後的大掌稍頓。

幾息之後,他下定決心般按住她的後腦,低頭覆了上去。

男人紛亂的氣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滾燙,仿佛帶著能燃盡一切的力量。

盛聽月覺得自己好似不小心吞進了一團火,熱度直直地蔓延至胸口,燒得心尖滾燙,燒得她面頰酡紅,呼吸都喘不上來似的。

他們鉆進船艙中,關上前後的兩扇小門。

厚厚的幾層錦褥鋪在木板上,躺上去有些硬,但不算難受。

黑暗中,趙景恪松開她的唇,低啞的聲音響起,“可要點燈?”

“不要。”盛聽月連忙羞赧地拒絕。

但是今夜月色太好,月輝自船艙上方的天窗透進來,映亮了這方狹小的船艙。

即便是不點燭,趙景恪也能將她眼中的溶溶水色看得清楚。

“怎麽還拿著荷花?”趙景恪看見她手裏拿著的一枝芙蕖,粉白幹凈,嬌艷欲滴。

“我忘了。”盛聽月也是這時才想起來,剛才心血來潮折的荷花,一直拿在手裏沒丟。

“你幫我丟出去。”她將花遞給趙景恪。

趙景恪接過,卻並沒有照做。

“還有用,先留著。”他說,之後便俯身親上她的額頭,順著向下。

漆黑寬廣的河面上一片寂靜,仿佛整個天地都只剩下他們二人,只剩下他們乘坐的這葉小舟,撥開綠藻清波,順著河水不知道要飄到什麽地方。

小船又經過一處幽深的橋洞,船底蕩開更明顯的波漾,吃水比方才深了些,驚得游魚四散而逃。

後來盛聽月疲累至極,靠在他懷裏休息。

小船還在水上飄,她枕著趙景恪的胳膊,一起透過船艙上方的天窗,看向夜幕中的明月和繁星。

臉上的熱意久久未褪,盛聽月眨了眨眼,轉頭看向身旁的男人,聲音略有些沙啞,“我想起來一件事。”

趙景恪撥開她額頭汗濕的發絲,“什麽?”

“我那日去昭鏡司找你,看到你身上好多血。”

其實剛才看街頭賣藝的時候,她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了那天的事。只是當時光顧著看熱鬧,沒有跟他說,這會兒才又記起來。

趙景恪滾了滾喉嚨,烏眸深深,攬著她的肩,低聲問:“害怕嗎?”

“有一點,”盛聽月如實回答。

說罷,她翻身壓在他胸前,眸中的光比天上的明月還要亮,聲音宛如天籟,“但想到是你,就沒那麽怕了。”

因為趙景恪永遠不會傷害她。

當初趙景恪因為盛聽月跟婢女說的一句無心之言,以為她喜歡溫潤如玉的男人,便勤勤懇懇地裝了五年。

從今往後,他再也不需要在心愛之人面前,小心翼翼地戴著面具生活。

他們會像從前在嘉蘭苑那樣,坦誠自在,隨心快活。

趙景恪胸臆間被情意填得滿滿當當,雙手捧住她的臉,擡頭虔誠地親了上去。

小船搖搖晃晃地飄向更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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