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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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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定雪魄為乾元二十二年生的,比溫惠予澤都大。另本篇為虐雪魄,以溫惠為第一人稱】

如今又是五月初七了.父皇就是在今日駕崩的.父皇駕崩之時,我才只有四歲.什麽都不懂的年紀.曾經的我,還拉著母妃,追問著父皇的下落,母妃從來都不說的.直到現如今,五哥哥即了位許久.我也慢慢懂了事,知道,父皇再也不會回來了

我看著五月似火的驕陽,眩目無比,我的眼淚也落了下來.我本是極為依戀父皇的.只是父皇去的時候,我實在是小,如今想來,倒是遺憾至極.我沒能見父皇最後一面.但夢中,那個修長好看的背影,我曉得,那就是父皇.我是絕對識得父皇的影子的.

"寶兒."一聲含著慈愛的女聲.宮裏會如此喚我的人不多,大都是恭敬無比的喚我"長帝姬".這樣多的姐妹,皇兄無疑是最為呵護我的.我轉過身,甜笑道:"這樣大的日頭,母妃怎來了"來人便是我的生母了,父皇的熙妃,如今的熙慧太妃.她走到我身邊,笑得美妙:"怎還不去向你兩位母後請安"我笑道:"母後們心疼兒臣,這樣大的日頭,允了兒臣晚些再去頤寧宮."母妃若有所思,道:"兩位太後的確是心疼於你...你先在棲鸞殿好生歇著,日頭小些再去."我點頭稱是.眼見母妃要回,我只得恭身相送.

棲鸞殿是曾經昭和母後的寢宮,如今卻是給了我居住.誰人不知,此處乃是紫奧城中最為繁華的地方了.

想想父皇的子嗣,當真有些稀少,懿德母後所出的大哥哥予浩未曾序齒,卻仍追封了安逸王.其次便是大哥齊王予漓,是恭愨賢妃湯氏所出,為懿德母後撫養.二哥晉王予沛,為賢母妃之子.三哥予涵過繼給了九叔,四哥因病而死.最末的,便是皇兄了.姐姐們倒是多一些,除了淑母妃所出的三姐綰綰孝期不敬父皇,被逐出皇族,與其同母的五姐韞歡暴斃,姐姐們都在.

想到淑母妃甄氏,我不知為了什麽,全身的毛孔都在顫栗.淑母妃原是溫和之人,奈何兩位母後與我的生母似乎都不喜歡她.我曾經問過母妃為什麽,母妃什麽也不說.幾乎將我斥責一頓.只是見母妃眼中的厭惡,淑母妃怕是有什麽待母妃不起的地方,但那不是我能過問的.

待太陽陰了一些,我才去了頤寧宮.懿德母後是父皇的嫡妻,我自然得先拜見她.剪秋姑姑見我來,笑道:"帝姬可算是來了,太後等的急得很."我微微的笑笑,隨她進去.昭和母後也在.她是皇兄的生母,與懿德母後是姐妹.兩位母後似乎說著什麽,至於是什麽,我不得而知,只是兩位眼中的淒然叫我知道,應是與父皇有關的.

"兒臣給母後請安.母後安好."我緩緩行禮,口中說著.爐中的百和香升起一縷青煙,氣味好聞極了.只聽懿德母後道:"起來吧."我方起身,又聽她囑咐道:"繡夏,將糖栗饊子拿來."我不禁有些訕訕,本想開口拒絕.昭和母後卻是看出了我的用意,笑道:"寶兒最愛這個了不是自小便是個饞嘴的."懿德母後也附和道:"可不是麽寶兒小時候上鳳儀宮,定是要吃碧粳粥才作罷."我讓母後們說得面紅耳赤,只恨不能尋一處觸死的才好.

懿德母後招手讓我過去,細細端詳著我,眼中突然多了一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寶兒可是有十二了可留不得你幾年了."我紅了臉.如今宮裏,只剩下,我與淑母妃所出的六姐雪魄.我是不大歡喜她的.

懿德母後嘆道:"當年抱到鳳儀宮來的時候,可才出世,如今已是大姑娘了.愈發像了你姨母."我忙是行禮,答了一句道:"兒臣謝母後養育之恩."我的姨母,父皇的令華貴妃,據聞乃是一個明艷不可方物的人.我沒有見過,然而耳濡目染,聽說了頗多.

姨母是極美的女子,據說當年父皇也是極為寵愛.只是後來暴斃於冷宮,父皇追封其為貴妃.至於姨母為何會進冷宮,仿佛是因為外祖家.

我正思索著,聽見懿德母後的聲音:"寶兒已然十二了,雪魄,也快及笈了不是"我這才回過神來,道:"仿佛是了.六姐姐是乾元二十二年生的."昭和母後眼中驀然一分譏誚:"雪魄竟是也要及笈了時間倒是十分得快呢.轉眼,先帝已駕崩了八年了."說著,母後眼中的哀傷叫人心傷不已.我忙勸慰道:"母後節哀..."可是,除了這樣,我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麽的好.哥哥姐姐們都知道,父皇是最疼昭和母後的.淑母妃當年是那樣的得寵,可是從昭和母後進宮後,她在一夜之間失寵了.父皇疼愛母後,寵愛到了極點.不然,母後也不會在入侍半年後就懷上了皇兄.皇兄也不會以幼字的身份登上大位了

懿德母後嘆道:"先皇...唉,罷了,你也別這樣."她說得沈重無比,仿佛在壓抑什麽.昭和母後這才斂去了傷感,道:"姐姐說的是.我不會了."懿德母後沒有答話,吩咐道:"剪秋,你去清心殿告知淑太妃一聲.些許時候叫雪魄來."她似乎有一分不耐.母後喚兄弟姐妹之時,都是溫柔的喚名字或是乳名,只有六姐姐,她們都是分外不喜的喚封號.父皇卻是十分疼愛她的.

我吃了一口饊子,笑道:"不妨由兒臣去吧.省了剪秋姑姑的腳程."剪秋姑姑正要擺手不應,我早一溜煙跑了出去.

清心殿是淑母妃的寢宮,離頤寧宮也有些距離.我緩緩走進院中,隱隱聽見房中的說話聲.是崔姑姑的聲音,奈何聽不清.通傳後,我進了屋,福一福:"淑母妃."她身邊還立著六姐雪魄.不得不說,淑母妃是極美的女子,眉眼間卻不知為何與昭和母後有幾分相似.雪魄也是美的很.如今倒是豆蔻年華,別有一番美感.

"溫惠怎麽來了"淑母妃緩緩一笑,讓我起來.我道:"兩位母後說,姐姐也快十五了,些許時候請母妃去頤寧宮商討姐姐的擇婿."雪魄當即紅了臉,低頭玩弄著衣角,淑母妃淡淡笑道:"倒是辛苦你了."又轉頭對雪魄道:"芊羽,你也無須擔心,以你容貌出身,必會嫁得良人."我一聽此語,不禁有些惱火,說著仿佛母後會委屈了她似的!素聞了淑母妃聰慧過人,竟是在小輩跟前說這些!

我欠欠身:"兒臣傳話到了,便不叨擾母妃."語罷,我轉身,飛也似的出去.

我轉回棲鸞殿時,皇兄正坐在榻上看我的功課.我是帝姬,本是進不得上書房的,結果母妃哥哥都沒有拗過我,只好答應我和皇帝哥哥一道學習.

皇兄如今已有十四歲了,宮裏卻也只有一個瑗貴嬪羅氏.再過幾年,皇兄便要立後了罷.聽聞當年父皇十三歲就立後了.是懿德母後的親姐姐,昭和母後的同胞姐姐朱柔則.

我躡手躡腳到了皇兄身邊,只待劈手奪了功課,哪曉得,他將功課一合,卷成卷軸之狀,敲在我頭上.我氣急了,嚷道:"不許你看!"皇兄笑道:"朕是你哥哥,你的功課朕倒看不得了"我氣惱萬分,伸手搶了過來:"說了不許你看!你下次再看,我...我便告訴母後去!說你以大欺小!"皇兄好氣又好笑,屈起食指,敲了我一下.

皇兄與父皇長得相似,或許有這樣的原因,當年才四歲的我如今也能記得父皇的模樣.父皇向來是最為疼我的,皇兄都比不上.當年我出生後,是以嫡女之例相待,當時還是皇後的懿德母後索性將我討去養了幾日.皇後的養女,自然就是半個嫡女了.

"哦雪魄皇姐要擇婿了"皇帝哥哥奪著母後給我的糖栗饊子,看得我火從心上起.我終歸還是與母妃一樣的爽利脾氣.當下佯做不經意將碟子拿走,回答道:"是呢.皇兄可得為六姐姐擇一位好夫婿."皇兄的笑容深沈了許多,眸子裏也滿是狡黠:"當然,淑太妃是我大周乾元一朝唯一的淑妃,她的女兒,也算是尊貴.況且,朧月不尊父皇,靈犀姐姐又早死,三哥也過繼了,說到底,她也只有雪魄姐姐一個孩子."

我並不十分相信皇兄會如和睦皇姐擇婿之時親自操辦,更是追封其母為敏順妃.畢竟皇兄一直稱胡氏為"敏母妃".而淑妃,自皇兄登基以來,從不叫她母妃.而是淑太妃.要知道,皇兄對於份位在她之下的欣慈太妃與文昭太妃還有我的生母都是喚的"母妃".明擺著,皇兄不喜歡她.

我便是不想那等我不太明白的事兒.所謂帝姬,好聽些便是皇帝的女兒沒錯.難聽一些,是籌碼.如和親什麽的,都是女兒家去的.若是得寵,自然不會,可若是不得寵愛,那會嫁給誰,嫁到哪兒,誰也不知道,一切全憑了父親或是兄弟的一句話.好在,我乾元一朝的帝姬,應是不會有和親之人了.畢竟赫赫如今不敢進犯國力強盛的大周.

皇兄未有多久便去頤寧宮向兩位母後請安.我倒也不留他.起身行禮道:"恭送皇兄."他只笑一笑,便坐上帝輦去了.

我這才坐回榻上,美美地吃起饊子來.頌芝姑姑說,我小時候是個吝嗇極了的人,便是母後來我也不會將我的碧粳粥分上一半的.不過,那畢竟是兒時,我現如今絕不會再做那種事了.

我搖著絹扇,五月的天氣正熱,我又畏熱.今日是父皇的祭日,可憐了皇兄方領了滿朝文武在太廟祭了父皇又要這樣快的趕回來.皇兄若是親了政,當是一位明君吧.

過了幾日.我與母妃並上淑母妃,雪魄一道在頤寧宮.我原是不想去的.只是母妃說,我將來亦要擇婿,不如聽聽兩位母後是如何說的.只是到了頤寧宮,昭和母後推說身體不適,沒有出席.誰又知,不是因為她不想見一個她厭惡的人.

懿德母後坐在榻上,雍容華貴.我依稀記得,母後還是皇後的時候,便是這般氣度了."臣妾給太後請安."母妃並不與淑母妃一道,而是先見了禮.而後被叫起.淑母妃也福了福:"臣妾給太後請安."母後看了淑母妃一眼,端起茶來,吹開茶沫,道:"今日日頭如此強盛,難為你們還都來了."母妃笑道:"為了帝姬下降的事,自然得趕緊了."說著,她看著淑母妃,淑母妃依舊那個姿勢,雙腿半蹲,臉上神色如常.母後輕輕一笑:"剪秋,賜茶."說至此,又道:"罷了,都起來吧."我自然是隨了母妃見禮起身的.這話,只能對了淑母妃與雪魄說.我其實心裏也快慰得很.雪魄不曉得是從哪裏來得那些傲氣,似乎總覺得自己高人一等.仿佛宮裏的帝姬哪個出身比她差似的.沒由來的傲氣只能叫人厭惡!

待母後吩咐,賜下坐來.淑母妃坐下之時,手指有意無意俯過膝蓋,看來,她的腿,那樣立在那裏是會痛的.母後與母妃都仿佛沒有看到.

屋外的蟬鳴擾人得很,剪秋姑姑命人去捕蟬,仿佛好得多了.母後飲了一口茶,道:"雪魄如今也大了,女兒家終歸是要嫁人的.今日哀家的目的,便是與你商討為她擇婿之事."說罷,將茶潑在地上,茶水幾乎打濕了淑母妃的衣擺:"這茶是怎麽回事不是吩咐了是涼茶麽"繡夏姑姑忙道:"太後息怒,興許是奉茶宮女弄錯了..."我心裏一驚,頤寧宮當差的都是無比機靈的宮女,怎會有弄錯之時再看淑母妃平靜至極,輕輕行禮道:"太後息怒."我頓時知曉母後意在敲打她.母後看她一眼,笑道:"太妃何罪之有"罷,又對繡夏道:"罰了那宮女一月的例銀!"淑母妃此刻可謂衣擺濕盡,但見她從容無比的起身坐下,仿佛沒有這事兒一般

母後微笑著看著雪魄:"待你及笈,便開始擇婿吧,到時候才俊都會來.雪魄只需用封蠟箭射中中意之人便可."說至此,母後頓了一頓,笑得溫和至極,"你自小隨你九叔學騎射,當是不差的."雪魄一雙美目中滿是少女的羞怯,卻也仍落落大方的行禮道:"謝母後教誨,兒臣自當銘記於心."母後點頭道:"若是你們能與夫婿和睦恩愛,當是極好不過.且看你三位姐姐,駙馬們待她們都是好的."淑母妃臉上突然閃過一絲刺痛,閉上眼片刻又恢覆平常之態,分明,是想起了她的綰綰.

朧月皇姐一個好遙遠的稱呼.淑母妃必是十分想念她的.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怎會有不心疼的可在我眼裏,兩位母後與皇兄做得並不過分,這等不孝之女.父皇崩逝一年有餘,屍骨尚未寒,她竟是忘了什麽叫"孝".那孝經分明是讀到狗肚子裏去了!她是半分不怕父皇的英魂回來尋她!

我正想著,母後又笑道:"既然雪魄將要擇婿,溫惠也便跟了去看看吧.也留不了你幾時了."我不料會牽扯到自己,正要推辭.母妃已然應下了:"臣妾便是也如此作想,這才領了寶兒來."我見母妃都如此說,只得打消了推托之辭.

那一日,天氣依舊很熱,鳳臺擇婿,是我大周一朝的帝姬都要經歷的事.我與雪魄坐在帷幔之後.憑鵝黃色的幔子擋住我倆.帝姬是何等的尊貴,豈能叫外人見了容貌去我並非沒有見過擇婿.兩年前,和睦姐姐擇婿,便是我陪著她的.那年我十歲,對當日的事如今也歷歷在目.和睦皇姐笑靨如花,以封蠟香箭射中心儀之人,那人是丞相之子,顧逸寒.如今夫妻和睦恩愛.羨煞了旁人.而淑和溫儀兩位皇姐也是叫人羨慕的.

興許是日頭太大,我歪在頌芝姑姑懷裏,輕打了個呵欠,道:"皇姐還未覓見一個歡喜的我可候不住了,姐姐在此慢挑吧."說著,我起身就走.她輕聲道:"靜姝,你怎如此沈不住氣再候一會兒."她含著來自姐姐的責.

我本是不喜歡她,況且乃是她擇婿,我憑甚作陪當即轉身冷笑道:"姐姐,是你擇婿,又不是我!我原是不忍駁了母後與母妃的一番心意罷了.昔日和睦姐姐擇婿,我又不是沒看過.你倒是好,我在這兒陪了你這樣久,曬了這樣久的太陽,如今你還要我陪你在這兒白遭罪要候你自個兒候著,孤可要走了!"語罷,我不待她開口,扭頭便去."靜姝!"她提高了聲兒.我轉頭瞪著她,聲音淩厲:"怎麽你倘若是一個不歡喜挑上一整日,我也便要在此與你受一日的委屈要受自個兒受去!孤沒這閑工夫!"她氣得臉上一紅一白的,我只冷笑,我是半分不懼她的.我周靜姝敢作便敢當,哪怕是她母妃來,我也是這般答她!

我轉回了頤寧宮,雪魄已挑了整整的半日!懿德母後已經午睡了.我便去尋了昭和母後.昭和母後雖是皇兄的生母,但畢竟是妃妾,故此,只住在頤寧宮的西殿.我進屋的時候,母後正在寫著什麽.我道:"兒臣給母後請安."母後擡起了頭,見是我,舒展了眉:"寶兒回來了"昭和母後當年成為太後之時,才二十二歲,如今過了八年,還是極其美的.母妃也美,只是母妃是那樣的明艷,母後卻是叫人十分舒服的美.似乎聽端母妃說過,母後與純元母後生得相似極了,是叫父皇一見傾心的.

昭和母後喚我去坐下,又命了顯姑姑沏一杯涼茶:"這樣快便回了"我笑道:"是呢.六丫頭在那兒一直定不下來,兒臣不想和她在那兒,便先回來了."往日,兩位母後總愛喚我"七丫頭"的.昭和母後臉上的笑容平淡得很:"雪魄受先皇疼愛,難免眼境高."我不滿道:"母後,父皇當年也是疼兒臣的.兒臣日後擇婿,絕不會像她那樣的.分明是淑母妃疼壞了她!"母後緩緩的,不著一分喜怒道:"又胡說!那是你庶母,不是你能說得的!"

我自知失言,忙掌了自己的嘴:"兒臣知罪."母後神色淡然:"我天家的帝姬,婚事馬虎不得.草草定了,便成皇帝薄待了她母女二人."她說得溫和,卻透著厭恨.仿佛除了欣母妃與隨二哥哥出宮的賢母妃及端母妃,旁的高位庶母都對淑母妃沒有甚麽好臉色.昭母妃那樣和軟的性子,說起她來都是眼中狠光畢露.我絕不會傻到去問的.

當日,我早早的睡了.第二日.蕊珠給我梳妝.我漫不經心道:"皇姐可選出了佳婿"蕊珠正用篦子梳著我的發,聽我這樣問,笑道:"是呢,雪魄帝姬選了正二品嘉州防禦史樓歸遠.""是麽"我應了一聲.我不識得樓歸遠,只是雪魄向來眼界甚高,她能看上的,必是不差.正二品,官職也是不低了.配上一位帝姬也不算辱沒了她.

我緩聲道:"如此,皇姐呢"蕊珠笑道:"聽了淑太妃的,出去進香去了."我點頭:"去進香宮裏沒有佛堂通明殿怎麽不去"蕊珠被我噎住,道:"此事奴婢不得而知.想來,宮外要好上許多..."我冷笑道:"誰知道不是出去野去了!"蕊珠不敢答話.只恭敬的為我梳好頭.伺候我吃早膳.

我的份例,是兩位母後吩咐過,一切按照嫡皇女的份例來的.我卻也不怎麽揮霍.我吃了兩碗米粥,自然少不得我最愛的饊子.

我除了去舅父家,或是去大哥哥或是二哥哥那裏,我從沒有出過宮,也從不知道京城的百姓是怎麽樣過的.雪魄與我便不同.她的小姨是九叔的側妃,她自然是常出宮去的.皇兄和母後們我不制止她.

未過幾日,皇兄命寺中進佛經來,我竟是聽見雪魄親自迎了一個和尚!那人本是京中有名的風流才子,姓甚名誰我卻是不知.只是堂堂一位帝姬迎一個和尚這話傳出去,皇室的臉要是不要!

我急匆匆的往頤寧宮去.進門便聽見聽見一個清朗的聲音在講解佛經.那是一個清俊的男子,那雙眼睛,倒是生得極為有神.富有吸引力.雪魄立在兩位母後身邊,含著笑,看著那個和尚.

我一進來,和尚便停了.雙手合十向我行禮.我曉得這就是雪魄迎進來得和尚,為了他做這等有傷國體的事,我對他豈有甚麽好臉色.也不理他,徑直對母後們行禮道:"兒臣給母後請安."懿德母後要我起,道:"寶兒,這是持逸小師父,是雪魄的朋友."我轉頭看著兩人,心中不快,哼道:"不知皇姐和小師父怎麽認識的"

雪魄皺一皺眉,道:"原是我那日上香,見他在外求方丈剃度,方丈又不允許..."我不屑,卻笑得好看道:"然後皇姐就以天家之威逼迫方丈允了他做和尚"持逸似乎聽出我話裏的諷刺,道:"帝姬,此事原是小僧..."我不叫他說完,偎在懿德母後懷裏,撒嬌道:"母後,這和尚好不知禮,兒臣明明是與皇姐說話,豈有他說話的理兒"懿德母後揚起一抹嘲諷來,又極快的隱了下去,笑得和善:"小師父不必在意,皇室雖是重禮,但你是雪魄的朋友,此事便是算了.另外,這些日子,你必是常出入宮裏的.些許時候,去見過皇帝吧."又將我攬在懷裏,"這是哀家的小女兒.溫惠長帝姬."他致禮道:"小僧見過帝姬."我笑道:"常言道,出家人不打誑語,你且說說,可有故意接近孤的姐姐或是想憑了她掙些名聲"雪魄目光一緊,柔聲道:"靜姝..."持逸安然道:"小僧絕沒有此意."昭和母後若有若無的有了笑意,道:"雪魄,你終歸是待嫁了,哪怕與小師父一見如故,也得知曉避嫌之理."雪魄笑得美妙.道:"多謝母後提醒,兒臣省得."

我聽不懂佛經,但覺得這持逸對經書頗有些在行.聽他講得可謂是頭頭是道.我懶懶打了呵欠,總覺得,這個和尚的眼睛好看得很.叫人心裏舒服.或許眼中的東西,叫作溫潤吧.末了,懿德母後打發他去了清心殿尋淑母妃去.

待幾人一走,懿德母後笑道:"淑太妃必會十分歡喜這位小師父的."我道:"兒臣若是淑母妃,必當場打發了他!"昭和母後笑語:"又胡說不是"我不服道:"那人分明是故意結識六丫頭的!借了她上位的!"昭和母後笑道:"忘了什麽叫長幼有序了"我臉上一紅,不敢答話.

正當此時,剪秋姑姑說.母妃來了.我起身避了母妃的禮.懿德母後笑得好看極了,便是那母儀天下之風:"看見那個小師父了"母妃恭敬而含著嘲笑:"是.不曉得淑太妃見了他那雙眼睛會怎麽想呢."我奇怪的看著母親們,昭和母後輕撫著我的頭:"他的眼睛,像極了一位故人."

那是什麽故人我不知道,只是,必是與皇室有關的,因為,母後母妃都認識.或許,會是早逝的六王叔.

昭母妃所住的,是離頤寧宮最近的慈和宮.昭母妃原本不喜歡與人交集.那日卻是宣了我在她宮裏.

昭母妃並不是極美的女子.她與眾位母妃比起來,最多只是清秀.安安靜靜地,卻又叫人說不出的舒服.昭母妃沒有孩子,只曾經養過予澈哥哥幾日.說來她也是疼我與皇兄的.

我剛進門.她已緩聲道:"寶兒,那個叫持逸的,如今可以自由進出宮裏."我一面行禮一面點頭:"是的.那是皇姐的朋友.""朋友男女之間,能有什麽朋友!雪魄怕是被姐姐疼壞了吧..."除了說起淑母妃時,很少見昭母妃有如此的語調.我道:"兒臣也以為不妥,只是母後都沒有說什麽."昭母妃笑得好聽:"哪會說什麽再說了,連親娘都沒有說什麽.嫡母又好說什麽"我點頭稱是,又想起一件事來:"母妃,持逸的眼睛,是不是像,六王叔"昭母妃神色有變,半晌才籲出口氣來:"寶兒.有一些事情,你不能知道.便是知道了也絕不能說出來.否則觸及不該你觸碰的東西,誰都救不了你."我不料她說得這般嚴重,哪還敢再說下去點頭道:"是,兒臣省得了."

那日,出嫁的溫儀皇姐回宮省親了.二姐姐是極為疼我的.便像極了母妃疼我一般.她鮮少回來,我歡喜極了,當下連讓她與端母妃單獨坐上一會兒的時間都不給.便拖著她與我到棲鸞殿去坐坐.

屋裏懸著澄水帛.此物乃是至寶,盛夏之時,浸水懸於屋中,能使屋裏涼爽如同春日之溫.此物自然是皇兄賜下的.我天生畏熱,皇兄也格外心疼我.

溫儀如今已是二十有六了.眼中滿是聰靈,姐夫待姐姐好得很,姐姐下降之後沒有三年.便生了一個大胖小子.可愛極了.

"如今雪魄也擇了婿,倒是好的."溫儀笑語,"寶兒也快了.到時候,我這作姐姐的還是得為你參詳一二."我撅嘴道:"溫儀皇姐再拿我開心的,我便去向端母妃告狀去了."她道:"又是來這,才不與你計較."語罷,又道:"我便是聽說,今日樓歸遠可進宮來請安了.你我便去了芳菲殿去見見."我冷笑道:"姐姐不知,雪魄皇姐竟是親自迎了一個和尚進來.雖是皇兄要他來的,可她不是在打樓歸遠的臉麽"溫儀揚起笑來,不知是什麽意思:"長幼有序,雪魄行事,哪怕有諸多不是,便也不是你這小的可以評說一二的."我點頭.絕口不提此事

等到了芳菲殿之時,雪魄果是坐在涼亭之中,與一個男子說著什麽.待走進了,方才能看清.那男子約莫二十歲上下,生得也是劍眉星目,英俊不凡的.說來也不愧是武將,倒是孔武有力.還有些些舅父朱承璉一般儒雅的氣度.果真是個好男兒,勿怪一向自視甚高的雪魄會選中他.他一見我與溫儀來,行禮道:"臣給永昌公主請安..."我大周的帝姬,出嫁之後都會改封公主,淑和皇姐受封為永泰公主.溫儀皇姐為永昌公主,和睦姐姐是昌樂公主.可不曉得雪魄出嫁了會是什麽.

我驀然意識到此人未曾與我見禮,當即便拉下臉來,厲聲道:"樓歸遠,你好大的膽子!竟是不與孤請安!"溫儀拉住我,對已伏下請罪的樓歸遠道:"樓大人原是不識得,這位是熙慧太妃之女,溫惠長帝姬."他這才忙不疊向我請安.

雪魄看著溫儀,眼中的欣喜顯而易見:"皇姐回了."溫儀全然不若她一般的親昵,只道:"是呢,如今回來看一看,正巧你也擇了婿,也想來看看你."

說著,溫儀看了樓歸遠一眼,又笑道:"芊羽和樓大人必會百年好合的."雪魄臉上一紅,眼中有了游移之色,仍是道:"借皇姐吉言."我不太明白她怎麽了,卻聽溫儀道:"樓大人,雪魄乃是父皇最為心疼的孩子.樓大人可是得好生對她."樓歸遠恭敬非常,拱手道:"是.臣必不會叫帝姬受半分的委屈."眼見雪魄的臉色愈發慘白,我莫名其妙的看著溫儀,溫儀的臉色也陰沈了幾分.樓歸遠並沒有說錯話,故此,能叫溫儀心內不快的只有雪魄了.我雖是不喜歡雪魄,但她終歸是我的皇姐,再者,樓歸遠是外人.窺探了皇家秘事不好.當下道:"六姐姐是不是中暑了臉色這樣差."她笑得勉強,附和道:"怕是有些,這天氣熱得很..."說著,又道:"孤得去休息了.樓大人不妨去向母後請安,皇帝弟弟怕也在呢."說罷,幾乎是逃了去.樓歸遠自然不會再留,告辭而去.

Da帶兩人各自離去.溫儀坐下後,分外擔憂的問:"這些日子,可有男子與芊羽走得近"我思索一陣:"我與六姐姐也不是日日在一處...若是要說近,只有那個和尚了."溫儀蹙起了眉,覆又舒展:"罷了,定是我想多了.此事可別聲張才是."我向來是聽她的話的,當即點頭應了

頤寧宮今兒個可熱鬧得很.皇兄.端母妃,淑母妃,昭母妃,欣母妃.還有母妃都在.仿佛是約好了等樓歸遠來一般.我與溫儀見禮後,各自尋自己的母妃去了.樓歸遠卻不見一絲局促,從容至極的行了禮.

皇帝哥哥叫了他起.笑道:"如今雪魄皇姐既是擇了你,你必有過人之處.朕也是信得過皇姐的眼光."他本已站起,又恭身回答了一句"謝皇上".我不禁暗嘆其家教完備.只聽懿德母後道:"樓家果是知禮的一家.想來雪魄必不會被委屈.淑太妃也該安心了."淑母妃笑起來,分外的好看:"皇上與太後對樓大人既也青眼有加,臣妾豈敢不放心."說罷,看著樓歸遠:"況且,芊羽也歡喜樓大人不是"話間總覺得透著傲氣.母妃向來不是忍得住的,道:"淑太妃之意,只要雪魄喜歡,便是太後不同意,那人是走夫販卒你也同意."淑母妃笑得平靜:"昭慧太妃怎會有這種想法皇上太後歡喜,才是最為重要的.至於芊羽的意思,僅僅只是一點點的參考."昭母妃掩住唇,道:"姐姐說的是了,皇家雖是與民間有別,到底還是父母定的.可不能由著孩子沒由來得折騰."

"況且,"她話鋒一轉,語調依舊軟綿綿的,"胡來也就罷了,牽扯到別人和自己一起受了辛苦,那可不好了.姐姐說,是也不是"我心知昭母妃是指雪魄擇婿那日還要拖我相陪之事.當下揚起笑來.欣母妃笑道:"孩子做錯事到底是再正常不過了.可得好生糾正過來,雲霏當年也是個淘氣的,如今可好了."昭和母後笑道:"永泰是個好的."又道:"樓大人,既是作了天家的女婿,一切均與往日不同.你可莫叫哀家失望."樓歸遠答得沈著:"是,臣必不辜負皇上太後之心."如此,兩位母後才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天家的女婿,哪有那樣好當的駙馬是尚公主,而不是娶,說穿了就是駙馬嫁給公主.要知道,駙馬每一日要向公主行跪禮請安.若是想見公主還得公主傳召.公主一般獨居公主府,可是駙馬不允納妾,想納妾也得公主同意.若公主身死,還得鰥居,若是再娶,皇室就會收回因為尚公主而封賞的爵位.

那一日,天還是熱得很.我捏了功課去儀元殿給皇帝哥哥看.雪魄皇姐的婚事就定在中秋.如今可還早呢.我可是不好過了.皇兄如今要我做了功課便得拿給他看.我又不能駁了他的意思.只能頂著烈日去給他.

儀元殿終歸是皇帝寢宮,冰盆什麽的,叫書房裏涼爽極了.寇立領我進去.皇兄著一身夏衫,坐在桌前看書.皇兄還未曾親政,自然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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