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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宮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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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五月,天氣益發悶熱.日頭炙考著萬物.我悶得厲害,哪兒也不去,窩在承乾宮與予澤逗樂.

皇後前些日子受了熱,竟牽著頭風也發作了.她索性將宮務交與端貴妃淑妃敬恪,貞一兩位夫人.不知是否為了安撫敏妃胡蘊蓉,她也命了敏妃協理.而皇後自個兒在鳳儀宮中靜養.

五月初十,玄淩賜下太液池諸芳的恰春堂給瓊貴人衛筠.他是疼愛她的.呵,對於貌似,神似長姐的人哪個他不疼愛不論是莞莞類卿,或是婉婉類卿,只消一星半點相似,足以叫他心動,讓他以最好的相待.

我拿著布老虎立在榻旁逗他.他手腳並用,飛快地向我爬來,口中還模糊地喚道:"五...五...輝"我接住他,道:"澤兒,是母妃,聽娘說,是母,妃."他歪著頭聽著,拍手笑道:"五輝..."我嘆了口氣,摸著他的頭,畢竟才八個月的孩子,雖然這"五輝"總有些...

"婉兒."玄淩來了.我抱起予澤向他行禮.他順勢坐到鋪有玉簟的榻上.予澤笑著撲騰:"父...父..."我佯作惱怒:"好你個小沒良心的,你母妃我懷胎十月生你,你就只曉得你父皇."語罷,我將他塞到玄淩懷裏,扭頭不看他.哪曉得這壞東西全不理我,撲到玄淩懷裏,笑道:"父...父..."玄淩抱起他:"澤兒喚一聲父皇叫朕聽聽."予澤楞一楞,大眼睛滿是迷茫,又笑著蹭上去,捏著玄淩的臉:"父...父...杭..."我崩不住笑道:"婉兒還當四郎能叫澤兒開了口,沒想與婉兒這五輝還是一樣的."玄淩也並不惱,道:"澤兒還小,待大些便好了."又叫我過去,捏一捏我的臉:"婉兒還像個孩子一般."

次日,瓊貴人失蹤了.淑妃是最後見過她的人.

我本不該過問此事,只是皇後命剪秋知會我與世芍叫我二人去看看,而後給她最為確切的答覆。我與世芍緩悠悠的到了恰春堂.端貴妃,敬恪夫人,還有敏妃都在,淑妃與此事有關,不便相問.端貴妃見我來,笑道:"柔嘉來了"我行上一禮,道:"原是二姐姐叫婉兒和世芍來看一看的."敏妃笑得那樣嬌美,口中卻頗有幾分狠:"皇後娘娘正在靜養,哪個沒眼力勁的如今用這等汙穢事去煩了皇後!"語罷,立即著人將通稟此事的小太監拉下去掌嘴.聽著這劈啪聲.我焉能不知她是打給我聽得!世芍冷笑道:"敏妃娘娘未免太小題大作了!皇後是中宮,豈有不告之理."敏妃略一遲疑,笑道:"妹妹,本宮奉皇後之諭協理後宮,妹妹有異議"世芍咯咯一笑,目光迸射出淩厲來,聲音懶而有氣勢:"妹妹你是誰的姐姐!哪個承認你這個姐姐,你捫心自問你是什麽身份大長舞陽公主的孫女,晉康翁主的女兒.我慕容家高攀不上."敏妃不料她如此不識好歹,一時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笑容有些掛不住,恨道:"好你個不識時務的東西!莫非沒學過宮規!如若如此,你便回去,好生抄寫吧."陵容此刻方才來,一聞此語,先是恭敬的對在場高於自己份位的行過禮,才道:"敏妹妹,熙嬪是奉誰的命令來的,你忘了不成"

敏妃緊蹙眉頭,半晌才舒展,諷道:"昭妃什麽身份,竟敢喚本宮妹妹"陵容還未答話,端貴妃輕咳一聲,聲音平靜卻含有威嚴:"你還沒個完了是不是"敏妃窘迫不已,只得躬身道:"臣妾不敢."

敬恪夫人道:"敏妃不過心急罷了.快吩咐下去,打了這樣久,送回去,好好養傷,再賞三個月的例銀."韓珠立即吩咐下去.我這才歇口氣.感激的看她一眼.她並不理我,轉頭對端貴妃道:"如此,是該交由刑部嗎""不急."端貴妃搖頭,"還是請皇上先行定奪."

玄淩下令交與端貴妃與敏妃查實.此事沸沸揚揚查了幾日,在鳳儀宮的墻角發現玄淩賜給瓊貴人的金釧.敏妃竟哭著請玄淩將皇後治罪,以還淑妃清白.皇後未曾出現,正在僵持之際,平陽王玄汾來了.

只見玄汾穿著朝服,進到儀元殿,對玄淩行了一禮:"皇兄,衛家的人已經聽聞了此事,在臣弟府上懇請臣弟入宮來.瓊貴人遭此橫禍,臣弟也於心不忍.這才進宮來,還望皇兄恕罪."玄淩叫他起:"玉嬈護姊心切,朕不怪她."玄汾臉上一紅,躬身稱"是".敏妃哭道:"臣妾獻上瓊妹妹,原是希望能叫皇上的恩澤能夠分給更多的姐妹.可誰想,皇後身為中宮嫡妻,竟忍不下一個貴人.還.還陷害淑妃...""好了!"玄淩提高了聲.又看了我一眼,頗有一分為難之色.玄汾驀然跪道:"皇兄,此事本不該臣弟妄言,只是淑妃於公於私都是臣弟的至親.臣弟懇求皇兄明查此事,還淑妃嫂嫂一個清白."我大怒,正要開口反駁,陵容拉住我,低聲耳語:"別輕舉妄動.皇後自個兒會對付他."我狐疑的看他一眼,眼見方才在屋中的世芍不知何時已出去了.或許...

本宮竟是不知,九弟的嫂嫂何時成了淑妃."門外傳來一個清亮的聲音.循聲看去,一個身著明黃色正裝的清秀少婦走了進來.我忙迎上去:"二姐姐."她拉住我的手,我這才看到剪秋手中高舉著一個以明黃色帛子盛裝的卷軸.剪秋揚起手中之物,屋中除玄淩外所有人都跪了下去,我雖不明所以,但仍跪下.玄淩平靜的問道:"皇後要用中宮箋表"皇後點頭道:"是.還望皇上...""中宮表乃皇後特權.此表一出,聖旨不可駁回.皇後不必詢問朕的意見."皇後謝恩後,對剪秋遞了一個眼色,剪秋高聲道:"皇後有旨,平身!"眾人這才起身.

玄淩與皇後坐到榻上.我站在皇後身旁.剪秋得了皇後的意思,才高聲問道:"平陽王玄汾."玄汾伏在皇後面前:"臣弟在.""皇後問你,世上當得起你嫂嫂二字的人是誰"玄汾遲疑了片刻,道:"惟有....純元皇後.皇後與歧山王妃.清河王妃."皇後唇角勾起一抹笑來,剪秋又道:"皇後問你,你方才喚的嫂嫂所指何人""是...淑妃甄氏."他的聲音明顯在顫抖,仿佛被皇後的威嚴所震懾.皇後擡眼看著淑妃,含笑道:"九弟年幼.本宮也不會與你計較,只是,切莫再犯此等不明尊卑嫡庶的錯了."她又對剪秋耳語一二.剪秋起身,不帶分分感情:"淑妃甄氏.""臣妾在.""皇後問你,"剪秋的話中似乎含有顯而易見的快意,"可是覬覦鳳位"淑妃渾身一顫:"臣妾絕無此意.""皇後問你,若是沒有,為何恃寵而驕,侍寢之夜求以龍鳳金燭.可曾知道那是元後才有的禮遇,可是想要越過先皇後去"一幹妃嬪不禁嘩然,我也目瞪口呆,竟敢求元後的禮遇!玄淩眼中閃過一道刺痛,看著淑妃的目光冷了許多.不待淑妃回答,敏妃竟全然忘了此時在做什麽,冷笑道:"皇後敢窺伺帝蹤"

皇後目光一狠,口中仍溫和:"江福海,教教敏妃該知道的規矩."江福海應下便令人捉住敏妃掌嘴.敏妃哀求地看著玄淩,他卻一句話也不說.陵容看她一眼,掩去笑意,央道:"皇後娘娘,敏妃原是年歲小,又生得嬌美,打壞了可怎生是好晉康翁主不知得多心疼呢."皇後冷笑著要江福海住手,敏妃尚是後妃,掌嘴的人也不敢下太大的勁,只是雙頰紅腫是免不了的.著人為她打理後,皇後道:"侍寢之時都是有人在外室以防有人心懷叵測.敢問皇上,臣妾此番,可算是窺視帝蹤""自然不算."得了肯定的答覆,皇後才頷首命剪秋繼續:"甄氏還未曾回答皇後娘娘."淑妃咬牙狠狠往地上一磕:"臣妾知罪."皇後並不搭話.目光卻冷得仿佛千丈冰淵,足以將人凍上.隨後,她又深深的嘆了口氣:"罷了,皇上歡喜便好,本宮也不想再說什麽.只是,甄氏你對先皇後不敬,自個兒好生想想該當何罪!"我聞此語,焉能忍得住緩聲道:"原來淑妃一直將自個兒當作了皇上的妻子..."眼見玄淩臉色愈發陰了.此事,怕不會如往昔一樣不了了之

正在此時,李長進來了,臉上掛著頗為自然的笑容:"皇上,瓊小主的身子找著了.""哦,"玄淩應了一聲,又有一分不忍心,"她...罷了,追封為貴嬪吧."李長"是"道:"奴才這就吩咐下去."門外卻傳來一聲嬌媚:"李公公為何不如實稟報瓊貴人身上可留有物證!"我除了暗嘆敏妃的不死心別無他法.只見她極快的走進來,身後跟著李長的徒弟小廈子.小廈子並不敢看皇後,只跟在敏妃身後不擡頭

再看敏妃臉上紅腫已消退大半,怕是忘了剛才的痛.只見敏妃極快的扯過小廈子手中之物,他顫巍巍地伏在地上.而敏妃將手中之物拿到玄淩面前:"表哥,此物據蘊蓉所知,皇後娘娘是貼身佩戴從不離身的.這便是最好的證明,皇後就是兇手!"

不待她說完,玄淩起身幾乎是一腳踹到她的腿骨,敏妃如何站得穩撲到了地上.皇後立即紅了眼眶,聲如痛哭:"原來在諸位姐妹眼中,本宮是這樣的人."說著,似乎又是一陣眩暈.我忙扶住她.玄淩轉身,眼中滿是憐惜與愧疚:"小宜..."我並不叫他靠近,為皇後揉著太陽穴.世芍瞪敏妃一眼,隨著眾妃一道伏下道:"皇後息怒."我一面揉一面道:"二姐姐,你可好些了"她拍拍我的手,示意我退開.我退上一步,眾妃也才起身.只聽玄淩狠聲道:"敏妃胡氏,禦前失儀,構陷皇後,著降為從三品婕妤.和睦帝姬即刻送到玉照宮."胡婕妤如何也不願相信,瞪大了眼睛,可因著腿上的疼痛,她說不出一個字來.

剪秋俯身拾起方才摔下的東西,那是皇後那日摔碎的玉鐲,玄淩已命人將它修補好,只是還未曾還給皇後.胡蘊蓉,你必是料不到有此事吧.如今連和睦的撫養權都失了,你還有什麽資本呢只憑你是皇親國戚麽什麽都沒有玄淩的寵愛來得直接.

我跟著皇後回鳳儀宮去,玄淩自然同路.皇後不知方才是作戲還是頭風果真犯了,一直精氣不大好.等到了昭陽殿,眼見皇後坐下之時竟險些跌倒.我慌忙扶她.又叫人傳太醫來."宜修,你可還好"玄淩扶住她的肩,關切道.皇後搖頭強笑:"臣妾尚好..."饒是如此,她的臉蒼白無比.我不便多說什麽.但見她眸中若有若無的譏誚,想來應是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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