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之前陳宛清想要讓她告訴陳堯的事情，不是別的，正是關於她留下的錢。

就像是陸裘之前猜測的那個樣子，陳宛清確實留了一部分錢下來沒有捐給孤兒院，而是存下來留作了陳堯以後的讀書來用，而這筆錢到底有多少，姜子兮當然沒有去細問，畢竟這個東西就不是她的詢問範圍了。

而陳堯在聽了她話後猛地楞了楞，下一刻看著姜子兮的目光已經帶上了驚疑不定，這樣的目光，倒是非常像剛開始她看見陳堯時候的感覺。

那時候他就是這麽看著她，仿佛看著妖怪一般。

姜子兮明白自己身上真的是有太多值得陳堯露出這種表情的事情，而現在，她咳了咳，善意地提醒道：“你確定你還要一直這麽站在這個地方嗎？”

陳堯立刻如夢初醒過來，下一刻，他已經轉身向著樓下跑去，看這個樣子，應該是回家去確定那個存折的事情了。

姜子兮看著陳堯消失在眼前的身影，這才慢慢轉過身看著站在她身邊，亦是專註看著陳堯的陳宛清道：“你不要擔心了，他一定可以好好過好日子的，而且我接下來也會幫著照顧他的。”

雖然失去了親人的痛苦她沒辦法去幫助陳堯分擔，可是姜子兮卻可以像是朋友一樣陪伴在陳堯的身邊，讓他好好長大成人啊。

陳宛清紅著眼睛輕輕點了點頭，下一瞬卻是靜默了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

而姜子兮卻以為陳宛清這是準備離開的征兆，於是也有些鼻酸地看著她，心中滿是難過，可是沒想到的是，眼前的陳宛清卻一直都沒有離開。

這個時候就是姜子兮反應再遲鈍也感覺出了什麽。

她微微頓了頓，就在要開口說話之前，陳宛清已經擡起頭來看著她道：“我發現我怎麽好像還沒有任何想要消失的跡象。”

這也是姜子兮準備去問的。

她上上下下看了看陳宛清道：“你有沒有感覺到什麽，比如韓徙的聲音出現在你耳邊這樣的事情？”姜子兮還清楚地記得，很久之前，董菲要消失的時候，好像就和她說在，在她的腦海中聽見了韓徙的聲音，他要董菲可以離開了。

那麽現在照理說，姜子兮已經順利地完成了陳宛清的所有心願，此時，陳宛清按照正常地順序流程，是應該要離開了才對啊。

她暗示道：“你難道這個時候沒聽見關於韓徙的聲音？”

“沒有誒。”陳宛清搖了搖頭，臉上也滿是奇怪。

這個事情這麽發展可就有點叫姜子兮看不透了。

她微微默了默，而後將目光慢慢挪向了韓徙的房門。

剛剛她就一直覺得奇怪了，韓徙這個時候怎麽都還沒出來？難道是在睡覺嗎？

她將耳朵趴在了他的門板上，開始了每天的聽墻角日常，可就在她的耳朵剛剛附上門板的時候，一陣雖然細小但是卻足夠清楚的腳步聲已經傳入了她的耳中，姜子兮的心頭微微一凜，只是下一刻，還沒等她將自己的耳朵從門上移開，耳邊的門已經被驀地打開了。

她驀地僵硬在了原地，因為心頭的驚訝，她甚至連姿勢都忘了去轉換，還是保持著原來那個屁股微撅、賊頭賊腦的樣子，而這時，一道熟悉的低沈聲音已經從她的頭頂撒了下來：“你想要找我直接敲門就好。”

額……

這種“做賊被抓”的事情也真的是蠻尷尬的。

姜子兮訕笑著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地站直了身子，而後非常尷尬地站在原地有些不知道應該怎麽去將目光放到韓徙的身上。

而姜子兮這幅手足無措的樣子，韓徙自然也看見了。

他微微默了默，下一刻卻是有些無可奈何地笑了笑，只是這時的姜子兮還是保持著之前那個低著頭的姿勢沒能看見，他垂眸看著姜子兮道：“你想要問我陳宛清為什麽還沒消失的事情？”

“對，對的。”姜子兮小聲地回答，而後狠狠咬了咬牙，這才將目光看向了韓徙道：“之前你不是說了只要我完成了濁靈的心願，他們就會自動消失嗎？”難道會是因為姜子兮關於陳宛清的小說還沒有寫完，所以陳宛清才消失不了？

應該不會吧……

韓徙沈了聲音道：“這個原因你馬上就能知道了。”

“什麽……”姜子兮還有些奇怪地想要說點什麽，只是話語卻在下一刻被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打斷。

這一切出現的實在是太過恰到好處了。

姜子兮微微頓了頓，隨後一邊從口袋中拿出手機，一邊將目光放在韓徙的身上接通了電話：“餵？”

“子兮，我是陸南川。”電話那頭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姜子兮微微頓了頓。

這個從之前她就感覺到了。

以前陸南川都是非常客氣地喊她“姜小姐”，自從之前她被陸裘劫持，差點殺掉以後，陸南川就開始不喊她“姜小姐”，而是轉變為了叫她的名字。

可是這個感覺還真的是有點奇怪。

她面色覆雜地回應道：“嗯，陸警官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陸南川的聲音微微滯了滯，一會後還是說道：“綁架你的陸裘今天就要被我們帶去監獄中關押了，但是現在，他提出來……想要見一見你。”

見她？

還有這樣的事情？

姜子兮下意識地看了陳宛清一眼，而就在陸南川說這些話的時候，站在她旁邊的陳宛清明顯地頓了頓，樣子有些不自然。

“子兮，你還在嗎？”因為沒有得到回答，陸南川有些奇怪地出聲道：“我知道這個事情有點奇怪，如果你不想來那也是沒有關系的。”

“不，等等。”姜子兮看了看陳宛清，而後對著電話道：“我來的。”

韓徙輕輕勾了勾唇。

陸裘在要去監獄之前提出來要見一見她，這樣的請求當然不可能只是閑的蛋疼，而且一方面，姜子兮隱隱覺得也許陸裘和陳宛清沒能順利離開這個事情有關系。

姜子兮當下便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出了門向著警察局過去，而等她到了警察局的時候，時間已經是中午十一點鐘。

姜子兮的頭還沒有完全恢覆，一頓奔波下來又難免開始隱隱作痛，她不適地抿了抿唇，下一刻已經瞧見了站在警察局門口像是正在等待著她的陸南川。

“陸警官。”姜子兮連忙向著他跑去：“不好意思，久等了。”

“客氣了，我也沒等多長時間，而且你從醫院過來本來也需要時間。”陸南川看著她開心地笑了笑，下一刻，他的目光已經移到了姜子兮受傷的頭上：“你現在的傷好點了嗎？”

“好多了。”姜子兮連忙說。

畢竟陸南川現在還並不知道她從醫院跑出來的事情，所以她也為了避免麻煩，非常明智地選擇沒有去說明。

而在一陣簡單的寒暄過後，陸南川也立刻帶著她去了警察局裏側的一間問詢室中，從玻璃中看進去，姜子兮已經看見了坐在裏面椅子上的陸裘。

其實仔細算起來，她和陸裘也不過只是一天沒有見面，可是此時的陸裘看著卻已經比之前她看見的那副樣子更加滄桑可憐了許多。

他原本便不整齊的頭發此時更加淩亂糟糕，而之前因為韓徙的那一拳，他的唇角還帶著昨天時候殘留下的鮮血，凝固之後，看上去格外地頹廢枯槁，也許是一夜沒睡，他的眼底下滿是青黑的痕跡，竟然又像是老了好幾歲的模樣。

姜子兮微微頓了頓，陳宛清站在她的身邊自然也瞧見了這一切，於是她的腳步微滯，臉上盈滿了說不出的情緒。

陸南川站在門口對著她道：“陸裘說有些問題想要問問你，但是我覺得這個人不是那麽安全，所以子兮你要是需要的話，我陪你一起進去吧。”

“沒事，不用了，你在外面等我吧。”姜子兮搖了搖頭，而後探頭又看了看裏面坐著的陸裘道：“他現在一定不會再傷害我了，而且你就坐在門外，要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你也隨時都可以進來的。”

“你確定嗎？”陸南川還是有些不放心地再次問了一遍。

姜子兮肯定地點了點頭。

陸南川抿了抿唇，雖然心中還是有些擔憂，但是到底還是非常尊重姜子兮的決定。

他站在門邊為姜子兮打開了大門，而在之前大門沒打開的時候，陸裘也已經通過玻璃窗看見了姜子兮的出現，此時姜子兮站在門邊，與陸裘兩兩對視著，兩人眼中皆有說不出的情緒。

而陸裘看著姜子兮的眼中，像是有著探究，又像是有些懼怕。

姜子兮轉頭看了看陳宛清，還是提步上前，坐在了這個昨天差點殺死自己的人身前。

其實不可否認的，雖然昨天那件事情已經過去了，可是也許是事情的後遺癥已經留下，姜子兮現在看著陸裘，還是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可是現在卻不是慫的時候。

她暗暗攥了攥手指，而後冷著臉看著陸裘道：“你要見我幹什麽？”

“我想問問你一些事情。”陸裘開口慢慢地說道，聲音嘶啞難聽。

姜子兮並不意外道：“你想要問什麽。”

“你之前對我說……是陳宛清告訴了你，她的屍體被埋在了我的院子裏，對吧。”陸裘緊緊地盯著她，眼中滿是血紅的血絲。

姜子兮稍稍頓了頓，還是選擇了實話實說：“對。”

“所以，你可以看見鬼？”陸裘一字一句道：“你能看見死後的陳宛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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