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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荒謬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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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承淵和裴時語對視一眼,從對方的眸光中看到了震驚。

女子的聲音並不年輕,能讓皇帝來這偏僻無人的冷宮裏來見的,應該不是宮裏的人。

兩人十分有默契地放輕了動作,在能聽見屋內人說話的地方停下來。

皇帝的聲音打斷了女子惶惑不安,與同蕭承淵說話時的冷漠與暴躁不同,帶了十分的溫柔,輕聲哄道:“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池兒不會有事。你如今既有嫻妃娘家人的身份,往後便可多來宮裏走動。”

方才只是驚訝,此時的兩人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定在原地。

池兒是誰?

腦中不約而同浮出一個荒謬的想法。

“皇上不會騙妾身?”女子的聲音不再年輕,卻有小姑娘不會有的成熟風.情,“妾身已有半個多月沒有見到池兒了,皇上能不能讓妾身去見見他?”

秦守池剛好被管鵬關了半個多月。

皇上嘆了口氣,柔聲安慰她:“你想見池兒,朕何曾不想,現在那逆子正盯著他,倘若被他瞧出什麽,那對池兒來說才是真正的萬劫不覆。你聽朕的,等過了這陣,我便讓他堂堂正正地站到世人面前,當我大楚國堂堂正正的儲君。”

女子應該是被安慰好了,嗓音柔情似水,“皇上真好。”

“如娘才好。”

“皇上……”女子纏綿婉轉的嬌嗔在這荒無人煙的院落裏飄蕩。

說話的聲音斷斷續續地,越來越小,喘息聲與吟哦聲卻越來越沈,越來越重。

蕭承淵的臉色沈得簡直要滴水。

倘若他的調查沒有錯,安國公府裏的袁姨娘的閨名正是如娘。

他以為他這名父親平日裏行事已經夠離譜,卻沒想到仍是低估了他,不光有個私生子,他那私生子的母親還是臣子的姬妾。

真是荒謬。

裴時語有些心疼蕭承淵。

他的父皇帶著別的女人在他已故的母親的宮室裏與別的女子偷歡,她不知該怎麽安慰蕭承淵,她去牽蕭承淵的手,想帶他離開這個難堪之地。

蕭承淵掙開她的手,用雙手捂住她的耳朵,不讓裏頭一陣陣湧出的淫.詞浪語汙了她的耳。

裴時語見他眸光閃動,似乎在醞釀什麽大計,只好隨他,安靜地陪著他。

蕭承淵突然松開了他,彎腰從地上撿起嬰兒拳頭大小的泥塊,猛地朝聲音傳來的窗戶擲去。

“砰”地一聲,泥塊砸在窗欞上,轟地四分五裂,小小的泥塊撒了一地。

霎時,女子濃烈而破碎的低泣被驚呼替代,男子興奮的低吼聲也變成了慌張地發問:“誰!”

蕭承淵不言不語,抿唇拉著裴時語離開,直到出宮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裴時語理解他不想說話的心情,任誰攤上這樣的父親都會失語,宮裏畢竟人多眼雜,不如在外頭好說話。等上了馬車後,她輕輕靠在他的肩頭,溫聲道:“王爺不要因為別人犯渾壞了自己的心情,咱們回家。”

蕭承淵不是個輕易顯露真實情緒的人,被她這樣輕輕一喚,他驚訝地發現他竟然毫無防備臉黑了一路。

他伸手攬住裴時語的肩,眸光裏現出面對她才有的柔情與歉意:“讓你擔心了。”

裴時語回望他,“無妨的,王爺若是有話想與我說,我願意聽的。”

蕭承淵深深地看她,帶她去露華宮時就存了將母妃的過往告訴她的心思,雖因插曲打斷,並沒有作罷的打算。與這樣難堪的父親相比,母妃簡直讓人敬仰。於是將從杭嬤嬤那裏聽到的,與青州那邊傳來的關於母妃的過往告訴了裴時語。

裴時語聽完更加心疼他,父親荒唐,母親也無法給他純粹的愛,她至少還被母親精心呵護了幾年,他卻一直在無視、算計與打壓中長大,他什麽都沒有。

裴時語主動環住蕭承淵的勁腰,仰面看他,語氣綿綿的:“下回王爺去拜祭母妃時一定要帶上我,我要謝謝她,謝謝她在那樣艱難的情況仍生下了你,多謝她讓你我有相遇的機會。”

蕭承淵的胸膛劇烈起伏起來,是啊,是母妃的堅持給了他們相遇的機會,母妃讓他有機會領略這世間的美好,他看著她的眼說好,低頭親吻她的唇,此刻沒有滿溢的情.欲,只有溫柔和纏綿。

行至半途的時候,馬車突然顛簸了下,驚擾了密密擁抱在一起的人,裴時語下意識往他懷裏縮了些。

蕭承淵驚喜於她的依賴,將人結實護在懷裏。

“有刺客!”護衛大聲提醒馬車中的人。

蕭承淵的反應很快,在兩側的車窗處各拍了一下,車內的機關開啟,車廂變成了銅墻鐵壁,裴時語聽著外頭激烈的廝殺聲,忍不住輕顫,蕭承淵牢牢將人攬在懷裏,一下接一下在她的後背上輕拍安撫:“不用擔心,我有防備。”

他不想像前世那樣功虧一簣,在著手處置魏國公與秦守池後就在暗中進行了部署。前幾日程寧的身份暴露,特意讓暗衛仔細檢查了一番。

從馬車行進的時辰算,此地應該是他與裴時語重生後第一次遭遇刺殺的地點,是對方唯一可以動手的地方,他既然知道此處是弱點,自然會有所防備。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刀劍交加聲果然停了下來,護衛輕叩車門:“啟稟王爺,危險已除,餘兩個活口。”

“將刺客全被誅殺的消息傳出去,”蕭承淵神色平靜地開口,“活下來的給管少卿送去。”

論逼供,無人能及大理寺少卿管鵬。

裴時語有些後怕,連日的平靜與溫馨令她忘了危險還存在,想起他之前說過他是死於刺殺,且迄今為止不知兇手是誰,心忍不住提起來:“接下來該怎麽辦?”

姑娘看起來憂心忡忡的,蕭承淵伸手拂開她蹙起的秀眉,眸光裏重新浮起溫情:“不必擔心。”

他一直不慌不忙的,裴時語自然信他,可是知道他能處理是一回事,能做到不擔心是另外一回事,忍不住道:“我好擔心。”

蕭承淵的心底湧入一股暖流,她能直接告訴他她的感受,這樣實在太好,他將人緊緊擁入懷裏,想讓她安心些:“放心,我能處理好。”

好奇怪,明明他並沒有做具體的事,被這樣有力的臂膀包圍著,似乎真的安心了許多,她於是也用力回抱他,也想給他一點力量。

插曲過後,馬車繼續平穩前行。

管鵬的動作很快,才入夜便審出了結果,兇手的身份太過出人意料,他不敢將這個信息經過別人,親自來王府找蕭承淵。

裴時語留意到,管棚離開後,蕭承淵一個人在書房裏待了很久。

夜越來越深,蕭承淵仍舊沒有喊任何人進去,裴時語起初以為他在處理正事,便沒有太在意。

直到她洗漱完畢,蕭承淵仍舊沒有回來,她察覺到不對勁,他再忙也會和她說一聲的,他肯定遇到了難事。裴時語再也忍不住,丟開手冊,趿了軟鞋下床,迎面撞入他的懷裏。

他今夜的擁抱格外用力,似乎要與她合二為一,裴時語調整姿勢,讓自己舒服了些,仰面問他,嗓音柔柔軟軟地:“王爺怎麽了?”

蕭承淵背著燭火,眸底一絲光也沒有:“是皇帝要取我性命。”

裴時語渾身僵住,幾乎本能地想問怎麽會,可他才是最不願接受這樣的結果的人,她有什麽可以質疑的。

虎毒尚不食子,被親生父親這樣對待,失望憤怒過後,他今夜興許是一個人枯坐了許久,一定會難過。

裴時語問他:“接下咱們來怎麽辦?”

是啊,怎麽辦,父子一場竟然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這樣也好,往後行事不用再顧忌。

如今他是有家室的人,不可能束手待斃,他輕聲道:“該有了斷了。”

這天夜裏,蕭承淵一直緊緊擁著她,一遍遍親吻她,格外繾綣纏綿,仿佛只有這樣才會抓住些什麽。

第二天裴時語醒來時蕭承淵正在穿衣,她之前也想像無數妻子那樣送他出門,被他以外頭太冷按了回去,她知道他是心疼他,大大方方地接受了他的好。

可他今日看起來太過平靜,如同一把蓄勢待發的弓,平靜的外表下,似是在醞釀瘋狂的計劃,裴時語不想他傷到自己。

她執意起身送他,親手為他披上大氅,為他正衣冠,將丫鬟早已準備好的手爐交到他手裏,將他送至門口,不顧丫鬟的目光,在他的吻落在她的額上之前墊起腳碰了碰他的唇,認真看著他:“王爺一定要平平安安回來。”

她覺得自己難以理解,明知道他可能會不理智,卻不想勸他,他那個人一向謹慎克制,她不想勸他冷靜克制了,想讓他率性而為一回。

蕭承淵壓抑的心重新跳動起來,一夜輾轉之後,他不再想徐徐圖之,他想以最快的速度結束這亂局,哪怕帶來巨大的非議。

可她那樣擔心,他們現下的日子這樣美好,他若沖動,她該有多操心。

蕭承淵的心軟下來,突然真正冷靜了許多,被親生父親刺殺的沈重壓力消散了許多,他回答她,又似在承諾:“等我回來。”

裴時語瀲灩的眸光湧動,再次輕輕吻他:“王爺只管放手去做,我等你。”

原來她看出來了,蕭承淵再也忍不住,不顧丫鬟小廝在,狠狠將人擁入懷裏。

她說他等他,蕭承淵做出了最後的決定,與一時撒氣相比,他更希望她無風無浪安安穩穩。

七日過去,蕭承淵這裏按兵不動,仿佛之前那場刺殺並沒有存在過。

朝堂之上,高座上的皇帝神色精神越發不濟,眼底烏青,整個人透著濃濃的燥意。

那日的驚嚇在他的身體裏刻上了烙上了結識的印記,他忙碌了好幾日,無論美人如何刺激他,無論他怎麽努力,搭在弦上的箭再也發不出來。

在群臣慷慨激昂地替悅貴妃請封時,皇帝頹然地想,他這身子要到頭了。他將眸光投向蕭承淵,又不得有些心虛,死士沒有成功,好在死士都死了,他沒有發現。

罷了,先安撫下,等拖過這幾日,他便可以將真相公之於眾。

皇帝同意了百官的奏請,追封悅貴妃為靜懿皇後的旨意很快傳達開。

當天夜裏,皇帝收到消息,秦守池與魏國公的死刑已經核準,定了三日後問斬,他不由得有些激動,三天後一切會很不一樣。

但當他得知秦守池的牢房裏安排了同日行刑的別的死刑犯,且秦守池與死囚起了沖突被打斷了腿,皇帝驚得一把推開腿上的美人,雙目瞪得溜圓:“你說什麽?安國公世子被人打斷了腿?”

那人戰戰兢兢說是。

皇帝脫口而出:“傷得重不重,請太醫了麽?”

問完後反應過來,他最中意的兒子如今在獄中,那裏怎麽可能會有太醫。但他的兒子若是落了殘疾,之前那些年的籌謀不就白費了。

皇帝冷靜了些,開口時不太有底氣:“安國公與朕相交一場,且秦守池早些年的確為我大楚立下過功勞,看在人之將死的份上,讓其稍微體面地走吧,你帶太醫去瞧瞧。”

不多久後,蕭承淵知曉了宮裏發生的一切,來人將一個四方錦盒交給蕭承淵後離開。

蕭承淵進了內室,隨手將東西給了裴時語,讓她找個地方收好。

裴時語好奇裏面的東西,丟開手裏的游記,拆開錦盒外的重重錦緞,素手揭開盒上的搭扣,待看清裏頭的物件,她驚得差點將手裏的東西丟開,壓低了聲音問蕭承淵:“這是玉璽?”

蕭承淵望著姑娘亮晶晶的眼,微微勾起唇角頷首,“這東西那人往後再也用不上。”

裴時語的心撲通撲通直跳,啪地合上蓋子,小心翼翼將東西放在身前的矮幾上,問他:“王爺這是要攤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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