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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不是因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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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承淵沒想到她會這樣說,定定看了她幾個呼吸才移開視線,喉結輕滾:“先吃飯。”

裴時語急於想從蕭承淵這裏看到試驗結果,十分順從地應下。

她怕耽誤時間,先一步吃完,早早地讓隨伺的丫鬟準備好漱口凈手用具,等蕭承淵一放下牙著,便張羅著伺候起來。在丫鬟收拾的同時,著人去請胡大夫。

驚訝於她突然變得殷勤,蕭承淵的眸光閃了又閃。

但他很快釋然。

定是她見了裴老夫人後發現了蛛絲馬跡,知曉了封家人的可恨之處,認清了誰才值得倚仗。

蕭承淵的身子往椅背靠了靠。

她總算轉過彎了。

擱下手裏的青瓷展後,蕭承淵懶洋洋開口:“瞎晃什麽,這麽多凳子還不夠你坐?”

方才吃那樣快,也不考慮她那小胃是否受得了。

裴時語的身形一頓。

時近傍晚,秋意寒涼。

她原想拿一塊薄毯讓他蓋腿上,免得出了岔子影響試驗進度。

裴時語冷冷看他一眼,罷了,就算出了岔子也折磨不到她頭上。索性腳步換了個方向,就近在靠窗的炕床上坐下。

室內陷入沈寂,丫鬟點上燈。

蕭承淵的視線漫無目的在室內巡視了一圈,最後拂過燈下那張看起來溫婉柔和的芙蓉面,最終落在她身側的蓮花燈上,跟著跳躍的燭火輕輕搖曳。

胡大夫來得很快,隨他同來的,還有沐長史。

兩人同蕭承淵與裴時語行了禮。

胡大夫沒有與蕭承淵照過面,一見到他便反應過來這或許才是王妃請他入府的原因,頓時兩眼放光。等治好王爺,再也不用愁回鄉的盤纏了。

不等裴時語和沐長史開口,胡元立即走到蕭承淵面前:“請王爺允在下替您瞧瞧。”

胡元已經通過沐長史設置的考核,蕭承淵不再對他的來歷存疑,自然不再推辭。

望聞切問一番之後,胡元的圓臉上浮出猶疑之色,他再次檢查了一回,才滿面嚴肅開口:“王爺,您這是中毒了。”

聞言,蕭承淵與沐長史的心底驟然跳動,兩人默默對視一眼,這年輕人果然厲害。

沐長史客氣地開口:“還望胡大夫明言。”

胡元一五一十道:“王爺所中之毒名為引魂硝,原是治療頭風的良藥,被人精心炮制之後,與其它幾味本來無毒的藥混一起,反倒成了害人的毒藥。初中此毒時,病人會昏迷且伴有高熱,約兩天左右才會醒過來,醒來後看起來與常人無異,但會慢慢損害人的機體,直至耗盡生機。”

他的目光從蕭承淵的腿上掃過,“王爺這腿,也是中毒之後漸漸不能行走的吧。”

沐長史聞言忍不住激動起來,他說得都對,忍不住用熱切的目光看向蕭承淵。

蕭承淵頷首,他心底同樣震動,但面上不顯,誠摯地看向胡元:“請問蕭某這毒是否能解?”

胡元擰眉,陷入了糾結。

他能解,但沒有十足的把握;倘若不解,一大筆酬勞便沒有了。

此去大夏山高路遠,沒有盤纏何時才能回到家鄉。

沐長史見狀心不由得提起,他看了蕭承淵一眼,問胡元:“胡大夫可是有難處?”

猶豫了一陣,胡元決心坦白:“實不相瞞,普天之下恐怕只有我師父有把握能解,胡某倒是看師父替人解過毒,但只有六成把握。”

蕭承淵心念一動,沈穩的嗓音裏隱隱帶了幾分急切:“尊師可是姓沈?”

“您怎麽知……”話說道一半,胡元心裏咯噔一下,他似乎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心一橫,索性坦白,“王爺認識我師父?”

何止是認識,蕭承淵擱在膝上的手指一下一下敲著。

也是巧了,前世替他解的毒正是那位飛雲谷的沈大夫,最擅長解毒。

蕭承淵客氣地開口:“蕭某曾見過尊師替人治病,沈大夫妙手仁心,實乃華佗轉世,今日無緣見到尊師,卻有幸見到他的高徒,實乃蕭某之幸。這毒,還請您盡力一試。”

胡元答應得幹脆:“好,我解。”

他見過師父給人解毒,知曉該如何解,只不過沒有親手解過。既然齊王認得師父,回頭他解不了了,大不了請師父出山。

一直沒有開口的裴時語此時也有些激動,蕭承淵的毒能解,豈不是意味著祖母的毒也能解開?

她瀲灩的眸光中難掩雀躍,忍不住問道:“請問胡大夫,解毒過程是否會很痛苦?”

“這是自然,”胡元不假思索回答,“這也是此毒難解的原因之一,用人們常提的說法,大概就是差不多死一回。”

蕭承淵前世經歷過,心裏有所準備,自然是不怕的,聞言不動聲色將視線投向她。

裴時語想起了祖母,面上不受控制帶了憂色,忍不住問道:“是否有不那麽痛苦的法子?”

女子的愁容落入蕭承淵眼裏,他有種恍如隔世之感,前世她總用這種目光看他。

那時她還不知曉封家人的真面目,是故意裝給他看的。

如今她明白了誰才是值得信賴之人,定然會希望他能活得長長久久的,總會帶了幾分真心。

人總是要朝前看的,蕭承淵深深看她一眼,幽幽道:“怕什麽,又死不了。”

意識到沐長史與胡大夫在,方才的語氣過於生硬,聲音不覺放軟了些:“胡大夫定會有辦法。”

聽到蕭承淵的話,胡元也反省,院裏的喜字還未除,說明這是一對新婚夫妻。

當著新婦的面說她的夫君差不多要死一回,是他欠考慮了,連忙為自己找補:“王妃放心,在下定會竭盡全力,盡力減少王爺的痛苦。”

裴時語收起無用的擔憂,想說蕭承淵痛不痛苦她並不關心,但他越是盡心,等替祖母解毒時,祖母也會輕松些。

裴時語真心實意道:“如此便麻煩胡大夫了。”

許久沒有說話的沐長史一直沒閑著,視線在蕭承淵與裴時語的身上來回。

今日這兩人的相處似乎與平日不同,王妃不再處處擠兌王爺,反而在關鍵時刻關心他是否痛苦;而王爺呢,一改之前冷硬之態,竟然會軟著對女子說話。

就是不知這二人到底發生了何事……

與沐長史滿腦子疑惑不通,胡元目前只有一個想法,早日掙到盤纏回家。

於是,胡元也不啰嗦,直接說出接下來的打算,若想趕在入冬之前回鄉,須得抓緊時間解毒。

他需要三天時間做些解毒前的準備,希望蕭承淵這邊也早些準備好。

蕭承淵自然希望早日解毒,應承下來,命沐長史從旁協助,再請元大夫配合。

商定解毒一應事宜後,沐長史和胡元離開,蕭承淵揮退了丫鬟和小廝,屋內只剩下他們二人。

他重新拿起茶盞,修長的手指不動聲色地摩挲著青瓷盞上的紋路,眼角的餘光一直停在裴時語身上。

他想看看,她是會選擇留下,還是前幾天那樣直接離開。

裴時語很是糾結,方才胡大夫提到他給蕭承淵解完毒便會離開時,她想邀請祖母來王府,請胡大夫給祖母瞧一瞧。

胡大夫醫術高超,說不定不光能幫祖母解毒,還能有辦法緩解祖母身上的病痛。

但她清楚得很,這個想法無異於異想天開,蕭承淵連她都厭棄,怎會同意她接祖母來王府,向他開口等同於自取其辱。

倘若是什麽都不做便讓祖母錯過解毒的機會,她不願,也不甘心。

久久不見她反應,蕭承淵覺得她的糾結十分可笑。

不就是之前她回回都沒有好臉色對他,今日想通後突然變了態度,面子上過不去麽。

蕭承淵牽了牽唇角,覆又恢覆成平靜如水的模樣,輕啟薄唇:“裴時語。”

裴時語正糾結得出神,沒想到他會突然開口,轉頭看向他時,面上仍帶著頹然情緒,眼底又有些決然。

蕭承淵的胸膛裏劇烈起伏了幾下。

裴時語不想讓祖母錯過胡大夫,她決心豁出去,松開緊抿的唇角,終於出聲,但先問了句:“王爺有何吩咐?”

她並未提出離開。

蕭承淵擱下手裏的瓷盞,指了指自己的腿:“幫我按摩。”

胡大夫和他師父當年的診斷一樣,等毒解了腿自然也能好起來,但若要早些站起來,還得輔以針灸按摩的手段。

裴時語當然聽到了。

今日她有所求,縱然不情願,不得不蹲下身子,替蕭承淵按摩。

蕭承淵的視線落在裴時語烏黑的青絲上,順滑柔軟,蕭承淵擱在膝上的手指動了動,唇角輕勾。

今日起,事情總算變得不一樣。

裴時語不再糾結,擡眼,用她那灼灼的眸子看向蕭承淵:“王爺,妾身有一事相求。”

對上那雙擁有飽含情緒的眸子,蕭承淵覺得今日的夜色比平日裏更可人了,壓下唇角,波瀾不驚地開口:“何事?”

裴時語誠懇道:“妾身的祖母與王爺所中之毒相同,在未查清下毒之人之前,以免打草驚蛇,妾身不敢貿然帶胡大夫去昌樂伯府,所以懇請王爺,允妾身帶祖母來王府解毒。”

蕭承淵眸底的幽光倏地熄滅。

敢情她還不知曉毒藥來自皇後之手,方才的擔憂全是因為她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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