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

房悠和陸渺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雖然他們都知道任他們在外面自生自滅，死亡是他們遲早的結果，可他們怎麽也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麽快。

“是昨晚又有什麽變異動植物來了嗎？”

楚曜的表情一言難盡, 他搖搖頭：“不是, 附近沒有任何變異動植物的痕跡。”

“那是……？”

房悠四人已經顧不上陸渺渺做好的早餐，任由面條坨掉也無心去管，四人一同來到房子門口，就見李山和李海兩人躺在門前的路上, 了無生氣。

先前兩人全身身上沾滿了變異決明分泌的不知名黏液, 此刻已經不覆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兩人遍布全身的青紫色傷痕和血跡, 兩人的臉又紅又腫, 嘴角眼角無不開裂，幾乎讓人無法分辨出來, 卻依稀可見兩人臉上的淚痕。

黃宏鑫被兩人這副模樣驚得目瞪口呆：“這……他們兩個是被人活生生打死的？！”

陸渺渺被嚇得不輕：“誰、誰那麽殘忍啊？！”

楚曜蹲下來查看了一下兩人的傷勢，又分別將他們的手拿起來同他們身上的傷做了比對，最後站起來說出自己的判斷：“我懷疑，他們是互相被對方毆打致死的。”

房悠眉頭緊皺：“你的意思是說，這兩個人都是被對方打死的？”

陸渺渺驚呼：“這怎麽可能？！他們兄弟倆也不至於到這種對彼此這麽仇恨的地步吧？！”

“沒什麽不可能的。”楚曜再次說出自己的猜測：“我懷疑那株變異決明的黏液有致幻作用，他們昨晚全身都被黏液包裹著，但是現在身上的黏液卻全都不見了, 恐怕就是被他們的身體給吸收了, 導致他們各自都產生了什麽幻覺, 才會讓他們對彼此大打出手。”

黃宏鑫不由得暗罵一句臟話：“這變異植物也太兇殘了吧？！”

一時間，大家都沈默下來。

末日發生之後，大家都親眼見識過其他人的死亡，可沒有一次的心情是像現在這般覆雜。李山和李海, 簡直就像是被他們間接害死的一樣。

“別想了，”楚曜最先開口打破沈默，“找個地方把他們收殮了吧。黃宏鑫，去找小推車出來。”

在這種情況下，最沈得住氣的還是楚曜，他吩咐完黃宏鑫以後，又回過頭來柔下語氣對房悠輕聲道：“你和陸渺渺先回屋去吧，這裏有我和黃宏鑫來處理。”

“楚曜。”房悠忽然喊了他一聲，她擡起頭來對上他的眼睛，眸中似有什麽漸漸堅定起來：“等你們把這裏收拾好了，我們吃過早餐就出去打怪吧！”

楚曜一時間還有些錯愕，但見房悠的神色不似出了什麽問題，他便放心下來，點頭答應：“好，等我們一會兒，一起出去。”

……

房悠和陸渺渺回到屋裏之後，陸渺渺就見房悠忽然翻出一張特別大的紙和一支油漆筆在寫著什麽。

“無憂公寓房客守則？”陸渺渺將紙張最上頭的八個大字念出來，問道：“這是什麽東西？”

房悠隨口答道：“房客們要遵循的規則，違反規則就會被逐出房子和房客名單，列進黑名單，一輩子都不能再進來。為了避免再出現李山和李海這樣的情況，我將規則都寫下來好讓大家看清楚。”

【無憂公寓房客守則】

【1.簽署了房屋租賃契約的房客需得遵守契約，牢記契約精神，不做有損房屋及房東的事情，如破壞房屋內公共設施、不經允許私藏公有物資等，一經查實，取消房客資格，列入住房黑名單。

2.尊重房東，尊重其他房客，房屋內禁止發生打架鬥毆事件，禁止偷雞摸狗。

3.房客的積分需由房客本人通過勞動獲得，除住房外，一切生活用品需得房客自身解決，房東概不負責。

4.想到再加。

5.以上規定若有違反者，一律逐出房外，取消房客資格，列入住房黑名單，終身不得再入住無憂公寓。

——無憂公寓房東留。】

————

房悠一行四人走在街上，看著到處都是斷壁殘垣，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散落一地，莫名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公寓裏吃喝無憂，每天準點睡覺按時吃飯，他們就過著幾乎與末日前無異的生活。可當他們一走上大街，看到破碎的屍體殘肢，他們才真正地有了自己身處末世的實感。

這是他們在公寓裏待了好些天後第一次出門，前一天出門未遂，這次出來感覺全身都舒展開來了。

“我們這回還是先去找物資吧，重點還是放在超市和藥店上。”

這次的行動還多了一個強壯的光頭哥黃宏鑫和兩輛購物車，比上次三人帶一個傷患的情況可是好上太多，他們打算換一條路往更遠的超市和藥店去一趟，看看那邊會是什麽情況。

“那邊有個藥店！”陸渺渺一眼看見綠色的大藥房。

房悠當機立斷：“我們先去那邊看看。”

於是一行四人便往大藥房去，神奇的是一路上居然都沒怎麽碰到變異動植物。

這個大藥房比之前房悠去的小藥店要大上許多，貨架都多上不少，但幾乎全都毫不意外地倒了，只有兩個貨架依舊□□，只是上頭擺放□□的藥卻是寥寥無幾。

陸渺渺說：“哇，這裏比我們上次去的超市還要亂。”

房悠回應她：“可能末日之後大家第一時間想的都是去超市搬東西，超市裏東西少了空了，看起來就沒有藥店那麽亂了。我們趕緊分頭拿東西吧，註意地上散落的藥品有些還是能用的，還有櫃子裏藏著的都多找找，能拿多少是多少，常備藥多拿一點，以備不時之需。”

此話一出，四人便都分散開來，房悠和陸渺渺到裏面櫃子處翻藥，楚曜和黃宏鑫則自覺留下來蹲在地上看看有沒有幸存的藥品，四個人雖然在這個大藥房裏略有分開，但基本還是兩兩一起，倒也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有了之前的經驗，房悠拿藥的速度比陸渺渺快多了，幾乎是打開一個櫃子就伸手往裏將所有藥品都一股腦地掃出來，也不管有用沒用，等之後帶回家去再仔細分類就是，不像陸渺渺打開一個櫃子還會先看看是什麽藥品，都能治什麽病，再判斷會不會用上，這麽一番下來才挑了幾瓶藥放到購物車裏。

房悠見狀就打算把技巧告訴她，卻見陸渺渺此時面對一個櫃子犯了難。

“房悠你來看看，這個櫃子怎麽打不開啊？”

“嗯？怎麽會？”房悠走到陸渺渺身邊，伸手拉了拉櫃門，發現真如陸渺渺所說這櫃門拉不動，不由得覺得奇怪：“怎麽會拉不開呢？難道是被鎖上了？”

“可是這櫃子也鎖不上啊。”

房悠試著用了用力，發現櫃門順勢被拉開了一條縫，可很快就彈了回去，簡直就像是有人在裏面死死拉著櫃門一樣！

驚覺出這一點，房悠趕緊噤聲，把陸渺渺拉到自己身邊，一購物車的藥品都不要了，兩人連連後退。

不遠處的楚曜和黃宏鑫一看情況不對，也馬上將手上的藥品都放下，走到房悠兩人身側。

“怎麽了？有情況？”

房悠特地壓低聲音對楚曜說：“我感覺那個櫃子裏好像藏著人，而且像是故意拉著櫃門不讓我們打開。”

楚曜聞言皺起眉頭：“你們有看見裏面的人長什麽樣子嗎？”

房悠搖頭：“沒有，只拉開了一條縫，沒有看見裏面，但裏面的人力氣挺大的，而且以那個櫃子的大小，裏面應該只容得下一個人。”

只有一個人藏在這個大藥房的櫃子裏，這件事屬實有點奇怪。

楚曜讓房悠幾人待著，自己獨自走到她們所說的櫃子前，先微微使力拉了拉把手，發現裏面還真有一股反向的拉力在同時用力，確認過這一點之後，楚曜接著就卸力松了手，反而曲起手指來叩了叩櫃門，說了句：“不好意思，冒犯您了，不過我們沒有惡意，只是想確認一下裏面是不是有人在，如果您在這裏是有什麽需要的話或許可以跟我們說一說。”

等他說完這話，櫃門忽然就緩緩地推開了一條縫，裏面傳出一道略顯蒼老的聲音：“你們是誰？”

楚曜眼看能夠跟這個老人家好好商量，便沖房悠招招手讓她過來，房悠趕忙上前道：“您好，我們是來找物資的，我們沒有惡意，只是打算搜集一些藥品回去。這家藥房，不會是您家的吧？”

房悠以為自己隨便找的一家大藥房是捅了人家的窩了，想到剛剛自己的掃蕩行為，她臉上頓時不受控制地燒了起來。

躲在櫃子裏的老人家這時候又往外推了推櫃門，楚曜順勢幫他把櫃門打開將他從櫃子裏扶出來，房悠這才發現這是一個歲數約莫六七十歲的老人家，而此刻他的懷裏緊緊地護著好幾瓶治跌打損傷的藥。

錢天華出來看見他們面相和善，才不由得松了口氣，解釋道：“我不是這家大藥房的老板，只是跟你們一樣來拿藥的。之前我出來找物資的時候，就碰見一夥人不僅要霸占所有超市和便利店不讓人靠近找物資，還會將其他人的物資搶走，我剛剛聽見你們的聲音，還以為是那夥人又來了，所以我才會躲進櫃子裏。”

不知為何，錢天華見他說了這話之後，這幾個人的視線忽然都集中在一個光頭身上，而那個光頭臉上微微泛紅，急道：“你們看我幹嘛？我可沒幹過搶人東西的事啊！”

陸渺渺撲哧一聲笑出來：“別急呀光頭哥，我們又沒說你幹過。而且你現在不也改邪歸正了嘛！”

黃宏鑫又跟陸渺渺吵起了嘴：“我就沒邪過！”

不理會他們兩人的日常鬥嘴，房悠跟錢天華說：“您是一個人出來嗎？您有獲得什麽異能嗎？如果不太方便的話，需不需要我們送送您？”

錢天華擺擺手：“用不著用不著，這一片我熟得很，看見變異動植物會躲著走的，你們的好意我就心領了。”

照他目前的言行來看，房悠猜測這位大爺應該是沒有覺醒異能的，而且很有可能受傷了，否則不會冒著生命危險來到這裏找藥，見他這個樣子房悠實在沒法放下心甚至又生了要帶他回公寓當房客的心。

房悠繼續勸道：“大爺您貴姓啊？我們幾個都是住在一起的，我們的公寓安全得很，還有空房間呢，您看您要不跟我們一起回去住下？”

錢天華嘆了口氣：“姑娘，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我家裏還有老伴要照顧，我不能扔下她一個人，所以真的謝謝你的好意了，但我還是不能跟你們一起走，以後有緣再見吧。”

知道多說無益，房悠也不再多言，只是覺得沒法多勸一個人在公寓裏住下來有點可惜。

各自道別後，房悠幾人就準備繼續留在大藥房搜刮藥品，而錢天華則帶著跌打損傷藥要自己回家去。

可錢天華萬萬沒想到，自己千防萬防躲著的是幾個好心人，走到大藥房門口卻迎面碰上他口中那群橫行霸道的人。

“嘿，這裏居然有個一個人出門的老頭。”為首一個黃毛看見錢天華便樂起來，“哥幾個正打算去藥房看看有什麽藥能拿上呢，老頭，你這手裏拿的是什麽啊？給哥幾個開開眼唄。”

這幾個人錢天華認得，他遠遠地見過他們一眼，那時他們連別人手裏的嬰兒奶粉也要搶，對方不給就直接上手將人打倒在地，更可惡的是，這些人搶了嬰兒奶粉並不是拿回去吃，而是當著人的面將所有奶粉撒在地上，瞧著對方憤恨的眼神，自己哈哈大笑揚長而去。

面對這群人，錢天華又俱又怕，他一把老骨頭，也沒有覺醒什麽異能，對上這些人毫無招架之力，要是他是一個人，被揍一頓也就算了，可家裏的老伴還等著他的藥，要是他沒了，她一個人也很難在這末世生存。

錢天華咬牙往後退，但黃毛就愛看他這副囧樣，嘿嘿嘿地笑得更大聲了，步步逼近：“餵老頭，你這人怎麽這麽沒禮貌啊？跟你說話呢，你手裏的是什麽啊？給我們看看。”

“不給！”錢天華將懷中的藥瓶抱得更緊，對黃毛怒目而視。

“不給是吧？”

黃毛似笑非笑，他最喜歡的就是別人這種反應，起初誓死反抗，抵死不從，接著被他們暴打一頓，態度就會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被打得不斷向他們求饒。

現在這個老頭就是最初的反抗階段，下面他們就能進行第二步了。

黃毛擡手一揮：“兄弟們，這老頭不願意自己動手，那我們就只能親自上了。去把他手裏的東西都拿過來看看。”

“住手！”

聽見門口的聲音，房悠幾人及時趕來阻止黃毛等人對錢天華施暴。

黃毛等人聞聲停手，黃毛擡眼就見他們四人，除了一個光頭其他人看起來都是花拳繡腿的草包，他便更樂了：“喲呵，原來你還有同伴呢老頭？不過這些人看起來我用一個手指頭就能打過啊。”

這波屬於是黃毛看走了眼，這四個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燈，黃宏鑫馬上學著他的語氣嘲諷回去：“喲呵，這是哪裏來的黃毛小子，醜不拉幾的，一頭雞窩還沒我一個光頭好看啊。”

黃毛平常最恨別人笑他的頭發，在末日來臨之前他是一個著名的托尼老師，他自認為自己設計出來的發型都是藝術品，並且他的手藝是全理發店最好的，只是根本沒有人能夠理解他的藝術，不少客人都投訴過他，有次他就越想越氣，直接把一個客人理成了陰陽頭，結果那個客人就把他揍了一頓，老板把他的工資都賠給人家之後就把他趕出了理發店。

但所有人都沒想到，末日降臨了，而且他還獲得了異能！他得到了一雙剪刀手！這說明老天也是認可他的手藝的！他要讓所有人知道他黃毛就是全世界最好的理發師！

而如今黃宏鑫的話無疑是在黃毛的雷區蹦迪，於是黃毛直接怒了，馬上發動異能將自己的兩只手都變成了兩把鋒利得反光的大剪刀，發狠道：“看不起我的發型，你們全都得死！”

房悠警覺地上前一步，馬上把錢天華拉到自己身邊並對其他人說：“你們都躲到我身後來！”

知道房悠保護罩的作用，陸渺渺和楚曜自覺聽話站到了房悠身後，而黃宏鑫還想皮一下，楞是等到黃毛沖到自己面前才嘿嘿笑著跑到房悠身邊，而黃毛揮舞著兩個大剪刀，毫不意外地撞上了房悠的保護罩，壓根沒碰到任何人的半根汗毛。

“艹！這是什麽東西？！”黃毛知道自己被挑釁了，憤怒至極，不斷用兩個大剪刀瘋狂砸著保護罩，“有本事你給我出來！”

瞧見黃毛一副氣得要死卻又不能拿他怎麽樣只好無能狂怒的模樣，黃宏鑫甚至幼稚地沖他做起了鬼臉。

房悠看不慣別人亂砸她的保護罩，於是對楚曜說：“楚曜，把他那頂雞窩頭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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