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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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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回京

◎你以後就在外邊澆園子吧◎

紙張送到霍南疏手上時,已經被踏得不成樣子,宴音也顧慮到了,小心地折了幾下,才不至於讓內容模糊不清。

霍南疏到底沒有真的在往盛京的必經之路上等著,姜負雪狡猾,但也不能真的撇下戴罪的太子。

他跟了回來,蓄謀奪回宴音之時,卻撿到了這封信,是她的筆跡沒有錯。

紙疊了三層,表面已臟汙不堪,少年坐在馬背上,一層層舒展開信紙,珍視這份來之不易的聯絡。

信中宴音只說自己沒事,更勸他不要輕易攻擊太子的車架,以免落了罪名。

霍南疏何嘗不知道,可他不是正常人,若沒有這封信,看到車隊的第一天,他就要殺盡這些人,將人帶到天涯海角去。

一個月的相守讓他對宴音的貪念變得無以覆加,若在盛京時他還能逼自己離開,控制卑劣的自己不去攪擾了她的幸福,如今得到過,他是摧身碎首也不可能再放手。

可偏偏她送了這封信來,宴音的話,他從來都是聽的。

再不願也要聽,那些暴戾、獨占、兇殘,她輕輕一句話就能按了下去。

她是他心中曠靜的湖,舍不得生波瀾。

信末是一句:“所有的忍耐,都是為了來日能同你朝夕相見……”

桃花眼尾禁不住泛出微紅,霍南疏捏緊了紙張,望著萬千馬蹄踏過的前路,眼中黯淡下的星芒重燃。

“朝夕相見。”

為了這個諾言,大抵付諸一生也是值得的。

他策馬向前而去。

“果然還是宴小姐能讓主子起死回生啊。”

白潛望著馬背上矯健的少將軍,搖頭嘆道。

他雖然不知道那信上說的是什麽,但大概是勸服了霍南疏,也救了常山軍一命。

青鴉仍是不言語,但也罕見地松了一口氣,一鞭子敲到了白潛那頭的馬臀上。

白潛沒防備,差點被掀翻在地上,等手忙腳亂地抓緊了韁繩,才發現自己已經沖到主子旁邊了。

撞上主子那“觸之即死”的眼神,他當下覺得還不如摔下去呢。

轉身瞪死了青鴉:“你等我殺了你!”

悶沈的氛圍終於散了些許,梓州到盛京的路少了許多暗藏的危險。

宴音知道,那封信一定是送到霍南疏手上了。

因為即使被困在姜負雪的身邊,她似乎找到了和霍南疏交流的方式。

在落腳的客棧房間內,一束新鮮的野花插在了花瓶裏。

含著清晨的野露,看著像隨手插就的,但她偏偏知道,這是他放上去的。

宴音這幾日為了避開姜負雪,晚上常開著車窗,一不小心吹出了風寒,成日裏咳嗽不停,姜負雪看著十分著急,親自替她診了脈,到了客棧又親自去看了藥。

住客棧時她又趁病執意單要了一間房,但姜負雪不依,只說自己會睡在外間守著她,這是最大的讓步了。

趁著他離開的間隙,宴音撐著暈沈的身子去瞧那束野花,尋常的野豌豆花、綬草、野蘭……

但全是紫色的,她記得自己和阿聲說過,她喜歡紫色的花。

想到他那張冷淡的臉,摘著這些花的模樣,她嘴角終於噙了笑意。

指尖輕觸著那柔內嫩的花瓣,宴音喃喃自語:“要是能看到你就好了。”

可若是看到了,又會忍不住想,若是能抱一抱就好了。

坐回床邊時,姜負雪正好端著一碗藥回來了,見宴音神色還算好,說道:“把藥喝了發發汗,這病就過去了。”

那裏面不知放了什麽,一口問下去,她皺緊了眉。

瞧著這扭曲的小模樣,竟給姜負雪看笑了:“你怎麽一點苦都吃不得?”

宴音才不理他,直接搶過了碗:“給我,我自己喝。”捏著鼻子一口氣灌了下去。

姜負雪松了口氣,讓他灌宴音喝藥,他也覺得為難,現在她自己來了,省了他許多功夫。

接過了碗,拿帕子給她擦了嘴角,才拿出荷包塞給她一顆蜜餞,又閑敘般問:“今日瞧著精神倒是比前幾日還好,和夫君說說,遇到了什麽好事?”

這廝也太警覺了,只盼他別註意到那束紫色野花才好。

宴音梗著脖子,腦子扛住生病的暈沈,硬是轉了起來,說道:“我在馬車上吃的什麽亂七八糟,精神好才怪呢。”

姜負雪被她面頰鼓鼓的模樣逗笑了,玉容上皆是寵溺:“不過幹糧罷了,怎麽又亂七八糟了,喝了藥不困嗎,睡一覺再吃東西可好?”

她點點頭,將蜜餞嚼碎咽下,姜負雪又端來了水替她凈面擦手,掖好被子時也不忘了在額間落下一吻,情意纏綿。

這人模樣好,讀書好,連伺候人也做得好,除卻頭一夜那嚇人的樣子,他又變回了往日風清月白的姜家公子。

可宴音已經不會上當了,多是能避就避,不然就對他敷衍了事,背對著外間睡下了。

她睡到了夜半才醒,翻身模糊嘟囔了幾句,外間的姜負雪起身點了燈盞過來。

他只穿了一件單薄的裏衣,露出了一片胸膛,在昏黃的燭火下純白的雪色化作了蜜色的琥珀。

“餓醒了?”他撩開落下宴音耳邊的碎發,綿聲細語地問。

她揉著眼睛點頭,姜負雪將燈盞留給了她,出門去找人送飯菜上來。

燈盞從床邊的小幾挪到了桌上,她從床上坐到了姜負雪的腿上,拿起筷子往盤中看去,看清面前的幾樣菜色,當即讓她錯了神。

筷子當啷掉在桌上,滾了一根下去。

“怎麽了?”

幸而姜負雪看不見她的面色,不然定要起疑。

宴音趕忙說道:“沒有,只是剛睡醒手使不上勁。”

這又是撒嬌不成,姜負雪眉目舒緩:“我餵你吃吧。”

宴音卻拂開了他端碗的手,說道:“我自己吃吧,你先去睡覺。”

“你不是怕黑?我陪著你就是。”

她轉身低頭去推姜負雪:“你白日裏沒睡好覺,明日啟程又要盯著諸事是否妥當,還是先睡吧。”

姜負雪瞧她如此固執,左右不是大事,就順了她的意,將人放在凳子上,便睡覺去了。

筷子伸向了盤中的一疊清炒時蔬,放進口中嘗著,果然是阿聲的手藝。

她心裏狠狠地責怪自己,為什麽喝完了藥偏要睡覺呢。

他一定等了很久……

菜在嘴裏細細嚼著,清脆甘甜,可宴音卻覺得委屈壞了,憋著嗓子不能哭出聲,眼淚大顆大顆地低落到飯裏。

天剛破曉,姜負雪就早早起身去盯著太子等人啟程。

宴音後半夜根本沒睡,聽著他輕手輕腳走出去了,趕忙起身跑到了書案邊去。

疾筆快書下一封信,小心地壓在了花瓶之下。

那束野花有些奄了下來,她掐了一朵簪在鬢邊。

姜負雪看著宴音主動收拾了走出來,還有心情將客棧裏熏屋子的花簪在鬢邊,知道她是大好了,放下心來。

第1章“芙蓉不及美人妝。”他輕嘆一句,扶著她的腰送上馬車。

宴音卻似無意地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客棧,也不知在找尋什麽。

遠遠看著浩蕩的隊伍離開,霍南疏展開了從花瓶底下找出來的信。

“花很好看,唯惜不能帶走,但我簪了一朵在鬢邊,當是小和尚在時刻親吻我,菜也很好吃,我多吃了一碗飯,來日你再做飯,我定不挑食了……很想你能抱抱我……”

信不長,因趕時間顯得微微淩亂,卻讓他微微漾開了笑,再妥帖地放入懷中壓緊。

隊伍又經了幾日的跋涉,終於和宣武帝派出的軍隊相遇,穿著黑甲的士卒氣勢昂揚,將那駕光華奪目的馬車圍住繼續前行。

姜負雪也變得更加忙碌,在馬車裏待著的時間越來越少,宴音大大地放松了下來,除了連日的行程熬磨著人的耐心。

但後面的步伐明顯地加快了起來,不幾日就遠遠看到了盛京的城墻,姜負雪直接和其他將官進了皇宮,宴音則被送到了積雲巷中。

下了馬車她就站住了腳步,沒想到姜負雪竟在姜家之外置辦了屋子,倒真和成親前說的一樣。

宴音也不走進去,只說道:“我想先回家看看我阿爹。”

然而此時姜負雪不在,霜敗可不敢做這個主,便答:“夫人先請進去吧,一切等大人回來再說。”

口氣態度都是一等一的冷硬,宴音咬了咬牙,杏目裏明晃晃寫著要讓他好看,心不甘情不願地跺腳進去了。

姜負雪最好指證梁意失敗,死在宮裏別回來了!

繞過松鶴影壁,一幹奴仆已經分列兩邊跪下恭迎了,宴音揮揮手讓他們起來。

然而打頭就看到了那日做核桃奶皮羹的嬤嬤,宴音面色不禁一白,幾乎又要落荒而逃。

勉強穩住心神,她想到,這人當真是親信,竟然還能出現在這裏。

可這嬤嬤還好好地沒有被處理掉,不就說明了姜負雪確實不知道前世之事嗎?

不然他該是不敢讓這人出現在自己面前才對,日日看見她,等於在提醒宴音,他曾經做下的惡事嗎?

她暫且按下了這個想法,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那嬤嬤以為自己得了器重,笑出一張菊花臉道:“奴鄙姓齊,夫人叫我齊嬤嬤就好。”

“嗯,你以後就在外邊澆園子吧,別做菜,也別進我屋。”她丟下這句話,徑直往前走了。

作者有話說:

半夜,阿聲躲在廚房畫圈圈:媳婦好像生病了,怎麽還不吃飯,還不吃飯……

碼字工:嗚……阿聲好憋屈。

第1章,王昌齡《西宮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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