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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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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寓舟修過屋檐,又轉去修她廚房的門。

那個門有個角上裂開了道口子,任平生看著人拿出了塊很薄的東西,將那道口子裹起來釘住。

待人釘好,任平生才上前去瞧,那紋理那亮澤度,分明是一塊上品靈獸的皮。

這種獸皮一般用來煉制防禦系數比較高的法衣,普通的修士,一輩子說不定都不能見一次這種材料,但這人卻用來幫她修一扇不知哪天就不要了的破門。

任平生:看來這人是真壕啊!

感嘆過後,無事可做的任平生又去細瞧這人的手藝做工。

別說從修補房檐她就發現了,他做事十分仔細,修補之處非要弄得圓潤還要同其他的沒差,其餘本來有些不一樣的,他也盡力打磨成差不多的外觀。

這是屬於不止有一點強迫癥啊!

但是,有這功夫,還不如打個坐運轉下靈氣,滋養一下靈府。

雖這麽想,但她終究也沒這麽做,而是自主自動上前幫忙。

兩人一個修,一個跟在後頭看,時不時寓舟會讓任平生遞個什麽小東西,而大件的東西,他都是自己親自動手,任平生只用在旁邊負責看看對齊沒有。

從屋檐修到門,再到櫃子腿、桌子腿兒什麽的,任平生一路看著,突然反應過來,她對寓舟此人的初印象似乎有些誤解,至少,他不是那種四體不勤之人。

再看他在自己檐下的木頭上雕刻花紋,任平生覺得他既壕又勤儉持家,還多才多藝,更加讓她刮目相看了。

但為了不使對方驕傲自滿,她並未表現出來,只是路過時不時問一句,這個雕的是什麽,那個雕的是什麽。

寓舟無不耐著性子一一跟她解釋,末了還問她有沒有什麽想法,他可以幫忙雕刻在木頭上。

任平生想了想道:“刻只貓吧。”

然後,寓舟給她刻了一對兒,一大一小,上完色後一黑一白,緊緊依偎在一起。

這……

任平生搖搖頭,丟掉手裏的一截木塊,借以丟掉心中雜念。

到第三日,任平生進進出出發現自己原本樸實無華的木屋,變得越來越花枝招展。

什麽名人掛畫,什麽雕龍畫鳳的錦盒,什麽鎏金鶴香爐……

最誇張,她前一日不過嘀咕了句“又不利”了,然後磨了磨切菜刀,第二日再去廚房,就見到一把稀有靈獸尖刺煉制的刀。

趁手是真趁手,但,是不是有點過了?

總感覺有點“交淺言深”,任平生覺得自己很有必要跟寓舟好好談談。

“那我再給你煉制兩樣趁手法器,就當作是賠償。”寓舟說著從乾坤袋裏掏出一堆東西。

任平生一一掃過這堆材料,稀有品質的占了多數,看得她雙眼直冒金星。

她一直想給這十幾個孩子做點趁手的東西使。

普通品質的她又拿不出手,但好的東西麽,她又拿不出。

此地靈氣不充裕,也沒有多少妖獸,更別說稀有的妖獸。像那日出現的雪狼,品階也不高,可用的材料很少。

是以她很難湊齊材料,甚至連練手都不舍得,全靠在腦子裏不斷演練。

這麽些年,她也才煉制出了適合其中一個孩子的一把重錘,還不過堪堪中上品質,卻因為分不勻一直沒送出去,便一直擱置著此事。

可寓舟身上的好東西,卻是隨便一掏就是一大把。

對方的這個提議,還真是有極強的誘惑力。

她半天沒說話,寓舟假意沒瞧見她雙眼中的驚異和喜色,又追加道:“若是嫌少,我也可多煉制幾樣,你不是有十幾個學生?或者,我出材料,由你來煉制?”

對方的提議簡直是在她的需求點上蹦跶,任平生望著那堆材料吞了吞口水,她強行壓下那股自己得了便宜還賣乖的無恥之感,沒費太多力氣就說服了自己答應對方。

等到對方起身繼續去搭籬笆的時候,任平生望著已經煥然一新的廳堂,再摸摸自己屁股下的這把交椅。

她仿佛置身夢境。

這可是紫霄木啊,紫霄木生長在那些較大一些的秘境之中,極為難尋,還幾百年才難得出一棵。

這樣稀有的東西,若是用來煉制盾器,可抵擋金丹期修士的全力一擊,若煉器師境界再高些,抵擋大乘期的一擊或許也不無可能。

思及此,任平生的視線在紫霄木做的椅子上追著那泛起的紫色流光不斷流連,手掌也不住摩挲,感受那油潤滑膩的觸感。

真是暴殄天物,任平生越發痛心疾首,紫霄木用來做什麽不好,竟用來做椅子。

她全力忍住那股想要偷椅子拿去做盾器的沖動,嘆著氣,一邊感嘆寓舟的壕,一邊嘆自己窮,懷著一種人比人氣死人的心情起身回屋去繼續翻看煉器書。

既然要煉制法器,又都是好東西,她不能打無準備的仗。

這日早晨,木屋的門就被一群少年少女敲開了。

任平生望著十幾雙齊刷刷不住往屋內探的眼睛,逮著以阿澄為首的幾個典型,戳了戳額頭,將人戳出屋檐去。

“任先生,那位據說很厲害的寓先生不在嗎?”還沒完工的籬笆邊站著的一個孩子仰頭問任平生。

任平生順著人的話道:“那位很厲害的寓先生上山去尋藥了,不在。”

然後一群孩子便被木屋裏各種精致的東西吸引了註意力,看了好一陣後,又被任平生逮住識字的識字,練功的練功。

木屋裏教學進行得熱火朝天之時,離木屋較遠的一座山上,化名為寓舟的蘇玉舟身前站了好幾個人。

“事情我都知道了,我回木屋了。”

“公子,您真的不需要我們也跟著一起去木屋?”

他們可都看見了。

一個從來錦衣玉食的人,竟然舉著錘子敲敲打打,握著刻刀對著木頭精雕細琢,還親手搭籬笆,還搭得那麽仔細,那麽忘乎所以,那麽自得其樂,好像那是一件極其貴重的藝術品。

那畫面太過少見而震撼,以至於他們到現在,都還沒從那種見鬼的情緒中徹底回過神來。

蘇玉舟:“不必。”說完他便化作一溜煙離開了。

雖然他這般說,但幾人中為首的蘇槐序卻自有考量。

五年前五大宗門元氣大傷,這幾年雖少有動作,但近些時日,魔族中偶有族人莫名失蹤,他們卻不得不防。

“夷則、槐月、酣春以及雁月你們四人留下,就在附近守著。”

說完,一行幾人便兵分兩路。

對此毫不知情的蘇玉舟,則迅速回到木屋。

他現身時,木屋前的幾個少年正練著拳腳功夫。

蘇玉舟立在一邊瞧了一陣,瞧出他蘇家大開大合蘇陀拳的影子,但仔細研究,一些細節處又能看到改良的影子。

似乎更靈活了一些,還有些出拳角度十分刁鉆,出其不意,是新添加入的,但並不突兀,反而能看得出改良者的巧思。

蘇玉舟望著一幫頻頻朝他轉頭的孩子笑了下,轉頭又看向屋內。

屋內,正教幾個小女娃習字的任平生的聲音傳來,“雖然我的字確實不如文先生,不過文先生得年節後才能回來,你們就將就著學學字。”

蘇玉舟頓時擰眉,她身邊還有個文先生?

不就是寫字,蘇玉舟想進屋湊個熱鬧,擡腳才走兩步就被兩個少年攔住去路。

“寓先生,能否請你教我們兩招?”

“比如那個打不散的雪球。”

倆少年一人一句,蘇玉舟越過兩人朝屋內再望一眼。

恰好屋內聽見聲音的任平生也擡眼朝他們看來。

四目相對一瞬,任平生率先轉移了視線,朝屋子另一側的遠處望去。

在瞧見一個藍色身影之時,她不由扶了下額。

蘇玉舟見狀,也朝那抹藍色瞇了瞇眼。

來的,是其中一個少年的大姐。

對方來時,一向警惕的蘇玉舟去了趟屋後,是以人沒瞧見他。

待他再回來時,就見那抹藍色正圍繞在任平生的身邊,又是噓寒問暖,又是招呼吃食,添茶斟水,樣樣齊活。

任平生越是躲,對方便越是熱情,傻瓜都能看出來是怎麽回事兒。

若是換作他一貫的行事,將人飛出去就能了事兒。

可眼下,他得按照人界的規矩來。

於是,他主動提出要教這幾個孩子兩招,不過在開始之前,他沖屋內喊了一聲,“任先生,可否來搭把手。”

“好啊。”屋內人朗聲一應,身影奔出屋來,飛快,不知道的還以為身後有狗追。

蘇玉舟忍俊不禁。

任平生避著人沖人投去無奈一笑,並無聲道了句謝,很快打起精神與人認真過招。

任平生使的是改良版的蘇陀拳法,蘇玉舟則使用自己這兩年新創的一套拳法。

兩人你來我往,你攻我擋過了數招,任平生再出一拳,手臂直接被人一捉一拉一推,拳頭被往上掰去化解了攻勢。

可如此一來,兩人之間的距離也被拉近,任平生稍一擡頭,便直接望進了寓舟的雙眸之中。

又來了,那種深情、似有千言萬語,欲語還休的感覺。

任平生腳下嵌入雪中,趁人不註意擡腳一踹,白雪飛起,她另一掌順勢一推,直直推向寓舟面門,對方果然松手退開。

接下來的好幾招都似這般,寓舟借著拳法突然拉近與她之間的距離。

要麽先打她個下盤不穩,然後再飛身至她身後順勢接住她;要麽手掌繞著她的整只手,輕輕劃過,溫柔觸碰,在你摸不清頭緒之時,突然綿掌化為鋼拳,打人一個措手不及,人被打出的瞬間,他又扯住她的腕將她往回拉,差點就一頭撞進他懷中;要麽帶起一陣吹得亂七八糟的風,吹起他的發絲,發梢輕輕掠過她的唇,她的面頰,催生出一股悉悉索索的觸癢之感……

任平生感覺自己像是被套路了,但是她又沒有證據。

加上對方這套看似綿綿細雨的打法,實則暗藏殺機,確實能化掉大部分她用的這套招式。

任平生只能壓下那股怪異之感,收勢沖人抱拳。

對方也回了她一個禮,言道:“承讓。”

旁邊有個調皮的少年小聲跟旁邊的夥伴嘀咕一句:“怎麽感覺寓先生和任先生這一高一矮對拜的樣子,有點像成親?”

他這話成功引起他口中那兩人的註意,兩人齊齊望向他。

任平生的眼神是責備,寓舟的眼神卻似乎是帶著歡欣的嘉許,那眼神仿佛會說話,他隱隱生出對方或許會沖他來一句“有眼光,我欣賞你”的錯覺。

調皮少年一時陷入自我懷疑:寓先生竟然不生氣,他當真沒有看錯?

立在門邊的藍衣女子正好就是調皮少年的大姐,她出神望著雪地裏餵招的二人,她的全副註意力都在任平生對面的蘇玉舟身上。

這世間還有這樣好看的男子!

只是,她怎麽看著這兩人糾糾纏纏,拉拉扯扯過招的樣子,這麽不順眼。越不順眼,她越是在裏頭尋找蛛絲馬跡,越找她就越是大受沖擊。

兩個大男人這麽眉來眼去的,真的正常嗎?

這廂她正懷疑,那廂的幾個少年已經圍上寓舟發問。

“寓先生,這套拳法叫什麽?”

“讓韶拳。”

“寓先生,具體是哪個字?”

“韶華春光的韶。”

聽見寓舟的最後一句,任平生稍稍偏了下頭。

怎麽好似在哪裏聽過這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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