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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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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雲春樓習俗,花魁皆有一個指定貴客伺候的機會,若是貴客能出得起價錢,花魁的第一夜便屬於這貴客了。

若運氣不好,貴客不應,便是價高者得。

底下極其安靜。

所有人都在等著蘇玉舟的回答。

蘇玉舟卻偏頭看著護欄邊的沈韶春。

他掃一眼她兩頰的酡紅,手中搖扇一收,走上前擡手一拉,就拽著她離開了包廂往下走。

一個男人拽著另一個男人,這都不必解釋說明,整個就一大寫的拒絕。

瞧見這一幕,底下是嘖嘖聲一片。

有人鄙夷,原來是個斷袖。

更有人慶幸,幸好是個斷袖。

然後兩個“斷袖”在眾人的註視下,齊齊走向大門口。

目送人離去,臺上的婳婳眼神暗了暗。

旁邊雲春樓的媽媽看著她輕哼一聲,轉而在一片吵嚷的喊價聲裏,一撫雲鬢開始掃視樓上正對舞臺的幾個貴客包廂。

喊價已經到了兩萬兩了。

但這還遠未達到雲春樓的媽媽的心理價位,她看一看臺上的婳婳,又瞟一瞟樓上。

一邊怒其不爭浪費自己的心血,一邊不免哀怨樓上的人怎麽還不出手。

眼看兩萬八千兩已經叫了三次了,雲春樓的媽媽一把跌坐在舞臺後的太師椅裏,心都在滴血。

“完了,打水漂了。”她哽咽道。

恰在此時,樓上正中的包廂裏,忽然飄出個聲音。

“十萬兩。”

雲春樓的媽媽驚起,在樓內一陣雅雀無聲之後,又爆發出的陣陣驚嘆聲中,仿若望見了天人一般。

而樓上在沈韶春走後便興致平平的謝蹊,卻忽然放下撐著下巴的手,看向正中的包廂。

她當是誰這麽豪氣,待瞧清了打門內出走的人,她不由得輕呲一聲。

原來是華家那紈絝四爺,華時殊。

謝蹊撇了撇嘴,轉身眼不見為凈地回包廂,更加覺得索然無味了。

她仰頭灌下一杯酒,一提酒壺準備來一杯,卻發現酒壺早就空了。

這小酒鬼,竟然一口都不給她留,她一拍桌子,“來人啊,給爺拿酒來。”

活動正是最精彩的時候,夥計都在開小差瞧熱鬧,沒人應她。

謝蹊叫了半天累了,便有氣無力道:“有沒有人啊,那點酒來啊。”

一邊喊她一邊回顧。

那藍衣公子應該就是蘇家的小公子吧,他瞧沈韶春的眼神就挺不一樣的,旁人在他眼中形同無物,唯有沈韶春能入他的眼。

若是成了親都似這兩人這般,似乎也挺好的,可也不知她有沒有沈韶春的好運氣。

被人嘆好運氣的沈韶春,被風一吹酒勁越發上頭,此刻正拉著蘇玉舟在大街上疾行。

“我們去拆了那路大叫秒。”沈韶春大著舌頭,擡手朝前一指,就要她二人繼續向前。

蘇玉舟擡頭看了眼正前方的蘇家米店,扯了沈韶春拐一個方向,直奔城外。

沒多久,城內城外均瞧見五個方向冒起濃煙。

火勢之大,人救半天也沒救回來,五大家廟通通燒得成一堆灰。

燒完的廟裏,還都有個蹊蹺的大坑,就在每座廟的正中。

“也不知道是誰幹的,該不會是藏的什麽寶吧?”有人如是猜測。

旁人有認同的,也有罵他鉆錢眼兒裏的。

只有在附近山上的沈韶春和蘇玉舟知道,那洞裏原先埋的是一個死屍。

五個陣眼,五個祭陣的活人。

“喪心病狂。”沈韶春立在六具屍體的跟前。

那具原先在崆山裏的那具女屍,也被她一並放了出來。

兩人查看了一遍屍體,並無甚特別之處,於是,為了令死者入土為安,二人便一人炸坑,一人動手埋屍骨。

炸坑的是蘇玉舟,埋屍骨的是沈韶春。

“這是為了讓你盡快醒酒。”這是蘇玉舟大言不慚給出的理由。

沈韶春也不生氣,這屍體本來就是她非要弄出來的,理該她自己善後。、她講道理,只是著實有些累,後面便三五不時地開始坐著歇氣。

歇氣就歇氣,她嘴上卻閑不住,摳著手上的泥開始羅裏吧嗦地回顧童年。

蘇玉舟就一直聽她說——

“我小時候玩泥巴到點不回家吃飯,回家滿身泥曾被我老娘吊起來打過。”

“我還跟我家福喜一起跳水裏洗澡,洗得滿頭水草,哦,福喜是一只金毛,我小學畢業那年它走了,我難過了好一陣,後來再沒養過貓啊狗啊的了。”

“還有……”

然後他一邊靠在樹幹上看著她料理屍體。

時不時,見她站不穩要摔了,他便丟出一根法線攙她一把,又或者泥不夠了,他又在旁邊炸一點,攏作一堆兒悄無聲息給她搬來堆她身後頭,適時提醒她一句。

偶爾會聽她跟自己道聲謝,又禮貌又認真,蘇玉舟不是很適應地搓了搓布料,就楞楞看著她側臉上的汗水。

兩人就這樣負責埋的好好埋,一邊看的認真看。

等到給這五個屍體各立一塊無字碑後,兩人才離開了那山頭。

到第二日沈韶春酒醒,想起來前一日自己親手埋了六個人,她還有些恍惚是不是做夢。

日子如水過,很快就到了第二個月的華家賽馬會。

沈韶春穿上新制的一套淡藍色繡小朵暗花的裙衫,釵環簡單的出門。

她心想著或許有機會騎騎馬在一片遼闊之地馳騁什麽的,出門時口中都哼著小調。

到了郊外場地,蘇家的馬車和旁邊一輛不知誰家的馬車前後腳拉韁繩。

沈韶春隨著一身白衣的蘇玉舟掀了簾子下車。

甫一落地,她往後頭車瞧了一眼,正巧就見一粉衣女子跟在一個貴公子哥兒的後頭打車上下來。

待粉衣女子落定,沈韶春瞧清了人的模樣後,她怔了一下。

方畫橈!

那張臉跟方畫橈的一模一樣,但是氣質似乎又有點差別。

方畫橈帶著幾分屬於高手的強悍清冷,而面前這個粉衣女子卻多出幾分柔弱,整個人像條柳枝一樣柔軟。

應該不是,此處可是菱心鏡中的小世界,方畫橈怎麽可能出現在這裏。

而且,對方朝他們行來,顯然也看到他們不同那日的真面目了,但她卻無半點反應。

應該只是巧合。

沈韶春暫時壓下心中千頭萬緒,由人領著往賽馬場邊的二層小樓看臺去。

看臺裏挺大,仿佛一個五星級酒店的大宴會廳,裏頭是瓜果酒水茶點小食兒什麽都有,隨吃隨取,弄得像自助餐。

沈韶春驚嘆了下這超出她對古代認知的先進,又立在窗邊望了望外面由草地、林木和遠山組成的三級階梯,感嘆了下這開闊,嗅了嗅這親近大自然的氣息,以及大自然氣息中夾雜著的一股並不淡的馬屎味。

普通人大抵是不大能聞見的,但他們修仙者的鼻子就真的相當困擾。

沈韶春皺了皺鼻子,身後一股氣流湧來,她猛地回頭,正瞧見朝她奔來欲拍她的謝蹊。

“小……”

沈韶春朝她擠眼,謝蹊才趕緊改口,“蘇夫人。”

“謝七小姐,幸會幸會。”

蘇玉舟好笑地看著此二人在這兒裝不熟。

謝蹊開了個頭,陸續又有旁的人來寒暄。

謝蹊很上道地幫忙介紹,沈韶春便依次認識了曹、施幾家的嬌嬌|小姐和雍容夫人。

唯獨一方才踏上樓來的白衣女子,她僅是慫眉耷眼地瞧了一眼,楞是不吭一聲。

沈韶春用排除法不難知道來者的身份,想必就是華家那位別出心裁想出神車的華家小姐,華時箏。

當日祭神節,她沒註意看,今日一瞧,穿戴如此講究又精致,果真是俏麗多姿。

只是,其餘幾家的女眷們似乎對這個華時箏觀感都不大好,態度都淡淡的。

沈韶春剛得出這個結論,就聽華時箏開口跟她打招呼:“蘇夫人,蘇公子。”

華時箏沖沈韶春嫣然一笑,過後視線直接越過沈韶春肩頭看向她身後,落在窗邊懶懶搖扇的蘇玉舟身上。

蘇玉舟出門時被沈韶春嘮叨了數次,要他適當給人點反應,場面莫要弄得太難看。

看他照例對新來的這女子點了個頭,雖不熱情,但比起無視可算是一個大進步了,沈韶春頓時覺得自己千懇萬求的一番努力,確實沒有白費。

但華時箏卻不好受,對方如此冷淡,她刷存在感失敗了,面上有一瞬僵硬。

這幾大家族但凡有公子哥的,誰不對她高看一眼,這麽多年從來都是她對旁人態度淡淡,她幾時受過這等冷遇?

她倒要好好瞧瞧這人挑的夫人是怎樣的天姿,值得他這樣旁花難入眼?

於是,她將視線又回放在跟前的沈韶春上。

她只覺面前一堆女子中,沈韶春的姿容是略勝一籌的,卻也未到讓人驚為天人的程度。而不過如此之人竟還只是略施粉黛輕釵簡飾,如此輕慢。偏偏旁人還一個勁兒的誇,說甚“天然去雕飾,清水出芙蓉”顯得她出門之前那幾度衣裙更換,頭飾重戴的用心有些可笑,令她心頭直窩火。

她當然知道旁人如此恭維是存了什麽心思,這也正是她的任務——與蘇家人多親近。於是,雖然心頭極不情願,她仍是得附和兩聲。

無事獻殷情非奸即盜啊,沈韶春感覺這幾大家子對蘇家似乎有所圖。

至於圖什麽,她一時也不敢斷言,只求什麽節目趕緊開始,好讓她脫離這場女人大戲。

好在蘇、謝、華、曹、施五大家族很快通通到齊,底下得令後便牽著今日要上場比賽的馬來一一展示,旁人這才不將註意力集中在她身上了。

旁人輕車熟路很快就選好了自己中意的馬,投下彩頭。

人多選身材壯碩,毛光水華的馬匹,只沈韶春與蘇玉舟選了那沒人選的最後一匹矮瘦略顯嬌小的馬。

馬匹一上場開始跑,沈韶春就湊到蘇玉舟跟前,“那騎馬之人,我應該沒有看錯吧?”說著她又騙過去看向另一側,落在華時殊身邊正莞爾一笑的婳婳姑娘身上。

她蹙眉,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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