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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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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柄劍直指面門。

“行簡哥哥,為什麽呀?”

“你還是稱呼我為溫公子吧,下一次,你若再敢傷我妻,我定然不會這麽輕易放過你。”

面前被喚作“行簡哥哥”的人,冷冷地宣告著這句。

待一路紅裝的迎親隊伍乘著飛舟,朝天邊飛去,面前又忽然出現個嬌俏的女子。

“呵,妖女,就憑你這身份也配跟我畫橈姐相提並論?”

俏女子滿臉不屑。

“他溫行簡舍不得廢了你,我方霓旌卻不怕來做這個惡人,敢欺我姐姐,我定要你下半輩子在淒慘之中,活得生不如死。”

嬌俏女子語畢,眼中刀光劍影,便將夾在掌中釘子模樣的東西飛來……

蘇玉舟從沈韶春的識海抽身。

他方才入她識海,是以她的角度看到的這些,仿佛自己親歷了一回這等對待,心下不免有些來氣。

可看著面前人的身子,如一塊破布似的撐不住而倒下,還未出離憤怒的他卻是楞了一下。

雖然從她識海中瞧見了她的一些過往,知道她身體大概是真的差。

但他沒想到會差到如此地步,連一個探海術都頂不住。

抑或,她這是被嚇的?

蘇玉舟定睛在沈韶春這張妖艷的臉上。

眉頭一皺,他手一揮終是破了她面上的假面之術。

古來毀人容貌的報覆他聽過也見過,可贈人妖艷之相的,他還是第一次見。

一個孤女,還是個修為為零的人,頂著這張臉,能遇到什麽好事?

施術之人的居心……

蘇玉舟眼眸中寒光一閃。

這些正派人士的招數,還是這麽的陰狠毒辣。

都是正派人士的受害者,蘇玉舟不禁再瞧兩眼沈韶春的本來面目。

小圓臉,五官不似之前的濃墨重彩,眉眼生得都有些淡,顯出兩分可憐。

但卻是比之前的妖艷之相,令他順眼不少。

但順眼不代表他願意同她待在一塊兒。

蘇玉舟很快喚了人來將其帶走。

“槐月。”

“……公子。”

還陷在沈韶春突然改頭換面的驚訝裏,槐月回話都慢了兩分。

“你每日給她準備兩杯靈氣水,盡力助她打通身上的中脘、兩天樞和氣海四穴。”

“是閉脈釘麽?”

蘇玉舟不答,看了眼她臉上閃過的一絲痛色,掀唇說了聲“去吧”就再度閉上眼睛。

槐月行了個禮,一把將人扛上身,縮地成寸就到了楓樹林。

她瞥了眼肩上人的肚子,視線驟然一冷。

這些宗門自詡正派,卻每每又發明出閉脈釘這類陰損毒辣的東西。

可憐這女子,親沒搶成,還把自己的修為搭了進去。

如今這個樣子,即便是四穴打通,也不知道能不能恢覆往日一半的光景。

槐月抿了下唇不再多逗留,將人扛回南苑後,立即餵下另一杯靈氣水。

沈韶春身子弱是弱,可她暈倒,卻多半是被嚇的。

試問,誰能受得住有人朝自己腦子裏伸東西攪和?

這放到她的那個世界,那是動輒就要腦死或者癱掉的,如何還能安然無恙?

但她再次醒轉,眼前是略微熟悉一些的房間。

腦子沒壞,人也能活動自如,除了身上燥熱還有些暈菜外,並無其他明顯的問題。

她松了口氣。

忽而,她又暴跳起身。

女子皆愛美,她也不例外。

沈韶春惦記著自己的額間,生怕會留下“術後”創傷,她一起身就著急照鏡子。

媽呀!

額頭光潔還是那樣光潔,可鏡中這張還沒褪去嬰兒肥的娃娃臉又是哪位啊?

沈韶春所受的驚嚇無疑又多添兩分。

她這怕不是拿的變身劇本?

往後難不成還有大胡子糙漢,彎腰駝背的老嫗,奶聲奶氣的總角小兒……

這變化給她落下個後遺癥。

她每日起身第一件事總是自摸加照鏡子。

老實說,這張新臉雖與艷不沾邊,但還是美的。

若說原來那張臉是禦姐範兒,現在這張,就是小蘿莉,很是可愛。

就是不習慣是真不習慣,她前面幾日常常忘記變臉這回事,路過水潭乍一見映出的臉,她的反應都是——

“您誰啊?”

她身上有舊傷。

是在肚子上,四根釘子深深紮入。

這種情況,在她那個世界,這麽久不取出來人怕是早沒了。

但在此地,不能用科學的眼光看待一切,她除了時不時會岔口氣地疼外,活動並不受影響。

不受影響不代表她就一定要活動,生計不愁之後,她更願意在榻上躺屍。

她過了一段很滋潤的日子。

做過最劇烈的活動,就是出門曬著太陽蕩秋千,還有下榻吃飯。

蘇園的夥食很好,十天半個月了,菜色沒帶重樣,很是可口。

她每日還能喝到靈氣水。

槐月的芭樂汁,有催生體力鼓舞人心的作用。

她每次都選擇在蘇槐序取血後來一杯,心情會好上許多。

她一開始並不常見到蘇玉舟。

他偶爾才會讓她去空居。

他們就只做那一件事——

“開顱”。

這個術法每次都能把她弄暈。

她就是個弱女子沒法反抗,所以她選擇躺平。

更因為不抵抗,術後的反應反而會小一些,頭沒那麽痛。

後來,蘇玉舟似乎已經不滿足於在空居開她的顱了。

他漸漸也會出現在她生活的區域。

隨著她活動區域的增大。

有時是在她喝茶的憩亭,有時是在她觀鳥的山石,也會是在她釣魚打盹的露臺,還有時是她吃飯的飯桌旁……

他是隨心所欲,就是不大說話,像個冷冰冰的手術機器。

這人從北苑出來的時候越來越多,也越來越不按常理出牌。

沈韶春被搞得疑神疑鬼,出個門跟打游擊似的。

有時半夜額頭上被什麽碰到,她都能驚醒坐起。

他施術據說是尋找兩人之間的淵源。

說人話就是為什麽偏偏是她的血能解封他?

他找沒找到點線索她不知道,她倒是因著這個補習了下原身從前的生活畫面。

腦海裏的反應每次都不一樣。

不過大多數時候出現的,都是她獨自修煉,采藥煉丹打妖獸煉器的畫面。

躍然眼前,是一個獨立自強,百折不撓的優秀女性形象。

很正面,很得人好感,至少是她的好感。

更讓人心疼。

就這般努力的人,氣運卻是真的差。

采個藥永遠沒有好的品相。

練的丹廢棄的不知是練成的多少倍。

還炸爐子,因是在溫行簡的家裏,不知遭了多少白眼。

偏偏煉出的東西還不爭氣,即便成了也是最差的品級。

就打個妖獸,碰到有妖丹的,是一個手指都能數得過來……

果真是炮灰女配的命吶。

當然,記憶裏也會出現旁人。

有一個老嬤嬤,照顧著她的生活。

更有本小說的男主,溫行簡。

她陪著他長大。

看他從一個懵懂小兒長成陽光少年,最終成為一個能獨當一面的溫潤男青年。

他一直給她優待。

然後在她以為,不止她以為,是身邊的人幾乎都以為,她必然會嫁他時,男青年突然就要另娶別的女子了。

這錯付的初戀生活,多數都是圍著溫行簡轉。

大抵是原身太過痛苦,忘了一大半。

蘇玉舟跟她一起回憶著這些片段。

她有時能睜開眼,看他的表情真叫個一言難盡。

人生在世,誰還沒碰到過渣男啊!

況且溫行簡對沈韶春,那也不算是渣,頂多算中央空調,不小心把她給暖到了。

她便不看蘇玉舟的臉,更多盯著他的手掌。

沈韶春都能憑著記憶畫出他的手掌心裏的紋路來。

他有條奇長的生命線。

“生命線長,這代表著長壽。”

他還有條粗壯的事業線,據說他有幾條極為令人眼紅又隱蔽的靈石礦脈,早已富得流油。

“事業線不管啦,看看最後一條。”

最後一條是感情線,他的幹幹凈凈,一通到底。

“一點分叉都沒有還一通到底,是個專情之人,一生啊只會有一個中意之人。”

“是不是就代表,可以同一心人白頭偕老。”

“……大抵是吧。”

沈韶春心虛,她哪兒會看什麽手相。

她就同幾個丫頭閑來鬧著玩,多半是胡謅的。

為給自己留點餘地,沈韶春找補一句。

“但也分人,像你們公子這樣冷情的,即使感情線再幹凈纖長,說不定也要一輩子都過雙十一。”

“什麽是雙十一?”

“就是一種節日,專門虐狗的。”

她這剛剛說完,正對門口而坐的她,恰好與忽然出現的蘇玉舟視線相撞。

沈韶春:“……”白天果然不能在背後說人壞話。

傳說大魔頭蘇玉舟是個睚眥必報的人。

沈韶春迎著冷風,抱著屋頂上的攢尖想,還真是。

她是被蘇玉舟提著後領,扔到屋頂上來的。

不是帶著她飛到蘇園東苑最高的閣樓,而是從南苑的院子,直接將她丟來東苑。

她不知道他是如何辦到的,反正她一直暈乎乎的,待清醒人已經趴在五層樓高的屋頂上了。

果然安逸會讓人麻痹大意。

她揉了揉腦袋。

他雖然對她還算客氣,但是她怎麽能忘了,他一直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這一點呢?

她餓著肚子,孤零零地在屋頂坐了一日一夜。

白天吹冷風,夜裏聽疑似貓頭鷹的鳥兒“咕咕”叫喚,在她前邊,後邊,左邊,右邊。

哪兒哪兒都是。

累了她也不敢睡,生怕自己睡著了松了攢尖從屋頂掉下去摔死。

她困得人仰馬翻,還饑寒交迫,終於第二日臨近晌午,她才氣息奄奄地被槐月從屋頂抱了下來。

“有點發燒了。”

渾渾噩噩時,額上傳來冰涼的觸感。

她身子裏像是燒了一把火,她正難耐著,冷不丁被這冰涼一碰,還有兩分舒服。

可那冰涼的東西並未多逗留,一下移開。

沈韶春急得一把抓住。

她抓到的是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確是冰冰涼涼的,她不管不顧又擱回額頭上來。

旁邊的幾個丫頭紛紛停下手中的活兒,轉頭盯著榻邊這個越發僵直的背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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