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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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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很久沒有坐過摩托車了,也很久未試過這麽接近一個人了,雖然我知道這條路不是很遠。我知道不久我就會下車。可是,這一分鐘,我覺得好暖。——《墮落天使》

再見到徐正秋,是在搬家那天。他找好搬行李的工人,一早便過來了,幫著搬東西,顧不上跟程銳打招呼。他說話聲音不大,話不多,對工人也很客氣,見到程銳抱著箱子,忙接了過去,要他歇著。程湘婷和他站在一起,較他略矮一些,微微仰臉和他說話,面上是柔和的笑容。這些年,和邵為均、和程銳的關系都令她疲倦不堪,神情多是憔悴萎頓,少有這樣的柔和恬淡。程銳站在一邊,遠遠看著他們。

裝好行李,徐正秋要程湘婷坐在工人的三輪車上,又叫程銳過來,坐在他自行車後座。程銳本想拒絕,看到母親眼中哀求,便點了點頭。

一路上迎著風,徐正秋問程銳冷不冷,又說要是冷就抱緊他,躲在他背後就好了。程銳抓著他大衣,聽見他溫聲道:“銳銳,你在學校怎麽樣?”

“還好。”

“你媽說你成績很好,怎麽學的啊,叔叔小時候成績特別差。”

程銳看著車輪下移動的灰色路面說:“一般,不是很好。”

“是嗎?”徐正秋說,車子到了上坡路,他腳下用力,說話便憋著一股氣,“太謙虛了,我們那片店裏,只有你學習最好。”

“要我下來嗎?”

“什麽?”

等徐正秋明白程銳是要跳下自行車時,後座已經一輕,程銳隨著車子跑了兩步。他忙說:“不用不用,快上來,我能行的。”

程銳目視前方,淡淡地說:“我跟著你的車子跑過去。”

徐正秋以為程銳不想讓他載,不禁面露窘迫,打算下來:“那你騎好了,我走著去。”

“不用。”程銳快跑兩步,到他前面回頭道,“還有一次運動會,剛好要練習。”

已經到了下坡,又是在人來人往的路上,不便他倆上下車,徐正秋只得作罷,輕輕捏著車閘,騎車和他並肩,問:“跑步?”

“嗯。”盡管並不介意這個男人成為繼父,但兩人的交談仍帶給程銳壓力感。下車跑步是一時興起,避開他才是本意。

偏偏徐正秋不知道他的心思,又說:“長跑嗎?看不出來,銳銳你挺厲害。”他說話時微微點頭,倒是真的心懷讚賞。

程銳一邊調整著呼吸,一邊說:“還行。”

徐正秋嘆了聲氣,說:“你媽也說你不愛說話,小時候還被老師說太孤僻了。”

程銳垂著眼睛道:“也不是。”

“那是對叔叔有敵意嗎?”

程銳瞟他一眼,說:“沒。”

“我知道,都不想要後爸、後媽,要是我跟你這麽大,我也不想,”他不時看看程銳,見他臉色如常,才真誠道,“等你大了,不在你媽身邊,她一個人孤零零的 ,就該想要個伴了。她那麽瘦,現在又太累,老了不知道身體怎麽樣。”

他遙遙看著前頭坐在工人三輪車上的程湘婷,似要大發議論一番,程銳忙說:“我同意的。”

“同意?”

很久沒有跑步了,程銳感到些許氣喘,定了定神才說:“同意你跟我媽好。”

徐正秋笑笑:“你媽那天打電話跟我說過啦,不過我聽她好像哭過,所以才想來問問你。我也想自己來聽聽銳銳你的想法。”

喉嚨裏泛起一股血腥味,程銳已經看見了據此不遠的酒吧招牌,他對徐正秋說:“我不討厭你,咳咳,叫你爸也沒什麽。”他看徐正秋一臉關切,又要問話,繼續說,“快到了,我先走了。”

他說罷加速,很快便將男人甩在身後。

徐正秋怔怔看著他的背影,忽聽前頭的程湘婷問:“銳銳怎麽了?”他忙說沒事,騎上前去和她搭話。

酒吧的卷簾門開了一半,程銳俯身鉆進去,只覺太陽穴跳著疼,直奔吧臺坐了下來,不住喘氣。當著徐正秋,不好意思太過丟人,最後一路加速,便更疲憊了。他以前長跑很好,校隊的老師器重,便教他怎樣鍛煉,怎樣跑,那時倒不至於跑這些路就受不了。但到了初三,因為邵為均的事情,程銳被孤立起來,體育課都不怎麽參加,又一度精神恍惚,不好好吃飯,今天一跑,才發現和過去差距甚遠。他嗓子發幹,嘴裏盡是血沫子的味道。

魏寧正在掃地,見他伏在案上的慘狀,呵呵一笑,上前倒了杯水給他,問:“幹嘛去了,累成這樣?”

程銳將水一口喝幹,抹抹嘴,說:“跑步。”一張嘴,才發現嗓音沙啞。

魏寧不解,又給他滿上,挑眉道:“阿徹難追了一點,也不至於追得累成狗吧?他病還沒好全,能跑多快。”

這又是開玩笑,程銳也不理他,喝完水說:“要參加運動會。”

魏寧來了興致:“看不出來啊!你瘦得麻桿似的,還參見運動會?你們老師真是人才。”

程銳抱著杯子,自己添了第三杯水,喝了一口,抿抿嘴,四下一看,還未說話,便聽魏寧道:“你哥要掙房租,這會兒出去搬東西了。”

程銳差點跳起來:“他剛出院,醫生說肩膀不能——”

“好了好了,別扯著你那公鴨嗓子說話,”魏寧把他按在座上,聳了聳肩膀,“阿徹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雖然臉皮厚了點,白吃白喝這事兒也幹不出來,幫我運貨去了。”

程銳問:“他能開車嗎?”

“眼睛?”魏寧笑笑說,“沒你想的那麽嚴重。而且這次也沒開,他幫我數貨。”

程銳哦了一聲,安靜坐著。

魏寧想給他拿瓜子,又想到他嗓子,便取了兩只蘋果給他,繼續收拾大廳。程銳緩過勁兒,看他吧臺裏VCD空著,便問有沒有電影看。魏寧要他自己在抽屜裏搜,程銳找了半天,翻到一張沾滿灰的《鐵達尼號》,也不管能不能看,擦幹凈了放進機器裏。一開始就卡碟,他只好快進跳過。魏寧收拾好,也坐下來,仰頭看著電視說:“管朋友借的,前兩年不是特別火嘛,看完弄丟了,他一見面就要我還,弄得現在路上見他都繞著走。你看完我就包好還回去。”

畫面停在女主角那頂大帽子上,程銳撇撇嘴又按快進,說:“都成這樣了。”

“借了東西,總要還的,有借有還,再借不難。”

程銳心想,姜徹總說魏寧讀過很多書,但他跟他們一樣,骨子裏都是愛耍嘴皮子的流氓,臉皮比什麽都厚。

等到男女主相遇的時候,姜徹回來了。程銳按了暫停,也不和他打招呼,直接從貨車廂裏將酒一件件搬進屋來。姜徹剛抱了一箱啤酒,便給魏寧接過去了,說:“矮瓜心疼你胳膊呢,歇著去。”

姜徹看看程銳,笑笑說:“沒事,昨天剛覆查的,大夫說好得挺快。”

“那也得註意點,難得有人心疼你,前兩天喝醉了不還跟我說你是孤家寡人,無依無靠太可憐嗎!”

“操,我什麽時候說那種話了?”姜徹笑罵道,看東西不多,也不幫忙,坐到吧臺邊歇著。裝貨時擡了幾手,肩膀確實有些不大舒服,不過還能忍。他伸手按按,看程銳視線掃過來,忙又放下,問程銳搬家的事,知道徐正秋和他們一起,便說:“這都該吃午飯了,你不回去吃?”

“屋裏肯定很亂,我媽知道我過來。”程銳說,又看向魏寧。

魏寧一笑,自覺起身,拍拍手說:“我去做,矮瓜不挑食吧?”

程銳搖頭,仰著臉繼續看電影,神色專註。

姜徹在他身邊,說話也不是,離開也不是,只好跟著一起看。好在很快便被情節吸引,不覺尷尬了。

魏寧端了面出來,見一大一小看得全神貫註,罵道:“餵,大廚做好了,端飯自己去。”

那兩人一同起身,視線一碰,程銳說:“我去拿。”

姜徹訕訕坐下,聽魏寧道:“你這是害羞呢?”

“屁,”姜徹瞪他一眼,把電影按了暫停,湊到他面前小聲說,“我這兩天找了點書看,半懂不懂。我自己琢磨,程銳說那什麽我,應該只是缺愛,沒人對他好,要是有人稍微好點,他就跟餓了三天一樣,給個窩頭都吃。”

魏寧笑道:“拿你自己比窩頭,還挺合適。”

姜徹白他一眼,正色道:“他現在年紀小,不懂事,很多東西分不清楚,以後慢慢就知道了。等他長大了,見的世面大了,亂七八糟的心思肯定就淡了。那時候肯定遇到特別好的人,就沒事了。” 孩子長大了總會離開家,曾經留戀的人和物都會成為少年回憶,荒誕的,美好的,痛苦的,快樂的,所有的東西都會塵埃落定,自會發覺當時以為刻骨銘心的愛情,也不過是孩子氣的玩鬧罷了。正像魏寧說的,時間能治愈一切。

魏寧瞟他一眼,聽見程銳下樓,也壓低了嗓子:“你不怕他還喜歡男的?”

“不是我就行。”

“現在就這麽吊著?”

程銳端了兩碗面過來,姜徹忙退回來,笑著對魏寧說:“你別瞎摻和就沒事。”

程銳把碗放在姜徹面前,筷子擺好,自己坐下吃。魏寧一大口面咽下去,朝程銳努努嘴,悠悠道:“也不怕你到時候不舍得。”

姜徹心想:操,哥會不舍得?他看向身邊沈默的少年,不禁搖了搖頭。

要是個漂亮的妹妹,不舍得還有可能;眼前的孩子雖說長得不醜,大概以後也挺好看,但總歸是個男孩子,怎麽可能不舍。

姜徹糾結了很久,能想到的對待程銳的辦法,不過是魏寧所說“順其自然”四個字。然而自己下的決定,和別人助攻的,還是有所不同,至少後果到來時,失了可以推脫責任的對象,只能由自己來面對了。

到底還是他退了一步,心有不甘,但總算是結束了。姜徹松了口氣。

程銳並不知道他倆在說什麽,也不知道姜徹心裏想法,只是看到姜徹等他坐下才按了播放鍵繼續時,偷偷揚起了嘴角。

吃飯時魏寧又問起運動會的事,姜徹才知道他要參加,便笑著說:“就該多參加一些學校的活動。”

程銳垂著眼睛說:“老師要我報的。”

“不是自己報名?”

程銳慢條斯理地吃東西,沒有太多表情,淡淡地說:“五千米沒人報,他就要我上了。”

姜徹眉頭一皺,低聲罵道:“平時也不見他管你,這時候要你給班裏比賽,你們老師挺會辦事兒啊。”程銳在學校受排擠,學生和老師和他都不親近,姜徹去找過章凈,知道他在學校並不開心。

程銳說:“隨便跑跑就行了。”

魏寧涼涼道:“跑好了是班裏榮譽,跑不好你就要被罵啦。”

程銳看他一眼,想了想說:“他們在背後也罵,沒什麽區別。”

姜徹悶頭吃面,末了將碗一放,拍他肩膀道:“愛罵就讓他們隨便,你自己盡力就行,跑得下來?”

“剛從城北跑到這兒都喘,五千米可不少啊,矮瓜你得練練。”

程銳點頭,轉向姜徹,叫了聲哥。姜徹頭皮發麻,下意識想躲,只聽他道:“我早上來找你,你跟我一起跑步好不好?”

姜徹訕訕笑道:“我是病人,還沒好呢。”

“醫生也說要多鍛煉吧?”程銳若有所思地說,又搖搖頭,喃喃道,“但是跑太多會不舒服,你不用陪我跑……”

“自行車吧?”魏寧一拍腦門,冷不丁地說,“想起來了,我家還有輛舊車子,修修給你騎,早上河濱路上沒車,你倆沿著河岸跑,過城東橋上繞回來,也差不多了。”

程銳眼睛一亮:“我也有車,那樣的話——”他說到一半停了下來,抿緊嘴唇,看向姜徹,面露央求,一雙漆黑眼睛深深望著他。

姜徹輕輕咳了兩聲,抓抓頭發,起身收拾碗筷,說:“我起不來。”

“我來叫你。”程銳說,倘若有尾巴,只怕要搖起來了。

姜徹將三人碗筷都收好了,往程銳手中一放,伸了個懶腰往樓上走,始終沒有看他倆,嫌棄道:“操,一個個都當哥好欺負。”

魏寧微微一笑,看向程銳:“這叫兵不血刃,殺人於無形,看不出來,矮瓜你挺厲害啊。”

程銳不置可否,乖乖去洗碗,心想:這是從小就用熟的招數,他還肯吃這一套,真好。

下午,程銳便推著車子來找姜徹,要他試試高度合不合適。

魏寧抱胸倚著酒吧門,看著那輛幹幹凈凈的自行車,笑著調侃道:“你花多久才弄這麽幹凈?鋥光瓦亮的。剛還碰到老太太說,你一回去就問她借水管,蹲院子裏擦了一中午自行車,我看擦得沒八遍也有五遍了。”

程銳自然不理他,將車把交給姜徹,有些緊張地看著他跳上車。他一方面擔心姜徹的傷,一方面又怕他反悔,慣用的撒嬌耍賴也得斟酌著用,怕惹他不耐。見姜徹坐上去吹了聲口哨,面帶笑容,才松了口氣。

“挺久沒騎了,有點生。”姜徹抓抓把,說先騎兩圈,腳下一蹬車子奔了出去。

魏寧碰碰程銳肩膀,說:“想什麽呢?”

程銳搖搖看著姜徹,笑笑說:“小時候就是姜徹哥教我騎的車,就是他沒有自行車,平時都用三輪——”說到這裏,他笑容一斂,當即停下。那輛車子,連帶著姜徹的機器,都被馮英表哥砸成了破爛。

魏寧也不問他,看姜徹回來了,笑呵呵地說:“也不知道騎車子能不能幫著鍛煉肋骨。”

姜徹在他倆面前停下,按了按右側肩膀,說:“說著也奇怪,小時候學的東西,就算老是不用,以後還能拾得起來。大了以後就不行,忘得比什麽都快。”

程銳問:“高度還好嗎?”

“挺好,”姜徹在他頭頂伸手一比,笑道,“咱倆這都一樣高了。”

“車座得看腿,又不看個子,矮瓜比你腿長。”

“揍你啊,少說兩句會死。”

“會憋死的。”魏寧從兜裏摸了瓜子出來,邊嗑邊說,“不能讓嘴閑著,不然不白長了?”

程銳垂眼,看看姜徹的腿,再看看自己的,心想:都差不多。看了腿,視線又往上移了,看到他精瘦的腰,看到毛衣勾勒出一條不怎麽挺直的脊骨,還有清晰可見的肩胛骨,隆成凜冽的弧度。

想……想摸一摸。

程銳耳根一紅,忙低下了頭。

這天夜裏,他躺在新住處的房間裏,想著姜徹的模樣自瀆。漆黑的視野裏看到自己伏在他背上,沿著後頸向下吻他熾熱的皮膚,而後又換成彼此相擁的模樣,姜徹溫柔而專註的目光將他深深籠起來,只是一個註視就令人震顫不已。程銳想象著自己坐他身上,低頭去親他臉頰,又到鎖骨,然後是肩膀,奇怪的是,那裏隆起了一塊,並不平整——

程銳一聲驚叫,陡然驚醒過來。

身下一片冰涼的黏膩。

他坐起身,感到後背冒起了一層冷汗。他將自己收拾幹凈,到客廳倒了杯水,半晌才冷靜下來。

“銳銳?”是程湘婷在裏屋問他。

“沒事,做了個夢。”他說。

“沒事嗎?快睡吧,當心著涼。”

“嗯。”他答應著,走回房間,掩面躺了下來。

繞不過去,繞不過去,繞不過去。

翌日清早,他是被叫醒的。程湘婷敲門道:“銳銳,怎麽沒起來?阿徹來找你,說約好了一起跑步。”

程銳猛地起身,腦袋一陣暈眩,清醒過來才迅速換衣服洗漱,收拾好了一推門,姜徹正在樓下院子裏打哈欠。他坐在車座上,伸直了一條腿撐著地,仰頭看見他,罵道:“我就說你起不來!”

程銳跟母親說不用做早飯了,忙咚咚咚地跑下樓,說對不起。

姜徹看他頂著兩只黑眼圈,問:“昨晚上幹嘛了,再睡會兒?”

“不用。”程銳深呼吸,原地跳跳做了熱身,說,“走吧。”

他先出發,姜徹才騎上車慢悠悠地跟上。

初春清晨六點鐘熹微的晨光下,天色黯淡,世界成了藍色調,微濕的空氣裏有青草的清淡味道。早上很安靜,清潔工拿了掃帚,一劃拉便是一聲響。程銳聽見自己的腳步聲,還有姜徹的車輪骨碌碌劃過地面。

程銳跑得不快,姜徹也很悠閑,超過他了就放緩,落後了就跟上,和他並肩而行,並不和他搭話。有的路面寬了,姜徹閑心一起,騎車轉上兩圈,再跟上來,也自得其樂。

等兩人繞了一大圈回來,已近七點。程銳要趕著上課,姜徹給他裝了豆漿和面包,放在車筐裏,哈欠連天地拉開酒吧的卷簾門,上樓睡回籠覺。經過二樓,撞上睡眼惺忪的魏寧,兩人迷瞪著眼睛互相打了招呼。

整個春天,姜徹都騎車陪程銳跑步。除了第一次,程銳再沒遲到過。

天亮得越來越早,河濱的柳樹枝葉已垂至肩頭,蔥蔥蘢蘢的,遠遠望去是一片朦朧的綠。

時間在走,又好像靜止了。

兩人對某些事心照不宣地避而不談,一切便按兵不動,沒有進展。程銳一直不曾留宿在姜徹家,放學後倒常過來幫忙,店裏閑暇時就坐在吧臺裏看電影,毛子嘟囔說程銳要把他的店搬空了。

好像回到了很早之前的日子,他們像是兄弟一樣親密。

運動會那天,周圍很吵,五千米沒有預賽,比賽的一擁而上,加油助威的也跟著跑,程銳在他們當中,只聽到自己的腳步聲,還有姜徹的車輪骨碌碌劃過地面——間雜著胸口起伏,和那之下砰砰的心跳。

他跑了第三,到終點時雙手撐著膝蓋彎下腰喘氣,滿腦子都是姜徹。

有人給他遞了杯水,一擡頭,竟是章凈。

他接過來,說謝謝。

章凈一言不發地走開,回到班級方陣裏坐著。

班主任領著班長過來,拉他去歇歇,說些什麽話,他並不在意,只是遙遙看著她,默默說了聲對不起。

姜徹知道他成績不錯,很是高興,直說這裏有自己一份功勞。程銳笑著說是,魏寧嚷著要他請吃飯,又說這是矮瓜努力的結果,問他要不要獎勵。

程銳說想一起吃火鍋,他來準備食材,算是請客,至於獎勵,他想了想,搖頭說不用。

魏寧調笑說:“要獎勵可是小孩子順桿子爬的好機會。”

程銳看看姜徹,垂著眼睛一臉乖順說自己已經不小了。

才不要獎勵。他只想要一雙目光和一個擁抱,不是討來的,也不是因為同情,而是真真切切的,像是春風細雨、草長鶯飛,自然溫柔,細水長流。

作者有話要說: 腦內小劇場:

程銳問:他能開車嗎?

魏寧(楞住):我操,我忘了。

兩個人一急,魏寧上躥下跳打電話,一連打了三個,都說人已經拉上貨走了。兩個人等啊等啊等啊,等到了姜徹出車禍的消息。

程銳在醫院裏,看到頭上蒙著白被單的姜徹。

魏寧:矮……小銳,你別傷心,這個……

程銳(笑):嗯,我在,我不傷心。

魏寧瞳孔驟縮,看到程銳相當漂亮的笑容。

那是他看到的最後一張臉。

哥,稍微等等我,一會兒就好。少年抓著刀子低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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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這樣寫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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