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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蟲母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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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

談郁被守衛們簇擁著上了軍艦。

艙內到處是黑白兩色,他一邊走一邊打量。

四處的守衛和士兵們不著痕跡地盯著這個傳聞中的蟲母,發覺他像童話故事裏那般,長著少年的青澀外表,與那些文字不同的是他面無神情,仿佛一尊櫥窗裏的玻璃人偶。

有雄蟲士兵垂首取走他手上的槍,他輕聲說了一句感謝,立刻讓那位年輕雄蟲面上發紅,動作遲鈍。

出於安全考慮,兩位淩非的副手被暫時安排監管蟲母。

他倆不得不坐在蟲母的身旁,雙眼一刻不停地註視著對方蒼白的面龐、各種細微的動作和表情,唯恐漏了什麽,他現在已經成了所有人的焦點。

見他低頭查看終端,其中一位副手語氣謹慎地問:“您打算做什麽?我可以為您解決。”

談郁詫異於對方如臨大敵的態度,他擡眸看向這位副手,對方是一名雄蟲,看模樣大約二十來歲,一對上他的眼睛就迅速移開了視線。

看起來似乎很害怕蟲母的控制。

談郁懷疑是自己嚇到他了,遂放輕了語氣,“看新聞,不做別的。”

雄蟲楞了楞,這位蟲母似乎誤會了自己是在警覺……

談郁此時正在閱讀新聞。

屏幕懸浮在墻上,他仰起臉,聚精會神地觀察屏幕上的克蘇。

克蘇面目浮腫蒼老,他的年齡已經超過一百一十歲,雌蟲的壽命通常都比雄蟲更短暫,他在這個世界已經是罕見的老人。

這個視頻在他十幾分鐘前的臨時談話,克蘇的發言很簡短,譴責地方領主無休止的挑釁和征戰,用詞很強硬。這種發言在談郁看來與開戰信號無疑。緊跟著克蘇又提到了蟲母的存在,聲稱蟲母將成為震懾者。

原著裏沒有提及這些細節,現在看來是因為白家、司家為首的地方割據勢力與中央爆發了沖突,克蘇在死前將蟲母推出來,有點打破以往秩序的意味。

這件事已經在全範圍掀起了巨大波瀾。

談郁隨意掃了眼新聞頻道,密密麻麻全都是蟲母的關鍵詞。

《蟲母身份曝光,演員?戰爭遺孤?》《蟲母在邊境實況》《蟲母的存在被軍部隱瞞的真相》……

新聞裏正在闡述勁爆新聞,蟲母出現讓神話成真,地方的蟲母崇拜者已經開始活動。就連已經停止直播的綜藝節目直播間裏,也全都是各色議論。

——嗚嗚嗚以後不能在娛樂頻道見小談了,得切到軍事政治頻道了嗎

——震撼了,當紅的新人明星,實際上是傳說裏的邪惡蟲母……

——蟲母的傳說是真的嗎?

——沒記錯的話,古代的蟲母有一群雄侍吧,直接開後宮那種,什麽時候可以報名啊(bu

——咦,這麽一說,簡日曦不就是蟲母的男人??白天當歌手,晚上伺候蟲母???

——好家夥,我回放了剛才的直播,淩非看蟲母的眼神就很露骨啊,蟲母的男人不止一個吧。

——藍毛、簡日曦、淩非,還有誰?

“我以為你不會看這種討論。”

男人在他身後低低地說。

淩非的聲線很低,從不遠處流入耳畔。

談郁聽到他說話就將頁面關了,他本質也不在意被議論。

男人在他身旁坐下,身上的軍服熨帖一絲不茍,目光沈沈。談郁只是覷了他一眼就又重新翻開了克蘇的談話,他低著頭,面無表情,對被推到風口浪尖一事並沒有多少驚訝。

他一邊看一邊無意識地舔了下嘴唇上的傷口,那淡粉的濕潤嘴唇仿佛被咬破的果凍。

淩非輕輕地掰過談郁的臉,將他擺正過來,看著少年嘴唇上的傷口,用指腹摩挲著塗上藥。少年貓似的瞇起藍色的眼睛,說:“你上藥很痛……沒有必要,很快就好了。”

只是嘴唇破了個皮,淩非就上來上藥,房間裏十來個雄蟲都盯著他的嘴唇看,饒是談郁也覺得煩了。

“還有誰也咬過你?”

淩非問他。

“我自己。”談郁不耐煩了,“回首都之後,你們希望我做什麽?”

“克蘇是希望以你的名義插手地方星系,”淩非拈了談郁的一縷黑發纏在指尖,語氣不甚在意,“他沒有提前與你商量,大概是因為事態緊急……白暉濡剛剛挑釁了軍部,該說不愧是蟲母的男人嗎。”

挑釁。

談郁奇道:“他已經到這地步了?”

白家手握數個星系的資源和部隊,在原著的設定裏就是類似割據的存在,司家的情況差不離,反而是中央軍部像個擺設,白暉濡挑起事端大概率激怒了克蘇,以至於他把蟲母也擺到明面上了。

“現在一些星系被達卡人入侵,的確不適合內戰,但克蘇的決定很倉促,現在就看你怎麽做了。”說起克蘇陣營和地方的矛盾,淩非的口吻仿佛局外人。

談郁實則對克蘇的安排不樂觀。

司家或者白家,為了蟲母能做到什麽地步呢?

他說:“他們也許不會聽我的話。”

“你怎麽知道不會呢,蟲母崇拜是一種傳統。”淩非話鋒一轉,淡淡說,“或者你可以用信息素控制白暉濡和司晉遠,這是你的權力。”

談郁聽到這裏,大概明白為什麽原著的自己消失了。

被推到一個難以駕馭的王座上,被引誘著插手權力鬥爭,最後被反噬。

這種情況試圖獨善其身是不可能的。不控制別人就要淪為工具,控制旁人又變成了邪惡蟲母。

【蟲母在原著的設定裏不可能善終。就按他們說的走完劇情吧。】

方才的副手和守衛們已經逐一退出了房間,屋子裏只剩下兩個人。

淩非的目光停在身旁的少年身上,緩緩將指尖撫上他的面頰。

談郁一向少有情緒波動,總是一概以這樣冷靜的藍瞳註視著別人,哪怕是現在。

“你恐懼結局嗎?你會被爭來搶去……或者被殺掉。”

他問談郁。

談郁的回答很敷衍:“還好。”

淩非不惱火,他對這種冷意反而很熟稔。

因為今夜的氣氛讓他墜入到k星系的回憶之中。

宇宙,艦隊,一個破爛星球。

他和神秘的蟲母坐在一起互相試探。

但也只是今夜而已。

返回首都之後,談郁直接用蟲母的身份進入了軍部。

蟲母的消息宛如風暴席卷了各個星系,無數人為他蜂擁而來。

第一個接待他的人是克蘇的部下之一,原斯,兩人之前在酒會上見過。男人徑直走上前,給了談郁一個輕輕的擁抱,在他耳畔說:“你看起來很平靜,想好以後怎麽坐穩位置了?”

談郁本覺得這話與惡意差不多,但原斯又輕快地補上了一句後續:“我也會幫你的,別擔心。”

“怎麽幫我?”他問。

“我不想害你。”

原斯答非所問。

談郁不喜歡他這種打啞謎,當做沒聽見,轉頭走向了會議室。

克蘇已經在室內了,除此之外全是雌蟲陣營的重要將領。

克蘇問他:“淩非的態度怎麽樣?”

談郁倒沒想到克蘇問了這件事。

他旋即與對方談論了淩非的表現,其實也沒多少可說的,淩非一向對他舉動暧昧。

“大概也是想利用蟲母的身份和影響力。他和簡家有矛盾。”

談郁這樣說。

在場的所有蟲族都是雌蟲陣營的高級將領,他們都驚異於蟲母在克蘇身旁游刃有餘的模樣……要知道這位分明是一個從邊境出來的遺孤,甚至沒有接受過任何系統的教育,但是所有資料都顯示談郁在任何場合都表現得適應。

談郁並不清楚他正被同僚懷疑來歷,知道了也不會解釋。他坐在次位上,將主座讓給了克蘇,自己盯著熒幕聽克蘇的剖析。

他聽到一半,大概明白了克蘇的欲望。

統一。

這是自上一任蟲母死後,每一屆雌蟲軍首都未能做到的事。

“你從那座星球上出來,受過戰敗的苦難,我也一樣,正因如此才厭倦了那些領主的貪婪,”克蘇鷹似的眼神銳利,枯瘦的手搭上他的肩膀,“你是蟲母,你可以讓他們聽話。”

談郁輕聲說:“但願如此。”

他面前也湧現那輪巨大的月亮,堆積的屍體,k星系的戰爭本就是領主造成的,克蘇這麽引用也不是不合理。

這就是把他推出去的理由?

【他們只是把你當工具人。】

【早點走完劇情離開吧。】

談郁翻過戰報,分析了現在司家和白家的情況。

副手收到了新的消息,垂首向他和克蘇說:“白領主和司領主都發來傳信,提出與新蟲母見面。白司兩家的領主都已經在中立區了。”

克蘇斟酌了幾秒,轉頭問談郁:“你去嗎?”

“可以。”談郁皺了下眉,仰頭看了看墻上的地圖的中立區,“但是他們為什麽計劃見我?”

中立區是f星系的一顆星球,類似首都星的環境,被劃分為中立區域,歷來是被用以戰爭談判。

白暉濡抵達時,四處燈火通明。

星球上不乏有人在議論蟲母的到來,聲音很輕,他的精神力感知到那種近乎狂熱的情緒。

到了中立區的政府大樓,半人的守衛推開了門,請他進入。

不遠處烏泱泱一片半人守衛,黑發少年從中間朝他走來,這個場景仿佛摩西分開紅海,人群自動地分開為他讓道,觸角和頭顱低垂。

……一片狂熱而肅穆的氣氛。

而為首的蟲母少年確實面無表情,揚起臉,居高臨下而面無表情地望著他。

男人壓下了心底湧起的激烈情緒,垂下眼簾,朝這位年輕蟲母行禮。

他走近的時候,談郁正在桌前,全神貫註地低頭劃桌上的熒幕,他盯著對方的發旋,克制不住內心激蕩的欲望。

這個少年應該是獨屬於他的……而不是被萬人朝拜簇擁,成為雄蟲口中咀嚼的美貌蟲母。

副手們在見到白暉濡走來,已經超越了正常的社交距離,第一時間提醒他不得靠近,但男人仿佛是置若罔聞,徑直朝沙發上端坐的少年蟲母走過去。

少年撩起眼皮,碧藍的眼覷向來者,面無波瀾地制止了兩個副手。

他說:“沒關系。”

白暉濡一時也覺得,他現在像極了那些傳說中的蟲母和國王,他的戀人,如今站在對立面。

談郁也朝他看去,男人眼神沈沈,仿佛外面幽暗的夜色。他不打算寒暄,徑直詢問白暉濡:“你打算停戰嗎?”

“克蘇已經瘋成這樣了,不停戰也麻煩,”白暉濡看著他,緩緩說,“具體的條件,我會和軍部聯系。”

眼前少年坐在沙發上,姿勢很端正,揚起臉與他對視,這個角度能看清少年烏暗垂落的睫毛,他的目光從睫毛地下透出來。

“什麽條件?”

“……你很快就知道了。”

說罷,他伸手去撫談郁的嘴唇,上面是細小的傷口,在他不知道的時候被別人留下的痕跡。

他晦暗的目光落在少年身上,那張盯著他的若有所思的蒼白的臉。

危險的念頭再次泛濫,他想起那些星球上的鉆石礦源,堆積如山的黃金和彩鉆很適合送到蟲母的巢穴裏。

手剛碰到談郁,就被捉住了。

少年的冷淡眼神令他更像個古時候的統治者,不關心他倆的關系,而是作為首領正與地方的長官商討接下來的安排。

“因為你不聽話……沒必要再和你說什麽了。”副手在外面敲門,談郁沒有理會,只是默然伸手撫過白暉濡眉間的皺起的痕跡,“還有一件事,下次見面再說。我得去見司晉遠了。”。

他的動作很輕,仿佛情人之間的安撫,然而一雙無機質般冷酷的藍瞳裏卻摻雜著審視和打量。

白暉濡久久地盯著他,心裏湧起些許覆雜的情緒。

談郁說罷,垂眸轉身朝門口走去,副手為他披上了一件外套,大門被沈沈關閉,他的身影也徹底消失。

【劇情走完三分之二了。】

談郁應了聲,走到另一個房間。

戴眼鏡的斯文男人正坐在窗邊小酌淡茶,見談郁推門而入,他面上浮起輕快的笑意:“你這麽快就和白暉濡聊完了嗎?我以為你倆要你儂我儂一陣子。”

司晉遠倒是若無其事。

談郁收回目光,直切主題:“什麽時候停戰?”

司晉遠不答反問:“軍部怎麽放心你過來的?你看著像是想拿把槍往我身上開洞。在白暉濡那邊受氣了?”

“沒有,是我不喜歡打仗。”

少年臉上露出厭煩的神色。

他坐在沙發上,很快又面無表情地望著司晉遠:“你會死在戰爭裏的,別打仗了。”

司晉遠會像原著裏,因為戰敗和奪權失敗,死在海上。

“你倒是很少有這麽情緒外露的時候,擔心我?”司晉遠盯著他看了許久,笑了下,那些壓抑已久的情緒反而冒了出來。

他知道談郁的來歷,一個戰亂星球的遺孤,多可憐,一眨眼成了蟲母,即便如此也還是當初被淩非從死人堆裏發現的幸存者,討厭戰爭情理之中,怪不得克蘇把他送到這裏來。

司晉遠輕輕嘆了氣:“也不是不能停,但中央打算怎麽調解?一句話可不行。”

談郁掀起眼皮,奇道:“你想要什麽?首都星?或者附近的勢力範圍重新劃分。”

“那種東西我自己也能拿到。”

司晉遠不以為意。

憑自己拿不到的東西?

談郁一時沒有猜出來是什麽。

男人走上前,低頭輕吻了他的額角,又說:“現在應該稱呼你為蟲母了。”

“在古代,蟲母的雄侍們都是地方領主,某種意義上類似聯姻。”他對他談郁說,“司家那幾個遠星系都可以劃分為中立區歸中央管轄,或者送給你。白暉濡就算了吧,他不適合你……我早就說過了。”

談郁詫異地擡起眼眸,問:“你是計劃和我聯姻?”

不只是他,監聽的克蘇和其他人聽到這裏全都驚異不已。

司晉遠願意服從中央的一部分要求,停戰,甚至讓出三個星系,唯一條件是聯姻,成為蟲母的男人。

原斯也在室內坐著,聽到這句話,面露微妙的詫異,說:“但是,白暉濡也提了一模一樣的條件。”

兩個領主的停戰條件是一樣的。

……他們都想得到蟲母。

這時候該怎麽處理?

原斯將這邊的信息全部傳達給了談郁,末了,補充道:“你打算選哪一個?”

談郁收到信息,粗略地閱讀了兩方領主的情況。

成為蟲母伴侶的價值,甚至比三個星系的價值更高?

此時不止是司晉遠,監聽著這次談判的中央成員們,也都屏息凝神等著談郁的答覆。

這時候,耳機裏傳來了談郁平靜的回答:

“白暉濡也想與我結婚。”

“你和他都是適合聯姻的四方領主,這個世界不能同時與兩個人締結婚姻,我只能選一個。”

“你比他優勢在哪?”

說完,談郁將耳機摘下,放到一邊。

現在的情形,可以理解為兩個雄蟲領主都試圖上位成為蟲母伴侶,再借蟲母擴展勢力。

他不可能答應其中任何一個,所以幹脆把問題拋回給這兩個人。

“我很早就說過了,白暉濡只是想利用你的身份而已,”司晉遠笑了下,“我不是那種人……你應該知道。”

談郁看著他,也浮起一個思考。

這些男人到底是喜歡他,還是喜歡蟲母的身份?

系統忍不住說,【好危險啊,你得同時拿捏和安撫這兩個男人,讓他們別搞事。】

談郁思索道:‘可以試試。’

見他不語,司晉遠又說:“孩子也很想你,等我把司滸帶到首都,你們見一面嗎?”

談郁的確很久沒有見到司滸了。

他想了下:“你到時候聯系我。”

說完,談郁看了一會兒眼前的男人,皺眉說:“別和白暉濡打仗,我不打算控制你。”

“你勾勾手指就可以控制別人,對我倒是不忍心,”司晉遠慢條斯理地摘下了眼鏡,忽然湊近他,低頭輕吻了他的手背,“我不想讓你為難……但你的位置危險到試圖保護你也需要很大代價。”

“你可以不這麽做。”

“那不行。”

司晉遠垂眸看著他。

蒼白瘦削的少年,像一筆墨色勾勒的眉目,臉上的神色近乎不解。

他不能理解司晉遠的決定。

司晉遠沒有向他解釋為什麽,他對談郁一向存在某種偏愛和憐憫,與欲望混合就變成更覆雜的情感,這種事情不能說得太明白。

談郁耐心等了半分鐘,沒有得到應有的解答,他低頭看了眼時間,幹脆將這事拋之腦後。

他朝眼前的男人頷首,語氣平淡地說:“就這樣吧。”

聯姻這件事需要很多商討,談郁一離開房間,就聯系上了克蘇和其他同僚。

克蘇的意見與他想的差不多:“你不需要答應任何人。”

蟲母即將聯姻的消息,也宛如瘟疫般蔓延了整個蟲族上層。

宴會上,幾乎人人都在議論這件事。

“野鄰星已經暫時休戰了,比起這幾塊領地,還是蟲母的價值更誘人……”

“撇去蟲母的身份不談,他的模樣實在是……嘖,你註意過嗎,他說話行事都很冷酷,一心在軍部往上爬,完全沒意識到他自己長著那麽一張臉。如果我是雄蟲也會忍不住靠近他。”

“蟲母現在是打算選哪一位做雄侍?”

“也許兩個都可以選……古代不就是這樣麽。”

他們的議論忽然被一把冷淡的嗓音打斷。

“現代已經撤銷多伴侶制度了。”

被他們暧昧議論和愛慕的談郁,在聽到最後一句時忽然開口提醒對方。

他喝了點酒,微醺,睫毛低垂,那雙海色的眼眸蒙上一層霧,少了平日裏的銳利。

剛剛發話的雄蟲望著他的臉,驟然臉頰發燙,目光躲閃,不知道如何應答。

談郁倒是沒有再說什麽,端著酒杯從他們身旁走過。

他今晚是被原斯帶過來的,目的是認識各界人士。

談郁是覺得沒有必要,對蟲母感興趣的,幾乎都在前幾日就靠近過他,有無價值都被分類記在腦海裏。

他今夜很亢奮,仿佛血液在他身體裏加速奔流。

酒後的大腦不斷循環著今天軍部會議上的提案,一味拖著不是辦法,中央大概率仍是要對地方領主宣戰的,到時候他也將進入戰場。

談郁舔了下嘴唇上的酒液,一想到那些血腥的槍支和刺刀,他就仿佛再回到k星系的混亂日子。

一只尾巴忽然纏上了他的腰肢,粗壯、溫熱、覆蓋甲殼,在他腰上繞了兩圈慢慢收緊。

談郁低頭拽住了尾巴尖,皺眉說:“幹什麽。”

不必猜也知道是誰。

他轉過頭,金發的高大青年就站在身後,一雙豎瞳,挑著眉,不怎麽和善的表情。

“你躲在這裏。”

簡日曦這麽說著,將窗臺的門回頭關上了。

談郁的註意力倒是被青年嘴邊的傷口吸引了,一塊淤青,不久前打架留下的痕跡。他腦海裏頓時浮現了那天在邊境星,簡日曦和淩非的鬥毆。

簡日曦勾起唇角,意味不明地嘲弄道:“我被你的同僚攻擊了……他可不是什麽好東西。”

“不知道你們打架有什麽意義。”

“因為這是雌少雄多的世界,想要就得搶。”簡日曦話鋒一轉,忽然說,“就像你今天選雄侍一樣,你有選擇權,我沒有。”

談郁對他說:“我不選雄侍。”

簡日曦眨了眨眼:“你是兩個都不喜歡嗎。”

談郁沒有回答。

他垂著眼簾,伸手朝青年嘴邊的破皮的傷口撫上去。

粗糙、結痂的傷口。

雄蟲之間的戰爭都需要流血。

他發散地思考了許多。

怎麽讓這些為了蟲母發瘋的男人們冷靜下來,不走上打仗的路呢。

【比他們更瘋就可以了,原著的蟲母就是因此消失的。】

眼前的青年已經抓住他的手,在他的指尖咬了一口。

濕熱的口腔讓談郁稍微清醒了些。

他收回了手,掀了掀眼皮說:“抱歉。”

簡日曦冷哼了一聲:“你不會一喝酒就這麽到處亂摸吧。”

“沒有。”

談郁說著,發覺腰上那根大尾巴還纏在自己身上,皺了下眉,像解開腰帶似的低頭扯開了簡日曦的尾巴。

尾巴靈活而堅硬,表面上是覆蓋的甲殼。

談郁盯著尾巴看了幾秒,伸手摸了摸,順著甲殼的紋路往下。

……好像蛇。

“你又來。”

簡日曦嘖了聲,猛地縮回了尾巴,反而纏住了談郁的手腕,將他拽到身前。

青年俯下身,盯著這張缺乏表情的臉,心裏蠢蠢欲動。

“我記得在邊境的事,”談郁倒是比他坦蕩得多,皺著眉頭問:“你難道也想當雄侍?”

簡日曦深深吸了口氣,正欲回答,忽然窗臺的門被外面打開了。

一個穿著考究的男人就站在外邊,面露訝異。

談郁側眼看過去。

竟然是蘭軻。

簡日曦也知道這個人。

談郁的經歷,在蟲母身份揭露之後就成為眾所周知的。

他知道蘭軻與談郁在k星系就有過往來。

談郁這會兒正凝視著蘭軻,說:“好久沒見到你。”又低頭拿了杯酒,對簡日曦說自己先走一步。

簡日曦打量著兩人,挑眉說:“你倆看起來很熟嘛。”

談郁徑直無視了他,對蘭軻說:“之前的事很抱歉,不該問你的。”

白月光的劇情已經結束了。

談郁撇下了兩個男人,獨自走到一處無人的角落,這時琴聲淡了,四下顯得很安靜。

談郁抿了口酒,感覺身體昏沈而興奮。

像是喝了某種催情的東西,但他很確定酒裏是幹凈的,沒有人敢冒險在宴會上這麽做。

他皺了皺眉尖,將酒杯擱置,自己起身往外走。四處的人影幢幢,到處是一模一樣的詭異笑靨,眼前忽然浮現一張熟悉的男人的面龐,微微顰眉,問他怎麽了是不是醉酒。

“蘭軻?”

他貓似的瞇起眼睛。

“是我,你一個人?”

蘭軻看了看他微醺的、泛著紅的臉,皺了下眉。

不止是蘭軻,談郁也知道事情不對勁。

他抿了抿嘴唇,說:“我到求偶期了。”

他仰著臉,眼裏氤氳水汽,臉頰泛紅,喘息著久久地註視著眼前的男人。

蘭軻盯著他好幾秒。

求偶期……

談郁很快被他帶到了樓裏的一處房間,他著手聯系了談郁現在的戀人,白暉濡。

對方聽到他提了那三個字,語速很快說:“我現在就到。”

男人背對著他,難以忽略身旁的動靜,不得不點了根煙分神。

過了一會兒,他與談郁說:“我到外面去……已經和白暉濡說了,他已經過來了。”

談郁纏著一張薄毯,燒灼的感覺從他胃裏傳遞泛濫到身體各處,他睜開濕漉漉的眼睛,望見門被打開了。

兩個男人一前一後地走進來。

白暉濡很輕地朝他臉上看了一眼,轉身對蘭軻說:“今晚多謝你。”

“不客氣。”蘭軻垂眸說,“……好好照顧他。”

白暉濡心不在焉,註意力停在身後的少年身上,隨口說:“我知道。”

門被關上了。

談郁正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的襯衣解開,露著一截雪色的肩膀和前襟。

他不在意,皺著眉從床上走下來,往浴室走去。

立刻就被白暉濡攔住了。

男人摟著他的腰,不解地問:“求偶期,你不需要幫忙?”

“我不想……你出去吧。”

談郁舔了舔嘴唇。

他的意識不太清楚,但還沒有變成繁衍狀態的蟲母,求偶期是雌蟲和雄蟲共有的狀態,為了繁衍而定期出現。

“為什麽,”白暉濡垂眸盯著他許久,“你是更喜歡蘭軻?”

“沒有。”

“你對他態度一直很好,與對其他人不一樣。”白暉濡這麽說著,雙臂抱緊了他,在他耳畔低聲說,“你很討厭我?又為什麽要追求我。”

談郁緩緩閉了閉眼睛,又睜開:“……我不討厭你。”

因為原著的劇情線就是這麽安排的,他沒辦法解釋為什麽。

何況現在已經到了分手的劇情點。

他對白暉濡說:“分開吧。”

男人擁抱他的身體頓時一僵,倏然擡眸問他:“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分手,斷了關系。”

談郁也看著他的眼睛,語氣很冷淡地解釋意味。

這時候他已經缺乏餘力像系統說的那樣扮演角色,以至於不像個分手的場景,大概沒有人會在求偶期與伴侶分開。

白暉濡盯著他看了很久,眼眸黑沈,宛如一灘死水。

良久,他才仿佛像機器人接通電源那般有了反應和生息。

他扳著談郁的肩膀,垂眸,以一種微妙的認真口吻說:“不能分手。”

談郁皺了眉,推開他。

他這次是往大門走。

沒有成功。

屋子裏有一架烤漆的鋼琴。

他被壓在鋼琴上。

男人安撫他似的,輕輕地吻他的面頰,又在他唇上咬了一下。

“你現在的樣子很可愛……你不屑用信息素控制別人,但你身邊的雄蟲已經被你掌控了,不是嗎。”

白暉濡臉上沒有多少表情,一個冷靜發病的男人,不疾不徐地與他低語。

談郁身下的琴鍵正傳出沈悶的聲音。

與此同時,蘭軻也走到門口。

他抽了兩根煙,放心不下屋子裏的談郁,走過去敲門。

他聽見鋼琴斷斷續續無章法的亂響……混雜著一些別的聲音,頓時停下了手上叩門的動作。

蘭軻心裏有種熟悉的、難言的陌生聲音,讓他懷疑之前對談郁的決定不正確,然而太遲了。

……

翌日醒來時,談郁身旁已經空無一人。

床頭櫃上的紙質便簽上寫了數行白暉濡的筆跡,叮囑他早餐和求偶期後的事宜。他看了一眼,厭倦地揉成一團丟掉。

窗臺門這時候傳來些許動靜。

他走過去打開窗臺的門,湧進了一股潮濕冷意的風。

昨晚下了雨。

昏沈的意識也被風吹得清醒了些許,談郁走到盥洗室,洗漱之後準備回軍部,今早有個會議,不出意外的話軍部仍是將對白暉濡的部分領地出兵,聯姻只是拖延而已。

昨晚的事仿佛紊亂夢境的重置。

巨大的匍匐蟲子,覆眼,口器,黏液鑄成的巢穴。

這時候窗臺上忽然多了一樣東西。

談郁定睛一看,欄桿上爬上了一條手腕粗細的……尾巴。

接著是一雙有力的、深膚色的手,攀著陽臺的欄桿,金發青年輕易地從樓下翻身進了室內,朝他露出一個介於惡劣和輕快之間的笑靨:“我以為你還在睡覺。”

“你有什麽事嗎?”

談郁已經對這人的性格見怪不怪了。

簡日曦,又是一個間歇發瘋的病人。

“鋼琴響了一夜,太討厭了。”簡日曦撇了下嘴,豎瞳的眼睛正盯著他,尾巴則悄悄勾上了他的腰,視線緩緩下移,停在腰腹來回逡巡。

簡日曦面色覆雜:“你不會已經懷上卵了吧。”

“沒有。”談郁不耐煩地甩開他,“沒事的話我要走了。”

“你們是確定關系了嗎。”

“分手了。”他回答,“聽到答案可以走了。”

“看來你是真的不喜歡他,我之前也和白暉濡說過這事。”簡日曦摸了摸下巴,朝他露出一個戲謔的笑。

“滾吧。”

“不要。”金發青年仿佛沒聽到似的走過去,尾巴尖戳了戳談郁的手臂,“別生前任的氣了,尾巴給你摸。”

談郁站在一旁,瞥了眼簡日曦的尖尖尾巴,沒再說話,皺著眉徑直往外走。

簡日曦不禁想起他曾經說過關於塞壬的比喻。

海妖只坐在礁石之上,終年被海水寒冷迷蒙的霧氣縈繞,不會為任何被蠱惑的水手停留。試圖捕捉這種危險生物,只能以比他更強硬的手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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