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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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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鳴,向導,24歲,隸屬南部軍區,少將。”

“冉夜,哨兵,19歲,實習哨兵。”

同樣修長挺拔的兩個男人,此刻面對面地站著,服帖的軍裝勾勒出他們硬朗精壯的線條,彰顯出軍人身上那種淩冽果決的氣質。

年長的時鳴打量過對面的黑發哨兵,雖然年紀還輕,不過面貌上顯得十分穩重成熟,他的體型比起自己要更高大魁梧些。這和哨兵的日常訓練課程不無關系,而且以他的年紀,成長期還遠沒有結束。

時鳴的目光最終落在男子胸前五芒星式的哨兵徽章上,金燦燦地,質地就和自己天圓地方的向導徽章一樣。是畢業生中的NO.1,才能被授予的黃金徽章。

就各項數值來說,對面的這個青年,的確是歷年來蘇中校給他尋到的最佳搭檔。

沒錯,這其實是一場哨兵向導的搭檔相親會,但是不要說什麽溫馨的氣息了,負責這次見面事宜的蘇中校甚至嗅到了一點劍拔弩張的味道。

“你們兩位……沒有什麽感覺?”蘇中校皺著眉頭重新審查著手裏的匹配書,眼珠子不停地在兩個男人的身上打轉。

時鳴的性格比較隨意,何況自己到底年長些,他笑著聳聳肩,率先開口道:“沒有,向導素已經外放了,但是您看,對面這位年輕的哨兵沒有半點反應。”

房間裏,充斥著信息素和向導素的味道,已經有了孫子的蘇中校甚至覺得有些沖鼻。

一般來說,高匹配度的哨兵和向導,只要聞到彼此的信息素和向導素,幾乎就會引發出低熱反應,這是一種渴望安撫和包容的本能。可他們兩個近乎百分之百的契合度,見面之後居然一點感覺都沒有?

蘇中校甚至懷疑起數據庫的配對結果。

“你呢?”蘇中校又看向冉夜,希望能夠得到不一樣的答案。

冉夜繃著一張帥氣冷硬的面孔,渾厚的聲音冷冷地吐出兩個字,“沒有。”

沒有?怎麽會沒有?!

好歹心跳會變快吧?或者紅紅臉?臉不紅,耳朵根子也可以啊!

蘇中校有些頭疼,提議道:“要不,你們把精神體放出來看看?”

精神體可以直接反映主人的心情,有時候他們自己沒有察覺到的一點小心思,精神體卻能非常直接地表露出來。

時鳴覺得無所謂,他輕巧地打起一個響指,就見空氣中猝然卷起一道清風,一只通身雪白的大雕振動著翅膀,在不算寬敞的房間裏飛了一圈,隨後輕盈地落在了時鳴的肩頭,姿態優雅。

冉夜的眼神動了動,雪雕看上去儀表堂堂,圓溜溜的眼珠子十分銳利,似乎始終保持著警戒和攻擊的狀態。大多向導的精神體都是偏溫順又有親和力的,對面這位優異向導,就連精神體也如此與眾不同。

此時,冉夜的精神體也現出了原貌,兇猛無比的威武黃金獅出現在他的腳邊,這獅子的皮毛仿佛自帶光芒,隱隱發亮,尤其是它揚起來的尾巴,竟是雙尾。

稀有精神體?

稀有精神體大多在形態上會和普通的動物精神體有所不同,最重要的是,它們擁有特殊能力,能夠在對戰或生活中起到很好的輔助。

時鳴挑眉吹了個口哨,他也是很久沒有看到有趣的精神體了。

一旁,蘇中校則氣呼呼地開始磨牙。

他一個快六十歲的老頭子,起初被分配到這個積福又輕松的媒人工作時,是很高興的。這項媒人的工作對象僅限於塔內畢業評判中,綜合數值判定為A級以上的哨兵向導,也就是過去所稱的頂級或高級。

這種稱呼方式在過去飽受人權委員會的質疑和反對,尤其是低級的稱謂,認為是從根本上對哨兵向導進行分級與劃分,完全不尊重其身為人類個體的尊嚴。於是在十年前,取消了哨兵向導的定級終生稱謂方式,但是哨兵與向導的搭檔登記審核制度,及最終綁定審批程序並沒有因此取消。

這些制度中對哨兵向導的區分,改用了另一種方式進行定義,也就是采用畢業時的考評成績(S、A、B、C)。

而針對現A級以上的哨兵向導,他們在搭檔結合和婚姻問題上仍然受到很大的制約。人權委員會暫時未能成功推翻這一項,聽說是因軍方反對得最為激烈。畢竟這和國家戰備力量息息相關,所以恐怕很難有所變化。

其實在這一點上,作為塔內綜合部(兼專職婚姻介紹所)來說,他們的工作完全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哨兵和向導的匹配,原本就是依靠數據庫中信息素和向導素的樣本配對,這完全遵循了哨兵向導特殊體質中的本能情緒。所以不要說找搭檔了,綜合部介紹的那一對對,幾乎都走到了最終綁定的婚姻殿堂。

蘇中校老來換崗,幹一行愛一行,何況這項工作讓他很有成就感。他的辦公桌上,常年放著一堆喜糖、喜蛋等等,但是拜時鳴所賜,他這個被譽為最佳媒人的招牌,楞是有了一個汙點。

兩年了!

別人一年有兩次介紹就該偷著笑,他兩年給時鳴整整拉了二十多條紅線,楞是一條沒成!

“再試試精神疏導?哨兵和向導,最主要還是精神領域的配合。”蘇中校仍未放棄。

時鳴其實覺得沒戲,他是沒有固定哨兵,但又不是沒和哨兵合作過。當然面子還是要給蘇中校的,否則他怕老頭子當場就要吃起保心丸。

時鳴噙著笑,乖乖向前一步,釋放出了精神絲線,然而讓時鳴意外的是,對方的精神領域完全閉合著,豎起一堵牢固的壁壘,不允許任何人碰觸、跨越。

冉夜的眼眸微微低垂,靜靜望著已經開始打起瞌睡的黃金獅。這人面上不顯,似乎沒有絲毫的抵觸和反抗,但心裏頭其實對這一次的精神疏導極為排斥。

有意思。

弄了老半天,是對方在排斥他啊。時鳴嘴角掛笑地收回了精神力,這裏不是戰場,他沒有必要去硬闖別人的精神領域。

“怎麽樣?”蘇中校焦急地在旁邊等待著結果。

時鳴搖了搖頭,沒有說出對方設立起精神屏障的真相。時鳴很通人情,也許這人已經有了自己鐘意的向導,又或者他和自己一樣,並不願意和任何人進行綁定。

“不可能、不可能啊!那麽完美的契合度,怎麽會這樣?!”

蘇中校無奈又氣恨,幾乎要撕了手裏的報告書。他目光恨恨地瞪了一眼時鳴,時鳴很自覺,知道這次匹配不上的罪名,肯定又落在了自己的頭上。

時鳴苦笑,掃了一眼那個面無表情的年輕哨兵。

這次他可有些冤啊。

********* ********* *********

“蘇媒人明天肯定又要請假去看心臟科了,去年你拒絕他的時候,他在醫院裏躺了兩天。”

黃珀是比時鳴年長五歲的同期向導好友,兩人在一個寢室裏睡了五年,知根知底。畢業前一年,因西部戰事急詔,時鳴選擇入伍,黃珀則畢業後留在塔內任教。

“有那麽誇張?”時鳴挑眉有些不信,蘇中校年紀是大,身體卻好得很,就是精神上脆弱了一點,他輕笑著說道,“行,他要是明天再犯病,我提兩個果籃去看他。”

黃珀跟著大笑了兩聲,“不過也怪不得蘇媒人怨你,他給你推薦了那麽多個哨兵,哪怕對方有意思的,你也都拒絕了。蘇媒人很清楚,你就是個排斥綁定的向導。”

時鳴和黃珀走到塔內的休息室,兩個人靠在圍欄上。黃珀的精神體是一只漂亮的金剛鸚鵡,起名字的時候黃珀偷懶,就給它取名金剛,這會金剛正和時鳴的雪雕飛來飛去地找樂子。

時鳴松開了之前緊扣著的衣領,點了一根煙,嘴角帶笑,“誰說的,我這是精挑細選,為了等到真正的靈魂搭檔。何況這次我可配合了,蘇媒人讓我放向導素,我就放向導素,讓我放精神體,我就放精神體,可惜對方不鳥我,我能怎麽辦?”

“得了吧,誰信啊,我都懷疑你有沒有給那哨兵做心理暗示,比如我和你不匹配啊,你對我沒感覺啊,你不希望我成為你的向導啊等等等等。”黃珀八卦起來,說話不帶喘氣的,“說起來,近百分百的契合度,這還不是靈魂搭檔?你就給我找借口吧,又不是一定要最終綁定,你可以先試著搭檔一下嘛,也沒必要那麽排斥。”

當然,最終目的還是想讓你們進行綁定,步入婚姻殿堂,過上幸福人生。這話黃珀偷偷藏著,沒敢往外講。

時鳴指尖夾著煙,慢慢抽了一口,笑道:“得了,別貧嘴,那種情況我敢做心理暗示?蘇媒人還不宰了我。這次我是真冤枉,明明是對方排斥我,甚至不願意我幫他做精神疏導,這事我沒和蘇媒人講。”

“真的假的?”黃珀有些不信,可是好友什麽時候開玩笑什麽時候說真話,他還是分得清的。突然間,黃珀一聲高喝,“別說!這人說不準真和你是絕配!”

“什麽?”時鳴側目看他。

黃珀的兩根食指像唱戲一樣地對在一起,“你排斥綁定哨兵,他排斥綁定向導,不是很配嗎?”

時鳴白他一眼,繼續抽煙。

休息室也是抽煙室,只有教職工能進,但很少有人來,現在大多人都不好這一口,嗯,政府提倡健□□活。好在,塔裏每一處的換氣系統都很優秀,不會讓煙味殘留,畢竟哨兵的鼻子額外靈敏。

單向玻璃的設置可以讓時鳴看見外頭走來走去的學生,這層是塔內高年級學生使用的訓練層,想必都是過來練習的,這讓他多少想起自己的學生時代。

不過黃珀的八卦還沒有結束,“嘿,小鳴子,要是對方真是你的靈魂搭檔,我告訴你啊,對方拒絕你,就是你的報應。叫你之前傷了那麽多哨兵的心,那些孩子該有多痛啊。”

瞧著黃珀一副西子捧心的模樣,時鳴覺得他真應該去戲劇學院教人演戲,而不是留在塔裏,一本正經地對著一群十幾歲的孩子,教什麽《向導的基本理論與常識》。

時鳴其實一直擔心,黃珀是不是在誤人子弟。

“老黃,你知道汙蔑軍官的罪狀是什麽嗎?”

“得,您了不起!您偉大!”黃珀笑嘻嘻地拍了拍時鳴肩膀上的軍銜,“小鳴子少將,我還等著抱你大腿呢,別拋棄我哈。”

“滾,我對年紀比我大的沒興趣。”時鳴推開他,好笑道,“還有,你抱我大腿這事,藍瑛知道嗎?”

藍瑛是黃珀的哨兵,兩個人沒畢業就完成了最終綁定,氣得當時的兩個教官幾乎砸了整層樓的花盆,互相指責對方沒有看好自己的學生,硬是勾引了自家的好苗子。不過前幾年黃珀辦婚禮的時候,兩位教官老淚縱橫,抱在一起喝酒的模樣,好像是自個家的孩子在結婚。

“你不懂,我不論什麽樣子,瑛瑛都會愛我的,我也會永遠愛她。我們的愛是天荒地老的,是至死不渝的,是不可磨滅的,那是愛神賜予的姻緣,是心有靈犀的一見鐘情,是哨兵與向導最完美的結合……”

他不該提起藍瑛的。

時鳴掐滅了煙,太久不見讓他忘了,黃珀羞紅著臉說起自己英姿颯爽的哨兵太太,可以三天三夜不重樣。以前一個宿舍的時候,他就已經聽夠了他們的戀愛史,現在他可不想再聽他們的婚後史。

“哎哎!怎麽就走了啊。”黃珀也掐了煙,急急跟上,“好了、好了,晚飯哥哥請你出去吃,你這次能待多久?”

“直接休假,過完年再回去。”

“哇,你那個嚴肅的頂頭上司居然那麽大方?是不是覺得你這次肯定能配對成功,然後直接引發結合熱?”

時鳴瞥他一眼,黃珀終於做了個拉鏈閉嘴的手勢,“好吧,說正經的,假期準備怎麽過?回家嗎?”

時鳴猶豫了一會,“沒想好。”

“過年你總該回去一次的,不是說你妹妹的情況好多了嗎?”

時鳴搖了搖頭,正好想起一件事,剛想說話,刺耳的警報聲突然打斷了兩人的交談。

警報聲是從這一層的某間訓練室傳出來的,時鳴和黃珀也尋聲走去,步態倒是不急。這種聲響是代表有學生在自主模擬訓練中失敗,失去了意識,提醒老師前往救助。這種事在訓練層偶爾會發生,學生時代不能認清自己實力的人很多,當然,即使成年,這樣的人也不少。

只是大家都沒有想到,當這層的負責教官打開那間訓練室時,裏面的學生並沒有昏厥,而是徹底發狂!

五感完全狂暴的哨兵學生直接沖了出來,沒有防備的教官當面受了他精神體的一道重擊,倒在地上,昏厥了過去。事態發生改變,周圍還圍著一圈來看熱鬧的學生,黃珀立刻叫嚷著讓學生退開,時鳴則上前幾步,準備走到顯眼的位置,主動充當起對方的目標。

卻不想,時鳴的眼前猝然閃過一道金黃色的光,攔住了那個發狂的精神體。

時鳴眉毛一挑,一眼就認了出來。

這是他之前才剛剛見過的,雙尾黃金獅。

番外:

冉夜:時鳴在看你!好好表現!

黃金獅:嗷嗚!

冉夜:不要學狼叫!不是叫你去賣萌!去打架!

黃金獅:……

冉夜:……好好幹,事成給你吃肉肉。

黃金獅: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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