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秀昭一早跑步時遇到了淩煊，兩人跑得一身汗後去了七星河邊，特意避開了孩子們緡武的地方，坐在大石頭上等日出。

現在的生活是馮秀昭想要的，簡單，努力，忙中有序。還能經常見到淩煊，她已經體會到了幸福的滋味。

“昭兒，再過兩天我就要去都城了。”

“嗯。我知道。那個……你會緊張嗎？”

畢竟是三年一度，各地最傑出的才子在一起撕殺爭高低。

“我……不緊張！”

“不。你緊張。”馮秀昭盯著他笑，“我從你的眼睛裏已經看到了。”

淩煊迅速別過頭去，“沒有，你看錯了。”

那麽大的考試怎麽可能不緊張。馮秀昭哪能不知道他撒謊的目的。不過是為了安撫他。

“昭兒。”淩煊的神情變得略有擔憂，還嘆了口氣，鼓起了勇氣才敢開口說道：“如果我這次失敗了，你說……會怎麽樣？”

會怎麽樣……

他居然會有這樣的顧慮，這樣的問題。但想一想，馮秀昭又能體諒他的擔心了。一個人會有顧慮，是因為他心裏有責任，有理想。

她相信現在不止是他，和他一起要去都城參加春試的人一定都會有這個自問。這是最常見的緊張心理，淩煊是才子，不是聖人。他也有。

“淩煊，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我曾經也像你一樣要參加一次非常非常重要的考試。考試前我也會緊張到睡不著，腦袋裏亂七八糟，甚至覆習的時候連最基礎的東西都要想好久才能記起來。那時候我以為我完蛋了。”

她長長的嘆了口氣，想到了高考時跟著她一起緊張的家人，他們現在還好嗎？

“那後來呢？”

“後來啊，後來我就抱著必死的決心進了考場。可是你猜怎麽著？進了考場看到一起考試的戰友們，我的腦袋一下子就敞亮了，也不緊張了。所以啊，你現在緊張是正常的，你不用逃避現在的心情，只要你保持良好的情緒，其他的什麽都不用想，該做什麽還做什麽。”

馮秀昭說完話看到淩煊正盯著她看，一副考究的模樣。

“那什麽……你看著我幹嘛？我臉上長花了嗎？”

淩煊微微一笑，說道：“你還是第一次主動跟我說起你的過去。昭兒，我喜歡聽。”

馮秀昭吐了個舌頭，手指在他額頭上戳了一下，“壞人。”

淩煊也像她一樣趴天腿上看著彼此笑，這樣的生活才是幸福，快樂的。

“昭兒，我現在突然希望你說出來，別一個人悶在心裏。這樣的你就像一個裝在瓶子裏的人，不能完全坦誠，只要一想起來你就會感覺在這裏你是孤獨的。可你現在已經是馮秀昭了，你要讓自己真正的融入這裏。”

嗯，好像有些道理。裝在瓶子裏人……形容得好貼切。

馮秀昭噗嗤一聲笑了，“你想聽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不是現在。等你春試完畢，我們還有後輩子幾十年的時間一起，我會慢慢告訴你。”

淩煊眨了下子眼睛……昭兒這是將下輩子許給我了嗎？

是的。

“昭兒，你真好！”

“嗯！”

……

這天下午，馮秀昭在給剛剛發芽的蔬菜澆水時，陳賢又來了。

馮秀昭起先沒理他，他就一直站在田坎上等。她去挑水時，他就直接攔住去路，一聲不吭。但就是不讓她走。

“陳賢，你知道我完全有那個能力將扔到七星河裏去。你還敢這麽攔？”

陳賢開啟了無賴模式，“我就攔。只要你答應教我練武。”

馮秀昭哭笑不得，也不需要跟他置氣。但是總這樣也不行，萬一陳賢不達目的對她的菜地下手怎麽辦？

她將水桶遞給陳賢，“吶，我還差一擔水。”

陳賢想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馮秀昭的意思，高興的說道：“你答應教我了？”

“沒呢。先挑一擔水來，我可以考慮考慮。”

得令後，陳賢哪裏敢怠慢，挑著空桶往七星河奔。

馮秀昭就地找了塊石頭坐下去歇息，朝陳賢的背影翻了個白眼，二十四歲的人了還是沒個正形，陳家這是遭到報應了吧，可別到他這裏斷了後才好。

陳賢挑了一擔水就氣喘籲籲，一看就不是經常下地的人。馮秀昭讓他把水放到地裏，又把他趕出去，不讓他踩著她心愛的小菜苗。

“不是，你剛才不是已經答應我了嗎？”

“我答應了嗎？”馮秀昭無辜的攤手，“我只說要考慮。並沒有答應。你聽不懂人話嗎？”

陳賢感覺被耍了，心裏呼呼的就燃起了一團火。他追著她求了多少天，耐心也幾乎快被磨光了。

“馮秀昭，你別仗著打架厲害就欺負人。我告訴你，我不怕你。”

馮秀昭一水瓢潑過去，把陳賢那只幾乎要踩到小菜苗的腳逼退，冷哼著說道：“我告訴你，傷了我的菜苗你賠不起。”

陳賢負氣，就要一腳踩回來，馮秀昭也不客氣，直接拿水瓢打了過去，痛得陳賢一屁股坐到了田坎上。

“你……”氣得陳緊抓了一把土，但擡起手又沒有扔過去。馮秀昭那副看著他冷笑的模樣，把他的自尊心早就踩在了腳底下。

“你覺得你很了不起嗎？陳賢，在我的眼裏，你不過是你腳邊那坨爛草，我都懶得拿回家引火。你說你有什麽資格站在我面前，還膽敢讓我教你練武？”

陳賢氣得咬牙切齒，已經到了抓狂的邊境。

“馮秀昭，你不答應就算了，可你為什麽要耍我？”

“很簡單的道理，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陳賢聽不懂，什麽周瑜打黃蓋又打又挨的，他只想知道馮秀昭到底要不要教她。

馮秀昭嘆了口氣，把水飄放回桶裏後站到他身邊，一把將他拉起來，然後指著近處遠處還在幹活的村民，說道：“你自己睜大眼睛仔仔細細地看，然後告訴我，他們在幹嘛？”

陳賢呸了一口，“這還用問嗎，翻地唄。”

他不明白，這跟練武有什麽關系？

馮秀昭只好耐著性子繼續說：“那你呢，你在幹嘛？你跟他們一樣都是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窮苦老百姓，可你呢，你自己想想你又在幹什麽？放著自己的地不去打理，你腦袋想的全是練武啊報仇啊，有用嗎？打一架能填飽你的肚子嗎？報了仇天上會給你掉銀子吧？還是說你爹的病就能不治而愈？”

陳賢：“……”

“你看著我幹嘛，用你的腦袋自己去想。你就是太懶了，有好手閑，好吃懶做，你這樣的人百無一用就算了還只會給別人制造麻煩，你說說，你這樣一無是處的人我為什麽要教你？你又有什麽資格讓我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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