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總是陰沈沈的，加上村子裏有鬼的言論愈傳愈烈，走哪兒都是陰森的氣氛。

馮秀昭覺得馮彩鳳說得對，傳言興許只是個鋪墊，更大的風暴會隨之而來。

傍晚，馮富貴從城裏做工回來，帶回了一點米，和奶奶的藥，全交給馮秀昭。

“大哥，可有聽到什麽話？”

馮富貴發覺不對勁，“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馮秀昭把村裏鬧鬼的事說給大哥聽，馮富貴搖頭嘆氣，村裏這些人真是吃飽撐著不同幹，凈扯些子虛烏有的事嚇人。

房間奶奶喊著貴兒，完了又對馮家的女人開罵。馮秀昭早就見怪不怪，拍了拍大哥的肩膀，讓他別替她難受。

“昭兒，二叔家是不是這兩個月都沒有交銀子了？”

馮秀昭攤手，表示自己沒收過，也沒聽阿娘說。

“二叔也真是狠心，怎麽說也是他的親娘。”

馮玉書插了一嘴：“大哥，我覺得三叔更加狠心。當時說好的補交二十兩銀子，他可是一個銅板都沒有交過。”

馮富貴和馮秀昭相視一眼，都快忘了三房。不知道那張欠條發黴了沒有？

“大哥大姐，你們怎麽好像都忘了一樣。我可告訴你們，現在三叔三嬸就像躲著咱們一樣。我好幾次見到三嬸，都看到她故意避開我呢。眼看冬天要來了，咱們家要是能有些銀子，就能多買一些糧食，要不然冬天可怎麽過？”

作為大哥大姐，馮富貴和馮秀昭有點無地自容。看看，家裏最小的人都能作長遠考慮，他們可真是都忘了三房還欠著的錢。

至於二房家，因為前幾次都有按時交銀子，倒沒忘記他們除了每個月交一兩銀子，前邊兒還欠著十五兩。

“我在想，如果二叔和三叔都能把銀子還了，咱們家可是要發大財了。三十五兩銀子呢。可以夠咱們家吃上兩三年。”

馮秀昭笑了，玉書的算法可不行。家裏還有一個老太太藥不能斷，三十五兩銀子省著花頂多一年。還兩三年，想得倒是真美。

“玉書哇，你還是個孩子，這些事讓大人操心就行了。你最大的責任就是把你的雞照顧好。過年時咱們還能吃上一頓肉。”

“哦，那我去餵雞。”

孩子就是孩子。

傍晚時，馮彩屏左顧右盼的鉆進大房家裏，在廚房看到馮秀昭，把一塊芭蕉葉包著的東西給了大姐。

“彩屏，這是什麽？”

“肉。”馮彩屏小聲回話：“我爹在城裏找了個木工活，雇主是富商，看著我爹作工賣力，賞了他一塊肉。我偷偷切了一塊，你可一定不能讓我爹娘知道，否則他們肯定會把我吊在房梁上打。”

馮彩屏不多留，趕緊又回家去了。

馮秀昭打開芭蕉葉，果然是一塊拳頭大的肉。肥瘦均勻，像是大戶人家吃的東西。

心情美美的，今晚能有一頓肉吃，再好不過。

她向竈臺拜了三拜：“竈公公竈婆婆，千萬要保佑三妹不被發現。多謝多謝！”

馮彩屏又偷偷回了家，一進房間門就聽到廚房裏母親的喊殺聲，馮彩鳳看到她不對勁，趕緊跑出房間。

“娘，剛才有一只野狗跑到我們家裏來，我趕走了。”

馮林氏一刀拍在案板上：“怪不得我少了半塊肉。這只死狗，見到它我非扒了它的皮不可。”

馮十一氣沖沖的拿上一根扁擔，“死狗，敢偷我的肉吃，我今晚就去弄死它。”

馮彩鳳咽了咽口水，悄悄退回房間，看到站在墻角發抖的姐姐，彈了彈她的腦門：“下次可要把尾巴收拾幹凈。”

馮彩屏松了一口氣，對妹妹豎起拇指。

晚上，馮秀昭把積攢的銀子全部清點，只攢了五兩銀子加十四個銅板，要想來年租地遠遠不夠。更重要的是，還欠著四戶人家的五兩銀子沒給。

欠的帳阿娘前幾月就不讓她管了，她預計了一下，阿爹阿娘賣草藥的銀子應該不夠還。這五兩銀子她打算拿給阿娘。年初時馮家保證過年中就還，可這都快冬天了還沒還上，著實不守信用。

“大妹，我想跟你說個事。”馮富貴站在房門口，得了回應便進入房間。

馮秀昭也沒房間把桌上的銀子收起來，馮富貴都看在眼裏，沒想到大妹比他能幹多了，攢的銀子比他的還要多。

他嘆了口氣，把手裏的碎銀子放到桌上：“這些是做工攢的，大哥腦子笨，不會支配，就交給你來管理。”

馮秀昭熱了眼，能得到大哥的絕對信任她心裏真的很滿足。也很感謝大哥能夠這麽待她。

她把來年租地的想法跟大哥說了。馮富貴全力支持，雖然租地要銀子，但是能讓阿爹阿娘免去進山的危險，何樂而不為？

“大妹，我會努力幹活，爭取多攢些銀子給你。”

“我相信大哥。不過大哥你傷才好不久，努力幹活的同時一定要註意身體。只有你身體好好的，我們全家人才會更好。”

兄妹間的鼓勵與共同努力，讓兩人都在盼望來年的好日子來臨。這是他們的希望，也是全家人的新起點的開始。

……

大清早，馮家二房就傳來孩子的哭聲。

馮季氏罵罵咧咧，馮有利吼了幾句就離開房間，跟他爹出門整地去了。

“怎麽了這是？”

馮梁氏從廚房出來，皺著眉進了馮季氏的房間。看到馮季氏一手捂住鼻子，一手解開孩子的尿布。

不用說，她知道是孩子拉屎了。馮季氏每次都是如此嫌棄的模樣。

“我來吧。”

終歸是自己的孫女，馮梁氏把孩子抱出去，一邊喊馮曉荷打點熱水。身後，馮季氏可算松了一口氣，又躺床上去了。

給孩子換好幹凈的尿布，孩子還在哭，估摸是餓了。馮梁氏往房間看了一眼，馮季氏倒是沒睡了，正在梳妝。馮梁氏把孩子背到背上，給孩子煮米糊去了。

直到馮季氏從房間出來，馮梁氏盛好米糊在水裏涼著，取了一兩銀子交給馮季氏。

“這是這個月給大哥的銀子，我帶孩子你拿過去吧。”

一兩銀子在手心裏， 馮季氏看得雙眼發亮。

“怎麽的？”

“沒事。我這就拿去。”

馮梁氏把孩子從背上解下來，望了一眼出門的兒媳婦，嘆著氣直搖頭。

馮曉荷捐了臟衣服準備出門去洗，剛才嫂子的表情她都看在眼裏，便跟出門去了。

門外，馮季氏並沒有走往大房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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