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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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童謠撐著頭靠在桌子上，一夜都沒辦法安心入睡。雨下了一整個晚上，一直下到清晨都沒有停下過。天邊已經開始微微泛白，天空中仍舊蒙著一層灰色，嘈雜的雨聲讓人心煩意亂。整整一個晚上，潤玉和宇君的身影總是交替地在童謠的眼前晃動著，讓她心中郁悶萬分……
外面傳來沈重的步子，墨將軍穿著鬥篷走了進來，渾身濕漉漉的，一路都在滴水，童謠不由得皺了皺眉。
墨將軍雖然面無表情，但是雙眼看上去說不出的疲憊。他站在邊上，緊緊地閉著雙唇不說話。
“現在是關鍵時刻，墨將軍要註意自己的身體，不要通宵達旦地工作。”
墨將軍略略擡起眼，眼中布滿了紅色的血絲：“謝謝七公主關心，不過這話是臣要對七公主的說的。”
“唉……墨將軍，有什麽話直說吧。”
墨將軍點了下頭：“第一收容所和第二收容所裏的人，昨夜已經死去六成了。”
童謠渾身掠過一絲寒意，抖了一下。做足了預防和消毒措施，一點效果也沒有，僅僅一夜之間，居然已經死亡過半了，這對童謠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打擊——還有什麽事比這個更加可怕……
“屍體拖去火化了嗎？”
墨將軍瞇著眼睛擡起了頭：“是的，不過我們的士兵中三成已經進了第三收容所。”
童謠再次猛地一怔，手指也微微地開始顫抖……
“今早又送來了一批病人。”
“怎麽……”童謠的聲音已經有些顫抖，“收容所滿了？”
“不！沒滿，死的比送來的多。”
童謠只覺得腦中轟的一聲，一股恐怖的寒意從頭頂蔓延下來，延伸到四肢！這是什麽樣的病啊？傳染的速度已經超過了想象，難道所做的一切真的是沒有用的嗎？菊涼國是註定要滅亡的嗎？
腦中又想起了以前教授的話語：消失在歷史長廊中的文明古國，一夜之間完全顛覆，不留痕跡……
歷史是無法改變的？菊涼會滅？那麽宇君會死……自己也會死……童謠的臉色突然變得煞白，身體也開始搖搖晃晃的。回頭看了墨將軍一眼，見他低頭死死看著自己的腳尖，眼神非常的凝重。
“墨將軍，是不是……還有什麽事情？”
“其實也算不上什麽大事，可能是患者都迷了心智吧，也可能是肇事者的挑釁。昨日半夜，在第一收容所裏，突然有個病人瘋了，宣稱神托夢給他，只要服食病人的膿血就能治愈病癥。”
“什麽？！”童謠幾乎大叫起來，“服食膿血？”
“對，有些人病入膏肓，失去了抵抗能力，於是就被人活活挖開了膿包。收容所裏的人就開始吞噬膿血……”
“夠了！”童謠急忙伸手捂住嘴巴，不用想就已經要吐出來了，這些人看來真的已經瘋了……
“七公主。”
“我沒事情，”童謠用力地掐了自己一把，來抵禦胃裏的翻騰，“那些被攻擊的病人，都怎麽樣了？”
“都死了，只有一個，還剩最後一口氣。不過應該也快了……”
“那些服食膿血的人呢？”
“死了六成。”
童謠一楞，服食過膿血的人，死亡比例和正常死亡比例是一樣的。那是不是就意味著，這個病更大的可能性是通過血液傳播？
“墨將軍，今日進來了多少位新的病患？”
“三百人次。”
只有三百人……果然不出所料，童謠眼中劃過一絲光亮，不覺有些欣慰了。三百人，和昨天的病人數字相比，算是驟然減少了。那看來對整個城市消毒和投放毒鼠藥的效果還是體現出來了。這病的治愈率幾乎為零，可是防治率卻升了上去。再說這三百人中，說不定有很多人原本已經得病，只是身體狀況比較好，還在潛伏期罷了……
“墨將軍，傳話下去，不允許再有吞噬膿血治病的事情發生了，違令者立刻誅殺！城市中繼續每日投灑消毒藥水，滅殺所有的蛇蟲鼠蟻，讓每家每戶掛上帳子，最大的程度隔絕蚊蟲。還有，嚴格管理收容所中的病人，絕對不能讓他們跑出去，如果有人出逃，殺！”童謠瞇起了眼睛，“死去病人的所有東西一律燒掉然後深埋，繼續做好消毒工作！”
“是。”
“還有，你絕對不可親自去和病人接觸，明白嗎？”
墨將軍楞了一下，短促地點了一下頭，大步走了出去。
整整三天三夜，童謠一直沈浸在高度緊張的狀態。她的身體已經是非常勞累了，可是每當眼睛一閉上，瘟疫就像一張張可怖的臉孔，擾得她根本無法入睡。
翻轉間，總是思念著宇君的雙眼，想到他那雙淡淡哀傷的眼睛，心裏就頓時無比的酸澀。突然覺得很想他，很想擁抱他一下，緊緊的……
“七公主。”
“進來。”童謠按了按太陽穴。
“信箋。”
“拿來。”
侍從低著頭，呈上了一塊黏土板，童謠淡淡瞟了一眼，猛地心頭一熱，一股暖融融的感覺升了上來。
宇君……是宇君的信！
童謠的臉上終於看到了笑容，她突然覺得此時無比欣慰，幾天的勞累似乎一下好了許多。她迫不及待地掰開封好的土板，看到那幾個清秀熟悉的字，中心無限感慨。
雖然童謠是學考古的，但對古文字的解讀能力還是很低。不過轉眼間來到這個時代也有一年多了，潛移默化地，童謠多多少少已經能大致解讀出文章了……她心想，要是能回到現代，這是一筆多麽偉大的財富啊！
思緒跑遠了，她趕緊搖搖頭，仔細看宇君的書信。
童謠，你好嗎？我在丞相府裏居住得很安妥，可我無時無刻不在擔心你，短短的幾日，宇君仿佛已經度過了幾年那麽長。宇君的時間一直停滯在與你分別的那一天。那天，你為什麽不回頭看我一眼，只要你看我一眼，我一定會留下陪在你身邊……可宇君知道，你並不願意那樣，所以我沒有叫住你……
童謠，一定要照顧好你自己，千萬不能出事，宇君的性命是和你連在一起的。每日每夜，做夢都期盼著與你再見，想來尋你……想念你……
童謠將黏土板緊緊地貼在胸口，那上面仿佛還有宇君淡淡的薄荷香氣。在這樣一個動蕩時刻，沒有什麽會比這樣一封書信更加令人舒心的了。
“七公主！”門口墨將軍像風一樣沖了起來。
童謠趕緊將宇君的信藏進了懷裏，心頭依舊熱熱的。
“七公主！”
“墨將軍如此慌張，出了什麽事？”
“這……真不知該如何說好！”墨將軍一頭的汗水，兩只眼睛閃閃發光，皺著眉頭，但卻顯得很興奮，“七公主可還記得病人吞噬膿血治病這件事？”
“記得。怎麽了？又有人這樣做了？”童謠想到後不由得胃裏又開始難受了。
“不，不是！您可還記得那幾個被攻擊的人？”
“不都死了麽？”
“是，都死了。只有一個人活著，還剩下一口氣。”
“估計也活不了多久。”
“不！”
童謠楞了一下，轉頭疑惑地看著墨將軍。
“臣本以為此人必死無疑，也未再讓人看管。可是，今日我在遠處巡查，卻突然發現了這個病人正站在窗前眺望遠方的景色，身上的傷口都已經結痂了，雖然看上去臉色發白，像是受了驚嚇，但是神情卻是清醒的，像是痊愈了……”
“什麽！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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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謠撐著頭靠在桌子上，一夜都沒辦法安心入睡。雨下了一整個晚上，一直下到清晨都沒有停下過。天邊已經開始微微泛白，天空中仍舊蒙著一層灰色，嘈雜的雨聲讓人心煩意亂。整整一個晚上，潤玉和宇君的身影總是交替地在童謠的眼前晃動著，讓她心中郁悶萬分……
外面傳來沈重的步子，墨將軍穿著鬥篷走了進來，渾身濕漉漉的，一路都在滴水，童謠不由得皺了皺眉。
墨將軍雖然面無表情，但是雙眼看上去說不出的疲憊。他站在邊上，緊緊地閉著雙唇不說話。
“現在是關鍵時刻，墨將軍要註意自己的身體，不要通宵達旦地工作。”
墨將軍略略擡起眼，眼中布滿了紅色的血絲：“謝謝七公主關心，不過這話是臣要對七公主的說的。”
“唉……墨將軍，有什麽話直說吧。”
墨將軍點了下頭：“第一收容所和第二收容所裏的人，昨夜已經死去六成了。”
童謠渾身掠過一絲寒意，抖了一下。做足了預防和消毒措施，一點效果也沒有，僅僅一夜之間，居然已經死亡過半了，這對童謠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打擊——還有什麽事比這個更加可怕……
“屍體拖去火化了嗎？”
墨將軍瞇著眼睛擡起了頭：“是的，不過我們的士兵中三成已經進了第三收容所。”
童謠再次猛地一怔，手指也微微地開始顫抖……
“今早又送來了一批病人。”
“怎麽……”童謠的聲音已經有些顫抖，“收容所滿了？”
“不！沒滿，死的比送來的多。”
童謠只覺得腦中轟的一聲，一股恐怖的寒意從頭頂蔓延下來，延伸到四肢！這是什麽樣的病啊？傳染的速度已經超過了想象，難道所做的一切真的是沒有用的嗎？菊涼國是註定要滅亡的嗎？
腦中又想起了以前教授的話語：消失在歷史長廊中的文明古國，一夜之間完全顛覆，不留痕跡……
歷史是無法改變的？菊涼會滅？那麽宇君會死……自己也會死……童謠的臉色突然變得煞白，身體也開始搖搖晃晃的。回頭看了墨將軍一眼，見他低頭死死看著自己的腳尖，眼神非常的凝重。
“墨將軍，是不是……還有什麽事情？”
“其實也算不上什麽大事，可能是患者都迷了心智吧，也可能是肇事者的挑釁。昨日半夜，在第一收容所裏，突然有個病人瘋了，宣稱神托夢給他，只要服食病人的膿血就能治愈病癥。”
“什麽？！”童謠幾乎大叫起來，“服食膿血？”
“對，有些人病入膏肓，失去了抵抗能力，於是就被人活活挖開了膿包。收容所裏的人就開始吞噬膿血……”
“夠了！”童謠急忙伸手捂住嘴巴，不用想就已經要吐出來了，這些人看來真的已經瘋了……
“七公主。”
“我沒事情，”童謠用力地掐了自己一把，來抵禦胃裏的翻騰，“那些被攻擊的病人，都怎麽樣了？”
“都死了，只有一個，還剩最後一口氣。不過應該也快了……”
“那些服食膿血的人呢？”
“死了六成。”
童謠一楞，服食過膿血的人，死亡比例和正常死亡比例是一樣的。那是不是就意味著，這個病更大的可能性是通過血液傳播？
“墨將軍，今日進來了多少位新的病患？”
“三百人次。”
只有三百人……果然不出所料，童謠眼中劃過一絲光亮，不覺有些欣慰了。三百人，和昨天的病人數字相比，算是驟然減少了。那看來對整個城市消毒和投放毒鼠藥的效果還是體現出來了。這病的治愈率幾乎為零，可是防治率卻升了上去。再說這三百人中，說不定有很多人原本已經得病，只是身體狀況比較好，還在潛伏期罷了……
“墨將軍，傳話下去，不允許再有吞噬膿血治病的事情發生了，違令者立刻誅殺！城市中繼續每日投灑消毒藥水，滅殺所有的蛇蟲鼠蟻，讓每家每戶掛上帳子，最大的程度隔絕蚊蟲。還有，嚴格管理收容所中的病人，絕對不能讓他們跑出去，如果有人出逃，殺！”童謠瞇起了眼睛，“死去病人的所有東西一律燒掉然後深埋，繼續做好消毒工作！”
“是。”
“還有，你絕對不可親自去和病人接觸，明白嗎？”
墨將軍楞了一下，短促地點了一下頭，大步走了出去。
整整三天三夜，童謠一直沈浸在高度緊張的狀態。她的身體已經是非常勞累了，可是每當眼睛一閉上，瘟疫就像一張張可怖的臉孔，擾得她根本無法入睡。
翻轉間，總是思念著宇君的雙眼，想到他那雙淡淡哀傷的眼睛，心裏就頓時無比的酸澀。突然覺得很想他，很想擁抱他一下，緊緊的……
“七公主。”
“進來。”童謠按了按太陽穴。
“信箋。”
“拿來。”
侍從低著頭，呈上了一塊黏土板，童謠淡淡瞟了一眼，猛地心頭一熱，一股暖融融的感覺升了上來。
宇君……是宇君的信！
童謠的臉上終於看到了笑容，她突然覺得此時無比欣慰，幾天的勞累似乎一下好了許多。她迫不及待地掰開封好的土板，看到那幾個清秀熟悉的字，中心無限感慨。
雖然童謠是學考古的，但對古文字的解讀能力還是很低。不過轉眼間來到這個時代也有一年多了，潛移默化地，童謠多多少少已經能大致解讀出文章了……她心想，要是能回到現代，這是一筆多麽偉大的財富啊！
思緒跑遠了，她趕緊搖搖頭，仔細看宇君的書信。
童謠，你好嗎？我在丞相府裏居住得很安妥，可我無時無刻不在擔心你，短短的幾日，宇君仿佛已經度過了幾年那麽長。宇君的時間一直停滯在與你分別的那一天。那天，你為什麽不回頭看我一眼，只要你看我一眼，我一定會留下陪在你身邊……可宇君知道，你並不願意那樣，所以我沒有叫住你……
童謠，一定要照顧好你自己，千萬不能出事，宇君的性命是和你連在一起的。每日每夜，做夢都期盼著與你再見，想來尋你……想念你……
童謠將黏土板緊緊地貼在胸口，那上面仿佛還有宇君淡淡的薄荷香氣。在這樣一個動蕩時刻，沒有什麽會比這樣一封書信更加令人舒心的了。
“七公主！”門口墨將軍像風一樣沖了起來。
童謠趕緊將宇君的信藏進了懷裏，心頭依舊熱熱的。
“七公主！”
“墨將軍如此慌張，出了什麽事？”
“這……真不知該如何說好！”墨將軍一頭的汗水，兩只眼睛閃閃發光，皺著眉頭，但卻顯得很興奮，“七公主可還記得病人吞噬膿血治病這件事？”
“記得。怎麽了？又有人這樣做了？”童謠想到後不由得胃裏又開始難受了。
“不，不是！您可還記得那幾個被攻擊的人？”
“不都死了麽？”
“是，都死了。只有一個人活著，還剩下一口氣。”
“估計也活不了多久。”
“不！”
童謠楞了一下，轉頭疑惑地看著墨將軍。
“臣本以為此人必死無疑，也未再讓人看管。可是，今日我在遠處巡查，卻突然發現了這個病人正站在窗前眺望遠方的景色，身上的傷口都已經結痂了，雖然看上去臉色發白，像是受了驚嚇，但是神情卻是清醒的，像是痊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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