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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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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夜,可怕的黑暗和無窮的夢魘像陰魂一樣纏繞著童謠。

洪玉……諸良……

這幾個字像鬼怪一樣蕩漾在她的頭頂。她拼命地逃,渾身都是汗。她不了解發生了什麽,不明白自己卷入了什麽。

我要留下,留下毀滅洪玉國……

這個強烈的意念,像一種心理暗示,深深地刻入了童謠的靈魂。

“我要毀滅洪玉國,所有的靈魂即將在痛苦中死亡——”童謠大叫一聲,像彈簧一樣坐了起來。

阿應嚇得尖叫一聲,四腳朝天摔了一跤。

童謠渾身都是汗,大口喘著粗氣,直楞楞地看著前方。外面已經有一絲光照了進來,天都已經亮了。

五日後。

“洪玉國王得知諸良王不幸病故,深感痛惜。特派臣樊印作為使節,前來以表哀悼之情。希望貴國早日扶立新君,使國家平定安康。”一個約莫四十歲左右的男人,衣著華服,上前作揖道。

“起身吧,替我向洪玉國王轉達我諸良國的謝意。”沁玉雖然還未即位,但已坐入了諸良國國王的寶座之中。

“哪裏哪裏,諸良和洪玉乃友邦之國,理應前來。”樊印擡起頭,一張黝黑的臉上帶著程式化的淺笑。

“諸良王辭世,想必王後娘娘一定悲痛萬分。娘娘來自於我們洪玉國,可否告訴在下賢貞王後最近可好?”

沁玉微微一怔,緊緊閉著嘴不說話。

潤玉站在龍椅的右側,雙手抱胸,側著頭等待沁玉的反應……

“可否告訴在下,賢貞王後最近可好?”樊印向前跨了一步。

“哦,母後一切都好,只是心神有些低落。”沁玉接了上去。

潤玉瞇起了眼睛……

“唉,那便好。娘娘不但是先王的掌上明珠,也是我們國王最心愛的妹妹。要是出了差池,恐怕不好交待。”

樊印此話就像一把軟刀子,刺入了沁玉的心裏。

潤玉瞄了沁玉一眼,依舊面無表情。

諸良國為樊印在宮裏安排了住處,樊印恭敬地退出了房間。

沁玉雙手緊握成拳,凝視著地面。

潤玉輕輕地俯下身去,湊近沁玉的耳邊:“父王真可憐。有人陰謀毒害了他,可是他的親生兒子,連對兇手說出真相的勇氣都沒有……”

“你懂什麽!”沁玉渾身一震,手已經按在了貼身的短劍上。楞了一下,又硬生生地克制住了,渾身都在顫抖。

潤玉露出一抹絕美的微笑,撫了一下長發,慢慢地離去了。

童謠被關在這個所謂的冷宮裏已經整整五天了。這裏簡陋、骯臟,簡直就是一個牢房。大門被鎖,門口有人把守著。每天固定的時間,那個老婢女會從一個小窗口把飯遞進來。

二十四小時極其地難熬,可是童謠似乎過得越來越津津有味起來。

她儼然已經忘記了自己的窘迫處境,對古代歷史的過度狂熱使得她對一切都充滿了濃厚的興趣。她專註地研究著墻壁上的字跡和雕刻,反覆觀察著房中的陳設,每一分每一秒她的心情都是激動澎湃的。這

一切,怎麽看都像是4000年前的文明,也就是良渚文化盛行的那個階段。洪玉、諸良?童謠是學考古的,對中國古文明時期的古國都非常了解,可是這兩個國家的名字卻是她聞所未聞的……

童謠撫摸著墻壁上斑駁的象形文字,手指輕輕顫抖了一下。良渚時期,只有初級的等級制度,還沒有真正成型的帝國。可是這裏卻已經有了分明的社會制度和等級文化。而且這些壁畫和雕刻,包括所有人的衣著和裝飾,都遠遠超過了4000年前的工藝水平!

童謠心跳加速,這是消失在歷史長廊中的古代文明,這是超越時代進步的古老王國!

而她現在,居然置身其中……

經過了兩天的相處,童謠從阿應的嘴裏了解到了她現在的情況。這讓她大為震驚,也有些將信將疑。

從阿應口中得知,洪玉國的七公主——冷香公主,奉命下嫁諸良王為妻,賜封賢貞王後。諸良王已過花甲之年,而且聽說身體狀況一直不佳。賢貞王後帶來了洪玉國的良藥,每日分三次給諸良王服用,王的身體日漸好轉,對賢貞王後更是關愛有加。

冷香公主從洪玉國帶來了兩名貼身侍女,一個叫阿是,另一個就是現在的阿應。

一天夜裏,賢貞王後一邊端著藥準備給諸良王服用,一邊差遣阿應去廚房拿茶果。等阿應回來的時候,卻發現諸良王臉色發紫,已經死在了床榻上。阿是也被利器割破了喉嚨,滿地都是血。賢貞王後端正地坐在椅子上,閉著眼睛,臉色平淡。阿應驚慌失措,跑過去拼命搖晃她,可是賢貞王後一動不動,推她也沒有半點反應。阿應跌跌撞撞地沖了出去,大聲呼救……

而童謠現在就是諸良國的賢貞王後,這個從洪玉國下嫁的冷香公主,這個被潤玉指控為殺了他父親的兇手。

童謠沈思著,雖然無法相信,但是貌似事實確實如此。最合理的解釋是,自己的靈魂由於一種超自然的力量,附身在了另一個人身上。現在的自己正處於另外一個時間之中,這個時間就是四五千年前的良渚文化時期。

童謠緊緊地抓著自己的領口。怎麽會?自己怎麽會出現在這個地方?為什麽自己的心,仿佛被人埋下了刻骨的仇恨,是那麽迫切地渴望著……毀滅洪玉國。洪玉國在哪裏?

每天在腦中徘徊的咒念使得童謠一天比一天不安起來。不管是大叫還是大鬧,門外的人都仿佛死了一樣,半句也不會搭理她。

次日清早,樊印便滿臉怒氣地沖上了朝堂,義正詞嚴地說要見儲君沁玉。

沁玉往堂上一坐,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樊印僵硬地向他行了一個禮:“諸良國可是不把我洪玉國放在眼裏?”

“樊特使此話怎講,是否對我諸良國有所誤會?”

“誤會?!”樊印陡然瞪大了眼睛,“這怎麽可能是誤會!”

潤玉輕輕瞟了樊印一眼,笑道:“請開門見山。”

樊印接觸到潤玉略帶妖異的眼神,楞了一下,強硬的氣勢略為收斂了一些,不一會又恢覆了:“我洪玉國雖不是什麽泱泱大國,但也算是國富民強。我們七公主下嫁你們諸良,乃是洪玉國的交好之心。賢貞王後來諸良已半載有餘,何以還是完璧之身?難道諸良王看不起我洪玉國,不屑於與我國公主行夫妻之禮嗎?”

樊印的一席話,仿佛空投了一個炸彈,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氣。沁玉臉上露出一絲尷尬。

整個諸良國都知道,諸良王已過花甲之年,病痛纏身,早就失去了男性的能力。行夫妻之禮,又怎麽可能?

“對此您可有解釋?”樊印朝前跨了一步,一副咄咄逼人的樣子。

“只因父王……老邁……”沁玉剛開腔便被潤玉打斷了。

“王兄無需多說了。”潤玉冷冷地看著樊印,“敢問特使,王後是否完璧之身,可曾查證,你又從何得知?”

“王子無需管我從何得知。賢貞王後是否完璧之身,王子大可派人查證。如不屬實,樊印甘願當面領死。如確有其事,那便是諸良對我洪玉國的汙辱,我洪玉國必當在戰場上全部討回!”樊印聲如洪鐘,周圍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氣。沁玉更是渾身一驚,虛汗從額角慢慢滲出。

周圍一片沈寂……

“呵呵……”一聲冷笑悠悠地傳出,所有人回頭驚愕地看著潤玉。

“我想也不必查證了,樊特使此次前來,必是做了充分的準備。”潤玉挑了挑眉,“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詞,您說對嗎?”

樊印臉色一慍,沒有回答。

“諸良不想引發戰亂。如樊特使有更好的提議,盡可說出,大家可以一起參詳。”潤玉天生便有一副懾人的威嚴,一雙美目向下掃來,大家都不由自主地靜了下來,看著他。

“此事茲事體大,我只是小小特使,不敢妄有提議。”

潤玉冷笑:“特使敢在朝堂上,將兩國隱諱之事公開,即使對貴國七公主也不留一點情面。這足見你位高權重且生性耿直。請您就不要再謙虛了。”

樊印聽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眼神閃爍著不敢擡頭去看潤玉。

想了一會,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要聽在下的建議,也可。就不知未來的諸良王是否心甘情願了。”

說著,樊印瞇眼看了沁玉一眼。

“特使請講。”沁玉有些討好般地接了上去。

“既然諸良老國王已故,必當早日扶立新君。七公主雖已下嫁貴國先王,但依舊是完璧之身。如七公主有幸得王子沁玉垂愛,母儀天下,那洪玉國必定與諸良千秋交好。如七公主福薄命淺,只得老死宮中的話,我洪玉國必定舉國悲哀萬分,國王也必定終日不寧。”

整個朝堂鴉雀無聲,連冰冷的空氣都在戰栗。

很長時間都沒有人說話,樊印的眼神咄咄逼人……

“嗯,我對七公主早有愛慕之心,樊特使此番提議正合我心意……”

還未入冬,朝堂上卻那麽寒冷,冷得每個人的心都在抖動。

樊印的目的達到了,一拱手,趾高氣昂地離開了大殿。

“呵呵……哈哈哈哈哈!”望著樊印的背影漸漸遠去,潤玉突然撩起額前的長發,大笑了起來,“看來對母後要改口叫王嫂了。王兄好福氣啊!”

沁玉眼眶發紅,直直地看著潤玉:“從此後我就是諸良王!我和七公主大婚之日,便是我登基為王之時。潤玉,我命你親自將七公主迎入宮中。對七公主必須行叔嫂大禮,不得有誤!”

潤玉輕笑著搖了搖頭,用憐憫的眼神看著沁玉。

沁玉幾乎怒不可遏,但也不好發作。朝堂上眾人痛心的目光令他坐立不安,只得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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