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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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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邀請的過程出了點許融預料不到的波折, 但之後就又太平了,蕭信悶不吭聲進了暖閣,一夜過去, 仍然在天沒亮時就靜悄悄起來了,到許融醒來時,他早已在晨讀了。

許融收拾妥當後, 他才從東次間出來,與她一起去正院請安。

路上時許融得知, 原來他今天倒不用去蘇先生處了, 蘇先生根據他的情況——天生的好記性以及自律, 給他制定的是每兩天去一次,跟著蘇先生學一天, 這一天蘇先生是不會停下來給他時間自習的, 只管教授,等回來以後,他自己消化兼完成功課一天,再去接受蘇先生對舊知識的考校及新知識的教導。

許融認真聽了, 覺得還挺科學。

可見有名師多重要。

某種程度上, 也得感謝蕭侯爺。

他們一進到正院, 就看見了蕭侯爺。

許融以為他已經得到了消息, 心神一凜, 戰鬥準備都快開啟了, 等走近了, 定睛一看他的臉色, 卻發現並無怒意,他只是站在堂屋正中,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不等許融和蕭信進去行禮, 從他們身後先跑進來一個丫頭,腳步匆匆的,手裏舉著一根腰帶,跑到蕭侯爺身前時半跪下,替他系起來。

許融看見這一幕,一楞後明白了:昨晚蕭侯爺應該就是歇在正院裏,只是腰帶落到了別處。

這還挺稀罕,打許融進門,這是頭一回看見他與蕭夫人同宿。

從時間段算,搞不好是他當眾指責了蕭夫人後,消了氣回過味來了,於是前來彌補一二。

可能見效了,蕭夫人昨天傍晚就得知蕭信拜師成功的消息,但並沒有立即打臉告訴給蕭侯爺——否則他今天已經看見蕭信了,不會還能如同往常。

這個“往常”,就是照舊地漠視。

蕭信等他系好腰帶以後,冷淡地向他行禮問安,蕭侯爺點點頭:“嗯。”

對這個次子多一句話都沒有,兩人像在演繹完美陌生人。

許融隨著行禮,行完禮也眼觀鼻鼻觀心,不置一語。

哪知道蕭侯爺目光轉動,居然向她看過來:“二郎媳婦,你當以貞淑為要。”

許融當即愕然:“敢問侯爺,我哪裏不貞淑了?”

蕭侯爺:“……”

他更愕然,他是公公,訓話兒媳,為子媳的遵從就是了,哪有反問他的?

一時居然尋不出話來斥責她,有規矩的人家,本來也沒有公公和兒媳對嘴對舌的。

“侯爺難道在疑心我娘家沒有將我教養好嗎?”他沒話說,許融有,頃刻間拔了一個高度,並向他請教,“我自嫁來,日日晨昏定省,不敢稍遲,還請侯爺明示,我究竟哪裏做得不妥?倘若嫌我太勤勉了,我日後學大姑娘便是,只是夫人面前,還請侯爺代為解釋,免得夫人以為我存心怠慢,遲遲不來。”

蕭珊今日確實還沒來。

其實眼下還稱不上遲,就連前日,也沒有遲多久,且是事出有因,但蕭侯爺要來找她的麻煩,許融就不管那麽多了。

敢拉扯她,她就敢拉扯蕭珊。

她挨這句很可能也就是因為蕭珊,依道理,蕭侯爺還不知道蘇先生的事,她沒有得罪蕭侯爺的地方。

蕭侯爺動怒了:“你——”

“一大早的,吵嚷什麽。”

蕭夫人從裏間走了出來,眉頭皺著,聲氣甚不耐煩地向許融道:“二郎媳婦,你這個脾氣太不饒人,就算是實話,沒有頂到長輩跟前來的。回去抄一遍<女誡>給我。”

“……”許融沒有馬上答話。

蕭夫人意外又不悅了:“你不願意抄?”

一遍而已,才兩千多字!

跟沒罰一樣。

許融只好道:“太太,我字寫得不好。”

“你抄就是了,要的是見你的誠心。”蕭夫人語氣才緩和下來,“你又不像二郎,正經拜了先生要讀書的,寫得好不好多大要緊,誰還考你不成。”

許融眨眨眼——她聞到了硝煙的味道,不廢話了,應了聲:“是。”

就往後退回到蕭信身邊去。

看來蕭侯爺並沒把蕭夫人安撫好嘛。

蕭夫人這個有步驟地拉偏架拋話題,可比蕭侯爺那沒頭沒腦的一句指責強多了,明顯是定準了主意排演過的。

蕭侯爺終於忍不住了,他當然聽得出來蕭夫人的意思:“你就是這麽管教媳婦的?她出言不遜,剛才還欺負拉扯珊姐兒,你倒說她說的是實話?”

蕭夫人反問:“難道不實嗎?大丫頭叫侯爺慣的,這會子了是不是還沒來?”

“請安的時辰本也沒到!”

蕭夫人冷笑:“那二郎媳婦說,她要學著大丫頭踩點,也沒什麽錯啊,不就是實話?”

人禁不住念叨,說曹操,曹操到。

蕭夫人話音剛落,蕭珊進了院門,她本來是正常步速,但見到堂屋裏諸人都在,她不由有點緊張,加快了步子,進來先解釋:“太太,太太這裏派人去尋爹爹的腰帶,我幫著姨娘尋了一會。”

她不確定遲沒遲,總之先把緣故說了,有蕭侯爺在,她也不怕。

許融心內“哦”了一聲。

蕭侯爺的腰帶是到阮姨娘處尋來的。

懂了。

怪不得蕭夫人仍是一副郁氣難消的樣子,這就跟吃蘋果,快吃完了發現裏面半條蟲差不多。

恨不得把之前吃的大半個都吐出來。

蕭珊並未留意屋裏的古怪氣氛,她又看了看,發現一向像長在蕭夫人這裏似的常姝音居然不在,一口氣徹底松了。

“大嫂還沒有來嗎?可是有事?”她主動問。

蕭夫人盯向她,冷道:“你大嫂這一向勞累,病了,早叫人來告了假。”

蕭珊臉色便有點訕訕的。

許融原沒有發現這一點,聽了才知道。以常姝音侍奉的那個強度,累病了還真不奇怪,蕭夫人可不是個好伺候的婆婆,每日跟著她,體力上的消耗還在其次,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

蕭夫人又轉向蕭侯爺,似笑非笑地:“侯爺,大丫頭少拉扯人了?侯爺嫌我不會教媳婦,侯爺倒是教一教女兒,我也跟著學一學。”

蕭侯爺幹咳一聲:“珊姐兒本是好意——”覺得跟蕭夫人講不清道理,話鋒一轉,道,“才剛說二郎拜了先生?什麽先生?”

他並不是真的關心,不過轉移話題而已。

蕭夫人卻等他這句話已久,笑意都深了些:“就是侯爺找的好先生啊,貴姓蘇的,好大學問的那個,他看不上儀哥兒,倒看上了二郎,也算如了侯爺的意,侯爺高興不高興?”

蕭侯爺:“——!”

他有點驚呆的意思:“什麽?”

蕭夫人非常樂意細細告訴他,一邊說,一邊欣賞他的臉色。

蕭侯爺不負她的厚望,臉色從白到紅,從紅到青。

“你——”他氣得指了指蕭夫人,又指了指蕭信,最終選擇還是先斥責蕭信,“儀哥兒才十歲,你有什麽好跟他爭的!”

蕭信平靜道:“我沒爭。”

蕭夫人笑道:“二郎是沒有爭,不過碰巧去轉了轉,那先生偏看上了他,這有什麽法子?侯爺在這裏質問二郎,倒不如回去問問儀哥兒,究竟怎麽就招了先生的厭,侯爺親自領著去都不管用呢。”

蕭侯爺:“……”

他氣得不輕又無話可說,甩袖要走。

蕭夫人的聲音追在他後面:“侯爺不會打算去尋蘇先生的麻煩吧?依我說,這可犯不著,去了再問出什麽不好聽的就難說了,儀哥兒氣性大,又得病著了——”

蕭侯爺氣走了,蕭珊有點失魂落魄,也不顧是在蕭夫人跟前了,沖著許融問道:“二嫂,你昨日說的,是這個意思?”

許融淡定“嗯”了一聲。

蕭珊想不通的模樣:“你、你們這分明是搶——”

許融道:“大姑娘言重了,世上的好東西多了,難道所有四公子想要而得不到的,別人都不許碰了嗎?”

蕭珊說不過她,委屈地轉向蕭信:“二哥,但儀哥兒是你的弟弟啊。”

蕭信靜了片刻,道:“鳩占鵲巢。”

蕭珊臉色忽然煞白。

“二哥,你、這——”她結結巴巴地,“你聽誰說的?儀哥兒還小,他不懂事,不是有意的。”

蕭信道:“我知道。那是誰教他的?”

蕭珊說不出話來。

誰會教這種話,滿府裏數,怎麽數都數不出阮姨娘那邊的人。

這個次兄一向不吭聲,只是拿白眼看人,沒想到他心裏什麽都明白,對景時拋出來,叫人難堪。

蕭夫人津津有味地在一旁看著,此時才道:“行了,在我這裏鬧什麽?不過幾句閑話,也不值當往心裏去。沒事,都散了罷。”

蕭夫人發了話,幾人只有一起告退。

不省心的庶子女們終於全走了,一直站在角落的大丫頭上前來,見蕭夫人臉色不壞,便輕聲搭著話道:“這位二奶奶的脾氣可真不小,而且,瞧著連二公子都有些不一樣了。”

蕭夫人哼笑了一聲,道:“不一樣才好。韋氏是個針紮進去不知道疼的,見了侯爺還像老鼠見了貓一樣,扶都扶不起來,白瞎她那個相貌。如今這樣,才有意思了呢……”

**

出了院門以後,許融和蕭信步子快點,蕭珊柔柔弱弱的,追上來還想說點什麽,蕭信轉頭盯了她一眼,蕭珊:“……”

她不知道怎麽了,總之從次兄眼神裏讀出了嫌她礙事希望她趕快消失的意思。

她有點嚇到,步子不由就慢了下去。

蕭信繼續和許融往前走。

走了一段,他才開口:“你沒有什麽話問我嗎?”

許融知道他說的那句“鳩占鵲巢”,她其實已猜到了怎麽回事,但打定主意不去揭他的瘡疤,就堅定道:“沒有。”

“……”蕭信道,“我想說。”

許融意外,不過很快反應過來:“二公子請。”

不愉快的事憋在心裏久了,也憋得不舒服了吧,所以想傾訴一下。

她理解。

蕭信沈默了片刻,像是在組織語言,然後開口道:“你還沒有見過阮姨娘,父親真正的心上人是她,我姨娘是因為和她長得很像,才被納進來的。”

許融默默地:“嗯。”

她想做出一點驚訝的表情,沒做出來,蕭信不是蕭夫人,她好像也不是很想在他面前演戲。

蕭信就看出來了,意外地變成了他:“你知道?”

許融只好點頭:“聽說過一些。”

“你——”蕭信有點不自然,“是了,你應該聽說過。”

蕭許兩家從前就是姻親,關系不同一般人家,知道得比外人多不奇怪。

許融解釋:“我知道不久,我娘才告訴了我,她本來也忘記了。”

蕭信點點頭,他表情慢慢又恢覆了正常,看上去並沒往心裏去。

他也解釋:“我以前不說,是覺得不好說。”

許融笑了:“現在呢?”

“現在我告訴你了。”

許融:“……”

呃。

怎麽叫告訴她,難道不是“說出來也沒有什麽”嗎?

只限定給她是怎麽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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