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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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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呢,是關系近一點的算一點兒,很多人各方各面的都在找關系的,平時跟誰關系好,跟誰關系不好的,甚至哪個是同學的,哪個是老鄉的,這時候天然的就是一種派系,一個個小團體的。

國人是喜歡組建團體的,團團火火的壯大聲勢,綠韭這個位置呢,有人也想要,但是他一力主張下來的,就是推一把上去的。

以前高楠領導老李,辦公室就在隔壁的,他不太清楚賀清軍想什麽,但是人是賀清軍提出來的,這個事情他在權限範圍之內,可以做決定。

越是福利待遇好的公司,在國內來講的話,潛規則會越多一些,氛圍呢也更好一些,這樣背地裏做事的人呢,也多一些,時常來一點舉報什麽的,打小報告的人在哪裏都有。

看著眼前的女孩子,他如果沒有記錯的話,跟鄭綠韭是一個大辦公室的,“還有什麽要補充的嗎?”

“沒有了,其實工作大家都是差不多幹的,我們都是前後腳進來的,那為什麽她能上了,我們也需要一個機會。”

鄭綠韭優秀嗎?

好像優秀,她自己一副優秀的樣子,出現在人面前的時候總是帶著光芒的一個,外面的人甚至妖魔化了,覺得怎麽樣怎麽樣,但是你跟她私底下接觸下來,就是跟所有人沒有任何區別的,很平凡的一個女孩子。

她能做到的事情,別人也可以做到,只不過遇到的機會不一樣,就所謂的成績,換成她也可以做出來,不能說只看到鄭綠韭,看不到別人,如果錯過了這一次的話,下一次年輕人提拔的話,可能得等,等著上面的人呢下來,三五年一個輪回的。

每個人都有積極為自己爭取更好生活的權力,工作第一年無所謂,工作第二年覺得不爭不搶也可以,但是工作三年,你身邊人都不一樣了,你工作領導也不一樣了,只有你還是一個普通員工,你願意嗎?

大家一樣起點,你差在哪裏了呢?

哪裏也不差的,那憑什麽以後差距越來越大呢,為什麽不為自己爭取一下呢?

小孫就是這麽想的,她想來想去,找老李來的,因為老李跟綠韭關系是最遠的,老李沒有分管過綠韭,接觸不是很多。

老李覺得這個事情很難搞,第一個反應就是勸一下,“你們都很優秀,平時你工作上的付出,也是有目共睹的,都不容易,但是小孫啊,以後還有更多的機會,這一次你們辦公室裏面提拔鄭綠韭而不是別人,是因為之前雖然沒有明確領導,但是平常的事情都是她負責的。”

負責的,尤其是客戶服務部這一塊兒的,向來是挨罵比較多,客戶罵完領導批,領導訓完客戶接著噴,一罵肯定不是挨個罵的,領導也沒有那時間,找個差不多的傳達一下,下面的就是綠韭再去做事了,你怎麽安排你們辦公室的人你說了算。

但是不要出問題,出了問題還是第一個噴你,不會去噴具體做錯事的人。

綠韭願意嗎?

不願意。

她有親和力嗎?

壓根就沒有。

但是她有能力,在這些當中,就一群小丫頭當中,最有勁兒的一個,一些事情別人能眼睜睜看著,她忍不住要說的,要做的,她聰明腦子轉得快。

能者多勞,就是這個道理的,但是能者也多挨噴,做得多錯的多啊,小孫也不是心裏那麽服氣綠韭的,平時我就聽著不吭聲,但是真到這時候了,我也出來為自己爭取一下是不是?

等下次那得什麽時候了,這就是和稀泥的,你要讓她找賀清軍,她是不敢的,就磨著老李,因為老李上去的資歷最短,跟基層接觸還是比較多的。

有空就去磨著,有空就去磨著,打電話給人事那邊來回掃聽,她就是看好綠韭那個位置了,都公示了,一旦過了公示期無異議的話就成了,所以一定在公示期間壞事。

下班時間給老李打電話,老李就有點上氣了,怎麽不依不饒的呢,這事情難道他說了算的,不接,還打進來。

就惱火了,壓著脾氣,“小孫啊,你什麽事情的啊?”

“不好意思打擾了,我還是說白天的事情的,我在這個辦公室也這麽多年了,從上班就在這裏幹的……”

就是幹了很多工作,很辛苦,很認真負責,這個位置你必須給我,後面這句話沒說,但是有點那個意思。

老李什麽好人嗎?

當然不是,“這樣,小孫啊,這個事情是領導們一致決定的,你要有什麽問題啊,可以再看看,不要這麽著急,工作都是大家一起幹出來的,選擇鄭綠韭有它的道理,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單純論誰工作多,誰工作少的話,那能比較出來嗎?”

掛了電話,就沖著這一點,老李就對小孫印象很差勁,這人品最起碼就不行,什麽人啊這是,就你幹活了,就你加班了,人真幹活的人不是說出來的,就加班這個事情,他跟老金死對頭,最清楚的了,鄭綠韭加班絕對不少,當初他想跟老金挖人的,老金一頓呲噠就走了。

有些東西磨著是能要來的,有些磨著磨死了也要不來,這個事情要老李說了不算,他不能開口,會議上有人提了,手頭都有想提上去的人,換一下鄭綠韭,賀清軍就堵得死死的。

沒有人跟他不和氣的,他這樣的態度,別人不去戳他。

第二天早上起來,綠韭到辦公室,提溜了一袋子餅幹,就網紅零食,日本的那個鹹蛋黃餅幹兒的,她昨晚開了一袋子覺得好吃,價格也實惠,一大袋子,拎著就來了,放在茶水臺上幾個人在那裏嘗嘗。

九點鐘的太陽剛起來,喝喝白開水七嘴八舌的講講話就開始上工了,大家也沒什麽太大的煩惱。

小孫那餅幹沒吃,“我剛吃飽了,吃太撐了你們吃。”

綠韭這人其實沒多大心眼,她不防人,待人接物大起大落的,“行啊,可好吃了,昨晚上我拿的時候,馮椿生還說不好吃,結果啪啪打臉。”

倆人去超市逛逛的,看這個新鮮零食,沒吃過,拿一袋子嘗嘗唄,不到十塊錢。

結果真心好吃,眼巴巴的拿著來分一分。

“鄭綠韭,你來一下。”

外面有人喊,綠韭看了一眼,出去了,人低聲說一句,“老李找你。”

綠韭覺得找自己幹什麽,直覺上不是好事,坐在那裏,看著老李,領導辦公室確實見富貴,這春天的花都還沒開呢,人窗臺上擺著的花跟花轎一樣的,壓得枝頭都低了,四季長春啊,羨慕的看了一眼,很克制的把視線轉過來,對著老李笑了笑。

老李也笑了笑,“我以前就看你很有能力,做事情非常有規矩,能吃苦能創新,還聰明……”

又舉了個非常具體的小例子,給綠韭誇得啊,覺得自己飄飄欲醉的,覺得領導們說話,是真好聽啊,所以到底要說什麽呢?

卡巴著眼等著,笑的皮都緊了,老李才開口,“但是,還是太年輕了,還有很多要學習的地方,你們一個辦公室呢,都是女孩子,人多眼雜的,很多事情嘴上還是要忌諱的,不然好好一個事情,不同人嘴裏面說出來就變味了,尤其是小孫……”

轉眼就個小孫賣了,領導是不會提下面的小蝦米保密的。

綠韭這個心啊,她覺得自己就是陽臺上的這一盆花兒,只看見了表面的繁華,生機盎然,花團錦簇的。

就跟她上一秒鐘覺得的辦公室一樣,如此和諧,如此的有人情味,大家如此的天真開心,在這邊是她上班以來最開心的日子,同齡人八卦的快樂,追劇的快樂,是你想象不到的快樂。

她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罕見的眼神裏面帶著一絲滄桑,帶著一絲老辣的目光,低頭看著走廊,深深的嘆口氣。

花養得好,下面都是腐土各種真菌。

人們只看到了花團錦簇,卻忽視了下面的腐土。

她只看見了單純的辦公室生活,卻以為下面沒有洶湧的暗流。

她見識最惡劣的人,大概就是高楠了,人品差要死。

沒想到有的人人品壞,不是表面上能看出來的,是紮著你了,你才知道什麽樣的人。

有點接受不了,失魂落魄的,自己下班了挑著一筷字螺螄粉,半天沒舉到嘴邊張口吃。

馮椿生看她這樣霜打的一樣的,嘴皮子上掛著秤砣了,打不開一樣的,他偶爾也覺得她幼稚,這很簡單的道理,“我以前就跟你說了,你還不聽我的,也算是長教訓了,所以跟同事講話不要說人不好,你不知道人背後是不是就跟別人說了。”

跟人尤其是同事,不要講人家不好,不要背後說三道四,那些八卦什麽的也不要說,不怕隔墻有耳,就怕聽者有心,人家拿住一個話頭子,外面給你一宣傳,就真的能毀你。

吸溜吸溜的,他吃面吃粉,那個勁兒啊,就跟喝十全大補湯一樣的,幾筷子下去就能沒一半兒的,“先吃飯吧,就當教訓了,以後註意就行了,不過小孫這樣,自己也毀了,領導也不喜歡這樣的。”

“她為什麽做這樣的事情呢?”綠韭還在懵。

馮椿生劃拉一大筷子,面卷在一起了,一大口吸入進去,才有空說話,“那誰知道呢。”

“你不覺得很驚訝嗎,一個平時說說笑笑的人做出來這樣的事情,我覺得不可思議,還有她怎麽有臉皮說比我優秀的呢?”

眼睛圓咕隆咚的,這一會下去,面就真的沒見少,馮椿生看一眼來氣,扯著嗓門跟燙音了一樣,“吃飯——”

“你今晚要是吃不完這一半,我就打死你。”

綠韭夾了一大筷子,雪白的粉兒熱騰騰晶瑩剔透兒的,架勢很足啊,等到嘴邊的時候,嘴巴就碰掉一半了,牙齒也不給力,然後咬著三五根的,就斷了。

吃半天再來一口,就愁人。

還在問,“我就是搞不懂。”

馮椿生才發現,她這人也絮叨,對各種人文現象的關註點,跟別人大不相同,她不關註小孫能不能成功,不關註領導對她什麽看法,就一直糾結好奇,小孫到底怎麽想的,小孫為什麽這麽幹。

他神一樣的視角看過去,真心勸她一句,“那你明天問問她去,問清楚了再跟我說說。”

看小孫不當場撕你。

綠韭噤聲,閉嘴了,那粉兒半碗的量也就是,剩下的馮椿生吃了,打從門口出來就戳她,“下次你也別吃了,我就吃一碗的,我給吃一碗半,我天天吃剩飯的,我告訴你節約糧食你不多吃點,你以後就適合半份。”

其實還是不對胃口,對胃口了也能吃,她吃面兒粉兒的不來勁,覺得這些東西費人,看著就犯愁。

打心眼裏犯愁,那麽多根,那麽大一坨,怎麽吃?

吃一口不見少,再吃一口不見少,她筷子挑著都累了。

看飽了,吃一半就很不錯了,得歇歇。

馮椿生在前面走著,悠悠然的散散,看看他人多好,人就沒有去找他毛病的,所以說低調點,不要得罪人。

綠韭擡眼看有三兩步落下來了,就不動了,自己插著口袋,尋思我看你能走幾步回頭才看我不走了。

剛想完,就看馮椿生回頭,看她落了五六步,伸手往後,“快點兒的。”

看她跟上來,笑嘻嘻的,“又想什麽的?”

“你不要管我,我想我的事情。”

倆人牽著手過馬路,綠燈在後面聽半截兒,“我不管你誰管你,你可別真的去問,都尷尬,心裏有數就行了,以後辦公室註意一點兒。”

“我知道了,用你說,我心裏有數。”

“有什麽數,我就得跟你說。”

風一掛啦,地面起薄薄的浮土,璇兒轉著,春風掠地眨眼就到節氣了,春天就這麽來了。

綠韭過了馬路,拽了下衣服領子,衣服內有蒸騰的熱氣出來,她扭頭看一眼車流,突然高聲喊了一聲,“馮椿生,我覺得春天了。”

馮椿生一楞,也閉嘴了,突然跳臺了,看她的臉蛋就跟春天一樣明媚,聲音緩和的跟嫩芽一樣兒的,“春天來了嗎?”

說完覺得也是的,“好像是,前幾天就說升溫了。”

“春天到了,我們得爬山去,等天暖和的。”

“嗯,行。”

日子就是似水流年的過,誰也想不起剛才絮絮叨叨的瑣碎事兒了,無非就是春天到了,有人喊你一聲,約好去踏春。

小孫倒是一番好喪氣。

心裏成算也有,到底是差在了一點關系上,覺得但凡自己有點關系,不至於投告無門,苦苦的纏著老李一直講。

反倒是教了鄭綠韭做人,她老覺得最近鄭綠韭對自己態度怪怪的,像是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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